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nes场刊+豆瓣评分之低让我差点放弃去看这片。。。
放在今年这样的戛纳亚洲片全面爆发的大年里,纯论电影本身的质量和深度确实要向其他三头六臂的主竞赛入围片道歉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预期过低,看完之后居然觉得观感不错,对于发挥稳定的滨口龙介出圈在即深感欣慰!
之所以豆瓣评分如此之低我觉得应该是广大网友把生活中对绿茶婊的痛恨无逢转移到这部片上wwww故事剧情无疑是荒唐走调的,导演开门见山的在片头第一幕就铺好了这个都市寓言的基调。
asako空洞的眼神、东出昌大的鸡窝头、没有调的口哨和路边点爆竹的青年,乍看是日式青春恋爱,实则处处渗透着刻意营造的“非日常”。
剧情的几次大转折完全由男女主两人的主观意愿驱动,男女主行动范式难以捉摸毫无逻辑。
这种突如其来的,完全由情感操控的冲突和转折则可能正是是寓言式叙事的强化,直接点明了影片唯一的主题“爱情/感性的反复无常”。
为了放大男女主感情的“非理性”,加入了死党CP的男二女二。
对照组CP在初期看似同样不可理喻,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在磕磕跘跘中最终回归于合理日常。
男女主一边表面上保持同样的合理轨道,另一边则在一系列偶然和非日常事件(地震、重逢、远游)的催化下酝酿不可见的风暴,并最终引爆这段看似坚固的两性关系。
东出昌大在电影里分饰鸡窝头和大背头两个版本的男主,但电影的应为翻译却叫《Asako 1&2》,显然导演眼中本体分裂的其实是见异思迁的女主asako。
她从头到尾摇摆不定,在感情抉择的重要节点往往依赖偶然(地震)和感性(车中对话)作决定。
影片最后的30分钟平均每10分钟就来一次180度大变脸,也是难怪广大观众没有一点点防备看得一脸懵逼。
即便是这样,在电影结束前的最后5分钟,不管这对drama king/queen作了多少妖造了多少孽,最后东出昌大开门把猫塞进asako怀里两个人又一起站在阳台瞭望门前的溪流时,作为观众的我还是难以抑制“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同理心。
理性上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回归正轨,可感性上还是原谅了影片前2个小时的各种荒唐离奇。
连作为观众的情感转变也是如此没有章法,又更何况是恋爱中的青年男女。
不得不承认的是滨口龙介可能仅凭一部作品就相当漂亮地完成了从实验独立制作到商业文艺片的转型。
电影和前作饱受赞誉的《Happy hours》在故事类型上相去甚远,但叙事风格上不仅继承了前作流畅隽永的日影优点,同时也在剧情矛盾更丰富的本片里看到了更多匠心独运的镜头设计,后段男女主的驾车和追逐戏类似阿巴斯的远景镜头吊足胃口。
我更赞赏的是不同于多数亚洲青年导演,滨口龙介专注在日常生活和成人情感的主观表达,大大方方地坚守在中产阶级的创作舒适区里没有在题材下多余的心思。
本届同入围本届戛纳主竞赛的亚洲代表《小偷家族》和《江湖儿女》都极富亚洲地域色彩,直指社会矛盾,相比之下情感清新小品的《夜》能以如此小格局受到福茂的主竞赛入围赏识也算是惊喜。
近年日本新生代导演拍主流文艺片的环境越来越差,冲田修一在国际上迟迟没能遇见伯乐,以为要开始冒头的内田英治也越走越偏。
希望目前为止都顺风顺水的滨口龙介搭上四肢愈合的顺风车多拍片赶紧出圈!!
《夜以继日》电影剧本文/〔日本〕田中幸子、滨口龙介译/徐怡秋1.大阪,人潮熙攘的街道(傍晚)大阪街头。
通过十字路口的人群大多半袖打扮。
路上车流如梭。
环绕着中之岛的河上水静无波。
银幕上可以看到位于中之岛的国立国际美术馆。
一群中学生正在一旁的小路上玩烟花爆竹。
身着半袖衫的泉谷朝子(21岁)从这条小路上走过。
2.国立国际美术馆内(傍晚)小会场里正在举办“牛肠茂雄摄影展”。
朝子逐一欣赏着摄影作品。
她在一幅“双胞胎姐妹”的照片前停下脚步。
朝子看得入了迷。
这时,忽然传来有人哼歌的声音。
朝子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个子高高的长发男子——鸟居麦(22岁)。
他正在哼的是法国童谣《我弄坏了单簧管》。
朝子不由得笑了笑。
3.美术馆的入口一美术馆前面的小路朝子从前台拿了一份摄影展的简介。
刚才那名个子高高的男子(麦)从她身后走过。
朝子走上自动扶梯。
前方传来和刚才同样的哼唱声。
朝子抬头望见了麦的背影。
※※※朝子走出美术馆。
走在她前方的麦朝着国际美术馆后面一条冷冷清清的小路走去。
朝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爆竹声响起。
那群中学生发出一片吵嚷声。
朝子吓了一跳,她转过身。
好几个爆竹被同时点燃。
中学生们纷纷逃散,他们从朝子身旁跑过。
在爆竹的浓烟对面,麦也停下脚步转过身。
麦与朝子的视线交会在一起。
爆竹一个接一个地燃放。
两个人的胸前弥漫着爆竹燃放的浓烟。
他们隔着爆竹凝视着对方。
麦向前踏出一步。
他一直走到朝子面前。
朝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麦:你叫什么名字?
朝子:嗯。
泉谷朝子。
麦:朝子的朝是朝阳那个朝吗?
朝子:嗯,是的。
麦微微一笑。
麦:名字真好听。
朝子着迷般地凝视着麦。
朝子:你呢?
麦:我叫BAKU。
朝子:BAKU。
BAKU写成汉字是——麦低头靠近朝子的脸颊。
亲吻朝子。
距离二人稍远的地方,最后一颗迟迟没有动静的爆竹突然炸响。
朝子吓了一跳。
不过,她马上闭上眼睛。
二人持续热吻起来。
4.烤肉店(夜晚)冈崎站起身,敲着桌子。
冈崎:这怎么可能呢!
麦和朝子并排坐在一张四人桌前。
朝子的对面是冈崎(22岁)。
周围的客人全都望向冈崎。
冈崎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坐下身,轻声说道——冈崎: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这样开始一段恋情呢,你当我傻啊!
麦: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事实就是这样的。
对不对?
麦笑着望向朝子。
朝子点了点头。
麦:我听阿朝一说,哟,这不跟你在同一所大学吗!
冈崎:欸?
你是哪个系的?
朝子:啊。
这时,春代(21岁)风风火火地走进店里,坐到麦的对面。
春代:你就是那个叫BAKU的家伙吧?
麦:对。
我就是BAKU。
春代:你啊,还是先学会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吧。
阿朝,这家伙果然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朝子:春代。
春代:长得的确是不错。
不过,阿朝,他这,不行啊。
冈崎拍了拍春代的肩膀。
冈崎:喂,春代。
春代:呀,冈崎。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冈崎:我说你这家伙,你就这么直接称呼学长的名字吗?
春代:叫你冈崎有什么不对的?
你不就叫冈崎吗?
你要是不想让别人叫你冈崎,就赶紧换个名字。
对了,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冈崎:这不,这家伙说要给我介绍一下他的女朋友。
冈崎用手指了指麦。
春代:嗯?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冈崎:怎么说好呢,我觉得我好像是这家伙的房东吧。
春代:房东?
冈崎:他现在就住在我家二楼。
算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麦用手指了指春代和冈崎。
麦:冈崎,你们俩认识是吗?
冈崎:我们俩以前在一个社团。
春代:那个社团就只会搭讪女生,我早就不去了。
冈崎: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
麦:那,你跟阿朝也是朋友?
春代:我们可不是普通的朋友。
这是我闺蜜。
麦看了看朝子。
朝子点了点头。
麦:欸?
那这可真是命中注定的啦。
朝子望着麦。
麦笑着望着朝子。
麦: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朝子凝视着麦。
春代望着朝子,摇了摇头。
5.俱乐部(夜晚)麦是场上的DJ。
他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一只手拨弄着桌子上的小吃。
人们在麦播放的乐声中舞动着身体。
冈崎也在舞动的人群中。
朝子和春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冈崎走过来,低头凑到朝子的脸旁。
四周声音嘈杂,冈崎提高嗓门大声喊道——冈崎:你不跳舞吗?
朝子:我又不会跳。
冈崎:那还不简单。
冈崎抓住朝子的胳膊,把她带到舞池里。
冈崎:你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冈崎胡乱地舞动起身体。
朝子目瞪口呆。
冈崎:就这样!
朝子一脸困惑地摆动起身体。
朝子和冈崎开心地笑着。
春代望着他们。
曲风忽然变了。
音乐一下子变得悠扬舒缓。
冈崎和朝子向四周望了望。
一对对男女开始相拥而舞。
冈崎一脸戏谑地慢慢向朝子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带文身的男子走过来,插到冈崎和朝子中间。
文身男子开始在朝子身边跳舞,就在他想要贴近朝子脸庞的那一瞬间,一下子被人踢飞开来,倒在舞池中央。
将文身男子踢飞的正是麦。
冈崎大吃一惊。
他向DJ台上望去,台上已经换成另外一名DJ。
文身男子站起身,瞪着麦。
围观者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文身男子被麦的气势压倒,转身离开。
朝子凝视着麦。
麦走到朝子身边,一把搂住朝子。
就在朝子想要将整个身体靠近麦的怀中时,春代挡在麦的身前,抢先抱住了朝子。
麦笑了笑。
麦走向冈崎,作势想要抱住他,冈崎跑开了。
春代抱住朝子,两个人随着音乐声开始旋转。
春代在朝子的耳边说道——春代:阿朝,那可不行啊。
那家伙是最不能交往的类型啊。
朝子:春代。
春代:我简直都能看到以后你会怎样为他流泪。
朝子:BAKU要是写成汉字的话,是麦子的麦。
春代:嗯?
朝子:听说她妹妹叫MAI,写成汉字的话,就是米。
春代:这什么鬼?
怎么他们都这么喜欢碳水化合物啊。
朝子:听说他爸爸是在北海道专门研究谷物的,所以——春代:阿朝,身为闺蜜,你可要听我一句。
朝子:他这名字不错吧?
BAKU,写成汉字就是麦子的麦。
春代:赶紧跟他分手吧。
朝子:我觉得这个名字特别棒。
春代:我这可是因为担心你才说的哦。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旋转。
6.汽车修理厂麦穿着一身连体工作服,正在修理摩托车。
麦:真的假的?
阿朝,你从来没有见过大海吗?
朝子:嗯。
不过,要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个山里娃。
麦笑了。
朝子坐在修理厂的角落里。
麦:你上了大学以后也一直没有机会去吗?
麦笑着问道,他手边一直在修车。
朝子:要是这么说的话,怎么说好呢?
反正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麦站起身,敲了敲摩托车。
麦:阿朝,你猜这是谁的摩托车?
朝子:什么?
麦笑了。
7.公路麦骑着摩托车。
朝子坐在他身后。
两个人都戴着不挡脸的头盔,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朝子紧紧地搂着麦。
在他们行驶的公路旁逐渐浮现出海面。
春代(画外音):说到底,我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冈崎(画外音):还是算了吧。
说到底,这种事儿压根儿就不是旁人说话能管用的。
8.章鱼烧店冈崎在店里一边烤章鱼烧,一边接待顾客。
春代正坐在店前吃章鱼烧。
春代:本来阿朝就不是那种能让人一见钟情的人。
这她居然都能相信,真是没话说了。
冈崎:哪里哪里,我觉得朝子还是非常非常可爱的。
春代:怎么搞的?
敢情你也是看脸的啊?
冈崎:你说什么呢?
您的咖喱奶酪章鱼烧好了,一共700。
春代:其实我也明白。
春代嘴里塞满了章鱼烧。
好像被烫到了。
9.公路摩托车倒在道路中央,车身已经严重损毁。
朝子躺在公路上。
她抬起手,横躺着将头盔摘了下来。
身旁的麦和她一样也平躺在公路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
朝子转过身,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麦也摘下头盔。
他望着朝子笑了。
朝子也笑了。
两个人越笑越大声,他们伸出手,两人的手拉到一起。
身旁的摩托车的车身已经摔瘪了。
朝子(画外音):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这样的自己。
麦依旧躺在公路上,他把朝子拉到自己身边,亲吻朝子。
朝子立刻回吻。
两人躺在公路上热吻起来。
朝子(画外音):我正在恋爱。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恋爱。
逐渐开始有人聚拢过来,但是两人依旧热吻不已。
10.冈崎家,院子麦把刚洗完的衣服先叠一叠,然后在膝盖上拍两下。
朝子也模仿着同样的动作。
麦:这样拍一下再晾就不会起褶子了。
朝子:是吗。
冈崎:别在那儿卿卿我我的啦!
赶紧干活儿!
冈崎正在二楼的阳台上拍打棉被。
冈崎:我说你们两个,赶紧给我起来干活儿!
赶紧给我抵债!
冈崎从楼上扔下来一条白床单。
麦和朝子笑着接住床单。
荣子(52岁)把茶水端到廊下。
荣子:不过,幸好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冈崎从楼上走下来,他走进一楼的起居室。
冈崎:妈妈,到底有什么可大幸的?
那可是,那可是我的摩托车啊!
荣子:要是朋友平安无事都不能让你开心的话,可就难怪你交不到女朋友啰。
冈崎:这两件事扯不到一起吧!
春代:嘿。
春代捧着西瓜,推开冈崎家的大门。
冈崎:噢,你来啦!
冈崎想要从门廊走下去的时候跌了一跤。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夜晚。
朝子、麦和荣子坐在门廊上吃西瓜。
冈崎和春代在院子里放烟花。
朝子似乎有些醉了,她微笑着望着院子里的两个人。
麦将啤酒递到荣子面前。
麦:荣子。
荣子:哎呀,麦君,谢谢你。
荣子拿起杯子,麦帮她倒满啤酒。
春代和冈崎走到门廊上。
冈崎:喂,不要人家叫你一下名字脸就红了好不好。
看着好难受啊。
荣子:你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妈妈也是个女人哦。
每个女人听到一个好男人叫自己的名字都会脸红的。
冈崎:快别说了,别说了。
荣子:朝子肯定也会脸红的吧?
荣子用手指了指朝子和麦。
大家全都笑了。
荣子:真好啊。
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会儿我也曾经坐着新干线跑去东京,就只为了想要和他一起吃一顿早饭。
春代:欸,没想到您那么热血啊。
荣子:在阿佐谷的一间小公寓里,急匆匆地吃了一顿饭以后就赶回来了。
一旦身处恋爱之中,光是这样就已经觉得幸福得不得了了。
冈崎:快别说了。
我可不想听自己爸妈的恋爱史。
春代:你是恋母狂吗,冈崎?
冈崎:你要是被你妈妈一个人拉扯大,肯定也是恋母狂的好不好!
春代:怎么着,你这算倒打一耙吗?
大家全都笑了。
朝子看上去很开心。
麦也笑了。
收音机里播报紧急新闻。
“八王子一带发生无差别伤人事件,犯人己被警方逮捕,但是受害女性现已身亡”。
荣子:哎哟!
