观影笔记:戴锦华教授导赏系列之十七《绿洲》 《绿洲》绝不是一部轻松的、令人愉快的电影,甚至有些人在观看本片时会产生身体性的、生理性的或是心理性的拒斥和反感。
而戴老师再次观看本片后,依然强烈地重复她高度认同的表述——现实主义是最伟大的浪漫主义。
本片毫无疑问是一个爱情故事,但是它和任何关于爱情故事的想象、和爱情故事所携带的浪漫、轻盈、飘逸、极度美好似乎都并不兼容,却也像所有爱情故事一样,最后在我们心里留有一份暖暖的触动。
所以戴老师很高兴大家最后以如此由衷的热烈掌声来回应本片,甚至比前几次映后的掌声更为热烈,说明我们看到了这部电影。
看见他者本片不仅让我们看一个故事、一对恋爱中的男女,甚至也不仅是对脑瘫患者这一特定社会人群的展示和引人关注,也不是单纯地令我们同情、理解和看到边缘人,影片意义绝不仅如此。
影片某种意义上有效地、准确地、细腻地传递了一个重要命题:我们如何能够看见他者,戴老师在此一定要用英语再强调一遍,看到“the other”。
不是自我,而是绝对的异己性、绝对的差异性,故事中两个角色所携带的“他性”是不能化解的。
反观我们观影时的感受大概可以体认到,我们最后深深地被他们吸引、深深地与他们共情,但是我们很难把“他们”变成“我们”,我们很难成为“他们”,因为他们携带的是不可化解的、不可化约的差异,不能被我们的自我、同情、怜悯包容为我们的镜像,这是本片最为深刻的一个表达层面。
我们经由《绿洲》看到了真正的他人,然后我们经由他们,而不是我们凝视他们,因为我们投射的凝视在某种意义上最终融化了凝视对象,而变成我们对自我的投射。
甚至更夸张地说,在拉康的心理学中所谓的“凝视”,其实是想象自己被看、被凝视,所谓凝视中的“他恋”,本质上是一种心理的自恋,是一个“我”最终吞噬了“他”、一个自我最终消融了差异的过程。
戴老师重看本片时非常强烈的感觉是,我们被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所看,我们被迫地不能转过我们的目光和身体,不能回避我们目光地看到了这些被社会视野所去除的、被社会行动和社会群体所放逐的这些小人物、这些边缘人、这些弱者。
《绿洲》是李沧东的第三部电影。
戴老师回忆起来觉得非常有趣的一点是,在大讲堂艺术影院选择的这些大师都是产量极低、创作周期极长的导演,从塔可夫斯基到李沧东,甚至李沧东的作品序列更短、创作周期更长。
这不过是李沧东的第三部影片,而本片就入围了第59届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终韩恭洙的扮演者文素丽获得新锐演员奖,李沧东获得特别导演奖和费比西奖,毫无疑问这是意味着李沧东步入电影万神殿的一部作品。
有一些讨论认为,影片表现脑瘫患者就要求演员有特殊的形体掌控能力,因此很容易获奖。
对此戴老师不作过多回应,但是必须提及的是,演员文素丽为了扮演这一角色接受了六个月的形体训练,期间还包含大量与脑瘫患者的共处。
最终当她投入电影拍摄时没有借助任何化妆、装置和技术辅助,她完全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用她的身体真实再现了重度脑瘫患者的身体情状。
最为困难的是,在表现极度扭曲痉挛身体的同时,文素丽还要展现女主角仍然毫无疑问地是有情感、有思想、有诉求、有爱的愿望、有被倾听渴求的一个人,她如此准确地完成了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她不可能像正常表演那样自然地运用表情、目光和身体语言,她必须在首先完成一个重度脑瘫患者身体语言再现之后再完成表演任务。
在戛纳文素丽只获得了一个新锐演员奖,对此戴老师甚至觉得有点替她抱不平,也许应该有一个更高的肯定和荣誉给到她。
文素丽所取得的表演成就和男主演薛景求再次展现的千面人物般极高演技派演员的功力,共同成就了《绿洲》。
近年来戴老师很喜欢一部韩国电影《兹山鱼谱》(李濬益,2021年),薛景求在其中扮演了李氏朝鲜王朝儒雅的士大夫丁若铨。
在李沧东的两部作品和《兹山鱼谱》之外,大家如果看过薛景求扮演的各种行动派、实力派、英雄主义的男主角(如《素媛》《实尾岛》《不可饶恕》等,笔者注),可能会更为强烈地体认这位演员的演技和表演功力。
《绿洲》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的扮演者,他们都有着塑造和极端准确把握角色的能力,因为这是两个携带着绝对不可化约的“他性”的角色,一个是重度脑瘫患者,一个是不能简单表述为边缘人、小人物、弱势群体但同时确实携带某种社交人格障碍的角色。
就像文素丽成功地再现了我们难于不含厌恶地、不含排斥地去直面的脑瘫患者的身体形象,薛景求也同样成功地塑造了这个令人难堪的、令人尴尬的、不时令人厌恶的、极不成熟的、社会化程度有极大欠缺的角色。
而这两个人物同时构成了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让我们能够像观看爱情故事一样含着泪、含着笑、含着一丝暖意最终被感动。
在现实主义叙事的意义上影片已然取得了极高的成就,以上是戴老师想跟大家分享的第一点,或说无需分享,大家看过之后或许已然体认到的一点。
反观“我们”此外,看过本片后我们很容易引申出的一点就是李沧东所坚持的社会批判。
导演似乎是站在边缘人的立场上在与边缘人高度认同,绝非俯瞰、绝非旁观,而是在高度认同的意义上让我们获得了他们的眼睛,从他们的眼睛反观我们主流社会、主流人群的生活状态。
但戴老师觉得仅有这一认知尚不足够,重要的不在于社会批判,而在于影片非常成功地延续了《绿鱼》《薄荷糖》的重要特质,即我们一次再一次地在观影过程中形成一种认知,然后在接下来的剧情当中这一认知被粉碎,而后在后续剧情中原有认知再度浮现。
举例来说,故事开始男女主角第一次碰面时,我们看到了兄嫂对女主角恭洙的遗弃;而后我们发现这并非遗弃,尚有照料关注的亲情存在;但继而我们发现比遗弃更丑陋的是掠夺、侵犯和占有。
戴老师坦言自己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但当看到哥哥把恭洙背下楼背进车时,一瞬间又产生了幻觉,觉得哥哥还有亲情在、还在照顾她。
而后我们发现,这只是为了应对社工人员的检查,因为兄嫂侵占了原本应该由恭洙享受的福利住房,此时兄嫂的角色就变得更丑陋。
