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纯至净的灵魂,不属于这虚伪的人群
《西游记》第9集中,孙悟空和师兄们偷吃人参果,被看管的两仙童损叨个没完。
一气之下,大圣化烟一缕出了窍,留下真身,背着仙童推了那千年人参果树。
©1986年版《西游记》,孙悟空忍受不了仙童的牢骚,灵魂出窍去毁人参果树[幸福的拉扎罗]里的拉扎罗也有这般本事,却不似孙悟空那样明显。
无烟,无分身,有时候看上去他好像是在发呆。
但大雨突至,音乐飘飞,他甚至在跌下山崖后,穿越时间与空间重返人间。
©[幸福的拉扎罗],拉扎罗起死回生还有一匹狼,就像是他灵魂的又一个载体,在片尾带着他于人群中转身,离开。
拉扎罗与孙悟空一样,灵魂与意识曾游离于体外,替真身魔幻般地做了一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此举常被人唤作: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又称出体经验,即灵魂离开了生物的肉体,在肉体外活动的行为及经验。
它的身份很难界定。
因诡异魔幻的色彩,遂在采取科学方法研究时,将其划为超心理学范畴。
同时又与神学和哲学保持着几丝联系。
在古代,由于科学的局限,灵魂出窍常与魔幻鬼神相连。
听者多见着少,在东方频出于神话故事,或玄幻小说中。
而在西方,它较早地出现于维多利亚时期的灵性文学中,被称为「灵异洞察之旅」。
©19世纪罗伯特·布莱尔的诗「坟墓 」中的插图,描绘了灵魂离开身体的故事1886年由心理研究员Edmund Gurney,曾在他的书中发表关于灵魂出窍的生命幻象。
却遭到科学家们的咒骂。
同样挨骂的还有英国超心理学家G.N.M.Tyrrell。
他在1943年的著作《Apparitions》中,创造了「out-of-body experience」(简称OBE)一词。
提出鬼魂是人类潜意识中的幻觉,源于心灵感应的机制。
不过这在当时学界与媒体看来,诚意值得赞叹,但其论证和观点狗屁不通。
这个曾经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广播先驱,怕是已经在研究超心理学的道路上搞疯了自己。
©G.N.M.Tyrrell,英国数学家,物理学家,无线电工程师和超心理学家然而1977年,一名叫玛丽亚的患者,声称自己真实经历了灵魂出窍。
她的身体曾漂浮到医院外,她告诉社会服务人员克拉克,三楼北面的窗户上有一个网球鞋。
克拉克去看,果然有。
此后这个事件也被众多相关研究者所引用。
随着科学的进步,关于灵魂出窍的科学实验与研究也越来越多。
有认为是人自己凭着记忆和想象捏造的,是梦境的一种,有人认为是妄想型精神病的表现,还有人认为这是人格的解体与认知的分裂……直到2003年,有专家提出灵魂出窍与大脑的刺激有关。
©艺术家所描绘的「灵魂出窍」图示如今创造OBE一词的Tyrrell早已去世几十年,科学上对于灵魂出窍的解释仍旧成谜。
但2013年的一份研究报告中称:当前主流观点认为OBE是由于多感官整合过程的暂时中断而发生的。
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也普遍认同,灵魂出窍是由不同的心理和神经因素引起的分离经历。
总的来说就是,灵魂出窍很复杂,复杂得至今也拿不出正式的科学依据来解释。
在迷幻药物与科学设备尚未发明前,灵魂出窍是由个体自发的。
它总与睡眠和死亡相关联,5%的健康人都在一生的某个瞬间经历过。
生活中绝大部分人都有过「鬼压床」的体验,你觉得自己睡醒了,但却怎么都起不来。
此时你的意识似乎可以离开身体,却无法控制你的身体。
这是灵魂出窍的一种,是睡眠麻痹或极端体力劳动引起的。
想要体验灵魂出窍,请多干活并往死里睡。
©亨利·富赛利作品《梦魇》,描绘了有关「鬼压床」的想象不过这只是其第一阶段的体验,如果你感觉灵魂意识在两个自己间徘徊,便达到了灵魂出窍的第二阶段。
若想要达到最高层次的第三阶段,则需灵魂完全脱离身体,能以旁观者的角度自视。
2002年,一位严重癫痫女患者在脑布手术期间,说自己达到了灵魂出窍的终极阶段。
她觉得自己曾飘出体外,看着自己做手术。
这种场景,曾在影片[夺命手术]中出现过。
处于心脏移植手术中的克莱,飘出体外,在一旁看着朋友与妻子将自己谋害。
©[夺命手术],正在手术中并发生灵魂出窍的克莱据实验表明,在大型手术,与类似濒死的情况下,容易发生第三阶段的灵魂出窍。
不过此层次体验的代价太大,请不要轻易尝试。
而当致幻剂与科学器械发明后,灵魂出窍可由外界诱导促成。
比如吸食一斤大麻,磕上几两海洛因,化学成分麻痹你的神经大脑,亦可出现灵魂出窍。
就像影片[猜火车]中钻马桶畅游捞白粉儿的场景,便是吸毒者一次梦幻般的灵魂出窍。
©[猜火车],因磕药而灵魂出窍,在马桶里畅游的男主至于科学器械就更不必说了,带上满是线的磁力头盔,刺激大脑,特别是潜艇皮质与颞顶联合区,分分钟让你灵魂出窍八百里。
此外还有更多听觉与视觉上刺激你的器械与体验。
可以说,在当今想要灵魂出窍一下,不是什么难事。
正因为灵魂出窍徘徊于科学与神学的边界,身处模糊地带,你虽不能证实它,却也无法否认它。
十个人里,大约就有一个人说自己经历过。
于是放在影片中,便成了导演乐于使用的小把戏,半真半假,看得观众融情其中,头皮发麻。
而有灵魂出窍情节的电影不外乎两类。
一类像[灵异空间]般的惊悚片,多少带着鬼、幽灵的成分吓唬人。
©[灵异空间],通过死亡灵魂出窍的女主几个小伙伴想要通过死亡体验,去弥补过去的遗憾,好奇自己在另一个空间,会见到怎样未知的情景。
起初灵魂出窍是他们为自己找的一点乐子,后来才知道这是让他们改过自新的一场教训。
又好比美剧《怪奇物语》的小十七,关在水箱里,灵魂出窍到另一个世界。
首次体验的十七醒来后满是恐惧,并带来了未知的可怕生物,与令人惊恐的怪象。
©《怪奇物语》,身处水箱的小十一又一类如[奇异博士]的奇幻电影。
灵魂出窍作为一种法术,和孙悟空的如出一辙,赋予主角英雄的光环。
©至尊法师助力奇异博士体验灵魂出窍或是在奇幻中与人的情爱相连,像[人鬼情未了]和[如果我留下]。
主角因为突发的死亡事故而灵魂出窍,然后如孤魂野鬼般,与活着的人不得相见。
于他们而言,灵魂出窍是对生者的眷恋,是他们守护爱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留下],米娅看着病床前的自己同时这种体验也给予他们另一个生活视角,活着的时候看不清的事,将在这样的视角下变得清晰。
对[人鬼情未了]的萨姆来说,原来朋友卡尔是个贱人,而对于[如果我留下]的米娅来说,她的朋友则充满真情。
[幸福的拉扎罗]属于后一类,却与爱情无关。
拉扎罗追寻的是友情,他跌下山崖,却超越时空与生死,为坦克雷迪而活了过来。
虽经历失望,他又为坦克雷迪去银行,试图帮他找回失去的东西,不想糟众人毒打。
©拉扎罗在银行中被众人打死终于,他的灵魂不再留恋于人类的这副肉体,它的出窍是一种不适应、不匹配。
至纯至净的灵魂,不属于这虚伪的人群。
转身,随狼而去,人间不值得,它决定出走了。
-作者/小两岁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意大利电影里新现实主义的传统可谓流传已久至今未曾中断,从无数前辈诸如德·西卡、埃曼诺·奥尔米、罗西里尼等导演作品中继承下来对社会底层的关注及社会现象的批判,全然在新一代导演的镜头下得以幸存。
这批薪火相传的导演里有戛纳的宠儿马提欧·加洛尼(《格莫拉》《真人秀》先后擒获评审团大奖),去年《罗马男孩》的导演乔纳斯·卡皮纳诺,而其中最为瞩目非阿莉切·罗尔瓦赫尔(Alice Rohrwacher)这位女导演莫属。
她迄今为止的三部作品都在戛纳上首映,处女作《天体》入围导演双周单元,《奇迹》和《幸福的拉扎罗》顺利入围主竞赛,前者获评审团大奖,而今年这部新作则拿下最佳编剧奖。
她这三部作品都无一例外地将镜头瞄准了意大利(南部)欠发达地区及其底层人民,尽管这部新作的故事背景是一个虚构的地方,却以聪明的手法将原始封建与现代文明的冲突展露无遗。
农村与城市的经济悬殊状态已突破时空的范畴,似乎向观众暗示着意大利从过去到目前一直处于这种不平衡的状态。
在这种特殊的经济发展下,阶级分化一直存在,以前是佃农和贵族,现在贵族没落了,但佃农依然翻不了身,他们成为了新城市里的移民,仍处于社会最底层。
罗尔瓦赫尔一直在作品里乐此不疲地刻画这种触目惊心的发展不平衡状态,《奇迹》里电视台到小镇上进行真人秀比赛,引出现代文明对传统手工业的无情打击。
而这部新作里更深入分析这两个阶级思想上的差异,底层阶级以前被奴役是因为没有自由和独立思想,然而来到现代社会,依然只能从事小偷小摸不甚光彩的行当,似乎是在影射目前欧洲日益严峻的移民问题(吉普赛人、黑人、难民等)。
相比之下,昔日的贵族阶级至今已沦为经济高速发展的牺牲品,银行及金融机构似乎是导致他们没落的重要因素。
这一点在影片最后一幕有最直白的反映,尽管这个高潮段落的设计有操之过急的嫌疑。
导演镜头下的田园乡村和工业化大城市都带有鲜明的新现实主义印记,而令她作品出类拔萃的则不得不提具有作者标签的魔幻色彩与神秘主义。
罗尔瓦赫尔似乎从帕索里尼的《马太福音》和《定理》的主人公身上获得了充盈的灵感,创造出一位天使般的主角“拉扎罗”。
他青春常驻的面容与身体,彬彬有礼的行事作风,无法不让人联想到《马太福音》里的耶稣。
同样地,他是一位甘愿吃苦而解救众生的神秘人物,他与狼为伴、穿越时空寻觅好友贵族公子。
只有这个神秘的拉扎罗敢于主动打破阶级藩篱与贵族公子和平相处,亲身见证时代由封建走向现代的变迁,最后甚至为没落的贵族献出自己的性命。
这个具有魔幻色彩的人物天衣无缝地衔接起前后两段跨越时空背景的情节,尽管从头至尾剧本里都没有揭示这个角色究竟是人还是神,但是不断渗透的神秘主义给观众留下充分的暗示,令整部作品呈现出奇异的现代神话感,这也是剧本最出色之处。
接近结尾那段教堂的琴声,以及前后两次出没的狼,均是神秘主义运用得最为出色之处。
魔幻现实的画面伴随着呼之欲出的寓意,同时留给观众无暇的联想。
在这部风格鲜明的作者电影里,新现实主义与魔幻神秘色彩水乳交融,不仅是导演是对大师们的风格继承与创作上的新颖思考,同时还绝妙地反映出意大利的历史面貌:神话与现实总是并行不悖的。
所以,这个国度源源不绝孕育出费里尼、安东尼奥尼、德西卡、帕索里尼等名留青史的导演,现在又让我们见证了一位出色女导演的诞生。