冈崎:怎么又出这种事了。
春代:前一阵子在秋叶原刚刚发生的也是这种案件吧。
荣子:这一来,那姑娘的父母家人肯定都难过死了。
大家正在听收音机。
麦站起身,走下门廊,穿上凉鞋。
朝子:BAKU,你去哪儿?
麦:啊,我去买点儿面包。
冈崎:我说,你不是刚吃完晚饭吗?
麦:我去买明天的早餐。
奶油面包。
阿朝,你也要一个吧?
朝子:我要一个不甜的。
麦回过头笑了笑。
他挥了挥手。
朝子也挥了挥手。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默默地目送着麦渐行渐远。
春代:莫名其妙。
朝子:BAKU好可爱。
朝子笑了。
春代叹了口气。
荣子:真好啊,真是好。
朝子:嗯。
还行吧。
荣子:好了。
今天就到这儿了。
荣子站起身,拍了拍冈崎的肩膀。
两个人开始收拾屋子。
朝子和春代并肩坐在一起。
朝子的头枕在春代的腿上。
朝子的鼾声响起。
春代轻轻地将朝子的头挪到一旁,她站起身,帮忙一起收拾屋子。
朝子躺在榻榻米上。
沉睡的面庞看上去十分幸福。
11.同上景,起居室一门廊(清晨)朝子睁开眼睛。
她还躺在昨晚的位置上。
身上盖着被子。
朝子站起身,四下望了望。
起居室己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朝子离开起居室,走上楼梯。
※※※朝子走进房间。
朝子:BAKU。
没有人应答。
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冈崎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喷壶。
朝子吓了一跳。
冈崎:噢,你起来了。
朝子:现在几点了?
冈崎:六点多了吧。
朝子:BAKU呢?
冈崎:要是他不在下面的话,就是还没回来。
朝子:欸?
冈崎: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朝子:可是,他不就是去买个面包吗?
怎么可能还没回来。
冈崎:不不不,这种情况很常见。
他时不时地就会出门一两个星期不回来。
朝子:这样啊。
冈崎:人都有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的时候吧。
而且他爸爸现在正病着呢,好像还挺危险的。
朝子望着冈崎。
冈崎: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朝子没说话,她跑下楼梯。
冈崎叹了口气。
他来到阳台上,开始给阳台上的花架浇水。
冈崎无意中向外望了一眼,他脸上露出微笑。
在门前的小路上,麦和朝子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12.冈崎家门外,小路(凌晨)朝子紧紧地抱住麦。
朝子:BAKU,BAKU——麦:对不起。
我在面包店买完面包以后,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特别老的澡堂子,我就进去了。
然后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叫米田的大爷,我们俩一下子聊上了劲儿,就去他家喝了两杯,结果就那么睡着了……朝子:BAKU——麦:对不起,我把面包送给米田大爷了。
朝子:谁要听你说这些!
朝子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她用力拍打着麦的后背。
麦紧紧地抱住朝子。
麦:没事儿的。
就算有时候会迟一些,我最后肯定会回来的。
不用担心。
朝子:嗯。
麦:阿朝,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麦抱着朝子转起圈来。
朝子大笑起来。
冈崎望着两人。
朝子(画外音):半年后,麦说要出去买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朝子破涕为笑。
看上去十分幸福。
影片片名 夜以继日13.东京街头字幕:过了两年 又多一点点在办公楼林立的街头,有一个公司的招牌看上去风格明显不同,那上面写着“日本酒制造商·红锦”,字体十分庄严。
14.日本酒制造商·红锦,东京分部不愧是老字号的酿酒商,公司前台的展示柜里陈列的都是让人感觉非常熟悉的酒瓶包装、吉祥物和海报等等,还有公司各个时期的商品。
展柜前,课长正在与一位白人顾客交流。
他手里拿着一个“元禄之酒(复元酒)”的空瓶。
课长:这是我们根据三百多年前的记载酿制成功的江户元禄时期的复元酒。
与现代的工艺相比,配料用水只有一半左右,所以成酒会呈现出非常漂亮的琥珀色。
酒瓶旁边有一张琥珀色酒水的照片。
翻译将课长的话译成英语。
※※※一位西装领带打扮的青年正在会议室里收拾桌子。
一位女员工从门口探了下头。
女员工: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收拾。
丸子亮平(25岁)回过头来,他的长相与麦一模一样。
亮平:啊,没事儿没事儿。
女员工:刚从大阪过来就让你干这些杂事儿,真对不起。
亮平:哪里哪里,我才刚刚入职。
这些事儿算不得什么。
女员工指了指桌子上的咖啡壶。
女员工:那个咖啡壶是楼下咖啡店的,一会儿他们的店员会过来收。
亮平:啊,好的。
女员工:这儿的咖啡可好喝了。
要是壶里还有的话,你可以尝尝看。
亮平:啊,谢谢!
女员工离开了。
亮平继续收拾桌子。
※※※房间收拾好了。
亮平倒光了壶底最后一滴咖啡。
他把咖啡端到嘴边。
亮平吸了口气。
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亮平转过头去。
一个人(朝子)站在门口。
朝子呆若木鸡。
朝子疑惑地望着亮平。
亮平:请问——朝子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亮平。
亮平(关西方言的声调):您是哪位?
朝子:我是云丹奇迹的。
亮平:嗯?
您说的是,云丹什么?
朝子:我是一楼咖啡店的。
亮平:啊,咖啡。
对了,咖啡壶,咖啡壶。
朝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朝咖啡壶走过去。
亮平一边望着朝子,一边向窗边走去。
亮平:咖啡很好喝。
我感觉你们的水好像跟别家的不一样。
朝子收好咖啡壶。
亮平站在窗边,背对着朝子继续说道——亮平:我们公司是做日本酒的,所以我很清楚水有多重要。
水就像命一样。
公司附近能有一家店喝到如此美味的咖啡,实在是太棒了。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啊。
朝子:BAKU。
亮平:欸?
朝子:BAKU?
朝子注视着亮平。
亮平一脸讶异的表情。
突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亮平:啊,是动物园吗?
这下轮到朝子一脸讶异。
亮平隔着玻璃窗向外望去。
他用手指着窗外。
亮平手指的地方是皇宫外苑。
亮平:哦,那里果然是动物园啊。
不过,从这儿能看得到貘(注1)吗?
朝子走到亮平身边,她站在窗边望着亮平。
朝子:你是第一次来东京吗?
亮平:以前出差也来过几次,不过住在这边还是第一次。
朝子:你是哪里的人啊?
亮平:啊,姬路的。
我在大阪上的大学。
对了,貘在哪儿了?
朝子:你有兄弟姐妹吗?
亮平:啊,我是独生子。
你是在搞什么问卷调查吗?
朝子:你叫什么名字?
亮平:嗯。
丸子亮平。
朝子望着亮平。
朝子:明明就是BAKU嘛。
亮平:欸?
我吗?
你是说我长得像貘吗?
朝子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转身离去。
亮平一个人一脸不解地站在原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15.亮平的公寓(夜晚)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对话的声音。
房门打开,亮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屋内。
亮平:妈妈,多谢您的关心,不过能不能先别给我邮寄大米过来了呢。
我最近还没有时间在自己家里做饭呢。
嗯。
对不起哦,我现在还在公司里忙呢。
那我先挂了。
亮平挂断电话。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些还没开封的搬家用的纸箱子堆在地上。
亮平倒在床上。
他叹了口气,望着手机。
亮平在手机的搜索页面里输入了“BAKU”。
画面上显示出一堆貘的图片。
亮平:一点儿都不像嘛!
亮平放下手机。
16.云丹奇迹,门外(清晨)“云丹奇迹”里也卖一些日用杂货。
亮平向店内望了望。
朝子正在准备咖啡。
朝子发现了亮平。
她赶紧躲进后厨。
亮平有些吃惊。
他咂了咂舌。
亮平:到底是怎么了嘛?
亮平轻声嘀咕着走进大厦。
17.红锦,办公室亮平站在课长的办公桌旁。
课长:别再跟我提什么10年啦!
其他员工全都望向遭受痛骂的亮平。
其中也包括比亮平晚进公司的串桥耕介(24岁)。
18.红锦所在的大厦,防火梯上的吸烟区防火梯正对着商业街,这里放着一个烟灰缸,算是个吸烟区。
亮平靠在栏杆上,垂头丧气的。
串桥站在一旁拨弄手机。
两个人都在吸烟。
串桥:算了吧,还没过去吗?
亮平:我是因为今天部长在会上说,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随便提,才提了那么一句的,凭什么他要那么骂我呢?
串桥:你是说希望把品牌上的字体换成罗马字是吧,这个问题可是关系到咱们公司的品牌文化认同啊。
亮平:就是因为都这么说,这才是个问题。
还说什么想要打入国际市场,根本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串桥: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亮平看了看串桥,然后又把视线移开,依旧垂头丧气的。
亮平:啊,真想回大阪去。
串桥:那就回去呗。
亮平:串桥,你别说得这么简单好不好?
我才刚刚被调到这里来。
串桥:你把工作辞了不就能回去了。
很简单嘛。
亮平望着串桥。
串桥吐了一口烟。
亮平向楼下望去。
朝子正在楼下为猫咪准备猫食。
19.画廊前的小路(夜晚)亮平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一个人走在路上。
他低垂着头。
亮平从一个人身边走过,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画廊前摆着一大张“牛肠茂雄摄影展”的海报,朝子正站在海报旁凝视着画廊的橱窗。
亮平站在朝子的斜后方。
朝子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以前在摄影展上看到过的那幅“双胞胎姐妹”的照片。
朝子发现了橱窗玻璃上映出的亮平的身影,她大吃一惊。
朝子猛地回过头,刚好撞上亮平的目光。
朝子一把捂住胸口。
亮平十分惊讶。
亮平:哎呀哎呀,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受惊过度了啊?
朝子垂下眼帘。
然后又抬头望向亮平。
亮平:怎么了?
难道你是在害怕我吗?
朝子望着亮平,点了点头。
朝子入迷般地凝视着亮平。
亮平:欸?
我哪里可怕了?
朝子:你的脸。
亮平:喂,你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吗?
亮平向朝子的脸旁逼近。
朝子抬手抚摸了一下亮平的脸颊。
亮平:喂。
亮平后退了一步。
朝子凝视着自己的手指。
亮平摸了摸脸上朝子刚才碰触的地方。
亮平:哎呀哎呀,你这可比我可怕多了。
玛亚(25岁)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玛亚:朝子,对不起对不起!
进去吧进去吧。
玛亚拽住朝子的手臂。
这时,她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亮平。
玛亚: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朝子:不是。
亮平:不是。
那我先走了。
亮平转身离开。
玛亚有些不解,不过她还是转头催促着朝子。
玛亚:对不起!
排练比我预计的时间延长了。
赶紧进去吧!
亮平继续向前走去,离朝子她们越来越远。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玛亚的声音。
亮平转过身。
玛亚:欸!
这不是还有20分钟呢吗?
玛亚和画廊的前台人员正在争吵。
前台:实在抱歉,10分钟前我们己经停止入场了。
玛亚:可是,现在不是还有人在里面看着呢吗?
前台:实在抱歉。
现在已经过了入场时间了。
玛亚:欸?
那就是你们这宣传单上的时间写得有问题啊!
前台:实在抱歉!
亮平突然冲过来,前台人员吓了一跳。
亮平毫不犹疑地双手合十。
亮平:求求你了!
我们三个人是特意从京都赶过来的,真的,就是为了看这场摄影展。
玛亚和朝子也都惊讶地望着亮平。
亮平:本来我们应该能够更早一点儿到的,可是我们是坐大巴过来的,你也知道,大巴有时候就是会晚点。
然后我们是打车赶到这儿的。
快,你们两个也赶紧好好拜托一下人家!
亮平示意二人马上低头。
玛亚:欸,啊!
就是就是。
我们的大巴撞上了一头小鹿!
亮平:这种细节就不用多说了!
赶快!
玛亚在亮平的催促下向前台人员低头恳求。
朝子也跟着低下了头。
三个人一起低头恳求着。
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的表情。
20.画廊内(夜晚)朝子投入地望着墙上的照片。
亮平站在朝子的斜后方,时不时地瞟一眼朝子。
朝子一直注视着面前的照片。
亮平向前探了探身,仔细看了看照片,似乎是在怀疑照片是否真有那么好看。
朝子察觉到身边的亮平,她看了看正在看照片的亮平。
看了一会儿以后,朝子走开了。
亮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朝子。
朝子又开始看另一张照片。
玛亚一直望着亮平与朝子。
21.咖啡馆(夜晚)咖啡馆里有一大片落地玻璃。
亮平、玛亚和朝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亮平与玛亚愉快地聊着天。
亮平:鹿是什么?
真是的。
再说了,鹿是奈良的好不好。
玛亚:真是,太抱歉了。
我当时主要是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所以就想着要尽力地配合你一下,结果就有点儿乱了方寸。
亮平:你这力尽得也太草率了。
不过,话说回来,玛亚,你竟然是个演员欸。
玛亚:哪里哪里,我不过就是偶尔拍个情景短剧,算不上什么的。
亮平:不不不,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拍的。
肯定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真是太了不起了!
玛亚:嗯,好吧。
谢谢你。
亮平:不过要说起来,你的主业应该是在戏剧舞台吧?
玛亚:不不不,那也称不上什么主业,只不过是我觉得,在戏剧舞台上更能表现自己一点儿而已。
亮平:欸,好想看一看啊。
朝子一直望着亮平的脸庞。
玛亚:真的吗?
那我们就说好啰。
亮平:不过话说回来,我对这种艺术类的东西可是一点儿都看不懂。
玛亚:哎呀,我那也算不上是什么艺术啦。
亮平:今天的摄影展我也完全看不懂,根本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
亮平望向朝子。
两个人的视线交会。
亮平:不过,你好像很喜欢,是吧?
朝子大吃一惊,连忙转移开视线。
她什么话也没说。
玛亚:我拿回来的宣传单里混着一张这个摄影展的介绍,朝子看见后,非常难得地跟我说,一定要去看一看,所以肯定是场非常了不起的展出。
对不对?
亮平:是吗?
那你觉得怎么样呢?
看完以后。
朝子:那个。
朝子站起身,低下头。
朝子:今天非常感谢您。
亮平:啊,哪里哪里。
别那么客气嘛。
朝子:那我,先回去了。
亮平和玛亚都大吃一惊。
朝子:对不起。
我先走了。
朝子从亮平的身边走过。
她走出咖啡馆。
透过店内的玻璃窗,亮平和玛亚呆呆地望着朝子远去的身影。
※※※咖啡馆外面的街道。
在路口拐过一个弯以后,朝子开始奔跑起来。
她像是在逃避追赶似的,全力向前奔跑着。
22.站前的街道亮平和玛亚并肩走在路上。
亮平:原来你们在一起合租啊,那会不会经常吵架?
玛亚:啊?
不过我们俩完全不会欸。
反而好像很合得来。
亮平:可是,是不是总得要你去顾虑对方的感受呢?
玛亚:欸?
亮平:你今天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太尴尬,一直都在努力地配合我的话题,傻兮兮地想要搞热气氛,你这份心意我全都收到了。
谢谢你。
玛亚看着地面。
亮平:不过你的这些心意,朝子她能够感受得到吗?