但是他们最丑陋的时刻,也是他们流露出某种美好的时刻,就是当他们撞破男女主人公两人亲密行为的场景时,兄嫂的震惊和悲愤也是他们的亲情所在。
类似地,故事中男主角洪忠都的哥哥、弟弟、嫂子和母亲,同样不断地让我们感到他们的冷漠无情却又有亲情,他们的挣扎和努力在不断反转。
这些角色的行为逻辑在不断反转之中,他们被展现为常人、普通人,他们被展现为“我们”。
所以与其说这是一种社会批判,不如说是一个非常有力的无声的反思,它迫使我们去反观“我们”,而不是站在某一种角度去批判社会,因为当我们说批判社会的时候,好像我们置身于社会之外。
这种反思的力量在于我们每个人必须面对自己。
回到刚才兄嫂那条线索,我们看到他们的震惊和悲愤,看到身怀六甲的嫂子依然绝望地到处喊人来救妹妹,我们有一点小小的触动,而后我们又看到哥哥在警局以妹妹的事情讨价还价,他们丑陋又长情,无耻自私又在情理之中。
这正是李沧东之为一个艺术家、之为一个导演最为独特之处,至少在戴老师的视野中,世界影坛上还没有另外一位导演在准确地把握现实、运用细节铺陈故事的意义上达到过李沧东的高度和深度。
一切从绿洲Oasis开始本片展现了李沧东电影叙事节拍的张弛,而这种张弛绝对不让我们感知为情节的结构、情节的铺陈,而像是日常生活的自然流动,像是人物逻辑的别无选择。
本片设置了一个叙事节拍器,即片头出现在墙上的挂毯,开始时我们肯定不会注意到廉价挂毯上树枝的暗影。
此处的一个细节是在挂毯下方随意堆放的衣物,已经观看多次的戴老师会特别强烈地注意到,衣服是杏色、粉蓝和明黄等非常鲜艳娇嫩甚至跳脱的色彩基调。
随着剧情发展我们会发现,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恭洙从来没有得到过呵护和照料,她其实是在自理生活,所以那些堆放的衣服和影片中她的着装表达了她对于美、对于色彩、对于女性的某一种内心渴望。
影片一开始李沧东导演就已经在这幅挂毯当中把影片剧情和心理的所有的元素放给我们了,然后挂毯作为叙事节拍器一次再一次地出现。
我们可能都太注意视觉而忽略了听觉,与挂毯近景镜头同时出现的是广播中的社会新闻,一些喋喋不休的没有特殊信息价值的表述。
视觉和听觉共同表现出恭洙在这个近乎被遗弃、被囚禁的空间中与外界的全部连结,电影的内在和外在其实于这一节拍器中已经呈现。
当恭洙终于有了一个倾听者(男主角)的时候,她说出了“我害怕”,然后有了男主角的魔术,有了两人在电话中的倾诉,有了片尾男主角锯断所有树枝的戏剧性情节。
有一种理解说影片中男女主角的感情始终保留在本能的身体相互吸引的层面,对此戴老师表示不能够认同。
如果我们仍然认为他们并没有达到爱情中精神、内心和情感高度的话,那么影片结尾的段落将否定这一断定。
片尾男主角用极端暴力的方式越狱,其实是想再一次对女主角诉说、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更重要的是把威胁她、恫吓她的魔鬼般的暗影投射取消掉,此时故事就真正升华到不容置疑的爱情的高度。
而这一切都已经在片头段落展示给了我们,挂毯、暗影、风吹动的撞击声、挂毯下方彩色的衣物、单调的广播声,一切都已埋伏在此,而后不断地复沓成为叙事段落的节拍,成为两个人情感递进的铺陈。
女主角飞扬的幻想本片对于幻想段落的处理表现出李沧东的严谨、冷峻和不矫情,因为所有幻想段落都以恭洙为主体,所以在其中她幻想成为一个健康健全的女人。
戴老师开玩笑地猜想,导演设计了如此多幻想段落是想告诉电影观众,文素丽不是一个脑瘫患者而是一个健康美丽的姑娘。
戴老师在反复观影中被幻想段落打动的是,恭洙幻想成为一个健康健全的女人,但她的很多动作仍然是不得体的,因为她无从知道健康健全女性的得体应该是什么。
女主的不得体和男主的不得体形成一个有趣的参照、错落和对应,比如,在现实中女主不得体地用轮椅去撞接电话的男主,而在想象中她同样不得体地用身体去撞他;在她的想象中两个人相拥接吻,而他们的身体是如此地僵直、动作是如此地别扭,完全没有相爱的男女相拥时那种亲昵和身体表达。
影片中先是男主角用语言描述“我梦见挂毯里的形象走下来”,而后出现了第四段幻想段落,戴老师觉得此段很好玩也很喜欢。
更加细腻而有趣的是,挂毯上的形象走进房间时,正确的做法是出现一位非洲女性,因为挂毯呈现的是非洲草原景象,但实际出现的是一位印度女性。
这绝对不是李沧东的失误,而是李沧东的匠心,因为在女主可能想象的范围之内,她只是最大程度地去贴近仅仅作为模糊背影出现的女性形象。
李沧东在处理现实时所有悲悯都隐藏在冷峻细腻的勾勒之下,而在他表现幻想段落的时候同样如此从容,毫不夸张地、毫不矫情地、毫不煽情地来结构这一幻想段落。
戴老师觉得比上述幻想段落更有力的、每次观看都会由衷赞叹的是,男女主人公第一次碰面时长镜头所拍摄的房间中盘旋的白鸽。
戴老师第一次看到白鸽时有一点惊讶,因为以往李沧东从来不拍这些特技的、魔幻的、神奇的、超自然的东西。
之所以称之为是超自然的东西,是因为无论是以当时还是今天的技术手段都足以清晰准确地跟拍一只鸽子,而影片中真实地被长镜头跟拍的鸽子,其影像焦点是虚的,以至于它的语义是不清晰的。
也许我们第一次看时,无法在搬家的混乱、脑瘫患者痉挛扭曲的身体语言之间捕捉这一影像的意义,会困惑为什么鸽子会出现在这个非常“不着调”的探访者面前。
直到后来恭洙扔掉镜子,破碎的镜子把光斑投影在屋顶上,而后光斑变成了飞舞的光的蝴蝶,我们才意识到这是恭洙的主观视点镜头,这是她的内心世界,是她在遗弃、孤独和囚禁当中飞扬的想象。
戴老师曾为本片查阅了一些关于脑瘫的医学知识,发现不严谨的医学条目里会说脑瘫患者智力低下,而在影片故事当中我们看到恭洙的内在状态,我们第一次可能反过来质疑自己。
当我们看到有着这样的形象、表达和身体语言的人们的时候,我们应该告诉自己,我们不知道她的智力状况是怎样的、她的内心是怎样的、她在梦想和渴望什么。
本片某种程度上是在电影哲学层面上关于我与他,关于我们与他们,关于我们与我们毫不相像的、也不想去相像的那些个体生命。
影片中的落差和反向对照此外,影片有意识地设置了一些落差和反向对照,设置了一些差异性或称“悖论式修辞”,比如房间中的白鸽与蝴蝶,小象、跳着舞的印度妇女和像婚礼一样撒花瓣的孩子,所有这些与脑瘫患者、与具有社交认知障碍的、令人厌恶的、被家庭拒绝的刑满释放犯之间形成落差。
同时,影片设置了男女主之间“公主殿下”和“将军”这样精彩传神的称呼。
公主殿下问将军“你是做什么的?