虽然有一些现代物件的提示,但影片《幸福的拉扎罗》的年代感依旧模糊。
我会以为这是十九世纪的农场,农场里的佃农一起快乐地生活。
某晚,一对年轻人欢快地向众人宣告他俩的结合,说要到外面去寻找机会。
小镇上的人们过着虽然清贫但与世无争的日子。
直到后来,侯爵夫人和她的儿子的闯入将更多俗世的现代性带进这个小乡村,或者说只是在电影的时间线中。
然而一面是侯爵夫人这个充满历史感的抬头,一面却是他们颇现代的穿着和带来的电子产品。
年代感开始有些错乱,好像一出寓言正在上演,但导演Rohrwacher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把年代交代清楚的。
主角拉扎罗,即使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乡村里,也最纯真的一个。
并不匀称的身材上顶着一个多么纯洁无暇的脸蛋,一对扑闪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外界。
于他而言,不知世间的敌意。
侯爵夫人的儿子Tancredi称他作自己的朋友,其实与其说是朋友,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利用关系。
Tancredi让拉扎罗带自己躲到乡村外一个隐秘之处,假装绑架,并写信给自己的母亲勒索钱财,以此叛逆并要挟。
拉扎罗在这件事上实际成了Tancredi的帮凶,但因其纯真,我们也依然怪不着他。
影片的上半部分,终于因Tancredi“被绑”,侯爵的女儿报案而结束。
拉扎罗和村里的人被“不请自来”的直升机吓倒,他们不知道外界已经没有佃农,没有还不清的债务。
他们被“赶”出了这个名为Inviolata的桃花源乡村,进入城市生活。
直到这一刻,我们才清楚影片发生的年代。
至于拉扎罗,他被直升机吓坏后摔下山崖,不省人事。
影片的后半部分,Inviolata的村民,Tancredi和拉扎罗先后进入现代城市。
村民们似乎很好地融入了现代生活,但流浪着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靠着些偷抢拐骗过活。
从另一方面来看,既然可以偷抢拐骗便也应征了他们的“适应”能力。
Tancredi却相当落魄。
他端着一副侯爵的架子,怀里揣着原来那条老狗,也不知如何过了这多少年。
不知是否导演有意为之,因为岁月在Tancredi身上的痕迹比其他人的都大, 他已经活脱脱变成一个小老头了。
时间却在拉扎罗身上停驻了,他似乎一下子穿越了十几二十年,靠着昔日农场伙伴的照应才在这个世间存活下来。
他依然纯真地对待一切,看待世界的方式是最原始、最容易解释的那一套。
他像一匹孤狼在世间游走,只是这一切都在精神上。
封建制度和现代资本主义在拉扎罗身上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印记,历史的进程真的总是一种社会进步吗?
本文首发于【MOVIE木卫】(微信公号:movie345) 《幸福的拉扎罗》的开头俨然一副自然主义的19世纪意大利乡村风情画,仿若从泥土中掬捧出来的农民人物群像、一场风笛民歌鼓舞下的求婚仪式、高大茂盛而烟叶层叠掩映的田地、粗糙简朴的农舍间乱窜奔走的牲畜,仿佛直接脱胎自埃曼诺·奥尔米田园诗般的影像《木屐树》。
然而这样平实古朴的生活画卷,很快就出现与历史拼接的裂痕。
随着求婚而展开的一场关于前往城市的讨论,则开始揭开这个村庄与众不同之处:现代日用品、汽车卡车和初代手机铃声与前现代的服饰和农耕劳作方式一起不合时宜地出现;订婚后想要离开农村的一对情人,并不像《木屐树》中的新婚夫妇那样受到祝福前往米兰,而是遭到牧师和家人的百般阻挠;农户们的债务和他们的主人侯爵夫人给这个村庄留下了更多谜团——封建制度早该在共和国建立之初就被废止。
侯爵夫人携带儿子Tancredi的度假出场,则牵扯出这个蹊跷村庄的荒诞真相——事实上伯爵夫人长期欺骗着与世隔绝的村民们,从未告知佃户制度早已被废除,而让他们在毫无收入的情况下为她的烟草工厂提供原料,并用越滚越大的债务将他们牢牢禁锢在这片土地为她卖命。
”要让他们沉浸在苦难中。
现在他们忍受着痛苦,但是不知道真相。
我剥削他们,而他们剥削更弱小的。
“她如是阐释自己的封建主哲学。
对母亲深恶痛绝的Tancredi以拙劣手法伪造自己的绑架案,想要骗取母亲的钱财回到城市。
出于好奇或是游戏的心理,他相中了拉扎罗来充当玩伴。
这个被侯爵夫人称为“剥削食物链“底端的少年,因为单纯善良而被所有人呼来喝去,真心实意地相信他与Tancredi之间兄弟之约。
被庇佑的圣徒拉扎罗如果不是拉扎罗的角色,那么电影所讲述的只是一则匪夷所思的奇闻轶事,是侯爵夫人如何奴役欺骗、罪大恶极,而无知佃户又是如何被现代社会所解放改造。
拉扎罗之所以幸福是因为心灵纯粹、不谙世事,虽然没有身份地位和财富,也没有堪破世态的聪明才智,但正因如此,他的智识似乎从不能理解似乎从未意识到他人的戏弄和欺负,也无法明白压在所有村民肩头之上封建主的课税和盘剥,更不能体会想要离开此地的年轻人的受挫心情,他就像基督教颂扬的传说中那些执着于信仰和拯救的圣徒一般,坚守自己的信念和承诺、从不动摇。
和导演阿莉切·罗尔瓦赫尔前两部作品《圣体》和《奇迹》中的主角,带有自传性人生经验的少女角色不同,拉扎罗更像是一个“非人”的主角,一个将过去生活和当代现实纠缠在一起的神秘结点。
《圣体》中偏倚于成长的女性视角在《奇迹》中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细腻的心灵书写,跟随着少女的探索踪迹时而出现如梦似真的幻境。
到了《幸福的拉扎罗》,镜头虽然以诸多特写切近少年天真无邪的脸庞,却从未揭示过这个少年除了悲喜之外更多的内心活动,在叙事中,他甚至不提供任何的主角视点,他的表现和行为并不影响和推动剧情的发展、他也不承担重塑事件发生的旁观者视角,他让观众从主流的叙事视点中抽身出来,沉湎于遥远的遐想和追寻,在穷尽未知的探索中而最终无所錾获。
为了寻找Tancredi而跌落悬崖后,拉扎罗奇迹般的重生了,仿佛圣经中死而复生的圣徒。
这并不是导演第一次呈现生与死幻象交替的神秘现象。
《圣体》的片尾,游过水塘的Marta捧住一条仍在活跃跳动的尾巴,它可能来自于被残忍摔死的幼猫。
《奇迹》中,养蜂少女游向遍布墓地的孤岛,想要找到生死未卜、踪迹不明的男孩马丁,在洞穴的幻象中她与男孩跳跃打闹、相拥而眠。
在这里,水成为一种可见、可触的客观世界与不可见、不可触只能凭知觉感受的自然世界互渗的介质。
倾倒而下将呆立于屋外的拉扎罗淋个湿透彻底的雷雨,就如桥下漆黑的水塘,包围着孤岛的碧蓝海水一般,是虚邈神秘、不可解释的自然神性,悄无声息地俯身融进拉扎罗。
当画外音里Antonia向年幼的儿子娓娓讲述圣人和狼的故事时,狼俯身嗅闻坠落悬崖拉扎罗的身体。
“一个好人的气味阻止了狼想要吃掉圣人的欲望。
”Antonia如是说。
与此同时,拉扎罗睁开双眼,迎着神圣的阳光的洗礼重又回到世界。
曾经他所以为的世界的一切——村庄Inviolata已成为被外界所废弃遗忘的角落,而曾经共同生活劳作的村民已经历了二十多年沧海桑田的变化。
在拉扎罗身上,时间的物理性静止了。
始终如一的纯善心灵和不曾改变的外貌,被包裹在神秘而不可解释的神性光环之下。
封建制的瓦解并不意味着剥削的结束因绑架案而被惊动的宪兵队驾驶着直升飞机出现村庄上空,掀起的呼啸风浪让土地上的村民以为看到了传说中的怪物。
镜头俯视着被凝滞在前现代时空里的古老村庄,被谎言所筑建起来阻隔历史发展的谜墙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侯爵夫人剥削压迫的佃户被迫迁离他们的村庄进入城市,他们所面对的似乎是一个光明的未来:教育、平等、工资、私有制和市民权力。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被谎言和群山所隔绝成的中世纪式乡村生活,由拉扎罗的神秘回归为衔接,进入到了现代化、城市化和工业化的二十一世纪。
影像散逸出神秘怪诞的气息之外,更是有着对现实社会的理性批判。
罗尔瓦赫尔始终关注着以农业和家庭手工业相结合的自然经济与适应现代化生活的商品经济之间的对立,正如《奇迹》中以原始方式生产蜂蜜的一家人和他们所拒绝的现代化的生产标准和商业化的经营模式。
《幸福的拉扎罗》中前半段由原始的农耕种植方式、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所组成简朴生活,与后半段物质丰富、科学技术发达、理性经验渗透的现代生活形成对立。
从佃户到市民身份的变化,却依然没有改变来自Inviolata的农民生活在社会低层的现实。
罗尔瓦赫尔的镜头,也常常会驻留在被遗弃在时代角落里的失意空间,如幽灵般凝视《圣体》中被掏走仿若心脏一般存在的耶稣圣像的废弃教堂,《奇迹》中凭空消失的养蜂人一家徒留下的一座空荡荡的家宅,以及《幸福的拉扎罗》里失落的村庄,镜头的目光柔软地抚触着回忆的墙壁,前往呼吸和话音震荡回响的家宅卧室,而在幻想中栖居着迷失的回忆。
苏醒后的拉扎罗为了寻找好友Tancredi离开家乡一路长途跋涉,目之所及都是比Inviolata这样落后闭塞的封建农庄更残酷严峻的现实:难民和失业者排队等待只有几欧报酬的零工,银行通过债务抵押掠夺走家庭财富;Antonia一家好几口人聚居在废弃的水塔箱中,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好通过偷窃、抢劫和诈骗维持生计;曾经的侯爵少爷Tancredi,虽然仍住在体面的大房子里,因为破产而失去所有,终日在酒精中醉生梦死,颠倒现实。
即使离开了禁锢他们的封建制度,他们却依然是被主流社会所拒斥的边缘群体,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在城市化进程的吞噬之下苟苟营营勉强度日。
从黑暗无知中被解放的村民,似乎又落入另一重盘根错节的社会剥削。
甚至神圣慈悲的宗教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修女将这群想听音乐的人驱赶出教堂。
此时再次出现了神性的一刻:晚祷时刻的神圣管风琴声仿佛有了灵性和意识一般,跟随着拉扎罗一行人离开,从教堂偷跑出来,穿过门廊,顺着和煦晚风,徘徊在他们身边。