亮平和玛亚走到车站的入口处。
亮平:那就再见吧。
我从这儿坐地铁。
玛亚:亮平,下次请到我家里来吧。
亮平:什么?
玛亚:朝子的大阪烧做得特别好吃。
不过,她就会这一道菜,别的都不行。
亮平:不是不是,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玛亚:必须得让朝子好好地感谢你一下才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亮平:那肯定会把她给吓到的吧?
玛亚:那,你就带个朋友一起来,就说是来给我介绍朋友的。
亮平:朋友啊,我在这边还没交到朋友呢。
玛亚:那就趁这个机会交个朋友呗。
亮平笑了。
玛亚也笑了。
玛亚:你好好想想。
再见啦。
亮平:嗯。
再见。
玛亚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向前走去。
忽然,玛亚回过头来。
玛亚:亮平。
只有一件事,你给搞错了。
亮平:什么事?
玛亚:我并没有只是一味地顾虑朝子的感受,我们在一起真的挺开心的呢!
亮平笑了。
玛亚挥了挥手,向前走去。
亮平也挥了挥手。
23.防火梯,吸烟区亮平正在吸烟。
他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向楼下望去。
朝子在楼下。
她手上拿着猫食,正在找小猫。
亮平望着朝子。
串桥打开门,来到外面。
串桥:啊,好像要下雨了。
亮平:欸?
亮平转身看了看串桥,然后向外探出手。
雨滴打在他的手上。
亮平向上看了看,然后又向下看了看。
朝子正在抬头向上望。
朝子和亮平的目光不期而遇。
亮平有些不知所措。
雨开始大起来了,朝子回到店里。
串桥:啊,果然下起来了。
串桥和亮平为了避雨,将身体贴近大门一侧。
亮平:串桥。
串桥:啊?
串桥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回应着。
亮平:你喜欢吃大阪烧吗?
串桥:不喜欢。
没什么感觉。
一点儿都不喜欢。
亮平:那,你对联谊有兴趣吗?
会有上电视的女演员一起来参加的那种。
串桥放下手机,将身体转向亮平。
24.电视画面玛亚站在戏剧舞台上。
一位男演员和她演对手戏。
他们表演的是契诃夫的《三姐妹》。
玛亚走到舞台前方。
玛亚:人应当是有信念的吧,或者至少想要去寻求一个信念。
否则的话,人生不就变成了空虚一片?
明明活着,却什么都不愿意去知晓,这是为什么呢?
仙鹤为什么会飞?
孩子为什么会生下来?
天空中为什么会有星空闪烁?
人为了什么而活?
这一切我都想要知晓。
否则,人生就毫无意义。
就仿佛是被风吹散的灰尘!
玛亚的演技达到了最高潮。
25.朝子与玛亚的房间(夜晚)玛亚关掉了电源。
亮平:啊!
正看到一半的画面忽然消失了,亮平有些吃惊。
串桥默不出声地望着前方。
正在厨房准备大阪烧的朝子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亮平对着玛亚拍了拍手。
亮平:怎么回事啊,玛亚?
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朝子看了看亮平,然后继续淡然地准备食物。
玛亚:哎呀,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让你们见笑了!
好了,反正酒都已经摆好了,请赶紧上桌吧。
亮平:哎哟,玛亚,你真是个演员啊。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玛亚:哪里哪里哪里,真是,多谢多谢。
亮平:我说,串桥,你是不是也大吃—惊啊?
串桥沉默不语。
亮平:你怎么了?
串桥:实在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亮平:欸?
为什么?
玛亚也很惊讶。
朝子也向这边望了过来。
串桥:我忽然有点儿肚子疼。
亮平:怎么回事?
玛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了?
串桥转身面向玛亚。
他摇了摇头。
串桥:没什么。
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
玛亚:不是你提出来想要看一看的吗?
串桥:我不是己经跟你道完歉了嘛!
玛亚: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就直接说清楚。
串桥:欸?
串桥叹了一口气。
串桥:半吊子。
玛亚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亮平和朝子一直望着他俩。
串桥:你们这种演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玛亚:呃,为了观众。
串桥:哦。
为了观众。
观众看完以后会很开心吗?
玛亚:嗯,还行吧。
串桥: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你究竟是怎么得出这种判断的呢?
玛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串桥又接着说道——串桥:是因为那些买票来捧场的朋友跟你说了句,“哇,玛亚今天也演得好棒噢”之类的话吗?
还是因为他们给你献了花,然后告诉你,“我今天都看哭了呢!
”或者说,“太厉害了,我可没办法做到呢。
”玛亚:你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玛亚瞪着串桥。
串桥深吸了一口气。
串桥:“我长得并不帅。
”玛亚:什么?
串桥:“你是问作为一名军人,这又有多么重要吗?
无论怎样,都是一样的……”串桥的声音充满张力,令大家惊讶不已。
串桥开始走动起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热情和力量。
串桥:“我会工作的。
一生中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会出去工作,干到筋疲力尽以后再回到家中。
满身疲倦地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到不省人事。
啊!
劳动者肯定都能睡得十分香甜吧!
”串桥停下来。
所有人都望着串桥。
串桥:要是演契诃夫的作品,就不要随意把台词变成自己的风格。
不要搞那些奇奇怪怪的现代风。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串桥:全都太浅薄了。
演员只不过是在自我陶醉而已。
这样的水准,真是让人倒胃口。
你这只是在利用观众,好让自己感受一下被吹捧的感觉,仅此而已。
玛亚:你说的这些……其实每个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串桥:每个人?
玛亚:每个人,无论做什么,不都是想要获得别人的称赞吗?
串桥:所以你们就演成这样?
玛亚:可是,我们也是为此付出很多努力的。
想要获得别人的称赞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串桥:所以你们就演成这样?
那你可就白费苦心了。
不会有任何一名观众能够感受到你们的表演。
再会。
亮平刚想要开口。
朝子:不是的。
所有人都望向朝子。
朝子:玛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我的确是到后台送过花,看演出的时候也流过泪,我也确实对她说过,“太厉害了,我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
”不过这些都是真的。
玛亚和串桥惊讶地望着朝子。
亮平凝视着朝子。
朝子:我是真的感受到了玛亚的表演。
我觉得她能一直坚持下来非常了不起。
我一直觉得这些是我完全做不到的。
我非常尊敬她。
亮平笑了笑。
串桥沉默不语。
他拿起自己的上衣和背包,向玄关走去。
亮平挡在玄关处。
亮平:串桥,别走嘛。
串桥:你搞什么!
让开!
亮平:你要是现在回去了,肯定一辈子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串桥望着亮平。
亮平:你现在肯定是觉得难为情才会想走的对不对?
不过,你要是现在走了,肯定今后都无法再和玛亚见面了。
朝子望着亮平。
亮平:这样一来,以后要是玛亚上了电视,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吃饭还是在干什么,你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我现在就能看到那幅画面。
那样的未来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吧?
串桥笑了笑。
串桥转过身,走到玛亚身边。
串桥:对不起。
不过要说起来,我不是对演员有意见,我主要是对导演不太满意。
玛亚:是吗?
亮平:串桥!
串桥放下上衣和背包,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伏在地板上。
大家都十分惊讶。
串桥:对不起。
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玛亚:没关系。
只要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实想法。
串桥:不,不是的。
玛亚:如果你不是当真的,那我就更得生气了。
串桥:我觉得我是有些嫉妒。
玛亚望着串桥。
玛亚也蹲下身。
串桥:看到有人能够一直坚持那些我已经放弃了的东西,而且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所以我才说了那些话。
对不起。
玛亚:可是,你说我的演技很浅薄,我只是在自我陶醉,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玛亚望着串桥。
串桥点了点头。
串桥:不过,只看那么一小段片段(是看不出来的)。
玛亚:那就行了!
玛亚一把将串桥拉起来。
玛亚:能够给我们提出批评意见的人是最可贵的。
串桥有点儿惊讶。
他望着玛亚。
玛亚:不过,你要是能再多注意一点儿表达方法就更好了!
玛亚笑了。
串桥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亮平笑着走到串桥身边。
亮平:行啊,串桥。
玛亚:好啦,朝子,大阪烧怎么样了?
朝子:哦。
亮平抓住串桥的胳膊,把他拉到餐桌前坐下。
亮平:对,接下来大家的情绪好不好就全看朝子的大阪烧了。
朝子:欸?
看我的吗?
朝子轻轻地笑了。
玛亚望着朝子与亮平。
26.攀岩馆室内攀岩馆里,亮平正在墙壁上往上爬。
他爬到一定的高度后,松开手,降落到下面的安全垫上。
馆内响起“噗”的声音。
玛亚:嚯,太棒了。
亮平笑了。
玛亚站起身鼓掌。
串桥和朝子坐在长凳上看着。
长凳位于攀岩墙的对面,亮平向他们走去。
下一位轮到串桥过去攀岩。
串桥过去之前把自己刚才正在看的一张宣传单递给朝子。
亮平过来后,看到朝子手中拿着的宣传单。
亮平:那是什么?
朝子:玛亚下一场公演的宣传单。
亮平:哦,真的吗?
串桥抓住低处的一个扶手,脚踩上右边一块石头。
他开始向上爬。
亮平:玛亚,我想去看这个。
玛亚:欸,真的吗?
亮平:我会买票去看的。
玛亚:别别别。
如果这个星期五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去看。
白天晚上都行。
亮平:噢,谢谢你。
工作日的白天我肯定去不了,我晚上去吧。
串桥呢?
玛亚:没关系。
他嘛,我会让他自己去买周末的票的。
玛亚用手指着串桥。
串桥正在努力向上攀爬,看上去异常艰难。
亮平笑了。
玛亚望着朝子。
玛亚:朝子也是说要那天来看的,是不是?
亮平:啊,是吗?
朝子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朝子:玛亚,我是去看白天场的。
玛亚:啊,是吗?
那,我把票给你们吧。
玛亚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票,递给亮平和朝子。
串桥松手落地。
串桥: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看我爬啊?
玛亚笑了。
下一位轮到玛亚。
亮平和朝子望着玛亚。
串桥站在一旁看着。
玛亚:啊!
玛亚从墙壁上很低的一个位置掉落下来。
串桥:玛亚,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爬初学者线路吧。
玛亚:可恶!
串桥拍了拍玛亚的后背,带她去爬旁边的初学者墙壁。
朝子望着他俩。
亮平望着朝子。
亮平:周五你要上班吗?
朝子:嗯。
我上晚班。
亮平:是吗?
太遗憾了。
朝子站起身,向攀岩墙走去。
朝子抓好扶手,脚踩上去,开始攀爬。
亮平:噢,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能。
亮平笑了。
朝子轻松地一路向上爬。
27.红锦,会议室串桥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外国人面前用英语进行介绍。
串桥:这种“大吟酿 芳醇”,自从去年开始发售以来,销量一直在稳步上升。
这款酒香型清爽,富有水果风味,非常适合搭配西餐。
比如奶油烩饭等等,还很适合搭配薄切鱼片之类的鱼肉料理。
亮平在一旁望着串桥。
“云丹奇迹”的咖啡壶在桌上来回传递。
一杯杯斟满了的咖啡。
※※※亮平和串桥两个人正在收拾会议室。
亮平:没想到啊,串桥,你一直是深藏不露啊!
串桥:啊,你是说英语吗?
你看,要是不露出来,工作不是还能少干点儿吗。
亮平:你这家伙,真是。
亮平笑了。
会议室的门开了。
朝子站在门口。
她的目光与亮平撞在一起。
串桥:啊,来拿咖啡壶是吧。
在那边儿。
串桥指了指亮平旁边的咖啡壶。
串桥:好了,我先去趟卫生间。
串桥从朝子身边侧身而过。
留下亮平和朝子两个人。
不知为什么,空气一下子沉默起来。
亮平拿起手边的咖啡壶,走过去递给朝子。
亮平:今天也非常好喝。
亮平笑了。
朝子接过咖啡壶。
她低下头,逃也似的跑出门。
亮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朝子。
28.防火梯朝子走下楼梯。
亮平出现在朝子身后。
亮平:等一下,朝子。
朝子吓了一跳,她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
亮平:为什么你总是在躲避我呢?
要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不过——亮平走上前一步。
亮平: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儿介怀?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让你感觉到了什么?
亮平从朝子身边走过。
朝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亮平:我感觉到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忘不了你。
每天早上我都会去一楼的咖啡店里探个头,想要找到你。
亮平走到楼梯转角处的平台上,转过身面对着朝子。
亮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我应该再等一等,让我们彼此更了解一下才好,可是我总也和你说不上话。
朝子眼帘低垂。
亮平:不过,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我没有那么可怕,我也不是坏人。
亮平抚摸着朝子的脸颊。
亮平:请你好好看看我。
我喜欢你。
亮平想要朝子抬起头。
朝子望着亮平。
她直视着亮平。
朝子用双手捧住亮平的脸颊。
亮平踏上一级楼梯,亲吻朝子。
朝子没有抵抗。
两人开始热吻。
鸟群从两人背后飞过。
29.亮平的公寓(夜晚)身着西装的亮平没有换衣服,直接躺倒在床上。
亮平:啊——手机响了。
亮平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接起电话。
朝子:你已经睡了吗?
对不起。
亮平:不,还没有。
谢谢你打过来,难得接到你的电话。
亮平整张脸都绽放出笑容。
朝子沉默不语。
亮平:怎么了?
朝子:对不起。
我已经,不行了。
亮平:什么?
朝子:我,不能再见你了。
请你,把我忘了吧。
亮平:等一下。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朝子:对不起。
电话挂断了。
亮平一脸茫然,他马上重拨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听筒里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声音。
30.云丹奇迹,店前亮平来到咖啡店门口,向店内张望。
店内看不到朝子的身影。
亮平离开了。
31.防火梯,吸烟区亮平靠在楼梯栏杆上发手机短信。
“朝子,我想见你。
我有话想对你说。
要是我惹你生气了,我跟你道歉。
要是你没在生气,请跟我见一面吧。
我想你。
”亮平将短信发出。
他吐了一口烟。
32.剧场外(白天)“XX剧团第六次公演3/5—21”剧场门前摆放着易卜生《野鸭》等剧目的海报。
亮平来到售票处。
亮平:这张夜场票能换成日场的吗?
亮平出示戏票。
33.剧场内,走廊亮平沿着走廊向后台走去。
工作人员:对不起,马上就要开演了。
亮平:啊,我是玛亚的朋友。
工作人员: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您有什么急事吗?
亮平:不,不算什么急事。
玛亚:哎呀!
换好戏服的玛亚走过来。
工作人员离开了。
亮平:哇哦,准备十足啊。
玛亚笑了。
亮平也笑了。
玛亚注视着亮平。
玛亚:亮平,你是不是以为能在这儿见到朝子才来的?
亮平:嗯,我下午请了半天假。
真有点儿丢脸。
玛亚摇了摇头。
玛亚:朝子她换成明天的票了。
亮平:欸?
玛亚:而且,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说,打算辞掉云丹奇迹的工作。
你们俩出什么事儿了吗?