”,为了回答这一问题,男主撒谎说自己是汽修厂的工人,此处他把自己标识为一个具有专业技能的人,某种意义上专业技能似乎也指向有稳定工作和收入,以至于女主回应说“我真羡慕有工作的人”。
这些落差和反向对照成为影片中非常强有力的修辞,同时也成为李沧东影片序列中少有的例外。
当然在李沧东的《诗》这部影片中,他把这种极端地与社会知识、社会常识、社会认知完全悖反的文化的、心理的、社会身份的事实变成整部影片的主题,可以说他仍然在延续这一修辞。
但是戴老师觉得,导演在《绿洲》用如此极端的似乎是讽刺的表述,最终不是讽刺也不是完全逆向的悖反,而是一种抵达,最终他们成了公主和将军、成了经典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而他们也感动了我们并令我们向往。
戴老师说起她在豆瓣上读到最糟糕的一条影评说:“连一个脑瘫患者都能赢得爱情,凭什么我不能?
”幸好后续大量的留言和回应给予以反驳。
针对这部电影有如此反应,就说明这位观众真的没看到这部电影,如果他看完后仍然有如此庞大的自我,仍然用如此庞大的自我试图去吞噬影片中不可吞噬的他性,这才是真正可悲之处。
本片中除了张弛有力的、极富节拍性的爱情故事的演进,影片的不矫情、不煽情还表现在片中从来没有以任何方式去美化两个主人公。
男主角一次次地感动我们,又一次一次地令我们不能忍受。
很多影评说男主善良、女主温柔,我们观影后会觉得这个结论绝对成立,但男主绝对不是作为一个善良的角色而贯穿全片的,女主也绝对不是完全温柔的女性角色。
影片中还设置了许多细节,比如我们看到男主在家庭中所处的地位,他和弟弟第一次见面时弟弟说“求求你不要来干扰我们的生活”;而后的段落里嫂子说“没有你,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此处摄影机摇过去,我们看到男主被嫂子做出如此厌弃的、驱逐性的鄙视性的判决时,男主的妈妈却若无其事地在看电视,而没有对儿子做出任何回护。
影片不断累积的揭秘式的展示,包含了兄嫂侵占恭洙的福利房,更重要的是最终揭晓男主是替代哥哥去服刑的,而所有人如此理所当然地认定“你有前科、没工作,你不去蹲监狱谁去”。
影片中非常强有力的现实主义逻辑还在于,所有主流人群朝向两个主人公的无耻、卑鄙、冷漠都合情入理。
比如警察对男主恶毒地说“你有病,我肯定你有病,否则你怎么会对这样的一个人产生欲望?
”,比如嫂子对男主的憎恶、哥哥对男主的惩戒,比如哥哥对男主把恭洙带到母亲生日宴会的愤怒,因为这既是对其乐融融的家庭团聚时刻的亵渎,同时更重要的是这一行为似乎是把罪证放到真正的罪犯面前。
影片当中始终有这样一个逻辑线索在延伸,所有这些不是悖情悖理的,而是合情入理的,正是男女主人公反衬出的这些合情入理的悖情悖理,才是本片的独特和力度。
《隐入尘烟》是一个梦,《绿洲》是一种永难安置本片所携带的不只是批判,更重要的是反思。
如果我们在影片情境之中,我们不会在任何意义上和剧情中的人物有不一样的指认,而且我们会非常厌恶、拒绝他们,并且强烈想去审判男主。
我们又能在什么意义上与剧情中的人物不同?
我们怎样能不把恭洙这样的人群当作某一种非人、某一种物?
我们能在什么意义上不去无视他们?