独坐在树下的拉扎罗默然流泪,而决心为失去一切的好友Tancredi讨回公道。
电影的结尾,拉扎罗睁大双眼倒在血泊里,未知生死。
此时,曾经俯身降临、呼唤他苏醒、召唤音乐的神圣灵性并没有护佑他不受伤害,一直凝视着他的狼忽然离开,穿过车水马龙向镜头奔跑而来。
电影并没有过多纠缠于多愁善感的同情与和感伤,而更以民间传说般的讲述方式结束了这则寓言。
它拆解现代社会中所有确定、透彻的价值体系,并将泾渭分明、标刻为模板的现代生活其淹没于幽微而不可捉摸的神秘光晕中。
在虚幻与现实中游离,跨越在古代和现代的交界,罗尔瓦赫尔所展现的不仅仅是一个传奇,一个虚幻的梦,也是当代意大利的真实写照,抹开尘土飞扬的Inviolata村庄古老幻象,是镜面般清晰的当代欧洲社会的演变: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难民和移民,被迫失业的工人、流离失所的破产者,电影站在过去和现在的迷惘之上,被困裹在未知的谜团和化约为一的真理之间,目光投向的更多是对于未来的现实焦虑。
与朋去纽约电影节看了意大利导演Alice Rohrwacher第三部剧情长片《幸福的拉扎罗》(Happy as Lazzaro)。
惊人的洞察、思考与批判力,当代这样的欧洲电影并不多见。
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名至实归。
Rohrwacher生于1982年,曾在都灵大学学文学与哲学,后又学剧作。
据映后问答,她获得资助,在纽约待了六周写出的剧本。
她说当时远离亲朋与母国的经验也帮助她把握拉扎罗与周遭世界的疏离感。
影片为沉稳深邃的社会寓言,前半部分如中世纪庄园(想起奥米《木屐树》),拉扎罗是任劳任怨的农夫老好人,他与“少爷”及其他“奴隶”的互动构成丰富关系。
以人们跨过一条河为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失地农民成为高度工业化与资本主义化都市的边缘贫民。
在这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免费的,他们只能靠骗和偷来糊口。
当然,八、九十年代以来,猖獗肆虐的跨国金融业打垮了传统家族产业,前者的原罪取代了后者的原罪(他们昔日风光只在表面,已跌落到近乎底层)。
但银行成为运作严密的无情机器,多数人都只是零件与帮凶,包括那些看似文明的都市上中产人士,他们可以转眼从怯懦的利己主义者成为行凶的暴徒。
此时,狼不再是人类的敌人,因为它可以识别一个“好人的气味”而不吃他,人的狼性阻碍他们辨识“好人”的能力。
他们所做的是剥削或毁灭。
意大利电影中,宗教作为统治阶层的权力机构成为不同程度批判对象(如德西卡《偷自行车的人》及维斯康蒂部分电影中),此片中,前半部分的神父几乎是管家的愚民助手(与爱森斯坦《战舰波将金号》中神父社会角色类似),“烟草女皇”不让农奴孩子上学而每天给她们念教义要她们服从权威便是信上帝;后半部分教堂仪式也成为私人订制的特权,城市流民被修女驱赶出去。
但另一方面,导演的思考仍在宗教精神内,包括帕索里尼《定理》中,及拉扎罗的圣徒隐喻。
宗教音乐的超越性跟随贫民,如罗西里尼《德意志零年》中教堂管风琴音乐引得绝望的男孩Edmund驻足。
导演说,影片看似悲观,但也许有一个乐观的内核,一是人物重新回到乡村过没有剥削的生活的可能,二是我们在拉扎罗这个人物中看到、感受到的善良,或许就蕴藏改变的力量(这点或许有点太过乌托邦)。
我问她的问题,是意大利电影中底层苦难的重复性及影片的当代指涉性(欧洲的难民与政治危机,贫富分化等等),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德西卡电影及维斯康蒂《大地在波动》)到六、七十年代到如今,电影不断呈现,而社会持续变坏。
曾经影片中蕴含的变革的集体的力量,如今却已失去。
这涉及到电影的社会角色,它能够做什么,表现、批判了又如何,余下些无力感。
但有如此有力的电影,总比一片混沌与昏噩好太多……
#MIFF# 2018年墨尔本电影节看到现在最喜欢的一部。
主线为乡下劳役男孩和飞扬跋扈的贵族公子哥之间的友谊,美好却又是短暂且单方的。
胶片的色彩是活泼且温柔的,远景拍摄的小幅度摇晃的画面和颗粒质感增加了一些神秘。
前段大篇幅的乡村故事并不累赘,明快的节奏和黑色幽默都轻描淡写着阶级差异和冲突。
关于选角:男主选角的颜太有说服力了,虽不出众,但他却拥有像是天使石雕般的面孔,纯洁无暇,男孩的脸被叶子遮盖的镜头是全片最美的瞬间;从山崖坠落大难不死,管风琴声随他而去,就连时间也在他身上停滞。
当一“圣人”被人随意差遣,被昔日的友谊背叛,甚至最后被殴打致死。
导演成功诠释了“魔幻现实主义”题材的精髓。
这让我想起另一个故事--美国科幻作家Urusula K. Le Guin 的短篇著作《从欧梅拉斯走出的人》:一个名为欧梅拉斯的“乌托邦”小镇,一切都是几乎不切实际的美好,人民不分贵贱,没有股票交易,没有广告,更没有武器炸弹;而所有镇民都深知他们的所有幸福生活,全部建立在一人的痛苦上。
在某栋高档美丽的建筑地下,在一个上锁的地窖中,有一个营养不良无人照护的低能儿。
若善待这个孩子,给予温饱,并让他重见天日,欧梅拉斯的一些美好将瞬间化为乌有。
显然Lazzaro没有像这个孩子的特异能力,但与这个孩子一样,Lazzaro的不幸似乎与众人的利益是对等的,他人的幸福建立在Lazzaro个人,换言之,Lazzaro的幸福也是建立在他人的幸福之上的。
作为一个牺牲者,他似乎始终深信着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Lazzaro作为一个异类,是无私的,渴望被需要的,也是孤独的。
Lazzaro之所以幸福,是因为他从未感受到过自己身上不幸。
影片最后Lazzaro灵魂出窍,化作狼不知去向。
他热爱着这个抛弃他的世界,但是他终究是个异类。
Happy as Lazzaro.(更新于9月20日)
作者:Manuel Yáñez-Murillo (Film Comment)译者:csh 译文首发于《虹膜》在电影导演的生涯中,总是会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拍摄的影片,不仅仅回望了自己过去的作品,也预示着将来的创作路径。
例如,罗伯托·罗西里尼在拍摄了被人们称作「法西斯三部曲」的影片之后,拍摄了《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这部电影一开场,我们就意识到导演在电影意识与美学上的觉醒;而在让-皮埃尔·达内和吕克·达内的《罗塞塔》中,这对比利时导演兄弟一反《一诺千金》的那种严肃、精确的风格,在开场时采用了强烈摇晃的跟拍镜头;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血色将至》那段意义深远的无声「开场白」,则预示着导演将开始批判性地探索美国历史。
与这些电影「重生」不同——这些时刻不仅仅只是某种转折点,而且还是风格和主题上的拓展——在阿莉切·罗尔瓦赫尔的影片中,这种启示性的时刻,不在于影片的开头,而在于结尾。
在她的影片《奇迹》(2014)的最后两个场景中,我们看到她用过渡镜头,昭示了从自然主义到世俗幻想的转变。
那个养蜂家庭的长女,年轻的洁索米娜,找到了这个家庭的养子马丁。
我们看到镜头审视着这个男孩,他舒展着身体,躺在一个被火光照亮的洞穴里。
在洞穴的墙上,我们看到了孩子们的影子,那可能是洁索米娜和马丁在一起玩耍。
接着,镜头又回到了这个睡着了的男孩身上。
在这个简单的镜头运动中,我们看到罗尔瓦赫尔钟爱的成长叙事,转化为一种抒情的影像谜题:通过在柏拉图式的洞穴中,对孩童戏耍的迷人书写,马丁从故事中消隐了,而洁索米娜则不同——她曾在这部影片中花费了大量时间,对抗过于沉重的责任和难以企及的欲望,而现在她终于获得了某种平静的自信感。
在《奇迹》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场景中,我们看到洁索米娜在一种突然成熟的状态里,回到了她家人的农场。
我们这位年轻的女主角遇到她所有的家人,甚至包括她父母的朋友珂珂。
她们都挤在一张户外的床垫上,这在当时并不足为奇——在后嬉皮士时代,家庭组织是动态的,社会中有一种公社化的氛围。
洁索米娜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而珂珂向她暗示,在屋里「藏有一个秘密」,留待某人在未来有所发现。
接着,镜头在屋内外的场景中往返,我们看到了那头父亲花大手笔买下的骆驼。
接着,我们又重新回到屋外——但这时候,那个家庭已经消失了。
我们只看到金属的基座,以及房屋的残迹。
罗尔瓦赫尔用一个镜头,拍出了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景象,她将个人的记忆,与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混合起来——不是所谓的「失落天堂」,而是她失落了自己所珍视的经验和情感。
《奇迹》最后两个段落中的转折令人难以预料——在倒数第二个场景中,我们看到虚与实、梦与醒之间的转换;在最后一个场景中,我们看到过去与现在的切换。
这些转换已经成为某种启示性的表达,它们也开始成为罗尔瓦赫尔的风格特征,因为她似乎对转变与凝滞之间的辩证法很感兴趣。
她的首部叙事影片《圣体》(2011)也讲述了一个变形的故事:一个女孩身体的变化;一群年轻人经历基督教的受洗仪式;一个神父失去他的信仰。
而在《幸福的拉扎罗》这部罗尔瓦赫尔的第三部、也是最好的一部故事片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天使般男孩的寓言,看到一个圣洁的愚人。
他从乡间来到城市,从「过去的某个时代」来到现代,目睹了持续的边缘化、败坏的道德和被权力机构剥削的穷苦人们。
但是,他的内心却「出淤泥而不染」,始终未曾改变。
这部影片分裂式的结构——这一结构的种子,早在《奇迹》最后的那两个结论性镜头中埋下了——推动了这部影片革命性精神的呈现,它问了一个简单但急迫的问题:我们是如何停止拥抱、称赞善与美的?