亮平:好像我们俩的关系又倒退回去了。
我现在真是一点儿头脑都摸不着。
玛亚:你还是回去上班吧。
亮平:那怎么行。
戏,我还是要看的。
怎么说也是你请的客呢!
玛亚:嗯。
那就好好看吧。
不过今天的剧目可能没那么好看哦。
两个人都笑了。
34.剧场内,观众席亮平坐在观众席上。
灯光暗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响起了地动的声音,地震了。
所有观众都在环顾四周。
剧场内一片漆黑,剧烈的地动声响。
观众席中发出尖叫声。
※※※有几盏照明灯落在舞台上,满地都是碎片。
身着戏服的演员们来回奔走。
一个手臂正在流血的人被抬了出来。
伤者:没事儿,我没事儿。
场内广播:非常抱歉地通知大家,今天的演出中止。
广播里还在继续播报相关信息。
身着戏服的玛亚和亮平一起坐在观众席里收听广播。
据说所有的交通全都停运了。
玛亚:还在摇晃。
余震仍在继续,人群中一片嘈杂。
亮平想要拨打手机,但是一直打不通。
亮平:我还是先回公司吧。
玛亚:你走过去吗?
现在最好先不要乱动。
亮平:嗯。
不过,我还是得过去。
亮平向外走去。
玛亚担心地望着亮平。
35.剧场,门外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剧场里走出来。
亮平也走出剧场。
他脚下一绊。
地上是倒下的海报板。
亮平:对不起,请让一让。
亮平捡起海报板,避开人群,平铺在不碍事的地方。
亮平继续向前走。
人群全都涌向车站方向。
36.站前亮平走到距离最近的车站。
站前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每个人都在看着手机。
连接车站的自动扶梯已经被封锁了。
旁边的楼梯上也坐满了人。
亮平沿着楼梯的空当走上楼。
男子:电车己经停运了。
亮平:啊。
所有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
亮平:谢谢。
男子:当心点哦。
亮平:嗯。
您也当心点。
亮平走下楼梯。
头顶上传来一阵声音,亮平猛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中盘旋着几架直升飞机。
37.街道(黄昏/夜晚)自动售货机上按动按钮的手指。
亮平取出一瓶矿泉水。
他脱下外套,喝了口水。
他无意中向自动售货机旁边扫了一眼。
一名女子垂头丧气地蹲在那里。
原本正要离开的亮平又折返回来。
他蹲在那名女子身旁。
人群不断从两人身边走过。
亮平:你还好吗?
女子:啊,对不起。
我没事儿。
女子抬起头,她眼中的泪水还没有干。
亮平从大衣里取出一条手帕。
女子给亮平看了看自己的手帕。
女子:谢谢你。
亮平:哪里哪里。
你多保重。
女子:好的。
谢谢你。
亮平站起身,顺着人潮向前走去。
※※※夜晚。
交通堵塞。
警察正在指挥着疏散人群。
到处是汽车喇叭的声音。
亮平顺着人潮继续向前走。
他停下脚步。
只见朝子逆着人流从前方走了过来。
朝子看到亮平后也停下脚步。
无数行人从两人身边通过。
朝子逆着人流走到亮平身边。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亮平:朝子。
朝子:亮平。
两人身边不断有人潮涌过。
38.东京街头(夜晚)一片漆黑的东京街头。
星空显得格外清楚。
天一点点亮了。
字幕:五年后39.朝子与亮平的公寓,室内(清晨)两室一厅的公寓显得非常宽敞,一只猫咪正在房间里走动。
厨房里两个人的打扮都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
朝子正在烤面包片。
亮平把热好的剩菜浇在米饭上。
朝子打开一盒猫粮,倒进盘子里。
朝子:仁丹,快来。
猫咪走过来开始吃猫粮。
※※※两人围坐在餐桌旁,正在看电视。
朝子/亮平:我开动啦!
朝子咬了口面包片。
亮平开始吃昨晚的剩饭。
亮平:这个咖哩,果然很有味道。
朝子:嗯。
不过,那个叫法式炖菜。
亮平:是吗?
朝子:对啊。
亮平:好好吃。
朝子:太好了。
下次我也来那个。
两个人共进早餐。
40.红锦,会议室东京分部的工作报告会。
分部经理与营业部部长都参加了会议。
亮平与串桥正在前面作报告。
大屏幕上显示着“BENKIN”的酒标和晚会的标志。
串桥:这次,我们的新款“BENKIN”己经正式入选庆贺日意两国建交150周年纪念晚会的晚宴菜单。
能够参与这次晚会,不仅可以帮助我们在意大利打响知名度,更为今后扩大国际市场的知名度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在此,让我们再一次用掌声感谢本次项目的负责人,丸子先生。
场内响起一片掌声,亮平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41.云丹奇迹,店内亮平和串桥刚吃完午饭。
朝子把餐盘撤下。
串桥:多谢款待!
朝子:好了,串桥,这个月还得请你们多费心啰。
早上我们得早走,对不起啦。
串桥:啊,没事儿没事儿。
反正玛亚也很喜欢仁丹。
朝子笑了。
朝子:谢谢你。
串桥: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还真能坚持啊。
整个周末都搭进去了。
亮平笑了。
朝子笑着走开了。
42.串桥家门外(清晨)清晨。
一辆租来的汽车停在串桥家门外。
亮平坐在驾驶座上。
朝子下车把装着仁丹的便携式宠物箱递给串桥。
玛亚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很大。
朝子坐在副驾驶座上跟串桥与玛亚挥了挥手。
亮平点头致意后发动汽车。
串桥和玛亚也挥了挥手。
43.东北高速路行驶的汽车。
驾驶员是亮平。
朝子坐在一旁。
44.閖上(注2),早市早市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宣传旗,上面写着“大复兴祭”“爆弹海鲜饭”等字样。
客人川流不息。
朝子正在烧烤摊前烤海鲜。
她剥开一个扇贝。
客人甲:味道真不错啊!
朝子笑着点头致意。
她把扇贝摆到烤架上。
客人乙:这会儿正当季的海贝,还有别的吗?
朝子:现在嘛,要么是扇贝,要么是海胆。
客人甲:嗯,海胆不错。
我再来四个海胆。
朝子:好嘞!
四个海胆!
朝子是喊给亮平听的,亮平正在后面的海鲜摊上帮忙。
听到朝子的声音后,正在卖货的亮平跟着大声应答。
亮平:好嘞!
四个海胆!
亮平准备好海胆,伸手递给朝子。
一旁的店主平川脸上露出微笑。
45.閖上,早市(夜晚)火上正烤着扇贝。
市场早己结束营业,一群当地人自己围在烧烤摊旁边,吃饭喝酒。
亮平和朝子也加入其中。
亮平拿起一块鱼白放进嘴里。
亮平:哇哦,味道好浓郁。
男子甲:没错吧?
不过我说你这家伙,刚才嘴上说得倒是挺客气,真吃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啊!
亮平:啊,不好意思。
男子乙:朝子,这家伙今天晚上肯定得一直干到天亮,停不下来啰。
男子乙晃动着腰肢。
四周一片笑声。
朝子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平川:朝子,来,尝尝这个牡蛎,牡蛎。
来。
平川递给朝子一个个头相当气派的牡蛎。
朝子:欸!
平川:来,像这样底下垫一片红叶,再洒点醋和酱油,来。
平川将一个牡蛎连壳一起递到朝子嘴边。
平川:要“咻”的一下一口吸进去。
哦,“咻”的一下。
来。
朝子将牡蛎“咻”的一下一口吸进嘴里。
四周响起一片欢叫声。
亮平笑了。
朝子捂着脸,将身体缩成一团。
亮平:怎么了,朝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朝子:太好吃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然后,大家笑成一团。
亮平和朝子也笑了。
46.早市的停车场(傍晚)翌日傍晚。
市场还没有结束营业,不过亮平和朝子己经开始装车做回程的准备了。
平川往后备箱里装了满满一木箱的海产品当作礼物。
朝子:平川先生,这么多东西,我们可不能收。
平川:没事儿的。
如果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话,慢慢地,就不会有人再到这里来了。
朝子:我们还会来的。
平川:对啊,你们要是不来的话,可就一辈子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啰。
平川和朝子都笑了。
亮平望着他们俩,脸上也露出微笑。
47.东京,公路(夜晚)车堵在公路上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朝子已经睡着了。
她忽然睁开眼睛。
为了驱赶睡意,亮平拿出一块口香糖,放在嘴里嚼。
朝子:下高速了吗?
亮平:啊,你不用担心,接着睡吧。
朝子:对不起,我睡着了。
亮平:我可跟你说好,说一百次对不起不如你去考一张驾照对我帮助更大。
亮平笑了。
朝子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朝子:对不起。
亮平:什么?
对不起?
亮平搔了搔头。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48.朝子与亮平的公寓,走廊一室内(夜晚/清晨)公寓的走廊。
亮平手里抱着大木箱。
朝子手里拎着装着仁丹的宠物箱。
朝子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间。
亮平也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
※※※朝子打开宠物箱的门,把仁丹放了出来。
朝子:哎呀,仁丹,对不起!
亮平把木箱放在厨房台子上,然后一下子趴倒在地。
亮平:啊——朝子:辛苦啦。
亮平:不好意思,你把这些给放冰箱里去吧。
朝子:嗯。
朝子把平川送的海产品全部放进冰箱里。
亮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亮平:租的车明天早晨再去还也没问题吧?
朝子:嗯,当然了。
朝子走过来,把亮平的袜子脱掉,然后开始为他做足底按摩。
亮平:噢。
朝子:今天多谢你了。
亮平:啊,好舒服!
朝子从脚底往上,开始按摩亮平的小腿肚子。
朝子:明天你还得去上班,真是的,太谢谢你了。
亮平:啊,没事儿没事儿。
亮平笑了。
亮平:要说起来,我应该更感谢你才对。
不但吃了一肚子好吃的,还带回来这么多。
朝子:亮平,我喜欢你。
亮平:怎么突然间?
朝子:非常非常喜欢。
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朝子认真地按摩着亮平的后背。
亮平:噢。
噢。
朝子:我喜欢上你了。
亮平:就是你的这些地方——朝子:嗯?
亮平:让我想要更加努力。
朝子俯身将脸贴在亮平的后背上。
猫咪走了过来。
※※※清晨。
朝子正在准备早餐。
亮平还在睡觉,他身上穿着T恤衫。
朝子走到亮平身边,注视着亮平的睡颜。
仁丹本来躺在亮平身旁的,忽然站起来走开了。
朝子吻了吻亮平的脸颊。
然后又吻了吻他的鼻子。
朝子撩开亮平的头发,亲吻他的前额。
亮平可能感觉到有些痒,他把脖子转到另外一侧。
朝子开始亲吻亮平的耳朵。
亮平身体一抖。
朝子笑了。
49.东京街头喧嚣热闹的街道。
人潮涌动。
作业员们正在更换广告海报。
50.百货商店朝子和亮平正在购物。
忽然,一名身着高级连衣裙、拎着名牌包的女子跑到朝子面前,对她喊道“阿朝”?
朝子:春代?
这名女子正是春代(30岁)。
春代:欸?
阿朝?
不是吧?
我们得有多久没见啦,想死我了!
你还好吗?
朝子:嗯,欸,怎么?
朝子下意识地想要将春代挡住,不想被亮平看见。
亮平走了过来。
亮平:嗯,朝子?
朝子:啊,这是我以前在大阪的好朋友,春代。
朝子向亮平介绍春代。
春代抬起头看到亮平,不由得一惊。
朝子:这位是丸子亮平。
春代;欸?
朝子:丸子——亮平。
亮平:你好,我是丸子。
虽然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意大利人,不过我是纯正的日本人。
亮平朝着春代笑了笑。
春代一脸疑惑。
51.能看到外面风景的餐厅朝子、亮平和春代一起坐在餐桌前。
春代:哎哟,我说阿朝,你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啊。
我从老远的地方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朝子:是吗?
亮平: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啊?
春代:欸?
怎么说呢,看上去好像柔柔弱弱的,但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就会一条路一直走到黑!
是这样吧?
亮平:噢,那看来,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怎么变啊!
亮平笑了。
春代望着亮平,也笑了。
春代:是吗?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没有变啊!
朝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和春代对视了一眼。
朝子:春代,春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漂亮了啊?
春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春代:啊,这个啊,我整容了。
朝子/亮平:欸?
春代:就是个小手术而已,小手术。
在那边儿,整容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
我就是把眼睛给整大了点儿,看得出来吗?
朝子:嗯。
春代:再有就是把鼻子的线条稍微给弄了一下。
朝子:不过,真的很漂亮。
春代:是不是?
而且,托了这张脸的福,我还结了婚。
春代亮出左手的戒指。
亮平笑了。
朝子:欸?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春代:还是跨国婚姻呢。
他是个新加坡人。
亮平:太厉害了,你这个人。
春达:哈哈哈。
所以我现在的名字是庞蒂克·阿拉纳姆·春代。
好笑吧。
朝子:才不会呢。
我现在都追不上你了。
春代:是啊,阿朝。
在你浑浑噩噩不知不觉的过程中,时代可是一直在不断前进的噢!
朝子:嗯。
亮平:不过,你现在是住在日本,对吧?
春代:那当然啦。
我曾经在新加坡住了两年,不过上个月,我老公换了份工作,我们就搬到东京来了。
亮平:欸,那,今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春代:是啊,没想到我们住得还挺近,真是太意外了。
亮平:要是这样的话,请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那今天(看了看手表)我就先走了。
春代:啊,你得去看智齿了。
不好受吧。
慢走啊。
亮平:谢谢你。
那,朝子,你们俩慢慢聊吧,今天晚点儿回去也没关系,你们都那么久没见了。
朝子:嗯。
亮平:再见啦!
春代:慢走。
亮平挥挥手,离开了餐厅。
春代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亮平的背影。
春代:阿朝?
朝子:你要说什么我全都知道。
不过,不是那样的。
春代:怎么不是呢?
朝子:我现在很喜欢亮平。
和麦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就是喜欢亮平。
朝子直勾勾地盯着春代。
春代握住朝子的手。
朝子:怎么了?
春代:太好了!
阿朝,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朝子:对不起。
春代:你突然就跑去了东京,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朝子:对不起。
春代:不不不,不过,真是太好了!
你平安无事,而且,我们现在又见面了。
朝子:能再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春代:真的吗?
朝子:你说什么呢?
当然是真的啦。
朝子和春代都笑了。
春代:要说麦啊,他现在已经彻底变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朝子:另一个世界吗?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正在干什么?
春代:阿朝,你还不知道吗?
朝子:知道什么?
春代:知道什么?
欸,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朝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春代:欸?
你看,就是那个。
春代指着窗外。
对面大楼的电子广告牌上正在播放一个一流时装品牌的巨幅广告。
春代:不久之前,他好像是在做模特。
然后在前一阵的晨间剧里,他扮演了一个非常讨好的角色。
广告里的男模特就是麦。
春代:他出场的戏份虽然只有两个星期,不过他太太那个角色是那部剧的主角,所以红得不得了。
周刊上还出了特辑。
据说下一步已经定好要主演电影了。
朝子震惊异常,一时无语。
她又看了—眼窗外。
广告上是麦的照片。
麦的面庞。
52.朝子与亮平的公寓,室内(夜晚)房间里正在举办欢迎春代的家庭聚会。
出席者有朝子、亮平、串桥和大腹便便的玛亚。
春代举着装满啤酒的酒杯致辞。
春代:我现在还不太适应东京的生活,心中充满不安。
不过,幸好有阿朝,让我又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实在是太开心了!