以上问题同样需要我们扪心自问。
不仅是脑瘫患者,现实中还有太多的残疾人和异常者,或者是衰老的老人和失智者,我们在什么意义上才能够去体认他们仍然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以上所有这些是李沧东独有的电影的力度。
戴老师这次重看本片时强烈地联想到《隐入尘烟》,这部2022年的中国电影同样表现了两个家庭的多余人,同样是一个残疾女性和一个边缘男性的故事。
二者最大区别在于,自始至终《绿洲》的男女主人公都没有任何被安置和自我安置的可能与空间。
《隐入尘烟》中的男女主人公曾经享有一段幸福生活;《绿洲》中的男女主人公并非在形而下的意义上没有可能结合或者共居,而是在整个故事设定中,这对关系从第一分钟开始就为社会所不容,男主因为交通肇事而跟女主有着杀父之仇的连结,而同时女主是一个脑瘫患者,没有人会相信任何一个有自主能力的男性会去接受女主,如果有人接受她,那么这不是变态疯狂就是肮脏恶毒。
对于戴老师而言,《隐入尘烟》最迷之处在于这是一个边缘人相濡以沫温暖的梦,一个在现代农业彻底摧毁传统乡村结构之后的传统农耕的梦,一个在自然劳动生产循环之中生生不息的梦。
尽管这部电影有剧情层面的悲剧结局,但它仍然是一个充满了暖意的安置边缘人、安置自我、安置个人梦想的梦。
而《绿洲》则要残酷得多,它通过剧情及其所传达的价值与伦理告诉我们,太多类似的人是永难安置的,这个社会没给他们提供任何自我安置的可能性。
在此前提下,我们再回忆片中一些细节就会格外心痛。
比如邻居夫妻跑到恭洙的家里进行一些亲密行为,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几乎是一座空屋,门后注视的眼睛对他们完全不构成干扰,此后悄悄掩上的门则有着更丰富的意味。
而后是恭洙拿着的那支口红以及后来她问男主为什么要送花给自己,这些背后说出的和未曾说出的痛的感觉,才是最深的践踏、剥削和压抑。
爱情故事的温暖结局本片在李沧东的电影序列当中有着最温暖的结局,因为这是一个爱情故事的确认。
最终男主以带一点疯狂和鲁莽的、不成熟的甚至反社会的姿态去砍断窗外所有树枝,只为女主不再害怕。
影片最后宁静的片段中,我们看到事实上自理的恭洙在打扫房间,我们听到男主从狱中来信的声音,他说“等有一天我出去的时候,我想吃豆腐”。
这一文学式回应带我们回到片头男主在冬天穿着单衣抱着一块豆腐吞食的场景,对此我们开始的理解是饥饿,我们没有理解到的是这是一个牢狱生活中小小的渴望,而片尾男主再一次进入如此小小的渴望都被剥夺的状态(韩国风俗出狱后要吃豆腐,寓意清白、不会再次犯错,笔者注)。
但片尾我们听到了书信的交流,听到了男女主之间的真正连结,尽管在物理上、在社会上他们完全地被隔绝。
与此同时导演制作了最后一个特技,弥散的光斑在恭洙打扫的隔壁房间中飘散,这次不再是白鸽或蝴蝶,而是无所不在的闪动,这再一次直白地成为恭洙内心图景的呈现,让我们了解到她体认着温暖、体认着被倾听和倾听的快乐。
影片最后真的成为一个迷人的爱情故事。
所有迷人爱情故事其实都扮演着关于我们如何去安置个人,关于每一个独立的个体如何抵达,如何不再孤独,如何不再陷入四手四脚被分为两半而毕生寻找另一半痛苦(古希腊神话中原始的“人”具有四手四脚,后来宙斯将人从中间分成两半,自此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另一半,希望变回完整的存在。
笔者注)。
本片中的爱情故事携带更加饱满的含义。
前述所谓“不可消融的他性、不可抵达的他者”,还意味着两层含义:其一,这部电影真正意义和价值是让我们看到他者、遗忘自我,而不是顾影自怜地在银幕上寻找自我的镜像。
其二,法国哲学家伊曼努尔·列维纳斯曾说过,他者面孔所携带的不可化约的独一无二,使我们真正感知到自己是微末的,我只是我,我不是他,我不能覆盖他,我的意义存在于他的不可复制与独一无二当中。
他人不可化约的差异性形象使我们获得与他人之间的社会伦理连结,而由此我们尝试获得一种社会性的丰盈,这种丰盈能够战胜自我的贫瘠和自我的孤独。
今天的网络生活、数码技术、大数据、精准投放的信息茧房,正在以所谓“宅生存”的名义使我们自我隔绝、自我投射,使我们目光所向其实不过是自我的镜像、自我的复制品、自我的替代物,而不是他人,以致使我们遗忘掉了生命的丰盈来自于社会性的连结,而不是来自于自我的贫瘠和偏狭。
本片最大的意义在于我们真正经历了一次“看见他人、遗忘自我”,因为如果不能遗忘自我的话,大概整个观影过程都会有不适和不悦。
最后我们用由衷的掌声表达了观影愉悦的时候,我们已经共同经历了一个暂且遗忘过度硕大自我的时刻。
李沧东是一个电影诗人,他调剂着生活,调剂着人性,调剂着美好,调剂着罪恶。
当所有都被揉杂在一起,人物也就开始模糊,评价也趋于离散。
这位诗人暴露让人不快的点,呈现的是一种曲折,让人爱恨交织,反思唏嘘。
而他本就不打算彻底美化任何一种现实和任何一种情愫,也不打算偏袒任何一个角色,但也不刻意抹杀任何一个灵魂。
任何一个孤独,边缘的灵魂。
洪的脑子不太行,无法轻易控制情绪,强奸未遂是抹不去的污点。
与其将他的暴力归结于兽行,不如认为这就是一个心智未开化的小孩,他的智力或许滞留在了时间里。
他任性,顽劣,稍微有那么点不辩是非,同时也会懊恼,内疚,略显天真。
但幼稚顽皮的心灵并未使他更显可爱。
成年人的躯体和现实处境愈发同这种气质相抵触、分裂。
这种张力残酷地拉扯着这个灵魂,使人生厌,嫌恶,无奈,叹惋。
以至于恭洙说,“喜欢他的声音,却讨厌他的脸”。
他的哥哥不希望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事实是你的存在是亲人口中的哀叹,哀叹他们前世的罪孽。
如果存在是某种罪孽的化身,其意义不过便是青烟缕缕般飘荡与孱弱罢了恭洙的哥哥占了残疾妹妹的新房,也许他也会为恭洙而痛苦,也许一点内疚。
而恭洙的存在又是怎样令人垂泪的悲愁,十倍之于忠都,百倍,千倍,无法估量!
恭洙想要行走,想要舞蹈,想要爱,想要亲吻,想要哭诉,想要唱歌,想要拥抱,想要“正常人一点”。
对啊,正常人一点,也许颇具规训之嫌,甚至能义正言辞地批评为“普世价值”!
可她就是痛苦啊!
无数倍之于我们的痛苦!
难以想象!
比被掩埋于细沙深处还要痛苦!
比被天上数不尽的星星压制住还要痛苦!
我为什么要沉湎于此?
沉湎于这样的悲伤?
因为现实让人沉湎,现实扼住我的脖子浸入无望之海里,我很窒息,这是来自心的海水,苦涩的海水。
悲剧莫过于让喜剧死亡,也莫过于把美好的情愫赋给无可救药的人,然后再在你最难忘的时刻一瞬间剥夺,无可救药的人再次无可救药,而你的脑子却仍停滞在美好的幻影里。
好在结尾不是很糟糕
电影开始男主人公刑满释放,在寒冷的冬季穿着短袖用了所有的钱给母亲买了一件衣服,前往从前家的住址却发现全家人已经搬了家。
敲开门本想给家人来个Surprise,却吓了现在的租客一跳,以为他是神经病,急忙关上了门。
来到电话亭想借硬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结果没人愿意借给他,于是来到一家饭店索性饱餐一顿,再向饭店老板借电话找家里人来付钱总可以吧?