我们又为何如此?
在罗尔瓦赫尔的新作中,她采取了一种从过去到现在的视点。
「过去」是某个并不确定的时代,一个受压迫的农民社群以在土地上耕种为生;「现在」则是当代的意大利城市,在那里存在着明确的阶级划分。
这两个地点都标识着罗尔瓦赫尔在场景设置上那种「不确定」的特征——一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让我们不知道这一系列情节是在历史上的哪个确定阶段发生的。
在《幸福的拉扎罗》前半段,那种古色古香的、十九世纪的建筑风格,让我们想起埃曼诺·奥尔米的《木屐树》。
但当侯爵夫人阿诺西纳·德·卢娜(尼可莱塔·布拉斯基饰)溺爱的孩子坦克雷迪(卢卡·奇科瓦尼饰,他是一个流行歌手、Youtube红人)使用手提电话的时候,我们有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坦克雷迪所用的电话机,也曾在《圣体》最初的场景中,被一位神父所使用。
事实上,现年三十六岁的罗尔瓦赫尔,是在想起一篇高中时代的文章时,有了拍摄《幸福的拉扎罗》的想法。
那篇文章提及了一个贵族家庭的烟草农场。
虽说在意大利,佃农制已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被废除,但多年以后,那个农场的农民仍深受贵族的剥削。
在罗尔瓦赫尔的设定中,那种具有创造性的「不确定」感,将银幕故事引向了当代的城市景观:在影片中,拉扎罗最后身处的大城市,可以说是米兰和都灵的混合物。
简而言之,在罗尔瓦赫尔的视点里,过去与现在的融合创造了一个「停滞不前的意大利」——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借信仰之名、行利益之实,不断上演着剥削底层的永恒轮回。
罗尔瓦赫尔的三部故事片,都以黑暗的场景开头,这当然不是一个巧合。
在那些场景中,宗教信徒、猎人和农民们,仿佛都在静寂的深夜里游荡着、迷失着。
罗尔瓦赫尔为自己角色取的名字,都具有某种指涉性:《奇迹》中的洁索米娜,让我们想起了费里尼的《大路》;而《幸福的拉扎罗》中的坦克雷迪,也让我们想起了罗西尼改编自伏尔泰原著的歌剧《坦克雷迪》中那个被放逐的士兵。
当然,拉扎罗这个名字,为这部影片添上了一点《圣经》式寓言的色彩,《幸福的拉扎罗》可谓是耶稣拯救拉扎勒斯这一故事的变奏。
罗尔瓦赫尔对《圣经》「穿越时空」的重写,正符合了她反教条的宗教理念。
可以说,《幸福的拉扎罗》更像是一首实验性的民谣,而不是一首福音歌曲。
这部影片与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正午显影》可谓不谋而合,它们都通过神话的形式,来探索现实与幻想融合的可能性。
在《幸福的拉扎罗》中,罗尔瓦赫尔超越了以往作品中弥漫的自然主义,让这部影片自身成为了某种神秘的造物。
借助魔幻现实主义,罗尔瓦赫尔在怀旧的情绪中,将记忆解放出来。
她还通过对声音和剪辑的运用,强化了她的影像中蕴藏的那种非同寻常的活力。
在田野中,那个向拉扎罗求救的刺耳的声音,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嗡嗡声,都从声音上体现了罗尔瓦赫尔非现实主义的导演手法。
在《幸福的拉扎罗》里,观众或许很难预料到,阳光普照与大雪纷飞的场景之间的剪辑。
这类剪辑与之后天马行空的空想镜头一起,创造了一种「狂热」的两分法,从而将影片一分为二。
在罗尔瓦赫尔的影片中,她令人心痛地指出,是情感与道德的空虚,让真正的意大利陷入某种德波式的「景观」(译者注:此处指法国著名思想家、导演居伊·德波在其著作《景观社会》中阐发的概念)之中:《圣体》中的儿童庆典与简陋的宗教仪式;《奇迹》中的才艺表演;《幸福的拉扎罗》前半部分中过时的封建幻想,以及后半部分中最令人不安的、可耻的现代奴隶市场。
在纽约,当罗尔瓦赫尔被问起这部影片的当代社会关照时,她说:「《幸福的拉扎罗》想要表现的是……我们自己可以意识到的某种处境。
它首先提到我们过去是怎样的——当我们还是人类的孩子的时候,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当他坠落悬崖,我们就开始探讨过去和当代意大利的关系,这就是我的国家在过去三十年发生的事情。
我觉得存在着某种过去,那里不全是繁花盛开的美妙景象,那是一段被虐待与剥削所标识的过去,而且还和现在存在着某种联系。
当他坠崖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但是社会运行的机制都是一样的。
只是过去的农民,现在被另一种形式的奴隶所取代罢了。
」罗尔瓦赫尔对国家的剖析,与喜剧这一形式并不矛盾:《圣体》中致敬卓别林(《有闲阶级》)的讽刺手法;《奇迹》中那个荒谬的场景——生性反叛的父亲,只穿着一条内裤,用喊叫来对抗一伙猎人时,我们不禁想起格雷厄姆·查普曼在《万世魔星》中笨拙的表演;最后是《幸福的拉扎罗》中的「古道热肠」:当拉扎罗教授那个塞尔希·洛佩斯扮演的小贼,关于铁路边可食用植物的知识时,他不免由于拉扎罗「祖传」的、自然的智慧而陷入惊异。
友善与理解这两根柱子,再加上一些对传统电影叙事的反叛,就撑起了《幸福的拉扎罗》中绝不轻易顺从的灵魂。
对于今日电影中流行的那种愤世嫉俗的趋势,罗尔瓦赫尔并无兴趣。
她用美丽动人,但也刺痛人的影像,不仅向我们昭示了当代社会的恶疾,也给予了我们击败它们的情感力量。
首发于公众号“影探”ID:ttyingtan作者:探长转载请注明出处戛纳电影节以放映后观众起立鼓掌著称,有时甚至有人热泪盈眶。
这不是作秀。
看完戛纳最佳《小偷家族》后探长反应并不大。
但有部电影探长看完后真的内心在流泪,只想说:此片只应天上有!
在戛纳电影节现场,这部电影放映结束后全场起立鼓掌超过8分钟,导演和观众眼中闪着泪光。
鼓掌长达8分11秒,女导演眼中闪现泪光图片来自Youtube这部电影就是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剧本的《幸福的拉扎罗》。
片名海报都平淡无奇,导演不出名,主演是素人,一看就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看过的很多人都把它列入了年度十佳(包括探长)!
在烂番茄,《幸福的拉扎罗》拿下89%的高新鲜度。
在苛刻的Metascore,它拿下82分,11家媒体中有2家媒体打出100分。
导演艾丽丝·罗尔瓦赫尔(Alice Rohrwacher),意大利年轻女导演,名气不大。
国内观众更熟悉的是她的姐姐阿尔巴·罗尔瓦赫尔(Alba Rohrwacher),曾在高分剧情片《完美陌生人》中饰演一名少妇。
艾丽丝(左)和姐姐阿尔巴(右)在戛纳发布会现场
《完美陌生人》,2016艾丽丝是编剧出身,《幸福的拉扎罗》是她的第三部长片。
前两部作品《圣体》和《奇迹》均在戛纳反响不错,《奇迹》还获得戛纳评委会大奖。
《圣体》7.2《奇迹》7.3《幸福的拉扎罗》8.6三部海报都是图画形式男主阿德里亚诺·塔尔迪奥洛(Adriano Tardiolo)就是个高中生,今年刚20岁。
见到他的人都形容他“眼睛清澈干净如天空”。
他能从一千余人中一眼被选中,多半是因为这双清澈无暇的眼睛。
而看完这部片子,你将永远无法忘记这张天使般的面容。
Adriano在戛纳电影节《幸福的拉扎罗》是部奇幻片,它的故事朴素却触目惊心,让人动容。
探长更觉得,每个人都应该静下心来看这部电影。
因为它揭露了一个简单又深刻的问题:现在好人还活得下去吗?