今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大家一起干杯。
玛亚喝的是橙汁。
※※※春代把手贴在玛亚的肚子上。
春代:我觉得,要说生孩子,那还是得在日本生。
玛亚:欸?
我可从来没有那么宏观地想过这个问题。
春代:真的。
最后看过来,还是日本最好。
又安全,而且最近物价和别的地方比起来也便宜好多,不是吗?
串桥:这不过就是单纯的国力下降嘛。
串桥笑了。
亮平拍了拍串桥的肩膀。
亮平:串桥,有烟吗?
串桥:你怎么会觉得我身上有烟呢?
串桥指了指玛亚的肚子。
亮平:啊,对了,你已经戒了啊。
出去买趟烟可以吗?
亮平对着朝子说道。
朝子正在看电视。
朝子:嗯。
串桥:真拿你没招儿。
那走吧。
亮平:你说话怎么也关西味儿了?
玛亚:亮平,你可不许让他抽烟哦。
亮平:被人发现了。
串桥:我们男人之间也攒了好多话想要聊一下的!
走了啊!
串桥拉着亮平走出房间。
玛亚:亮平真是没事找事。
朝子:不过,串桥竟然戒烟了。
真了不起!
玛亚:那还不是应该的。
朝子,你就不担心亮平吗?
朝子:我倒是觉得,喜欢的东西要是一直让他忍着反而对身体不好。
玛亚:欸?
抽烟可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上瘾。
春代:我吧,就是觉得接吻时的那股味道让人受不了。
满嘴烟味一下子就扑过来了。
朝子:也是。
不过,我反正是已经习惯了。
春代:嚯,玛亚,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玛亚:没想到吧。
其实朝子聊这种话题的时候可敢说了。
春代:你这种的,肯定特别招男人喜欢。
朝子: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嘛。
玛亚:怎么说呢,因为这俩我都很熟,他们俩,那真的是腻乎得不行。
春代:真是如胶似漆的一对儿。
朝子:你干吗说得像个大妈似的。
玛亚:不过他们俩真的很恩爱。
亮平那就别说了,简直就是把朝子当成宝。
朝子:我也很喜欢他的。
春代:太好了。
玛亚:每当朝子茫然无措的时候,亮平就会那样一直看着她。
我每次看到亮平的那种表情,心里就会怦怦直跳。
春代:哎呀哎呀,你心跳个什么劲儿啊?
玛亚: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哎哟,他们这还是在热恋当中啊!
在一起都五年了,还能有这种感觉,真是太厉害了!
春代:那你可得好好珍惜这份感情啊,阿朝。
朝子:嗯。
我对亮平充满感谢。
玛亚:啊!
玛亚看着电视,忽然尖叫起来。
朝子和春代都吓了一跳。
玛亚:这个人,是鸟居麦!
快看,快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麦出演的信用卡广告。
纪录片风格的影像配着麦的旁白。
广告:“八年前,因为想要看一眼永久冻土,我动身前往西伯利亚。
可是,途经上海的时候,却突然搞坏了肚子(笑)。
我倒在路边。
一位名叫基斯的摄影师救了我。
虽然没能去成西伯利亚,不过由于拍摄的原因,我去了芬兰,见到了极光。
整个天空仿佛大海一般。
XX卡在手,带你遇见你不知道的自己。
”朝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广告画面上的麦剪短了头发,几乎和亮平长得一模—样。
玛亚:这个人,长得是不是特别像亮平?
春代:有吗?
嗯,他们俩倒是同一种类型的。
玛亚:尤其是剪成短发以后。
春代:嗯。
不过我觉得,这家伙根本不是当艺人的料啊。
玛亚:喂。
你怎么说得这么高高在上的啊?
春代:没有没有。
因为我们和麦熟得很。
玛亚:欸,太厉害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春代:嗯,怎么说呢?
一个地方的。
玛亚:啊,大阪吗?
那么说,鸟居麦是关西人啰。
真没想到,那,欸?
玛亚不由得仰天长叹。
朝子:我以前和他交往过。
我和鸟居麦,曾经交往过。
以前我在大阪的时候。
玛亚和春代都惊讶地望着朝子。
春代:阿朝,你居然自己说出来了!
亏我还在这儿一直想给你打马虎眼。
朝子:谢谢你。
没关系的。
玛亚看了看朝子,又看了看春代。
玛亚:也就是说,朝子在和亮平交往之前,曾经和鸟居麦交往过?
朝子:我第一次见到亮平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麦呢。
这的确是无法否认的。
玛亚: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俩长得不像,你就不会喜欢上亮平了?
朝子:也许有这种可能。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玛亚:那亮平呢?
他知道这件事吗?
春代: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一阵沉默。
玛亚望着朝子。
玛亚:朝子,这件事情你打算一直瞒着亮平吗?
朝子望着玛亚。
朝子:我一直想跟他说的。
春代:不要啊,这种事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吧?
我跟你说,阿朝,没事儿的。
这种事又不会露馅儿。
门开了。
亮平和串桥走进来。
玛亚猛地站起身,向串桥身边走去。
玛亚:哦,回来啦。
过来让我闻一下!
串桥:别别别,你多少得信任我一点儿嘛。
玛亚走到串桥身边。
亮平笑了。
朝子望着亮平。
春代望着朝子。
53.朝子与亮平的公寓(夜晚)仁丹刚吃饱肚子,一脸满足。
大家都回去了,亮平和朝子并肩站在洗碗池前洗碗。
亮平洗碗,朝子把亮平洗好的碗擦干净。
亮平开口说道——亮平:昨天,公司里跟我说——朝子:嗯?
亮平:让我调回大阪的总部去。
朝子望着亮平。
朝子:你去吗?
亮平:我挺想去的。
本来我就喜欢在手艺人身边工作。
朝子:嗯。
那就去吧。
亮平: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跟我结婚好不好?
水龙头里的水一直在流,水声不断。
朝子关上了水龙头。
朝子:我好开心!
特别特别开心!
亮平:嗯。
朝子:不过,亮平,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必须得把这件事先告诉你才行。
亮平:噢,什么事?
朝子: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感到十分震惊。
亮平:嗯。
朝子:因为你和我以前特别特别喜欢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不,你们俩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亮平:什么呀,就这事儿啊。
朝子惊讶地望着亮平。
亮平:那没什么的。
事到如今,就更不用提了吧?
朝子:你早就知道了吗?
亮平:嗯。
朝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亮平:嗯,好像是两年前左右吧。
那家伙当上了杂志的模特。
是叫鸟居麦吧。
好多人都说他和我长得很像。
那时候我好像一下子就全都搞明白了。
朝子:亮平,你那时候有没有觉得不开心?
亮平:当然我也会胡思乱想啦。
不过要说起来,就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很像咱俩才会开始交往的,对不对?
这么一想的话,我觉得,其实我是非常非常幸运的。
朝子紧紧地抱住亮平,肩头一直在颤抖。
亮平: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很受伤。
很痛苦。
很难过。
亮平笑了。
他温柔地拥抱着朝子。
仁丹“喵”的叫了一声。
54.公园一停车场春代和朝子正在公园的草地上打羽毛球。
两个人一边打球一边聊天。
春代:那,你们就这么决定啦!
朝子笑了。
春代:这次你可一定得把地址告诉我哦!
朝子:嗯!
朝子笑着用力把球扣过去。
春代没有接到这个球。
两个人走过去捡球。
朝子:下次我们一起去看房。
春代:真舍不得你啊!
我们好不容易才又见面。
朝子:对不起。
两人笑了。
她们面前出现一群女高中生。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个声音:好像是鸟居麦。
朝子和春代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春代望着朝子。
朝子把球拍递给春代,快步向人群跑去。
春代:阿朝,不要啊,不可以的。
春代惊讶地追了上去。
她走到朝子身边说道——春代:你不能这样,阿朝。
你不是说要和亮平一起去大阪吗?
朝子:嗯。
没关系的。
朝子越走越快。
春代抱着两副球拍跟在朝子身旁。
春代看了看朝子,下定决心说道——春代:阿朝,要是能见到麦,我要跟他合个影。
你想干什么随便,不过得把合影的时间留给我哦!
朝子快步向前走去。
※※※停车场。
顺着人群中心望过去,拍摄好像己经结束了。
人潮也开始一点点散开,只有一辆窗户上贴着膜的面包车周围还聚集着一些人。
工作人员挡在人群前面。
春代:就是那个吧。
让一下让一下。
春代果断地穿过人群,走到工作人员面前。
春代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叫岛春代,我是鸟居麦的朋友。
你能帮我转告一下里面的麦吗?
工作人员:如果您是他的朋友的话,请您私下直接和他联系。
春代没词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
朝子走到人群后面。
面包车上的窗户贴着膜,隔着车窗什么也看不到。
朝子站在车子对面,凝视着车窗。
春代:能不能请你转告麦一声,就说朝子也来了。
汽车发动了。
人群中爆发出充满遗憾的尖叫声。
朝子对着车窗挥了挥手。
车子越走越远,朝子用力地挥动着双手。
春代走到朝子身边,朝子还在不停地挥手。
春代:你躲这儿干什么呢?
我刚在那边费劲儿巴拉地给你找机会呢。
朝子:麦,再见!
朝子大声喊完后,放下手。
有几个人一直盯着朝子。
朝子对着春代笑了笑。
朝子:走吧。
春代:这就行了?
朝子:嗯。
朝子转身向回走。
55.大阪街景大阪街头。
淀川上水波粼粼。
镜头中浮现岀岸边的景色。
亮平与朝子的身影出现在淀川支流的堤岸上,一同走来的还有地产管理员。
56.枚方,临河的一栋独门住宅二楼的窗户打开了,房间里明亮了许多。
朝子和亮平正在管理员的陪同下看房。
管理员:像这样,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天野川。
这是一条淀川的支流。
亮平:是吗。
管理员:这后面是一所小学,可能稍微会有一点儿吵。
不过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这个位置可就太方便了。
亮平与朝子对视了一下。
管理员想要打开电灯,灯没亮。
管理员:啊,没合闸。
管理员下楼了。
亮平与朝子对视了一下。
两人从窗口眺望着窗外的河流。
亮平:感觉这里夏天肯定会有不少蚊子吧。
朝子:亮平,我想要出去工作。
亮平:哦。
朝子:我想在这边找份工作。
可以吗?
亮平:这种事情就没必要问我了吧。
对了,你想干什么呀?
朝子:我还没想好呢。
亮平:你这算什么啊。
亮平笑了。
亮平: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医生、律师、学校里的老师、空姐,想干什么都行。
朝子:空姐?
朝子笑了。
亮平:干什么都行。
对了,要不然开一家猫咪咖啡馆吧?
朝子望着亮平。
亮平笑了。
两人看了看楼下,然后快速地亲吻了一下。
亮平搂住朝子的肩膀。
朝子靠在亮平身上,望着窗外的河流。
朝子:我喜欢这里。
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喜欢这里的。
亮平:那太好了。
二人望着窗外。
一只鸟落到河面上。
57.朝子与亮平的公寓朝子正在打包行李。
她把用报纸裹着的餐具一个个放进纸箱里。
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和串桥夫妇在车站会合。
春代说得傍晚才能到。
我们大约15分钟以后到家。
待会儿见!
”朝子放下手机,继续打包。
仁丹走了过来。
朝子抱起仁丹抚摸它。
朝子笑了。
门铃响了。
朝子:来啦。
朝子站起身,跑过去开门。
朝子打开门,麦站在门外。
麦:阿朝。
朝子猛地把房门关上。
麦:阿朝,对不起。
让你久等了。
门外传来麦的声音。
麦:跟我一起走吧。
阿朝,我想带你—起走。
似乎为了躲避麦的声音,朝子逃到厨房。
麦:我看到你跟我招手了。
阿朝,我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
朝子捂住耳朵。
她的胳膊碰到一个盘子。
盘子掉到地板上,摔碎了。
仁丹走过来。
朝子:不要过来。
门铃响了。
朝子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捂着耳朵。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朝子惊恐万分。
亮平走进房间。
朝子:不要过来!
亮平吓了一跳。
串桥和玛亚也跟在亮平身后走进房间。
串桥/玛亚:打扰啦!
朝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朝子:对不起,我把盘子打碎了,你们小心点儿。
亮平:噢。
亮平走过来收拾碎片。
亮平:哎呀,你把这个给摔碎啦?
朝子:对不起。
亮平:算了算了,搬家吗,这种事儿总是难免的。
串桥:这些有形的东西全都会坏掉的。
好了,我来帮着干点儿什么?
玛亚对着朝子笑了笑。
朝子也笑了。
58.地铁站朝子、亮平、玛亚和串桥在检票口与春代会合。
朝子手上只拿了一个钱包。
※※※亮平等人向车站出口走去。
朝子一个人默不出声。
她站在最后,等别人都上去了才慢慢地踏上自动扶梯。
59.餐厅亮平、春代、玛亚和串桥热火朝天地聊着天。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朝子一个人神不守舍地望着窗外的交通环岛。
玛亚:要是从大阪出发的话,去东北地区可就太不方便了。
亮平:是啊。
确实是困难多了。
玛亚:你们俩可真没少往东北跑。
真是太伟大了。
朝子:我一点儿都不伟大。
一直都是亮平开的车,他才了不起呢。
亮平:哪有?
怎么成了我一个人干的了呢?
春代:不不不,真的。
我以前完全没有想到,阿朝居然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朝子:我一点儿都不伟大。
朝子的语气令大家陷入短暂的沉默。
朝子:我那时候就是特别想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大家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望着朝子。
亮平:好了好了,我才是最了不起的那个人,好了吧?
串桥:你说什么呢。
串桥与玛亚交换了下眼色,然后拿起账单站起身。
朝子把钱包拿到桌子上。
串桥笑了。
串桥:这顿不会让你们岀钱的。
这顿是我们请客。
玛亚:算是给你俩庆祝一下。
恭喜你们!
春代:是啊是啊。
真是恭喜你们啦!
亮平:谢谢你们!
朝子:谢谢!
朝子和亮平互相笑了笑。
串桥向收银台方向走去。
麦慢悠悠地从玄关处走了过来。
他坐到串桥刚刚坐的位置上,紧挨着朝子。
亮平:欸?
亮平不可思议地望着麦,脸上写满惊讶。
朝子身边分别坐着亮平和麦,她夹在两个人中间,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麦轻轻瞥了亮平一眼,然后眼睛望向朝子。
麦:你果然一直在等我啊!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麦。
朝子终于开口了。
朝子:为什么你要现在来找我?
麦:因为我和你约好了的,阿朝,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朝子拉起麦的手,两人一起站起身。
朝子和麦一起走向店外。
众人全都哑口无声。
朝子和麦快步从串桥身边走过。
亮平站起身。
60.餐厅前的马路一出租车内(夜晚)朝子和麦走进出租车,关上车门。
麦:去品川。
亮平走过来。
出租车要开动了。
※※※出租车内。
亮平在外面敲打车窗。
亮平:朝子!