结果打了10多个电话也没人接,家里人居然换了号码也不通知自己一声,由此可见蹲牢饭的这两年家里人也从未有来看望过男主呀!
而通过后面的剧情我们得知男主是替哥哥顶罪才坐的牢,由此可见家人是多么地冷漠。
设想一下倘若这样的荒唐事发生在我们身上会怎么样?
不得庞然大怒?
可男主没有,直到警察联系了他的弟弟来认领自己,仍旧笑嘻嘻的招呼着弟弟,仿佛没事人一样。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在利益面前亲情荡然无存,纯粹的好人只有被吃的份,甚至是最亲的亲人也恨不得多啃你两口。
当然,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普通人身上的几率很小,我们都是智力正常的人,我们的亲人也都是富有人情味的。
但像男主这种情况却又不可避免地发生在现实社会当中,李沧东要关注的就是这种现实中存在着的悲剧小人物,将视角在聚焦在这类小人物身上,使当下的人们在享受美好生活的同时能够关注到这类在现实生活存在着的边缘人物。
前面我们知道了男主是因为自身智力的缺陷,“人善被人欺”,在家人眼中仍有着利用价值才没有被抛弃。
女主又何尝不是?
在电影中女主的哥哥利用政府给予残疾人的福利公寓,把女主丢在破烂的小区楼,自己却和老婆住进了环境较好的残疾人公寓。
在一次政府调查中,哥哥将女主接到残疾人公寓,应付完政府人员之后又将女主送回了破烂的小区楼,告别时,女主只是挥挥手说着:“走吧,走吧”,和男主一样对于这类冷漠的行为熟视无睹。
我们可以说这是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看嘛,他们都不懂得反抗,不懂得愤怒,真可恨。
可是,对于天性纯粹善良的人我们不能要求其能够领悟人世间的恶。
对于天生存在缺陷的人群,我们不能奢求那么多。
至此,我们就该将反思的重点转移到社会,是否当下的这个社会对于弱势群体太过冷漠了?
一部电影能否带给人以反思,能否推动社会体制的完善,也是衡量电影价值的一个标准。
从这个角度而言李沧东做的很好。
看的时候嚎啕大哭。
想到淡紫色衣装的公主翩翩起舞。
就愤懑于拥有privilege而不自知的健全人物。
站在majority那一方的人往往有反思的能力和空间却不这么做,因为他们的position、从现实的角度来看不需要向下兼容。
剪掉树影的那个片段我好喜欢,看上去多么愚莽的爱啊。
也许结局也不算坏。
不理解的地方是,第二次会面的确是强奸。
为什么要强奸、后来又为什么会相爱。
打一颗星是,狩猎那样的片子在讲女童撒谎被性侵害邻居、驯鹿宝贝说的是女性stalker、绿洲讲女的残障人士和被放出来的男人真心相爱而不为人世所容。
性别的选择也是叙事的一种。
这些故事从人的角度讲得通,但女性处境没有好到、可以反过来说的程度,每当我看到的新闻仍然是1/3的女性被性侵、仍然是养老院和残障女性被护工性侵。
被尾随上门被捅刀子。
所以给了一颗星,到哪天性侵没再给单一性别造成如此大trauma的时候,我会改回来五颗星的。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你。。
为什么。。
送花。。
给我?
” 公主打电话给钟斗后这样问到。
她应该还想听一遍钟斗带花过来对她说的话“其实你很漂亮。
”这大概不是他当时的真心话,他只是想强暴公主而已,所以当公主打电话给他时他很意外,带着抱歉的意思规矩的跪坐在公主对面。
却没有想到公主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不好意思并且局促不安的不停挠头。
他称她为公主,她称他为将军。
从此,他带给她外面的世界,她带给他被依恋的感觉。
公主被钟斗背上天台上,再一次看到了天空,灰蒙蒙不澈亮的天空,但是她无限向往的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正如她在无限的向往一个夸她其实很漂亮的人,期望爱情,她宁愿相信他是真心的夸赞。
孤身一人,害怕的感觉无人分担,害怕的东西无人驱赶,就像身处孤烟荒漠,即使万里无人的空旷,其实也就是一个狭小的笼子罢了。
钟斗出狱过后,寒冷的冬天只有单薄的短袖瑟瑟发抖。
给母亲买了衣服也不会拿来御寒,幼稚的在门口要准备吓人一跳。
当他回去,无人欢迎,他还是嘻嘻哈哈模样。
只有他,还想着要去看看受害人的女儿。
他单纯,善良,却也糊涂。
怎么形容钟斗这样的人呢?
弱者避之,强者驱之。
车站有一个女儿见了他站到了男人的另一边避开了他,夜晚公路上拍戏的剧组骂他神经病,驱赶他,受伤之后,大哥骂他,大嫂说“没有你我们过得很好。
”他苦笑着,似乎傻里傻气,但其实他不是没有感觉。
他不是身处荒漠,而是身处闹市,却被人贴上大大的麻烦二字,“划地为圈”人人避之。
其实,这里可以说一说,公主和钟斗的家人。
公主的哥哥霸占了残疾人房子,遇到检查还要接公主去演戏,坏极了,不过他还是给钱让人照顾公主,有时候还是客气的来看一下公主。
冷漠和自私但是也有一点点亲情。
大嫂大哥也嫌弃钟斗麻烦,但是还是给他找工作,受伤的时候大嫂帮忙上药。
同样的自私但也有对钟斗的一点亲情。
人物细节很丰满,很真实,不是坏到透,可以看到一点点人性。
公主面对这一切不公平,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身边的一切由哥哥安排,谁也不认真听她讲的,谁都看不到其实她长得不丑。
但是钟斗会认真听,钟斗把她当做真正的公主,做她的将军。
他不止要带她去看看这个世界,他还要斗争!
斗争!