好人身上有味道吗?
拉扎罗给出了定义。
有人见了他就下跪,不是因为他是好人,而是因为几十年过去他一点都没有变老。
这要从一个叫Inviolata的地方说起。
这里与世隔绝,人们保持着原始的农耕生活。
在意大利语中,Inviolata是指“不可触碰”或“纯洁和原始的地方”。
这里的人都是一个贵族的奴隶,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
拉扎罗是最能干的一个,到处都能听到人们呼喊“拉扎罗”的声音。
但人们都叫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要他帮忙干活。
“拉扎罗,别愣了,把箱子搬到后后面去!
”
“拉扎罗,把奶奶抱上来!
”
“拉扎罗,去抓住那只母鸡!
”
但拉扎罗是快乐的,因为只要看到别人高兴,他就会高兴。
他总是无条件的为别人提供帮助,即使他的善意不被珍惜而是被利用:他问朋友要不要尝尝自己的吃的,朋友说自己不饿,就喂了狗。
结果,狗不吃。
狂欢夜有人叫他帮忙守夜,他爽快答应。
那个人便跑去又吃又喝,载歌载舞。
那人说一会叫他回来就可以,但拉扎罗怎么叫都没人答应。
他一个人望着星空,还为那个人找借口说:根本听不到的。
这就像贵族奴隶主所说:每个人都在剥削别人。
“我剥削他们,而他们则剥削更弱小的,这是永远不可能被停止的食物链”。
最纯真善良的人,却成为食物链最低端的那个。
但拉扎罗从未因此显露过任何悲伤。
相反,他总是瞪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随时等着帮你。
用导演的话说:他理解世界的方式简单朴素,根本不知道除了善良还有邪恶,所以他一直都是快乐的。
可是不知道不等于不存在。
拉扎罗有着最纯洁的善,却经历着最让人心寒的恶。
一天下起雨,每个人都跑去避雨,没人管拉扎罗。
他病了,烧到额头滚烫。
当有人提出给他腾个位置好让他休息时,平时被他帮助的人的反应却是“滚!
”
拉扎罗有一个朋友。
这个人是贵族女人的儿子。
他虽然也对拉扎罗颐指气使,但他向拉扎罗解释“他们是兄弟”。
你看我们像兄弟,我们一样高。
我爸是个花花公子,也许你妈妈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爸刚好牵着马去喝水,然后他们就认识了,我们就成了兄弟。
为了帮助这个兄弟,拉扎罗跌落悬崖。
片中第一次出现“狼”。
就像开头故事中一样,它冲向拉扎罗,嗅了又嗅,最终,它安静地离开。
这时贵族的骗局被识破。
原来,贵族女人让Inviolata与世隔绝,文明停滞,为的是压榨劳动力。
Inviolata的几十户奴隶被解救。
当人们脱离苦海的时候,想起拉扎罗的只有一个小女孩。
没有人去叫拉扎罗。
只有神迹显现,拉扎罗一觉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年。
他双眸依旧清澈,行走在遍地白雪寒冷无比的工业社会,无人问津。
一个女人认出了他,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唯一想起拉扎罗的那个女孩。
她把拉扎罗带到简陋的“吉普寨式营地”,这里住的是Inviolata出来的老乡。
他们虽被解救,但依旧生活在社会边缘。
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扎罗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的帮助伙伴。
即使得到的仍是排斥与拒绝。
拉扎罗如同上帝再临,让这群食不果腹的人意识到大地上就有许多可以吃的食物。
他们不必偷,不必抢,不必互相剥削。
只要齐心协力,一起劳动,浇灌大地,就能有吃的。
无意中,拉扎罗找到曾经称他为“兄弟”的男人。
这是拉扎罗最高兴的一天。
当年的兄弟已经成为白发老头拖拉扎罗的福,他们再度重聚,冰释前嫌,成为朋友。
“兄弟”还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做客。
这群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人不仅精心打扮自己。
还拿出81欧元买了高档的甜品作为礼物。
只不过,他们吃了闭门羹。
宴请不过是“贵族兄弟”的另一场骗局。
“兄弟”的妹妹说他们自己都吃不饱,根本就无法邀请谁来吃饭,并说是银行夺走了他们的一切。
她赶走了这群人,又厚着脸皮要他们留下手中的礼物。
他们犹豫了一秒,把高档甜点留给了“兄弟”。
他们曾经只顾自己,现在终于学会了拉扎罗的善良,开始顾忌和考虑别人。
他们失望的回家,虽被欺骗感情到头一场空,但他们内心充满希望。
他们决心一起回到Inviolata重建家园。
这次,他们没有忘记拉扎罗。
只不过这次,一向高兴的拉扎罗独自流下眼泪。
第二天,拉扎罗只身来到银行,要银行归还一切。
这个古怪的傻小子被众人当成恐怖分子,被活活打死。
与世隔绝的旧时代和建立了现代文明的社会,都容不下这个善良的圣人。
一个狼都舍不得咬的人,竟死在人类同胞的脚下。
拉扎罗倒下,那头狼再次出现。
它转身,背离烟囱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社会,越跑越远……
《幸福的拉扎罗》有着浪漫又犀利的超现实主义。
它不会让人哭,却能让你的内心流泪。
他一直在微笑,为什么我们却想哭?
片中有处神来之笔,能让人感受到拉扎罗心中幸福的泪水。
被“兄弟”赶走后,他们循着美妙的音乐来到神圣的教堂,修女以“这是私人场所”为由将他们赶走。
乐师坐下,再弹奏钢琴,音乐声竟然飞走。
修女惊呼“天啊!
它要去哪里?
快关上窗户!
”
但什么都挡不住它,它飞到那群人那里,他们感叹:这音乐多么美!
他们接纳并相信了拉扎罗,从自私变得善良,才拥有资格倾听这音乐。
而有些人,却不配!
这部片子在戛纳引起强烈反响,戛纳电影节发布会上,影迷和记者提出许多尖锐的问题。
比如:拉扎罗到底是谁?
导演艾丽丝回答:他像耶稣,是一个神,但他只是一个纯真善良的人,他的善良和纯真超越了时空。
不管是在旧时代还是新社会,他不停的回来,提醒人们这些神圣高贵的美好品质。
导演说:越简单的人越开心,你们同意吗?男主扮演者Adriano补充说,自己开始并不理解这个角色。
忽然有天他明白了:拉扎罗的外表总是无辜和喜悦,但其实他内心一直在哭泣。
而他读懂角色的那一天,片场下起了雨。
记者问导演:如果你有了拉扎罗穿越时空的能力,你会穿越到哪里?
导演想了半天,难以决定。
最后说:其实我很喜欢现在这个时候,这是一个艰难的时代,但我很想知道将来它会不会变得更好。
探长想以一个问答作为结尾。
记者问导演:你觉得在现代社会,拉扎罗身上的这种纯真和善良还存在吗?
问题问完,全场一片寂静。
导演艾丽丝有些犹豫:……这个品质很好,但要相信它存在很难……
男配塞尔希·洛佩斯(Sergi Lopez)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他拿过话筒,说了两句话:你必须要相信。
纯真和善良永不会死!
The End文/探长2018.10.20/青岛(扫码关注影探,ttyingtan,后台回复幸福的拉扎罗 看片儿)
借欧盟电影展在中国七个城市举办之机,今年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奖得主、意大利青年女导演爱丽丝•洛瓦赫的第三部电影长片《幸福的拉扎罗》,得以在大银幕上,跟国内观众见面。
这部艺术性、社会性和思想性俱佳的电影,自然会引发广泛关注。
仅以南京站为例,影展开票不到二十分钟,这场电影的票就被一抢而空;后来更换影厅加座之后,多出来的票,也在一个晚上,迅速售完。
《幸福的拉扎罗》究竟有何魅力,能够如此打动中国观众呢?