出租车还是开动了。
从后面的车窗里可以看到亮平的身影越来越小。
朝子一直望着亮平。
朝子转向麦,她用力拍打麦的肩膀。
一下又一下,用力拍打着。
麦任由朝子拍打。
朝子停下手,吐了一口气。
麦搂住朝子的肩膀。
麦只是紧紧地搂住朝子。
61.地下停车场(夜晚)朝子和麦走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
四周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麦的手机响了。
朝子:你不接吗?
麦:不管他。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朝子:都打了这么多遍了,肯定是找你有事的。
麦:就算我不在了,也肯定能有人顶替我的位置。
不用担心。
麦笑了。
他一把把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碎了。
他又在手机上踩了两脚,然后把它丢进垃圾箱里。
朝子望着麦。
两人来到一辆SUV前面。
麦拿出遥控,把车打开。
朝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麦:北海道。
我爸爸的老家在那儿。
现在己经没有人住了。
麦为朝子打开车门。
上车前,朝子和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朝子和麦坐上车。
车的前灯亮了。
62.东北高速路麦开车从路上驶过。
这条路朝子和亮平也曾经一起走过。
63.车内(夜晚)朝子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的手机响了。
朝子看了一眼手机。
电话是玛亚打来的。
朝子看了麦一眼。
她拿起手机。
朝子:喂。
玛亚(画外音):朝子,你现在在哪里?
朝子:对不起。
玛亚(画外音):朝子,求求你了,快回来吧。
我实在不想看到亮平这个样子。
求你了,赶紧回来吧,跟亮平道个歉。
朝子:玛亚,你帮我跟亮平说一声。
玛亚沉默了。
朝子:让他明天带着仁丹一起去大阪吧。
我不会回去了。
让他把我的东西全都扔掉吧。
玛亚(画外音):我知道了。
我会跟他说的。
朝子:谢谢你。
玛亚(画外音):不过,以后请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再也不要和我们联系了。
朝子:嗯。
玛亚(画外音):再见。
电话挂断了。
朝子望着手上的手机。
这时,春代发来一条短信。
“阿朝,真有你的啊。
不过,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早晚会有这一天。
因为感谢与爱情是不一样的。
从做人的角度来看,你这件事干得是很渣,不过倒是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帅。
我希望等你以后变成了老太婆,再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能够把它当成一个笑话来谈。
再见啦!
”朝子从车窗里把手机伸到窗外,然后松开手。
手机摔到地上,越滚越远。
无言的朝子与麦。
汽车继续行驶。
麦开口了。
麦:我本来想去趟西伯利亚,结果半路上,走到上海的时候,肚子坏了。
我躺在路边上,疼得直哼哼,当时把我吓坏了,我以为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过来一位大叔,身上穿着一件特别奇怪的西装,他递给我一片药。
我觉得这药怎么可能会管用呢,可是总比就这么死了强,于是就把药给吃了,没想到竟然就好了。
他跟我说,你跟我一起去吃点儿好吃的吧。
我还以为他是GAY呢。
不过那也无所谓,我就跟着他去了,结果他领我去的是一间高级餐厅。
原来他是一位摄影师。
于是,我就跟着他一起在东南亚转了一阵儿。
朝子注视着麦。
朝子:麦,我好想你。
麦:我给冈崎打了个电话,想要问你现在的住址。
冈崎最近好像生病了。
是荣子接的电话,她找到了你寄给她的贺年片,告诉了我你的地址。
朝子:极光。
麦:嗯。
朝子:那个广告里的。
你真的去看了吗?
麦:嗯。
真去看了。
朝子:整个天空都好像大海一样吗?
麦:嗯,是的。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朝子:是吗。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麦转头看了朝子一眼。
朝子一直注视着前方。
朝子:我感觉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漫长的梦。
一场非常幸福的梦。
我感觉自己好像长大了。
可是睁开眼却发现,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出一点儿光亮。
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64.东北高速路(夜晚)麦的车一路向前行驶。
路边的景色不断变化。
65.海边,防潮堤附近(凌晨)车停在路边。
天空微微露岀一点儿鱼肚白。
熟睡的朝子睁开眼睛。
麦坐在旁边的车座上。
朝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麦的脸庞。
麦:早上好。
麦吻了朝子一下,然后又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笑了笑。
麦:醒了吗?
朝子:这是哪儿?
麦:快到仙台了吧。
朝子:下高速了吗?
麦:我饿了,也困了,还想看看大海,就从高速上下来了。
麦走下车。
朝子也走下车。
麦:不过,完全看不到大海啊。
麦笑了。
他指了指一眼望不到边的防潮堤。
麦:太厉害了。
这后面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大海了?
朝子:你不知道吗?
麦:嗯。
一点儿也听不到海浪的声音。
上去看看吧。
麦朝着防潮堤走去。
麦越走越远。
朝子望着麦。
朝子:麦。
麦回过头。
朝子:对不起。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麦走回来,双手放在汽车的发动机盖上。
朝子:我得回去。
麦:回哪儿去?
朝子:回到亮平身边。
麦:是吗?
朝子:你不是亮平。
是我没搞清楚。
对不起。
对不起。
麦:嗯。
我明白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上车。
朝子:不了。
到这里就行了。
麦:那,这辆车,你要不要?
麦拍了拍车子的发动机盖。
朝子笑了。
朝子:我根本没有驾照。
麦,你已经不需要再为我担心了。
朝子望着麦。
麦望着朝子,微微一笑。
麦:那,再见!
朝子:谢谢你。
麦坐上车,车开走了。
只剩下朝子一个人。
她望着防潮堤。
朝子向防潮堤走去。
她爬上台阶。
爬到台阶顶上以后,突然传来了海浪的声音。
展现在朝子面前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朝子用手指抹去眼屎。
她在防潮堤上一路向南走了下去。
镜头打在朝子的侧脸上,她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朝阳正渐渐从海面上升起来。
66.临时建造的住宅天己大亮。
朝子来到一排临时建造的简易房屋前。
她按响其中一个房间的门铃。
平川来到门口。
他看到朝子后大吃一惊。
平川:这不是朝子吗!
你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大早的,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朝子:平川先生,对不起。
能不能借我一点儿钱?
请您帮帮我吧!
朝子低头恳求道。
67.车站的检票口朝子和平川来到车站前。
朝子正在买票,站在一旁的平川说道——平川:你这姑娘,真是太傻了!
朝子:嗯。
平川:男人啊,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女人。
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真是太傻了!
朝子:嗯。
平川先生,我走了。
谢谢您。
平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朝子:钱,我一定会回来还给您的。
朝子对着平川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进检票口。
68.朝子与亮平公寓前的马路路上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和一辆出租车。
串桥正在搬家公司员工出示的文件上签字。
搬家公司员工:那,到地方以后,就交给大阪那边了。
串桥:好的。
到了那边找他就行。
麻烦您了。
亮平呆呆地站在出租车前。
玛亚在一旁担心地望着亮平。
串桥走过来。
串桥把装着仁丹的便携式宠物箱递给亮平。
串桥:那就再见了。
亮平接过宠物箱,一言不发地坐上出租车。
玛亚站在车外向内张望。
亮平双目茫然。
车开了。
玛亚向前追了两步。
车速加快,玛亚也跟着跑了起来。
玛亚:亮平!
串桥跑过去拉住玛亚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跑了。
串桥:你傻啦!
玛亚蹲下身。
出租车开远了。
69.春代的公寓(傍晚)天色渐暗。
朝子一脸疲惫地走过来。
她走到紧锁的门前,按响通话门铃。
一名男子操着不太熟练的日语问道——男子(画外音):请问您是哪一位?
朝子:啊,我是春代的朋友,我叫朝子。
一阵沉默。
通话器里传来女子的声音。
春代(画外音):阿朝?
你是怎么了?
朝子:春代,突然来打扰,很抱歉。
我想借点钱。
所以才来找你的。
春代陷入沉默。
朝子:春代,我必须得到大阪去。
春代(画外音):太烂了。
这下换到朝子陷入沉默。
春代(画外音):其实你的钱包现在还在我这儿,不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从阳台上给你丢下去可以吗?
朝子:嗯。
谢谢你。
通话器挂断了。
※※※公寓前的小路。
朝子站在路上。
旁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朝子跑过去,发现钱包掉在地上。
朝子捡起钱包,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上面一个人也没有。
70.高速大巴车内(凌晨)朝子坐在颠簸的车内。
大巴穿过一条隧道。
※※※大巴从隧道中开岀。
天空中微微地露出一道鱼肚白。
71.枚方,独门住宅,门外这里本该是朝子和亮平计划一起居住的地方。
朝子走到门前。
朝子在门外停下脚步。
她按响门铃。
按了好多次都没有人接听。
朝子转过身,望着对面的河岸公园。
附近的孩子们正在公园里玩耍。
一个球滚了过来。
朝子的目光一直追着皮球。
一只手捡起球,是亮平。
朝子的身体僵住了。
亮平用力将皮球掷回给孩子们。
两人的目光都追着皮球远去。
亮平:你走吧。
朝子:亮平。
亮平: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呢?
朝子;嗯。
亮平: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人也没有那么好,不至于好到什么都不在乎。
朝子:嗯。
我明白。
亮平:我把猫扔掉了。
朝子:欸?
亮平:不过,最先把它扔掉的人是你。
你没有资格说我。
我一个人,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顾它了。
朝子:嗯。
我知道了。
我会把它找回来的。
亮平:你随便吧。
亮平尽力回避着朝子的目光,他向门内走去。
朝子:亮平,我喜欢你。
朝子在门外呼唤着亮平。
朝子:我就是来告诉你这句话的。
亮平一瞬间转过身。
他还是不肯望向朝子的眼睛。
亮平:你脑子,真的是有毛病。
朝子:嗯。
亮平:我己经没有力量再去相信你了。
朝子望着亮平的侧脸。
亮平:我一直在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变成现在这样。
我一直都很害怕。
不过,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做了一件最不该做的事情。
现在我脑子里全是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想忘也忘不了。
朝子:亮平。
亮平:你给我走。
再也不要回来了。
亮平打开门,走进屋内。
他关上门,留下朝子站在门外。
72.河边的小道一河堤朝子从河堤上走下去。
朝子:仁丹——朝子一边沿着河堤走,一边随手折下几根狗尾草。
朝子手里晃着狗尾草继续向前走。
朝子:仁丹——当然,没有任何应答。
耳边只有河水淌过的声音。
朝子一动不动地站在河边。
面无表情。
73.冈崎家,起居室一院子人工呼吸器正在运转。
起居室里能够听到收音机和人工呼吸器的声音。
荣子把朝子领到床边。
荣子:阿仲,你可不要太惊讶哦!
朝子来了。
朝子大吃一惊。
冈崎躺在床上,身上连着人工呼吸器。
荣子把身子凑到冈崎身边,望着冈崎,两人视线交会。
荣子:我把你摇起来。
准备好了吗?
冈崎的床自动升高。
冈崎的嘴唇微微开合,荣子认真地看着他的嘴唇(她在辨认冈崎的唇语)。
荣子:z、c、s、zh、ch,噢,是ch啊,a,是a。
Ch-a,Cha,啊,是茶。
哎哟,这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啊。
荣子笑了。
荣子:他这个病叫ALS(注3)。
虽然现在不太能讲话,但是你说的话他都能听懂。
所以,你陪他说说话吧。
他肯定很开心。
我去给你倒茶,你等一会儿啊。
荣子走开了。
朝子坐到冈崎身边。
两人目光对视。
朝子:冈崎,好久不见。
一直没能联系你,很抱歉。
我从麦那儿听说你病了。
又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现在挺,不好的。
※※※荣子正在沏茶。
她把沏好的茶端了过来。
起居室里的朝子泪流满面。
荣子坐到朝子身边。
荣子:阿仲,不错啊,有个这么可爱的姑娘为你流泪呢。
朝子:不是的。
不是。
都这个时候了,我脑子里还是光想着我自己,真是太丢脸了!
真是,对不起!
朝子哭了。
荣子轻轻地拍着朝子的头。
荣子:你见到麦了?
朝子点点头。
朝子:可是,我却因此伤害了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荣子:是吗。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对不起啊。
朝子用力地摇了摇头。
荣子:啊,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
朝子惊讶地望着荣子。
荣子:如果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你好好地去珍惜他不就好了吗?
荣子搂住朝子的肩头。
朝子望着荣子。
荣子:然后能走到哪一步就走到哪一步,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朝子:荣子。
荣子看了看冈崎。
又看了看朝子。
荣子:呵呵。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就为了吃顿早饭而跑去东京,在一个小公寓里,只吃了一顿饭就又跑回来了。
冈崎的手动了一下。
机器响了(冈崎的手上是电铃的按钮)。
荣子:啊,他这是不让我讲这个了。
别看他身体不行了,心里可还是个大阪人呢!
荣子笑了。
朝子望着冈崎。
两人的视线相遇。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
朝子忽然回过头。
她指着窗外对荣子说道——朝子:荣子,下雨了。
荣子:啊,还真是。
两人穿过门廊来到院子里收晾着的衣服。
朝子和荣子在院子里收衣服。
荣子:朝子,谢谢你。
朝子:哪里哪里。
荣子:朝子,我刚才说的那件事,那个人不是我老公哦。
荣子笑了。
朝子有些惊讶。
荣子:这话可不能告诉阿仲。
朝子望着荣子。
朝子:荣子,我会去的。
然后,我还会再来。
荣子:嗯。
下次再来哦!
朝子:嗯。
荣子哼着歌继续收衣服。
朝子也跟着一起收衣服。
冈崎一直在望着她们。
74.枚方,独门住宅前的马路一家朝子撑着一把塑料伞,在河堤旁的草丛里寻找猫咪。
朝子:仁丹,仁丹——朝子不停地寻找着。
亮平:你在干什么?
朝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
亮平正站在高处的堤坝上,手里撑着一把塑料伞,低头望着朝子。
朝子:亮平。
亮平:你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快走吧。
亮平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朝子仿佛着魔似的,也跟在亮平身后走去。
亮平:你走吧。
亮平头也不回地说道。
朝子丢掉伞,爬上石阶,想要走到亮平身旁。
亮平瞥了朝子一眼,马上加快了脚步。
朝子:亮平!
亮平丢下伞,跑了起来。
朝子也跟在亮平身后追赶起来。
她跑上堤坝。
亮平沿着河边的小道一路猛逃,朝子在后面拼命狂追。
乌云散去,阳光一点点洒向街道。
朝子继续奔跑。
亮平也在继续奔跑。
雨停了。
亮平打开大门,然后又打开里面的房门,走进屋内。
朝子追到屋外。
房门打不开。
朝子:亮平,求求你了,不要跑了。
你就在这儿听我说两句吧。
※※※朝子:我很想跟你道歉。
可是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再怎么道歉也没有用。
亮平站在玄关处。
朝子:所以,我不道歉了。
亮平离开了玄关处。
※※※朝子站在玄关外继续说道——朝子:我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
我只想今后能够与你一起生活下去。
仅此而已。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我想要再看看你的脸。
我想要再听听你的声音。
亮平!
亮平!