他被这个社会鄙夷,被家人嫌弃,但是他不想公主被厌弃。
他想带公主去做正常人做的事情,被烤肉店拒绝过后,他像个痞子,想要闹事,他本来希望一切正常一些,希望公主也有能正常的在这个社会中过一个正常的生活。
这一刻,我想起了我自己所学的专业理念:助人自助。
我们讲求尊重生命,看到一个人的优势,帮助她发挥自己的优势解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一味的物质帮助。
它不似工科的原理,你那么做,原理就存在于你做的其中,社工的一套理论在于要指导你去做,你需要存一颗助人之心,一颗同理之心,而非同情,这些话其实在我看来又空又大,在社工的多个领域,青少年,老年人,残疾人,妇女儿童等等中残疾人和老年人服务我们学生最不愿意做。
我不怕他人指责我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爱心?
而是助人这个行业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传统的想法而得不到人才进入改变现状,“你们肯定都有爱心,任劳任怨的不求回报”“你们还有工资啊?
你们有工资怎么不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个行业是去帮助弱势群体的,但是其实这个行业就是一个“弱势”的行业。
真实的两个例子。
第一个,两个同学去残疾人疗养院参加志愿活动,回来之后告诉我们太可怕了....这是值得指责的吗?
不要站在高地指责,你看到了也会害怕,也许避开,也许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想“太惨了,太可怜了”或者“太可怕了”,其实二者没有区别。
第二个,老师请了一个心理咨询师来给我们上课,她好几年前全身被烧伤了,当她出现在讲台上,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大家故作的镇定,不让她感觉到我们的不适,我和舍友对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但是其实是什么?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觉。
我们可以做的很少,那就是竭力的把她当做一个正常人,这是最大的善意。
而更多的呢?
我们暂时做不到。
愿意投入去做的很少,能有效帮助他人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要看公益宣传的照片那些微笑,领导过来看望也许只是为了拍照而已,还要把处于弱势的“伤疤”才算合格的宣传照。
我们会同情弱者,为之流泪,但是很少能同理的感受她们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讲我们专业的事?
我只想问,残奥会的关注为什么比奥运会的关注低那么多?
不是宣扬身残志坚!
不是啊!
不是看到他们要流泪就是善良!
如何让他们有尊严,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荣光,如何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做的不够,捐钱和流泪远远不够。
正如这个电影里烤肉店里那群人一样,对公主和钟斗避之不及,不愿装作把你当成一个有尊严的正常人。
钟斗想给公主的就是尊重和道歉,所以他也将公主带到母亲的寿宴上,这让一切尴尬不已,也扯出了原来钟斗是代替大哥去坐牢,“你不是自愿的吗?
”真是比最后大哥说出的“我要和他断绝关系”还要来的刺耳。
可怕的就是,周围的人就认为你必须这样做,否则你就是不对,我们常常会与他人陷入这样的拉扯中,他认为你应该这样做,即使你不想,你也会去做,因为你不想让别人对你有看法。
钟斗是如何的呢?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麻烦,所以这一次他想去解决大哥撞人是麻烦,“麻烦制造机”解决了一个麻烦,他也算是为家里做了实际的事了。
不是他撞的人,他还是去牢里代替哥哥接受了法律的制裁,出狱后想代替哥哥表达歉意。
他最后在警局里对弟弟说了一句话“我和你怎么老是在警局里见面,我也不想啊。
”因为弟弟对他有爱护之心,他也不想让他失望。
可是真正的作恶者只想早一点结束,不想引起遗忘的愧疚,最终公主没有得到肇事者的道歉,钟斗很难过,边讲故事边哭,他连这一点也给不了公主,他很难过。
公主一样也没有得到,尊重和道歉。
但是她不在乎,她甚至不想过来得到肇事者虚伪的道歉,她比将军淡然,也许是不期望的原因。
不过她期望着将军和爱情。
她想象着自己是正常的,可以在地铁上拿着瓶子敲打他的头,可以在他接电话时捉弄他,可以唱出她在ktv唱不出的歌,可以和他起舞亲吻。
她正常的那一刻画面是那么美好,就像所有的女生一样。
公主只是期望着爱情罢了,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会用魔法驱赶画上的阴影。
当他们被拉开那一刻,钟斗看了一眼公主,不得不说薛景求的演技真的没话说,那一刻,一种绝望慢慢爬进他的眼睛里。
审讯室里,他没说是公主主动的,第一是大家不相信,第二是他要保护公主的颜面。
而更如噎在喉的是公主讲不出,她想救他啊,但是她的话语全部被一个“外人”翻译成一个惯常的解释。
无力的之处就是身处一个本应该保护你的地方,却在这个地方受到了伤害,成了一个不能表达的哑巴。
公主和钟斗都被拿走了话语权,周围铜墙铁壁,慢慢被逼到一个角落,以正义之名对他们大开“杀戒”,以正义之名就是最无上的权利,这权利会让你说出应该说的话,会批准应该在一起的人,会让你被正常的世人鄙夷,人人都是你的上帝,以主之名。
钟斗像个疯子一样砍了公主窗前的枝桠,像个疯子一样在树上跟着公主的录音机舞蹈,那个时候他像是真的疯了,这个正常的世界,正义的世界“逼疯”了他,然后这英勇的将军倒下了,也许砍下的枝桠可以在他们空无一人的荒漠里慢慢形成绿洲,也许,有一天。
Oasis, casted by the same main actor and actress with Peppermint Candy, directed and scripted also by Lee Chong-dong, gives me a totally different watching experience --- feeling eternal happiness. I think it’s due to my immersion into Jongdu’s world at his first appearance. Jongdu, a 29-year-old loafer behaving like a 10-year-old bad schoolchild, should be a man I keep a distance from in real life. The movie provides me with a chance to watch such a man’s life as an irrelevant third party, and I realized that he built a beautiful inner-world where the norm-defined people fail to reach. Jongdu speaks with high pitch, a child-like voice, and he walks like he is dancing. Not caring about others’ scornful glancing, Jongdu worked on his own way to make his concerned people happy. I feel that Jongdu’s inner-world is full of music and he behaves with the rhythm instead of the social rules.Gongju is disabled severely by cerebral palsy and appears more different with the normal people. She raised Jongdu’s affection: although Jongdu at first indeed attempted to rape, I think his behavior is out of the strong feeling he had with Gongju. A white pleasant “bird” introduced us to Gongju: at that time, she was playing with sunshine by a mirror. The white bird is created by Gongju’s imagination towards the shape of light shadow, indicating that she also has her own inner-world. The two fell in love as they share the same perspectives toward the outsides and obey similar rules. In the movie, Gongju imagined several times about singing& dancing with Jongdu, embracing and kissing him. If I just saw those pieces, I doubt I would feel sorrowful for Gongju for her failure to realizing those dreams. However, I thought those imaginations meant true joy for Gongju by watching the whole movie. It is a mental state I could hardly to reach. I was amazed by the director’s profound master of narration: he opened an access for the audience to stand in the social misfit’s shoes. Other movies about non-normal people, such as Rain Man and Little Man Tate, generally make me feel depressed. Those movies are constructed upon the tension between the structured social beings and the unstructured ones, while in Oasis such tension is unimportant. The key of this movie, I think it’s whether the audience can alter his/her position. It is the metaphor of Oasis instead of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Dessert and Oasis that winds through the movie. The real society is a desolate dessert for the main-roles: although still connected by some social ties, they have been essentially abandoned by their families and are hard to find meanings or hopes in reality; only their meeting builds this Oasis. I think the movie reaches its climax when Jongdu hacked the tree near Gongju’s home. He intended to remove the shadows for the oasis in Gongju’s tapestry; such absurd action is indeed a struggle with the institutions and helps the audience to see what Oasis means in this movie.Lee Chong-dong is really a master. I even learn lots of sociology concepts from his movies. This movie could be said to be a sociological experiment by constructing a perspective of social misfits, from which we can see several real-life absurd behaviors might be taken for granted, such as escaping imprisonment for the reason to support the family, taking advantage of family member’s disability to obtain house. Oasis also reminds me of the animation Mary and Max. I cried for the feeling of loneliness when I watched that movie, however, Oasis leads to rethinking the warm between the two pen friends. They are actually similar stories; and only from those extreme examples, the audience can tell what makes we human beings really feel happiness.