首先看艺术性。
在摄影方面,导演采用16毫米胶片,将意大利乡村的古朴与宁静景象展现无余。
影片中不时有镜头聚焦于大片大片的烟草田、漫天扬起的谷穗和佃农们辛勤劳动的景象,富于细节的生动摄影,宛如一幅幅现实主义风格的油画;而田园景象的温暖色调,又跟冷硬的岩石地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样的构图设计,跟影片展现纯洁与罪恶的主题,完美呼应。
而在现实主义之外,影片当中,还设计了大量充满神秘感的魔幻超现实主义成分。
主人公拉扎罗的名字,本身就出自《圣经•约翰福音》里的人物拉撒路,其纯洁无瑕的人物性格,简直超脱尘世,俨然圣人形象。
而影片剧情推进过程中,又采取了莎士比亚戏剧中常用的传说、预言与现实故事共同演进的呈现方式。
一方面,是拉扎罗历经磨难,从乡村到城市,历经挫折而初心不改;另一方面,影片以画外音的形式,讲述圣人与狼相遇,狼因为圣人的好人气味而放过他的传说故事。
这样的双重叙事方式,以拉扎罗暗指圣人,加以村庄里的神父、墙上的圣像、《圣经》的朗读和小孩的祷告等与基督教紧密相连的宗教元素,从而将文学传说、宗教故事与影片奇幻的现实叙事融合在一起,意蕴丰富。
故事前半段发生的村庄,直至20世纪末,仍然在施行封建时期的田园农奴制。
佃农们毫无人身自由,身背债务,无偿为侯爵夫人种植烟草。
而到了后半段,当村庄被发现并解救后,村民们流落城市,以诈骗和偷盗为生。
时间跨越长达二十年的前后两段故事,极具时空穿越感,仿佛一部关于西方现代社会变迁的元寓言故事。
就社会性而言,影片的元寓言故事,对西方前现代社会和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现代社会,展开了双重的犀利批判。
在故事前半段里,一方面是佃农们的终日劳苦,另一方面是侯爵夫人和公子的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更让人感到无奈的是,辛苦的佃农们,对于自己的被剥削浑然不觉,反而认为为侯爵夫人劳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维系这种剥削正当性的意识形态,恰恰是宗教。
侯爵夫人每天都要给佃农们的子女讲授和朗读《圣经》,从而使自己对于村庄的统治,得以长期维系。
而佃农们自己,尽管分属于不同的大家庭,其内部却缺乏有效的联结与组织,一方面缺乏主动抗争的意识,另一方面也没有寻求抗争的力量。
就连他们群体当中任劳任怨、从不叫苦、颇具人格光辉的拉扎罗,不只没有成为佃农们的领袖,反而沦为佃农们欺辱、调侃和压榨的对象。
侯爵夫人对佃农们实施剥削,佃农们反过来对具有圣人气质的拉扎罗进行剥削,如此不团结和原子化的佃农群体生态,让村庄这样的社会结构与生态,完全没有改变的可能。
改变村庄命运的,源自侯爵公子恶作剧引来的警察。
伴随着这样隔绝于世的村庄被曝光,侯爵夫人以惊天诈骗案的名义被捕,而村民们也流离失所,被迫来到城市。
跟他们熟悉的封建制掌控下的村庄相比,在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现代化城市里,他们拥有迁徙的人身自由,一切按合同办事,任何劳作都可以支付工资。
然而可悲的是,由于缺乏专业技能,这些远离土地的佃农,尽管拥有迁徙自由,但这种自由实际上只是流浪的自由,尽管一切按照合同制和工资制行事,但毫无专长的他们,却无法在资本主义工商业当中谋得一职,而只能以偷盗和诈骗为生,沦为马克思笔下的“流氓无产阶级”。
从封建庄园里的农奴,到资本主义城市中的底层流浪汉,影片表达的这一元寓言故事,这是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德意志意识形态》和《资本论》等论著当中,对于西方世界从封建主义到资本主义演进进程中的形象展现。
而拉扎罗从庄园到城市的悲剧性命运,更加值得观众深思。
在侯爵公子与拉扎罗的所谓友情当中,侯爵公子一方更多是戏弄、调侃和排遣无聊的成分,而善良纯朴的拉扎罗,却将这一友情完全当真,甚至会相信侯爵公子所谓两人是半个亲兄弟的不经之言。
在侯爵夫人一家远去之后,拉扎罗仍然执着地去寻觅侯爵公子,而这种寻觅,恰恰是他从村庄来到城市的唯一动力。
玩世不恭的侯爵公子在戏言邀请佃农们午餐之后,再度食言,隐身不见。
而单纯的拉扎罗却在听闻侯爵夫人一家破产的消息后,深深为自己“好友”侯爵公子的命运担忧,甚至走进银行,要求归还侯爵夫人一家的财产。
等待这位圣人的命运,是被当作小偷,为众人殴打。
而在影片结尾,导演以长镜头的形式,展现曾经放过拉扎罗的狼,在漫无方向地狂奔。
或许拉扎罗和狼,就是同一类型个体的化身,同样为村民所排斥和侮辱,同样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现代化城市里,找不到方向。
导演或许正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展现建立在不同阶层基础上的感情的脆弱与虚幻。
而进一步说,如果说宗教是维系封建主统治的工具的话,那么在宗教被“祛魅”,现代性来临之后,处于弱势群体的平民并没有迎来解放,相反迎接他们的,是更为悲惨和无助的命运。
自此,导演的左翼思想倾向,完全显现。
就思想性而言,拉扎罗这一人物本身,就是主体性意识和幸福感、良知之间二元悖论的集中展现。
在一个你死我活、弱肉强食的资本主义现代社会当中,如果具有清晰的主体性意识,就应该会遵循韦伯所谓的“理性化”特征,寻求生存,寻求自我利益的最大化,正像拉扎罗的那些佃农同伴,终日靠诈骗和偷盗为生一般。
而这样的主体性意识,往往预示着清晰认识到自己的悲惨境遇,要么郁郁寡欢,要么寻求反抗。
而对于拉扎罗这样在外人看来,完全没有主体性意识,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被剥削和侮辱状态的圣人般个体来说,他却一直拥有纯朴、善良、达观的天性,一直拥有看似虚幻、但实实在在存在于其内心中的幸福感。
这样的幸福感,或许只有在片末,他被当作小偷,殴打倒地的片刻,才有所动摇。
那么,对于那些被侮辱和损害的个体来说,我们是让其继续沉浸在虚幻的幸福感之中,安乐度过此生,还是着力呼唤其主体性意识,让其愤懑、抑郁,乃至奋起反抗呢?
这或许是影片导演留给我们的拷问,一个或许无解的拷问。
就此搁笔。
2018.12.9中午作于竹林斋(本文配图来源于豆瓣网电影频道。
)
他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无论故事立意还是成片效果,《幸福的拉扎罗》都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作品。
拉扎罗就像一面镜子,他的淳朴善良,他身上“超人性”的纯粹,映照出了很多很多,比如人性、世情、时光流逝等等。
但显然,导演的意图并不止于探讨这些,往更远处看,是人性与神性的相爱相杀,以及意大利社会数十载的沧桑变迁。
为了更好的理解本片,我打算从以下十个方面对本片进行探讨。
一,拉扎罗是谁在农庄里,拉扎罗是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
因为他的老实巴交和木讷言行,所有人都对他喝来唤去,只要周围人随便一句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他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就这么实诚的一个孩子。
不像有些人帮助别人是为了图什么,图奖赏图升迁图好人缘好口碑等等,可拉扎罗什么都不图。
他助人纯粹是自觉的无意识行为,不是有意为之的。
他从来不会说“不”,看起来也从不伤心,总是一个痴痴呆呆的“诚实”表情,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在远离人群的小角落里煮咖啡,喜欢对着空气发呆,即使暴雨来了也不躲不藏……这让我想起《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都是“钝感力”十足的人。
但是“钝感力”十足的人,却身上往往拥有一些别人不易觉察的美德,也往往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比如许三多可以一口气做333个腹部绕杠,而拉扎罗就更神奇了,竟然可以抵抗时间的流逝。
拉扎罗是一个“赤子之心”尚未泯灭的年轻人。
这和他生活的环境不无关系,那个与世隔绝的农庄里,时光流逝缓慢,人际关系单纯,身为一个佃农,拉扎罗也不需要思考,只需要不停劳动。
所以他想得少,不如外界的人那么复杂,而喜欢亲近自然的天性又让他天然地比别人本真纯良,观影时,我很自然地想起了David Bowie的一首歌《Nature Boy》,拉扎罗是“自然之子”,在这个争名逐利的浑浊之世,他的“赤子之心”是这世上最稀有最珍贵的东西。
可遗憾的是,人们都不认识“赤子之心”更不懂得尊重和珍惜,所以每当拉扎罗出现,人们总是一脸不乐意,仿佛吃了苍蝇屎一样的恶心表情,当他发着高烧时每个人都在拿他取笑,也不愿意分出一个床铺供他休息。
人们只能把他理解为一个好心的“傻瓜”“白痴”,然后毫无顾忌地加以利用,却从不会觉得他的可贵与罕见。
这就是人性的悖谬之处。
所以在传说里,耶稣最终被人背叛被世人所误,还以自己的死来替世人赎罪。
从始至终,人类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蒙昧生存着,他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与丑陋的,假如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圣洁的美好之人,他们只会本能地排挤和厌恶,却不知悔改。
二,时光与存在故事发展到中间,拉扎罗忽然坠落悬崖,与此同时,侯爵夫人的骗局被拆穿,所有被蒙蔽的农民纷纷逃离农庄。
也就是在这时,世界一下子前进了几十年。
等拉扎罗从昏迷中苏醒,世界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
这一段落可能是《幸福的拉扎罗》里最匪夷所思,也最魔幻现实主义的地方。
当然这是创作者有意为之的段落,由此我们就可以窥见时间在世界的无情流逝,也能解释拉扎罗后来为什么突然具有了“神性”。
这场坠崖坠的漂亮,一下子把《幸福的拉扎罗》坠到了超凡脱俗的境地,连电影本身也具有了经典的独特气质。
一个人长眠不醒,而等他突然苏醒,世界早已今非昔比,这种故事设定,在西方诸多经典文本里都有涉及,比如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奥兰多》,布拉姆•斯托克的 《德库拉》等等。
而拉扎罗坠崖的场面,并非电影独创。
一起意外事件让一个人停止生长,并且具有了天赋异禀的神力。
在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里,这种手法就曾被用过。
《铁皮鼓》里小男孩从楼梯上意外坠下,然后从此停止生长,而且具有了声可裂石的天赋。
而小说被拍成了电影,还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殊荣,在片中饰演小男孩的那个演员大卫•本奈特也在片中客串了一下,就是那个对着侯爵和拉扎罗破口大骂的投资人,他大喊着“你们俩都是小丑”。
因为这场意外坠崖,时空的界限被打破,电影的视野与格局瞬间打开,拉扎罗从过去来到了现在,他依然还是年少模样。