没有回应。
朝子把脸贴在门上。
门内传来猫叫的声音。
朝子抬起头。
门开了一个小缝。
亮平手里抱着仁丹,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把仁丹捧到朝子面前。
朝子吓了—跳。
亮平把仁丹递给朝子,然后关上门。
朝子伫立在门前。
仁丹叫了一声。
朝子抱住仁丹。
朝子握住门把手,轻轻转了一下。
门开了。
朝子抱住仁丹走进屋内。
朝子把鞋脱掉。
※※※朝子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
榻榻米的房间里摆满了纸箱。
亮平正在房间里用毛巾擦头发。
朝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走到亮平身边。
亮平把毛巾丢向朝子,朝子接过毛巾。
仁丹叫了一声,跑走了。
亮平望着窗外。
朝子轻轻地走过去,与亮平并肩站在一起。
亮平的头一动不动。
两个人沉默不语。
亮平开口了。
亮平:听说玛亚生了。
朝子:欸?
亮平:是个女孩儿。
虽然早产,不过母女平安。
朝子:是吗。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朝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亮平的眼睛说道——朝子:亮平,你好温柔。
亮平毫无反应。
朝子:不过,我以后不会总是想要依靠你了。
亮平:我肯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朝子望着亮平。
朝子:嗯,我明白。
亮平:水位升高了好多。
两人并肩望着窗外。
大雨过后,天野川的水位升高了很多。
朝子:嗯。
亮平:这条河可真脏。
朝子看了看亮平,又看了看窗外。
朝子:不过,可真美!
亮平看了看朝子,又看了看窗外。
夕阳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一条小船从河面上经过。
仁丹在一旁舔着自己的毛。
两个人并肩望着窗外的河流。
雨水冲刷后的大阪街头闪闪发亮。
(全剧终)注释:注1:日语中貘这种动物的发音是BAKU。
——译者注2:位于宫城县名取市的渔港城市,“311”大地震后重建了海鲜早市,帮助灾后复兴。
——译者注3:肌萎缩侧索硬化,俗称“渐冻症”。
——译者PS:本文译自日本《电影剧本》2018年9月号。
——编者
如果单把剧本扔在中国市场 一定会被说烂吧滨口龙介说:人与人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各异点个体在一起生活是极为困难的,因此那些瞬间相通的心意如同奇迹一般。
”导演花了一个小时多去展示了女主的生活,到此为止仿佛只是一个女生和前任勇敢告别,在现男友的包容下要开启幸福生活的故事。
一个半小时处,前男友麦的回归,将女主的生活瞬间打破,将她八年前身体里的自己扯了出来,仿佛这八年生活对女主来说只是个幸福的梦境“我从出生以来就好像在做梦,梦醒来觉得自己并无成长。
”滨口龙介牛在,他讲明白了一种抽象的感觉。
怎么肯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
在两种状态中游离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是登上开阔处海浪的轰鸣,是一觉后的思绪回归。
女主麦和亮平之间做着清醒梦,她终于搞清楚亮平已经由麦的替身变为自己的真爱,她固然知道打破两者后的代价,但还是在道德层面上勇敢面对。
亮平心中的的欲望是百分百爱自己的女主。
以一种痛苦的方式从破碎的现实中醒来后,两人奇迹般地达到了这种心灵相通。
2018年《夜以继日》入围第71届戛纳影展主竞赛单元。
39岁的滨口龙介,被国际影坛誉为继是枝裕和、河濑直美后最具创造力的日本当代导演。
△《夜以继日》(《Asako I & II》)海报《夜以继日》讲述了一个以日本都市为舞台的爱情故事。
朝子(唐田英里佳 饰演)与麦(东出昌大饰 演)一见钟情,麦在相恋半年后的一天突然消失不见。
两年后,朝子遇见了一位和麦外形一样的上班族亮平,从此展开了一段心理拉锯的三角恋。
东出昌大在片中很有魅力,感慨导演调教演员功力之深。
他饰演的亮平,很生活化,保留了大男生日常的不经心,脸上的瑕疵一览无遗,反倒真实迷人。
他会有一些小动作,言谈间表情变化丰富,笑声爽朗,苏到让人无法自持。
△东出昌大贡献了从影以来最佳演技他在片中饰演的另一个角色麦,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浪荡人生,后来成了明星,一出场就震慑众人,耀眼得让人难以抵挡。
这两个人物都立住了。
花痴之余,影片每帧都可分析,处处是匠心设计,精细工整。
笔者试分析几处。
【上篇】片名和衣服《夜以继日》按照日本片名直译的话,应是《睡着也好,醒来也罢》,睡着也好,醒来也罢,都爱着他,是对朝子痴恋状态的表达。
影片根据柴崎友香的同名小说改编,导演滨口龙介琢磨剧本三年,最后呈现出来一个显性文本和隐性文本俱丰富、精致,经得起推敲的艺术品。
△《夜以继日》台湾版海报睡着也好,醒来也罢,传递出一种无法排遣的情思,不由自己控制的沉浸体验。
影片中麦第一次消失,消失了一夜,酝酿的不安氛围成了伏笔,为后来长久的消失作预演。
在两人拥抱时,朝子的旁白响起,我们得知,也是一个清晨,借口买鞋的麦一去不回,此时片名出现——“睡着也好,醒来也罢”,粉色的字。
可以推想出朝子的痴痴爱恋,如这粉色,旖旎的,一味延续。
△粉色片名麦不明所踪,朝子无法将自己认定为“弃妇”,等待的主题开始上演。
字幕打出“两年后”,从朝子穿着,很明显看到导演的用心,朝子的衣服变成了全黑,一个她在为恋情“服丧”的暗示。
在恋情的服丧期,黑色的衣服是对心理的护卫和对可能性的拒斥。
△朝子第一次见亮平,身穿黑色毛衣直到一个和麦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亮平走进她的生活,衣着的颜色从全黑到了深红,感情从犹疑到接纳后,朝子又开始碎花、清新颜色的穿着。
△在这场情难自禁的吻戏里,朝子穿深红的衣服衣着彰显内心。
而在朝子从老友口中听说了麦的存在,麦从梦境的暧昧虚体变成了朋友口中确切的实体,这份惊愕动摇了她赖以闭目自欺的信心。
以前她从不打听麦,被动居守,一方面是个性使然,一方面是防卫,害怕再次受伤,她将和麦相连的朋友、熟悉的地方一并抛弃。
维持在一个幻梦的心理防御机制中,等待麦的归来。
△雀跃的碎花,解禁的心影片中,朝子必须通过“告别”的方式,来一刀两断,相当于放出信号说,“麦,我不等你了。
请你也不要回来找我。
”朝子和麦没有见成面,她在麦的明星保姆车后摇手作别,大喊“再见”,从此释然。
这以后,朝子的穿着成了黑白两色,是非分明的认定和武装。
白色很虚弱,黑色很坚定。
缺席的麦仍阴魂不散,似要突破这黑白的壁垒。
△黑白分明的着装,压抑住潜意识的混乱两个朝子《夜以继日》的英文片名叫《Asako I & II》,直译为《朝子1& 2》,暗示了两个长相一样的男友之外,女主朝子也分出两个。
朝子是从什么时候变成新的朝子的?
△《夜以继日》美国版海报影片里有两处值得注意的人物转折,一处是地震中的相遇,稳固、平淡的现实生活产生了非现实的裂缝,让朝子放下麦,接受亮平,朝子的“守丧期”至此结束,然而欲望伴生着愧怍,仍深埋心底;
△地震后的相遇,《倾城之恋》的又一个文本第二处是朝子毅然放弃了麦,决定重回亮平身边,返程的大巴穿过隧道,自黑暗中现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宛如重生。
△穿越隧道,光回到一张坚定的脸上相比之下,第二处更有新生的意味,朝子的“梦醒了”,她这次的选择是否定之否定,推翻自己又重建了自己。
她在心理和现实层面都实现了旧情的割离。
麦不只是前男友,他还意味着爱的狂热,似被捕获、身不由己地坠入爱河,这是虽然容貌相同但更入世的亮平无法“复制”的。
新的朝子和麦有了相似的捕猎者特性,她掌握爱情的主动权,更残酷更坚定,缩短了回归的日程(两次回归,麦许诺的回归长达七年之久,而朝子的回归是一夜)。
△像恐怖片的一帧朝子在海边直视镜头的画面,深黑瞳仁染上清晨的海蓝,空茫而又坚执,看得人凛然一惊,特别像恐怖片的一个镜头。
新的朝子想清楚最爱的人了吗?
她最爱的是亮平吗?
其实她想清楚的无疑是何为真实,何为梦境。
一起生活的伴侣到底是谁,眼前为真,还是过往为真。
她真正想清楚了什么才是生活的必需,自己最不能放弃的东西——并非欲望之火,而是温存感恩。
那个不断逗引她,阴魂不散的缺席的他者,一直在场,而当他真正在场,反而到了驱散的时刻。
朝子迟来的确证,经过了电影里一个寓言式的过程。
滨口龙介把这个文本抽象化提取,成为一个表层之下的生活寓言。
△像梦一样的告别我们可以进一步推延,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一次假想的私奔,才可能归顺到日常的轨道。
复制面容的男友,无法复制一样的激情,这不正是两种阶段情感的最佳喻体吗?
从恋爱到婚姻,婚姻存留的余温一样的类爱情物质(类爱情,但不是纯质的爱情),勾连起梦中对恋爱的找寻。
如果爱情的糖霜是悬疑滨口龙介大可以把麦变成朝子的梦境,但他没有故弄玄虚。
在状似狗血,有崩坏之虞的情节发展下,一种令人激赏的恐怖悬疑的氛围将奇情稀释,令我们不得不注意一些本质的东西。
而细部的象征、比喻,镜像、间离,又在整体叙事上,统合为一个完整的寓言。
△跟踪时的幽灵镜头师从黑泽清的滨口龙介,赞赏老师名作《X圣治》中弥漫的悬疑氛围,这一高妙的悬疑氛围也嫁接到了自己的影片里。
用电音、镜头、叙事节奏制造的诡异迷雾,一改爱情影片附着的甜腻气质。
朝子安静到静谧,内眼线的化妆让她跳出单纯柔弱的小白兔类型,抽空的眼神直视屏幕之际,非现实的恐怖感扑面而来。
随时可能望向观众,观众被剧中人看到的丝丝寒意,在影片最后释放了。
朝子和亮平凝视着河流,也将目光化为长长的凝视,望向镜头之外的我们。
类同于文学里反问修辞的加强,让人猝不及防地被审视,产生奇特的间离效果。
△望向观众的视线影片里麦的人物设置,以极短的在场和无因的消失主宰了情节的走向和氛围。
麦,音同“貘”的古怪名字,貘在日本传说中是吞噬恶梦的魔兽,恰切地传达了他游离于现实的神秘气息。
麦的引线拉伸出日常之外的东西。
△DJ的职业符码有着后现代的“自由”复制的面容,无法复制的激情麦的形象脱胎于日本影视文化的颓废浪荡子,乱发下一张索然寡味,藐视世俗的脸,佝偻肩膀,晃动双臂的游魂走姿,常穿得随意,笑得孩子气,说话有气无力。
这个形象形成了固定的观众认知,也默许了一切皆可发生——超越日常事件的介入。
△在他人口述中的麦,再度虚化麦一无所有,他是空的寄托,缥缈。
而到麦成了明星他还是一副耀眼但并不“实有”的样子(老友对麦的介绍,其实说的是现实中东出昌大本人的经历,但东出昌大本人更接近于亮平而非麦)。
麦的空既有吸引力,又充满危险。
他的空太大,朝子无法占有一席之地。
他给人能抛弃所有,并不挂心的感觉。
但却能给朝子极度专注炽热的爱情体验。
这是入世的,人如其名一样平常的上班族亮平没有的。
朝子和麦的相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见钟情通过画面的慢放之静态,和背景里几个男生放白日烟花的动态中,催化出戏剧意味极强的瞬息。
此时的电子乐成了悸动时刻的BGM,有几分荒诞变形的不真实感(几个融化的走音,催促递升的音符)。
在朝子情感分裂挣扎之际,这首麦的主题曲总会适时响起。
△在恐惧和悸动中等待一出分不清是幻想还是现实的戏里,朝子打开门看到麦,赶紧闭门退缩到一隅,这时的音乐和麦的形象无疑是朝子潜意识里压抑的情感的爆发,入侵了维稳的生活。
朝子和亮平相处的5年在电影时间里短促成“接下不表”,而这一刻麦的“入侵”又长得让人心惊。
电影语言的魔力放大了心理真实。
△亮平的隐瞒与包容麦的回归,在时间上有一个很有趣的设定,7年,据说人体碳原子7年一更迭,7年后在细胞意义上我们是全新的。
这7年又是凝固的,体现了角色身上,没有岁月的痕迹。
朝子和亮平还在心照不宣地等待。
如罗兰·巴特所说任何结构都是可栖居的,“作为一种支撑,结构得跟欲望分离”,朝子还没实现麦在心中的剥离,就无法和亮平踏入婚姻的系统。
亮平掩盖了对麦的知情,他压抑了对朝子深层情感的窥探和不安,爱得多的人很不公平地承揽了很多,注定的角色便是等待的一方。
△朝子追逐亮平,光也追逐着风,从草尖拂过【下篇】对称,双,两个滨口龙介在《欢乐时光》中彰显了把握真实生活的功力,《夜以继日》里也有严密的现实逻辑和真实的生活气息,将生活细节和抽象心理并置起来。
以现实为基础衍生非现实的空间,这让影片很有力量。
导演用了很多对称的结构,如果熟悉中国古代的小说叙事,会对“对称”并不陌生,它使情节饱满,意义蔓生,传达言有不尽之意。
两次摄影展,展出牛肠茂雄的写真集《SELF AND OTHERS》。
一次是朝子和麦相遇,麦趿拉着人字拖在闲逛,如一阵风,轻轻扫过一圈。
而朝子看得相当仔细,婴孩出生的照片,夫妻的合影,两个双胞胎少女在树下的合影,都随着她的视角捕捉给我们;
△麦和朝子
△亮平和朝子,一样的构图第二次摄影展里,麦成了亮平,亮平因为巧合身至其中,他显然并没有多大兴趣来看作品,朝子才最令他好奇。
朝子再次认真地看过去,这时照片序列里插入了一个少女的单独合影。
我们可以认为这是朝子的自我镜像,孤单的,退拒的。
而双生女孩又是对朝子1、2的一处隐喻。
△双生女孩是对朝子和她的分身的隐喻。
摄影展的场域纯属于朝子,相貌一样的麦和亮平都没有什么兴趣。
但这不妨碍朝子追随麦的脚步,亮平好奇地追求朝子。
吸引超越爱好、兴趣,更为直觉。
铃木和亮平更聊得来,两人只是很会用言语来掩饰,社交面具下的投契。
而朝子对亮平的吸引有点难以言明,如心动都是猝然而至很难理性分析。
他向铃木抱怨朝子,显然也是更在意朝子。
△在“镜框”中的亮平,一处朝子的目光喜欢就在在意、动容,摇撼自己的时刻。
朝子身边总有一对作为映照的男女。
在她和麦一起的时候,是春代和岗崎,两人吵吵闹闹打嘴仗,像有故事发生,但后来春代更现实地选择了跨国婚姻,两人的现实反衬朝子、麦的不现实。
春代和岗崎也扮演了解说者和预言者的角色,春代提醒朝子麦的“靠不住”,一眼看透他的缥缈。
而和麦在同一屋檐下的岗崎习惯了麦的行踪不定,难以约束,麦的家庭也都靠外人嘴里说出;
△有两个“正常”朋友,让两人的关系不那么飘忽、怪异和亮平在一起时,有铃木、串桥这对男女。
四人同台的一次聚餐,在构图上饶有意味,朝子位于最深处,在做饭的“窗口”默默观察一切,铃木和串桥承担了矛盾爆发的主角,在画面前侧,有走位,牵引着“和事佬”亮平。
在两人之间化解尴尬的亮平借此时机不动声色地打量朝子。
△室内剧调度的一幕看似是一次谈话争锋,既埋下了铃木和串桥不打不相识的婚姻,也提供了一个朝子和亮平互相打量、了解的场域,很微妙。
暗恋亮平的铃木和串桥结为夫妻,后来她对亮平的在意,迁怒着不珍惜亮平的朝子,以他痛为己痛的铃木早产了。
这对夫妻反衬着亮平和朝子5年的同居生活,没有缔结为夫妻,“亮平望向朝子的眼神仍像热恋的”(铃木语,可见她对亮平的在心),两人还在悬而未决或可说维持恋爱的状态。
△朝子第一次看房其实有对即将到来生活的隐忧烘托朝子、麦、亮平三人“非现实”的人物,都有“现实”人生的变化。
铃木和串桥结婚,怀孕;春代微整容,嫁给了新加坡人;岗崎因肌肉萎缩症卧病在床,由他母亲荣子照顾。
只有这三人还在暧昧未定的时刻,未遭岁月侵袭,显出某种“纯爱”的特质。
朝子两次梦醒了的时刻。
第一次,在去东北做赈灾义工回程路上,亮平开着夜车,朝子在半梦半醒中问亮平,“已经下了高速吗?