有时候人就是特想做一件事儿,削尖了脑袋似的特想。
我给逮起来之后,就特想去锯掉她窗子外边的树丫,想极了,因为我上次没把那些枝枝丫丫照到画上的影子用咒语给变走。
那幅画挂在她房间里,上头绣着几个洋文,我认得字母,O-A-S-I-S,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一见到那幅画,就知道它叫“绿洲”。
真的。
就像我那天提着水果篮上她家道歉,一见到她就觉得她特别漂亮那样。
那天第一次见面,她拿镜子来晃我,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不过我还是看得到她,她很漂亮。
而且她不认得我,不会和她的哥哥一起来赶我,不知道我撞死了她当清洁工的老爹。
只有我和我的哥哥、弟弟知道那个车祸其实不是我干的,是哥哥干的。
反正我也觉得坐牢没什么,我就顶上了。
坐牢我不怕,里面有人骂我打我,没人瞧不起我。
我不怕再坐牢。
我这次被逮进去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心里也难受,可能真的是做了坏事吧?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我想强奸她,她死命挣扎,可见她的次数多了,和她一起,那感觉反而淡了,我只觉得两个人说说话聊聊天出去溜达溜达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和她在一起我心里就很安静,所以昨晚她不让我回家,要我留下来和她做爱,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没有指望我能够得到那么多。
我有点像小孩子那样不好意思了。
但她问我,我不是觉得她美丽吗,我就没多考虑把衣服脱了。
做爱的时候她像上次那样死命挣扎,好像很开心又像是感到痛苦,我有点害怕,可能我真的是冒犯了我和她的关系,我会得到惩罚,所以要我坐牢我也不辩解,反正他们不会相信我和这样的女孩会存在一种也许叫做爱情的东西。
我脑子很混乱。
神父说,我是迷途的羔羊。
就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冲了出去,警察在后面追啊叫啊我都不管,他们真以为我要逃走呢!
其实,我不过是在神父说我是迷途羔羊的时候一下子决心把特想干的一件事给做掉,那就是坐牢之前先把她家窗外的树枝锯掉,让那幅叫绿洲的画在晚上的时候不会有阴影投到上面让她害怕。
哈哈!
站在树上是多么开心啊你们没体验过的一定要体验一下我实在不懂你们在树底下怎么这么着急这样大呼小叫呢?
我不过是把这棵树的枝枝丫丫锯掉让它们晚上不要晃来晃去拿影子吓人她会感到害怕的但是她又没办法自己去锯或者告诉别人去锯反正也没别人会想和她说话听她的话那些人还真当她是个手脚一直在抽筋话都没办法说的残废女孩呢!
锯掉了这些树枝她就可以安心睡觉因为你们不知道那幅画上有一个印度女人一个印度小孩一头大象和像她的心灵那样干净的树林和草地我甚至有一天晚上还梦见我和那个女人那个小孩那个大象在一块一切都像真的那样哩!
树枝快锯完了我听见她在窗户里面给我放的收音机了。
那是音乐那是她想对我说的话但是她爬不起来说不了话。
晚安,公主!
将军已经完成使命。
如果说《薄荷糖》是探讨人与社会的关系,那么《绿洲》不仅真实而冷静地展现了社会边缘人物他们的生活以及他们身边的社会,而且还延伸表现了他们的精神世界,使整部电影更具有人文色彩。
一个智商和情商都有点问题、始终无法融入到这个社会的刑满释放青年和一个身体有残疾的脑瘫少女,他们之间竟然产生了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爱情。
他们同属这个世界的弱势群体,他们同样是被这个世界所不能接受的人,所以这个世界还给他们的必将是残酷与无情,我想,这也是导演对这个冷酷世界的理解。
李沧东用大量的长镜头,冷峻的注视着那些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物,也用他批判的精神让每个观影者得到深刻的反思。
这对恋人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感情得到了升华。
一个夜晚,少女主动提出和青年做爱,不巧被少女的兄嫂撞见,结果青年必然是被误认为强奸,他将再一次面临牢狱之灾。
在一次探视中,青年不顾一切逃出了看守所,他只想给少女打个电话,可电话另一端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声音。
影片最后,青年爬上了少女窗前的大树,剪掉了那些困扰到他们心中美好绿洲的树杈。
一片警车的喧嚣后,早已蹲守在少女家门口的警察把青年带走了。
夜晚再次变得宁静。
此时墙上的绿洲变得格外清晰,少女再也不会看到那片绿洲上的阴影了,同样,她也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心爱的人回来了。
看到这里,市侩的我,眼中竟然也噙满了泪水。
好像是金基德说的,李沧东是韩国最好的电影导演。
李沧东是作家出身。
我曾经在《南方周末》上看过他的访谈,但看他的电影是第一次。
作家出身的导演,其电影导演之路一般比摄影师、美工师、画家等的电影导演之路要艰难一些,但如果考虑编剧也是作家的话,那么,作家成为导演也就顺理成章了,其数量也是很大的——事实上,很少有从来没有写过剧本的导演的。
再者,作为电影圈的外行人要进入电影圈,最便捷最省钱的办法就是写剧本——也就是说,成为“电影作家”!