而在这匆匆时光流逝里,我们也看到了周围人的巨大变化,那些农庄的农民们开始在城市落地扎根,过的却是蝇营狗苟的底层生活,他们不再淳朴也不再善良,在尔虞我诈中变得更像“城市人”,而在乡间与拉扎罗短暂邂逅的年轻的侯爵,在时光流逝中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骗子”,外形上也与曾经判若两人,心怀梦想的翩翩少年成了油腻的肥胖大叔。
从乡村到城市的变化,以及今非昔比的时间差,让单纯的拉扎罗一时无所适从。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怀“赤子之心”,在都市丛林里游魂一样游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寻寻觅觅。
三,从人性到神性 《幸福的拉扎罗》里,恰好出现了人类社会比较有代表性的三种人。
拉扎罗,他周围的农民,还有侯爵夫人。
这三类人分别代表了人的三个层次,相对而言,拉扎罗身上“好”的一面更突出,而他身上罕见地存在着一丝“神性”,从内而外散发着圣洁的自然气息,恍如一道洗涤人心的清流,不像普通人充满了欲望,他天生具有淡泊寡然的心性,在他看来生存就像一场随遇而安的旅行,无所谓目的和意义,而路上的每个人都值得被善待,所以他总是那么知足常乐的“憨样”。
而坠崖之后的拉扎罗反而比以前更具神性,“人性”在他身上反倒不明显。
有几个镜头都在透露这个信息,除了永远青春的模样,他可以把教堂的音乐带走,以及树丛间投下的圣洁光束,都预示着他已经不再是凡人了。
和大部分人一样,农庄的农民则是“人性”占据了绝对上风,他们自私自利斤斤计较也会排斥异己,但总体而言不算太坏。
在我们的生活中这种人居多,所以我们不难理解这些人的心态。
而当“人性”面对“神性”,自然要匍匐跪地,所以我们见到,当拉扎罗从过去来到现在,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曾经的同伴安东尼娅大为惊骇,竟然激动到突然对他跪拜。
侯爵夫人是电影中的反派,她一开始就在欺骗剥削农民,还满嘴的大道理,靠欺压别人谋生的她谙熟“弱肉强食”的法则,可以说她是“兽性”的代表,在每一个被恶魔缠身的躯体里,都住着这样一个扭曲的灵魂。
假如周围人的“人性”“兽性”不那么明显,拉扎罗的“神性”就无从体现;假如没有拉扎罗的超凡脱俗,就体现不出人类的自甘堕落。
电影里有一个镜头,拉扎罗年轻时的伙伴安东尼娅最终走上了诈骗谋生的道路,也让拉扎罗入伙一起欺骗好心路人,可是当拉扎罗和她干了一票之后,她就匪夷所思地表示不想再和拉扎罗合作了,那是因为她身上的“人性”与“神性”在激烈交锋,只要拉扎罗在场,她的自甘堕落就显露无疑。
为了让自己不再受良心的谴责,所以她才不敢和拉扎罗再在一起“作恶”了。
四,从农村到城市《幸福的拉扎罗》里,时空的变迁几乎是断崖式的跳跃,纵向的时间是从几十年前到几十年后,横向的空间便是从农村到城市铺陈开来,可以说,意大利数十载的社会变迁,都在电影里有所投射。
而假如只是平铺直叙讲述这些变化,那么就可能索然无味,所以导演便创造了拉扎罗这个人物,他一个人充当了自然和工业的纽带,也映照了乡村和城市的天差地别。
这种社会变迁,我们应该都身有体会吧,城乡二元的格局,农民纷纷涌入城市,数十载的狂飙猛进之后,工业化在古国落地开花,自然也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污染,人们的传统观念也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小农经济不再是主流,人们对于金钱的欲望空前高涨……这些在《幸福的拉扎罗》里面,都隐隐体现了出来。
拉扎罗与他的那些农民朋友们,无论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还是在一个经济发达的工业社会,都始终位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处于被剥削被压迫的地位。
而无论怎么看,拉扎罗和他的农民朋友们都不像一个城里人,他们即使住在了城市,身上却还是留存着农人的本性,在城市边缘飘来飘去。
当初他们离开农村来到城市顿时如同鱼儿离开了水,除了偷抢拐骗什么生存技能也不会,而最让他们向往的还是那些田园生活,即使在城市的角落,他们还是乐意在泥土里挖野菜,因为那让他们觉得亲切。
这种境遇就如同来北上广打工的农民工,你可以说你在哪里谋生,却永远不敢说自己就是那里的人。
因为你的根始终还在农村,城市只是一个赚钱谋生之所,无根的漂泊感如影随形。
可以看出创作者的态度是中立的,他们的眼里的城市是杂乱庸俗的,却并不觉得农村一定比城市好,但那里起码更能让农人有归属感。
在电影的开篇,侯爵夫人鞍前马后的属下,刚来农村就大发感慨,不停夸农村空气好,他说,农村什么都好什么都有,而城市却只有美酒。
可是这种“农村好”是建立在奴役之上的,没有平等与自由,农人连进城都要经过侯爵夫人批准。
后来没有了奴役,却也并没有换来实质的自由与幸福,农人在城市还是一样流离失所。
于是这时他们又开始怀念农村生活了。
可以说,农人们对城乡的态度是矛盾的,创作者对城乡的态度也很矛盾。
也许,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自由之地,只有你觉得安心的地方,才可以称为家吧。
五,欺骗与被欺骗在《幸福的拉扎罗》里,主创刚开始就给观众开了一个大玩笑。
貌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还有那些说说笑笑的欢乐农民,其实都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直到电影中段,也就是拉扎罗坠崖之后,搜寻年轻侯爵的警察赶来,这个精心编造的谎言才被拆穿。
农人欠侯爵家族的债务都是无中生有,合同制的社会还存在被奴役的佃农简直是天方夜谭。
女侯爵欺骗了所有农民,让他们以为世界不曾进步,让他们子子孙孙都为自己劳动,从他们身上压榨剥削从中渔利,供自己吃喝玩乐消遣。
可是女侯爵又不同于一般的压迫者,她有一套完善的“治理理念”,她洗脑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从让农民几十年如一日地为她无偿劳动就可见一斑。
生活中她就是一个有修养有素质的成功女性,对谁都面带微笑,还专门给农民的孩子授课,讲“要做上帝的仆人”“勤劳谦卑是美德”之类的话。
这些行为似乎不是这位女伯爵独有的,从古至今,从国外到国内,统治阶级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些吗?
先给你灌输一些“高大上”的做人准则,教你做善良顺从的小绵羊,等你迷迷糊糊心悦诚服了,然后再举起屠刀肆意宰割。
记得日本侵华战争里,最先做的便是建立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给中国的孩子教授日本人想要你知道的“道理”。
而在南斯拉夫电影《地下》里,统治阶层为了让地下的人们服从管理,就整日广播一些虚假信息,让人们误以为世界没有前进,还是几十年的样子,在这个谎言编织的世界里,天空始终被谎言笼罩真相无法透进来,所以也就没有人思考更不懂得反抗。
六,现代“动物农场”《幸福的拉扎罗》前半部分一直在讲述农村生活,后半部分逐渐来到了城市。
观看过程中,我自然想起了乔治•奥威尔的名作《动物农场》。
那个堪称警世寓言的故事里,动物们整天被人类奴役,有一天它们觉醒了就把农夫赶走自己当家作主,可是最终的结局却是换来新一轮的奴役,依然是少数动物在享受,大部分动物在辛苦被剥削。
貌似是在讲动物,实际是在讲人类的处境。
“这些人和动物一样,给他们自由,他们就意识到被奴役的命运;你让他们不停劳动,他们就会不自知。
”这是侯爵夫人的“治理格言”,她虽然不是好人,可是她的只言片语却道出了真相。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到了众人对拉扎罗的欺压,所谓的弱者对更弱者的欺压,她说,“他们都是被压迫被剥削的人,却不知道反抗,反而去欺压比自己更弱的人。
”
而等农场被警察关闭,女骗子被法办,农民却流离失所,期待的自由与幸福生活并没有来临。
反而很多农民走上了偷抢诈骗的犯罪道路。
远远望去,整个城市乃至整个社会都是一个大型“动物农场”,被奴役的命运依然存在。
最讽刺的地方就在此,从农村到城市,从小农场到大社会,假如说农场的生活如同奥威尔的“《动物农场》乡村版”,那么城市生活就是“《动物农场》城市版”,总而言之,无论农人去了哪里,无论骗子是否被法办,“动物农场”都始终存在。
那不是一时一地的遭遇,而是从古至今,遍地都有的“丛林法则”。
奥威尔的《动物农场》绝对不只是想要说一个农场发生的故事,也不是在说一些动物和农夫的遭遇,而是呈现的整个人类社会的普遍真相,是关系到每个人的生存困境。
七,可笑的梦想电影里有一首插曲,一首在高唱“梦想”的快节奏流行歌曲。
在电影里这首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农村,侯爵少爷年轻时故意远离母亲,并且妄图用“假绑架”要挟母亲获取赎金,他住在拉扎罗野外的的隐秘洞穴,时常带着耳机独自听歌,拉扎罗就在旁边,他脸上的表情很呆萌,似乎听懂了歌词又像听不懂。
第二次是拉扎罗来到城市,在贫民区的电视上听到了这首歌,别人都在交谈,只有他出神地听着这首歌,若有所思。
我猜想他是想念侯爵少爷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其实这首歌还是很“正能量”的,歌词从头至尾都是在大谈梦想,鼓励人们勇敢追梦,假如出现在一个励志风格的片子里,我兴许还会小激动一下,然而在《幸福的拉扎罗》里,我只是顿觉讽刺。
因为这个故事架构里,哪里有什么梦想可言?
有钱人才能谈梦想,好上加好锦上添花,穷人奢谈什么梦想?
除了谋生还是谋生,在一个富人统治一切的世界里,活着就不错了。
年少的侯爵本该是有梦想的,他曾对拉扎罗说,“我们成为古代的骑士吧,一起反抗压迫与剥削,去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然而最后呢,他也只是一个loser,母亲破产以后他什么也没有,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而拉扎罗可能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什么叫梦想,对他来说,这些人们嘴里的话都太新奇了。
梦想不是包治百病的仙丹。
在一个冷酷的世界里,除了欺骗与被欺骗,除了剥削与被剥削,加之人性无处不在的贪婪自私,还有那些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世界充满林林总总的荒诞……所有这一切,与梦想半毛线关系也没有。
可讽刺的是,越是冷酷无情的人间,越是喜欢提出一些“梦想”“幸福”之类的“正能量”词汇,寓意着努力奋斗之类,可实际上还不是弱肉强食骗来骗去。
梦想当然很美,可是出现在一个扭曲的冷酷世界里就好像笑话。
人们不谈梦想是因为难以实现,一旦说出来又显得不真诚,而那些歌词里的梦啊爱啊,为什么听起来都像镜花水月啊。
八,孤独的狼从头至尾,电影里反复出现了一种生物,那就是狼。
在与世隔绝的山谷,狼群时有出没,农人的鸡鸭总是屡遭劫难,农人对其敬而远之。
而在拉扎罗坠落悬崖之后,把他从昏迷中唤醒的却是一只狼,当结尾处那只狼再度出现,它和拉扎罗进行着隔空对视,而它仿佛能预知拉扎罗的宿命一样,当拉扎罗被众人围殴致死,它就悄然离开了人群,投入了车流不息的城市丛林。
那是不是可以说,那只狼其实就是拉扎罗的灵魂化身,或者说,拉扎罗的性灵其实就是一只狼,当他去世的时候,狼也就跟着离开了?