随着读图时代来临——有人说,这是一个读图时代,但我认为它还不够彻底——我相信,越来越多的作家会由作家变身为电影导演或其他工种的电影人。
著名作家朱文摇身一变,成为著名电影导演。
而那个写方块字的叫做马原的家伙也拍了一部电影,不为人知而已。
老马甚至在一次电视采访中称小说已死,写字的作家改行“画图”才是出路(大意)。
老马似乎有意煽动广大作家同行投笔从影。
老马的“二次革命”(老马的“第一次革命”是开启了先锋小说的写作之门)精神也深深地感染了像我这样的无名之辈。
小可在电影圈中没有人脉也没有靠山,要想入行,看来写作之外,别无他法。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
在我眼中,《绿洲》是一部导演难度很大的电影。
所以,李导演获得59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完全是名至实归。
女主角的表演也令我难以置信——她是一个正常人啊!
一个正常人为表演而扭曲自己,我没有看过比《绿洲》中的女主角更加残酷的,那个南非美女跟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部电影是关于残疾人的故事的,但令我们触目惊心的不是片中的残疾人,而是那些正常人,他们更加可怕。
我不得不说,当正常人自以为正常时,这个世界开始变得可怕了,甚至是面目全非。
……我在往下说,大概要成为人道主义大讨论了。
好吧,我闭嘴。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好像看了一个童话故事,又美好又残酷,更像是一个爱情神话,互相慰籍的两个人他叫她公主殿下,她叫他将军…一个心智不成熟和一个重度脑瘫,就那么遇上了,尽管她面部扭曲到近乎狰狞,两手抽搐,依然吸引到他,让他心生牵挂。
某个瞬间突然get到了木心曾说的“极讨厌年少时的我,良善到可耻。
”
墙上的那块布画,他看到的是一片绿洲,她看到的只是可怕的阴影,他站在她面前挡住画,给她念咒语让阴影消失,她被逗笑得身体扭作一团……他带她出门,坐地铁,吃他最喜欢的炸酱面,在堵车的高速路上拉开车门,抱着她转圈圈…带她去K歌,跳舞。
有几次,她幻想着自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跟他嬉闹陪他跳舞,画面太过美好,就像从屋顶斑驳光影里翩翩起舞飞出的蝴蝶,从画布里走出来的小象,异域女子和少年,如梦似幻。
半夜砍树枝那段着实被震撼到,鼻子酸了下转瞬湿了眼眶,原来他一直都记着,只惦念着她只想为她好…从她看到“绿洲”上树影开始晃动第一下,就知道是他来了,她拼命地想爬到窗户边,想打开窗户想大声告诉他——挣扎无果,她把录音机推动窗边,音量调到最大,头抵在窗棂上。
他听到了,痴笑着砍完树上的最后一个枝杈,跳下来被摁倒在地。
他们有他们的绿洲,最终却被人世间的荒漠肆无忌惮地侵覆。
再回想起片中的细枝末节,总有种忍不住想流泪的冲动,感叹导演的悲天悯人和赤诚之心,世间万物值得关照。
叹服两位演员的演技,怎么这么好。
如果没有那段强奸未遂,我会相信这是爱情,但是这不是,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生香真色人難學。
与之后两部片相比,李沧东还是太过倚靠演员,尤以这部最为明显,文素丽和薛耿求抢去所有风头,以至于一度对影片传达的内容失去兴趣,事实是,并非每个导演都能在头三部片邀来演技派助阵。倘若将李沧东作品以三部为界分开的话,后几部则在文本方面做的更为出色,当然,这话得留到《燃烧》看罢再做定论。
2012.11.03 编剧课!果然,找老师拷资源没错,这部电影仅仅看开头几分钟就让我有想看完的冲动,只不过,这样的电影确实也是那种我不太会向朋友推荐的我喜欢的好电影!(P.S.:女主的演技要不要这么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每一部李氏电影中都会有那么一幕不属于电影,当薛景求抱着文素利在高速路上舞蹈时,我明白这就是那一幕。可能是大家都活得太累太想赢了,所以明明成功的装扮成健全的人,却还是惨败给他们那么多。
女主美翻,演技好到几乎是自虐了。但无法接受这种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爱情的前提,竟然是肢体健全的男主第一次见到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残疾女主,直接兽性大发扑上去强奸完全处于弱势的女主(虽然未遂)。啧啧,把强奸情节转化为爱情,这种对女性斯德哥尔摩式的意淫,不愧是东亚直男导演。
看得我都想当这里面的小儿麻痹患者了……
这不就是强奸吗?最开始的时候
老早看的,还记得一些片段
怎么可以这样细腻,就像那些映在墙上的光斑里飞出的蝴蝶,李沧东真是悲天悯人地关照着世间万物。
我理解不了这样的人生,最好我也不要沦落到这样的人生,
后来找出来完整看完了,修改一下评分。本质就是男本位视角为猥亵和强奸智力残疾人士开脱的把戏,脑瘫患者自己不会辩白,一切情节就可以任人构建和美化,这种所谓的艺术真的值得存在吗?还是说诸多罪犯的律师们也是拿这种艺术化的爱情借口来辩护的呢?死在所谓爱情和家务事下的怨鬼不会放过你们的。贱人别来说我看不懂文艺片
关注边缘人的正常诉求。慕残、壁挂和砍树。演技强到令人不适。李沧东观感近于贾樟柯。
砍树枝的行为深深震撼了我,很难说是爱情,人类渴望摆脱孤独的需求强烈到超出身体的残疾智力的缺陷
这个一般了。感觉不及《薄荷糖》。
感觉两个主演没有产生反应,一开始就是惨,反而从头到尾一直处在不舒服中
这部算是看过李沧东最好的一部了。
典型的韩式卖惨片,这个故事的基础就不存在:一个正常男人,无论混的多差也不会爱上一个严重残疾的女人的。所以,后面的故事也不可能发生
不明白这部电影的意义是什么,像是纯粹秀演员演技的小品,你若跟我说他们之间有爱情,可能没被疼爱过的女生有,但男生……上一个强奸未遂的女性算什么?2017
我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