在《幽灵公主》里,山兽神的化身是一头神鹿,人类射杀它以后换来了灾难,那是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而在哥谭的故事里,猫女本是凡人,她被人陷害坠地而死,是黑猫把她唤醒,从此她有了猫一样的性情。
想想的确匪夷所思,一般人从悬崖坠落难有生存可能,可是拉扎罗不仅毫发无损还突然有了神力,出现在他身边的就是一只狼。
而在这个段落,画外音就是“圣人与狼”的故事,离群索居的老狼与山穷水尽的圣人遭遇,但是狼没有吃圣人,因为它嗅到了一丝味道,那不是人的味道,而是神的味道。
虽然主创没有指明拉扎罗具体身份,但是我们不难猜到他的圣神与独特,不妨大胆推测一下,或许他是大自然之子,或许是耶稣在世间的化身,或许是被山兽神赐福的人类……或许在他坠崖之后,他已经离开了人间,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只是一只化身为拉扎罗的狼,因为它想要游历人间。
但无论如何,狼的指意是圣洁的灵魂,它不为人理解,为世人所伤,只能在芜杂的人世独行。
九,拉扎罗的幸福电影的片名很有迷惑性,估计没看过的人还以为是一部小清新风格的爱情片呢(比如我),可事实上,看过之后才发现和《美国美人》一样,片名的反讽意味大于字面意思,而且拉扎罗到底幸不幸福呢?
在神明的眼里,幸福的定义不同于凡人。
也许经历过了就是幸福,也许一瞬间的相遇也就是幸福。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拉扎罗可谓是幸福的。
他也曾和年轻的侯爵有过短暂的相逢,也曾在山谷林间自由行走,也曾在这个世上来过一遭,见到了许多人遇到了许多事,但始终无怨无悔无愧于心。
王小波曾说,“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从这个角度来看,拉扎罗似乎也算是成功。
但假如从我们这些凡人的角度看,拉扎罗根本就不幸福,甚至可以说悲惨。
首先没有人善待他,都把他当做傻子一样欺负。
许三多说过“傻子不难过,傻子不伤心”,如果拉扎罗是个傻子,那么他就不会伤心,说不定还觉得幸福。
可是我又不觉得拉扎罗是一个傻子,他只是一个宽厚到近乎木讷,善良到类似愚蠢的人而已。
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在他的眼里,他并非没有人类的情感,只是他都选择了理解与礼让,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而后来,他也的确落泪了,因为他见识了世界的冷酷无情,一直信任的侯爵欺骗了他,连神明也抛弃了他,教堂里竟然不允许穷人听音乐,所以他落泪了。
或许,拉扎罗来人间一遭只是为了体验的,经历完毕就该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他的幸福源于大自然,源于日复一日的辛勤劳动,源于和周围人友好相处。
而这些在农村的时候,他基本都拥有,但是来到了城市,他几乎一无所有,也平生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所以他最后又变成了一只狼,开始了返回大自然的漫漫旅程。
只有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十,拉扎罗去哪儿了结尾,拉扎罗被疯狂的众人围攻致死,此时有一匹狼从他身边跑过,跑过都市丛林的车水马龙,故事戛然而止。
那匹狼走了,拉扎罗也走了。
似乎这就是结局,可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在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里,小王子在宇宙遨游,见识了纷繁复杂的世界,与不同的人相遇然后离开,在与飞行员在沙漠里短暂相逢之后,被毒蛇咬了之后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累了,要睡了。
”纯洁的灵魂是不会在污浊的世界久留的,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不配拥有如此纯洁的灵魂。
人们都相信,小王子不是死了,只是回到了自己星球,从此和自己的小玫瑰永远在一起。
拉扎罗也不是死了,他只是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死亡只是为他开启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那是一个迥异于地球的地方,那里有梦幻的山川河流,有神奇的草木鸟兽,有长着翅膀的可爱天使,有天籁一般的音乐弹奏……我宁愿相信,他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他会获得爱与幸福。
宗教懵
太舒缓了,整片的气氛很诡异,让我有点出戏。画面边框磨去了棱角,加上胶片显得像是上世纪的电影。导演估计是读了水经注里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故事,直接用了打破时间的手法将每个人想看到的关于这个社会的问题都讲了出来。还有这个演员,真的选的太好了。
这个真有点欣赏不了
很闷。
暗指耶稣智商低于常人 基督黑吗 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太优秀了。一则魔幻现实的神谕,善良与欺骗、救赎与索取,爱人与被爱,拉扎罗的柔软与现代社会的坚硬不断碰撞,他看起来像是最奇幻不真实的圣人之存在,但在他纯真的对比下,所谓真实的世界才是荒诞、虚无、外强中干。文本极强,像一首悲伤至死又向死而生的诗。选角绝了,拉扎罗小鹿一样纯净清澈的大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永远湿湿的卷发,又像小灰熊一样略微佝偻的乖憨体态,没有人看完会不喜欢这个男孩吧!更何况,他还有一颗足以温暖整个世界的快乐王子般的柔软的心。
表面上这个故事波澜不惊,实际隐喻非常深刻,扎拉罗和富家公子的关系有点像鲁迅和童年玩伴闰土,前半段和后半段完全割裂开来的意大利五十年代现实主义风格,不是田园牧歌,而是暴露大自然原始本能的赤裸裸的人性,都在剥削着不会抱怨反抗的拉扎罗,竭尽全力的剥削体制,不食人间烟火的拉扎罗为了与少爷的友情,一次又一次的被现代社会里的理由鞭打 得体无完肤,最后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里面依然纯洁无辜,没有一丝恐惧感,这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也可以发生在一个虚幻又真实的世界里面。拉扎罗无疑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银幕形象之一,他对世间一切都不清楚不明白,但却从不困惑不迷惘。他的淳朴成为他蠢笨的罪证,却又如镜子一般照出旁人的丑恶。
7/10。社会结构的崩塌破坏了幸福发生的土壤,温暖的谷穗、大片的烟草田和冷硬的岩石地貌构成了抒情的魔幻现实主义,后半段面对更加复杂不公的社会雇佣关系,看到了契约奴役制的残忍与人性的蒙昧、恶意,拉扎罗是个超脱常规的核心角色,无论别人如何戏弄,把他关起来看鸡舍、小偷骗他搬家运赃物,都无怨言,这种纯善在集体道德中地位尴尬,唯有安东尼娅的下跪承认他驻颜有术的纯真,拉扎罗缄默的心与外界新旧变迁产生的情感反应,通过友谊的弹弓、突然冒出的树、从教堂带走的音乐和铁轨棚屋旁免费的野生食材来慢慢揭示,叙事部分比较迷,感觉导演的表达没说清楚,例如被从现代教堂的修女赶出去,可能想表达观念朴素的穷人跟不上时代发展遭到边缘化,却没有任何铺垫,收尾还颇具想象力,精神具象的狼穿梭在车流中,就像走出山间的精灵在常人眼中视为怪物。
对社会变迁和移民命运的关照高于其中的宗教情感,因此时而泪流满面时而严肃旁观。对圣者的呼唤和触碰,无处安歇的牧羊人,举目眺望的ecstasy对我来说都太直白了,也可能是今天的我偏向共情被磨损的善,将信将疑的信。最爱盘底的月亮映出往昔的模样,是山谷何人初见月,明月何年初照人?也被调皮的圣乐温暖了心房:The music followed us, and He will follow us too. 出字幕时突然想起了唐不遇的《第一祈祷词》,想像那个四岁的姑娘一样,说一句:天使啊,我祝你身体健康。
仍然是意大利女阿彼察邦,土味神秘主义美学。维持一贯细腻的女性电影人心思,比《奇迹》强在16mm胶片色彩效果更加明快亮丽,男女主角古希腊雕塑般的颜值更高。最美的还是导演本人,上次带《奇迹》来戛纳,我就沉迷于她古罗马雕塑般的美颜不能自拔。
给了四颗星 躺下 睡不着 又爬起来改成五颗星
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会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10代十佳。外包小清新、内里极端的一部电影。难民问题与马太福音,构成幽默而诡谲的拉扯。这个世界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许要留到“另一个世界”去解决。“另一个世界”寄托在他的身体里,最终被活活打死了。一切对这个世界的失落,都难以被救赎,只能在想象中对月狼嚎。(好佩服我自己,能一直忍到今天大银幕处女刷,一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3.5 大家都说是魔幻的现代寓言故事,的确在教堂音乐飞走了,特别神圣,印象挺深。
很喜欢,没有什么过于夸大的东西,没有夸大痛苦,没有夸大诗意,也没有夸大神秘,干燥的金色阳光绿色烟叶中相拥的恋人高地上不停歇的风每日的农活与劳作,他们在受苦,却也是健康而快乐的。从音乐那段开始不住地掉眼泪。或许不应说是宗教故事,或许可以说是关于奇迹的故事,只是这个奇迹并不恢弘,它不改变什么,不会分开红海、不会把水变成酒,连它自身也是苦涩的。
开头半个小时磨磨唧唧没有任何剧情,都21世纪了哪来的封建主义?一想这是奇幻影片,或许可能。看了下影评,讲意大利片和基督教联系密切,那我真是没法看懂了,“一切宗教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超人间的力量形式。”——卡尔马克思。社会主义铁拳就应该把你们打的妈都不认识,看你们像谁祈祷?谁为了牺牲流血?后面还算有点意思,但是也挺乏力。蒙蔽的幸福。
在一部意大利电影里,竟然看到了“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故事,让我深陷电影的桃花源。在不经意间就迎来若干个影像的魔法时刻,举重若轻地、仿佛毫不自知地让天使觉醒,并见证人间的丑陋与贫瘠。为了不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它选择用寓言、用他者的目光环视现实的难堪。一部伟大的纯真的电影,一首电影教徒受洗的圣歌。音乐声飘出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看着拉扎罗的脸,尤其在他清澈的眼神里,读到了顾城的一句诗: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在断桥下不敢渡河,我却能徒步通往文明。在鸡窝边提防猛兽,我却能狼嚎与之共鸣。佃农制的收割机旁,我是穿着破布的农民;现代化的挖掘机边,我是容颜不老的圣人。悬崖边坠落未被饿狼蚀骨,银行里落井却被众人投石。闯进教堂想听圣音,却被轰走。人与神的时间,人与兽的语言,人与人的悲欢,终不相通。
如何选到一个这么妙的男主角,眼神纯澈,表情天真,宛如神迹。
看得有点抑郁 纯真无邪的Lazzaro并没被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