”第二次,在朝子和麦私奔的路上,麦开往老家北海道,朝子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问麦,“已经下了高速吗?
”两处一样的情景和对白,让朝子忽然感到以往就像在做梦,而这时梦醒了。
梦醒了,也意味着她有能力看到现实,确认真实。
和亮平的5年不是像梦一样可以一笔勾销的,而麦在心中的分量相比真实轻了下去。
△蓝朝子和亮平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走在一起。
日本东北地方大地震的余震波及朝子、亮平所在的神奈川县,逆着慌张的人流,两人相遇了,抓住了彼此这块温暖的浮板。
值得注意的是滨口龙介拍过日本东北纪录片三部曲,日本东北大地震始终是他很关心的社会议题。
这也让探讨都市男女爱情问题的影片有了可贵的现实底色,灾后的重建又成了两人关系的一处隐喻。
△亮平在此时表露了地震后的情绪滨口龙介在访谈中说,“2011年那场灾难,在东京地区伤亡并不算严重,但在东北地区,福岛方向,死伤无数。
所以不少东京市民出于负罪感前往福岛参与救援,就像电影中朝子和亮平一样。
而朝子也正是因为这种负罪感,在灾难发生的那一天,她选择了亮平,并确认了关系。
”负罪感是理解朝子和亮平情感的关键,朝子此时压下了“幸存者”的负疚,让两人的幸福有一层淡淡的阴影。
朝子在应许的等待中逃出,怀抱了麦的替身亮平。
梦醒了,也意味着朝子不再欺骗自己,从此麦和亮平各人是各人,而他选择了真实的倚靠。
荣子阿姨两次宽慰朝子,一样的镜头构图,可以看到廊檐和庭院。
第一次,收音机里播放着刑侦的案情,隐隐暗示着麦和朝子恋情不容乐观,面对着一脸幸福,如坠梦中的朝子,荣子阿姨说自己年轻时也曾一大早坐火车去看望爱人,只为一起吃个早饭。
而到了第二次,无路可去的朝子到荣子阿姨家寻求抚慰,荣子阿姨偷偷告诉她故事的真实版本是,爱人是她出轨的对象。
女性间的温柔情谊,抚平了朝子的愧疚,让她更坚定地去挽回亮平的心。
△仙谷大叔的告诫和荣子阿姨的宽慰MIX轻松的玩笑值得注意的是,《夜以继日》中的爱情悬疑段落之后,往往会有轻松的甚至让人哑然失笑的情节出现。
这些生活化的“笑料”不按常理出牌,调剂着整个情节走向,导演也许出于商业化和院线上映的考虑,令电影视觉语言更丰富,面向更多人。
△车祸化为绕指柔比如在迪厅,麦目光灼灼地走向朝子,却被春代半路拦截,只好好笑地和岗崎拥舞,朝子和春代拥抱跳舞,虽然抱的人不对,但两个热恋中人的神情无疑还沉溺在对方的柔情里;朝子和麦倒在公路上旁若无人地接吻,俯视镜头拉开,我们看到几个路人站在一边吃惊的样子,原来她们真的诠释了“旁若无人”四字;岗崎看到两人晒个衣服还亲亲我我,不爽地说“傻瓜情侣最讨厌,”从二楼扔下去床单,反而成了两人构造私密空间的道具。
△此片中的吻都很有情欲,很现实主义你还会发现麦和朝子的亲热,自始至终都有人见证。
而出现在朝子和亮平的戏份,则有泾渭分明的公私之别。
两人独自的时刻向内,很精神性,朝子往往有出人意料之举,甚至还让亮平感到恐怖(哈哈),而有旁人的时刻,两人则拉开距离,掩饰个人情绪。
在对麦的放和对亮平的收之间,看到一支犹疑伸出又退缩的手,激情的河流过去了,为更理智包容的情感所替代。
亮平用大阪话成功打动摄影展工作人员,在闭幕前夕为朝子和朋友放行。
这段夸张的大阪话很好笑;亮平和朝子前往东北地方支援,渔民和亮平的笑谈十分松弛,粗野,为电影添色。
同样是轻松段落,麦的场景更跳脱,而亮平的更具社会性。
这些好笑的情节也控制了影片探讨爱情的自我耽溺。
避免它成为景观,成为僵死的理念的产物。
经典意象影片中有几个经典意象,十分添色,这里分析猫和水两个常见的意象。
△吸猫海报倏忽而至的野猫,不定时的野猫,情感的捉摸不定,而后来类似两人爱情结晶象征的家猫则起到了联结的作用。
亮平以猫为幌子,想让朝子放弃。
最后把猫放到朝子手上,虚掩着门的举动,等于又将自己处置权拱手相让。
他原谅了朝子,说着一些狠话,脸上是松动的融合孩童和成人的委屈神情。
我们也确乎知道,最坚硬的始终是朝子,她一面忏悔,一面却异常镇静地掌控着情感的流向。
而亮平在罗兰·巴特的定义里,始终是恋人,迷狂、放弃原则、爱得最多的那一个。
△家猫成了恋情的联结雨水的不期而至,代表不可抗拒的情感力量。
亮平在高处打量朝子时,一场急雨落下,再往下看时,他看到朝子定定注视自己的眼神。
雨水也下在朝子寻找野地里的猫,企图挽回亮平的心时,亮平突然出现在身后,拒斥的言语里掩饰不住内心的需求。
雨一再地作为赤裸的情欲外现为影视语言征用。
△又是一记让人心惊的直视镜头两人新家前面的大河,混杂着垃圾的,有生命力的河流,一如感情本身。
水至清则无鱼。
朝子心里的火焰是亮平有意忽视的杂质,亮平身上所没有的麦的魅力,也是朝子意图遗忘的。
两人缓缓看向观众,一如观众猛然叩问内心。
△渐渐被看到、看穿的恐惧笼罩
可以说,这部电影几乎相当于动画片或者漫画——也就是说,它倾向于仅仅表达纯然的概念——而非真正立体的电影。
人们所讨论的朝子目光之类的奇异事物,我也一开始就能注意得到,然而所有这些有“电影感”的(非平凡意义上文本的,而是利用了媒介性渗透到文本中而产生特殊效果的)手法——包括那些文体混用——至少在这部电影中都显得仅仅是一种软弱的符号,它们停留在概念层次上而并不能扎根于任何意义上的现实,因此也完全无法打动我。
这绝非是媒介性机制的问题;相反,我认为这种机制是(至少大概阿巴斯那时以来)电影艺术的核心。
然而,这部作品似乎试图符号化地操作这种机制——似乎试图去生产它,这造成了它的失败。
当然,即使这样它也有一些效果很好的段落,有时甚至会震撼人,或能有某种所谓深层的现实感;唯一有点动人的那些地方,事实上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回转企鹅罐》的那种阴沉感,因此恰好可以说与动画片文法相兼容。
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的剧本很烂。
似乎滨口龙介自己编写的剧本总是会变成某种不成熟的创意写作,试图探讨某些所谓微妙的东西,同时故事本身实际上令人难绷。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法说什么,所以到此为止。
另外,虽然这算不上什么论据,我从头到尾都很不喜欢男主角,无论是麦还是良平。
可能我厌男(或者厌这样表现出来的男)。
还有一些人被电影中的情感(前任情结?
)所触动;可能我生活经历太少,或者也可能是被触动的那些人生活经历太少。
最后(这和第一点其实是相连的),本质上《夜以继日》还在使用小津那样的拍摄方法。
我相信,在当代电影中这么做就会失败;《步履不停》是这样的另一个典型例子:其中有些地方构建得特别好,演得惟妙惟肖,由此也特别失败,因为其中没有任何真正的现实感。
(作为对比,皮亚拉的电影如《关于我们的爱情》是它的反面:调度都很棒,但又相当不可预测,似乎已经脱离了任何体系化的机位和剪辑方法。
)有趣的是,一些人会把这样实际上过时的风格认作现代、整洁的表达,我认为这是误读;另一方面,也并非所有看上去“形式主义”的风格都会在此处失败:对于于叶-斯特劳布和洪常秀,他们各自高度抽象化的拍摄手法实际上在占有概念的同时驱散了它——也就是说,这样的手法绝不会是动画/漫画化的。
附记:将这部电影与阿巴斯的《如沐爱河》对比并揭示后者的成功之处会是很有教益的。
B
朝子路过玩着鞭炮的小孩,来到了美术馆,在一幅两个女孩的照片前停驻凝视。
一个男人哼着歌从旁路边,在朝子观看的这幅作品前略微凑近(这个举动是否有意呢),虽然摄像机并没有呈现画面,但玻璃中应该映射着两个人的脸庞吧。
朝子略微在意地向继续移动的男人投向目光,但没有更深的行动;男人走马观花似的走出了牛肠茂雄作品展。
当朝子离开美术馆时,那个男人刚好走在前面,依旧哼着歌。
这时的朝子不只是“略微在意”了吧。
路过之前玩着鞭炮的小孩时,不知是因吵闹的鞭炮声/尖叫声无意识回头,还是彼此的在意需要得到确认,两人终于对视。
男人走过来询问名字,朝子回答「あさこ」,男人继续确认是「morning」(早晨)的那个“朝”吗?
联系影片名字将主人公取名为“朝子”也挺有意思的,之后「あさちゃん」(小朝)变成了男人对朝子的称呼。
男人叫「麦」,是读音略特殊的「baku」。
包括名字在内,两人一见钟情。
即使有亲友的反对,两人也保持着高度甜蜜。
但麦似乎保持着神秘,也让人不安。
虽然温柔体贴保护朝子,却没有吐露自己的事情,在聚会上的暴力行为又显得可怕。
麦说要去买明天的面包时,拍摄朝子等人的镜头逐渐推远,暗示着离开。
第二天早上麦的迟到归来,为之后的永久离开埋下伏笔,所以导演省去了半年的相处时光,告知了这一事实。
两年多后,舞台转换到了东京,刚从大阪调职来的亮平遇见了在隔壁咖啡店工作的朝子。
这场“恋人相认”的戏剧化事件处理得很克制,但朝子在几分钟内经历了等待被确认、主动确认再到积极确证的过程,最后仍是以消极相信的心理逃了出去,之后朝子采取的策略也是逃避。
而这段期间,美术馆帮求情、三人谈话顾及气氛、四人家中聚会缓解矛盾的行为让朝子和观众可以看出亮平的聪明圆滑和温柔可靠。
这段情节中,有两点值得在意。
一是当朝子盯着海报在展览外等待maya时,亮平凑了过来,朝子被玻璃上的面容吓一跳,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和亮平长得一模一样的麦时也是这样的场景,之后朝子用手抚摸亮平的脸,但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啊;观看展览时也一样;在咖啡厅三人谈话时,朝子也是望着玻璃窗上亮平的脸出神。
二是四人聚会的那场戏中,乍一看是交给濑户康史和山下莉绪的舞台(其实也是事实啦),但是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朝子的一席话改变了话题的风向,再由亮平把彻底相反的道路扭回来,让这场破裂的尴尬变成了之后的佳话;而当亮平在劝说时,背景里的朝子始终在看着。
所以再次在公司相见时,两人关系的升温并非是唐突的。
在亮平告白时朝子并没有做出言语上的回应,此时她已经喜欢上了亮平吗?
伸出抚摸脸庞的手究竟想触碰的是谁呢?
不久后,一席分手的电话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但碰巧第二天遇上了大地震,交通瘫痪,人们只能无助又孤单地在路上行走着。
地震/灾难的魔力是强大的,人变得脆弱想要互相依靠,苦难也就成了关系亲近的契机,比如《最完美的离婚》叫住并不熟悉的人把漫漫长路变成愉悦的聊天之旅,又如《爱上谎言的女人》点滴关怀成为相识和交往的契机。
所以当两人在人群中相遇时,朝子向亮平走过去了(就像最开始麦走向朝子一样),拥抱了亮平,并第一次呼喊了他的名字。
这一次,朝子是积极的。
(比较在意的是朝子的行进方向与人群是完全相反的,是为了拍摄效果?
还是朝子主动寻找着亮平?
)
麦走向朝子
朝子走向亮平不管是感谢也好,感激也罢,他们的感情一直持续了五年,并且非常重视让两人在一起的3·11地震,每个月都会去东北支持灾后复兴。
朝子没有驾照,所以每次都是亮平开车,即使疲惫也依旧嚼着槟榔(?
),让朝子放心熟睡着。
朝子说“我喜欢亮平”,亮平回应“这是我前进的动力”。
春代的再次出现推进着情节的发展。
朝子了解到麦成为了演员,另一方面亮平也决定带着朝子回大阪生活。
朝子决定在结婚前讲清自己的“秘密”,但亮平早已知晓,还安慰说长得像反而成为交往的机会,因此要感谢。
当然,通过后面的情节观众明白亮平其实掩盖着自己不安的心理。
在电影“五年后”的一段场景是亮平和朝子看电视吃早饭的情景,(从镜头的呈现来看也许亮平是对电视更关注的那个),或许通过“控制”播放内容悄悄回避着晨间剧麦的出场?
猫也是他们幸福的见证 给了不少镜头呢春代的出场除了带来麦的消息,也说出了一句重要的台词,朝子没有变,虽然看起来「ふわふわ」(柔弱),但实际是做出了决定就会执行的类型。
比如,在游玩时碰巧得知麦在周围取景,坚定地走过去又潇洒地告别。
“洒脱的”告别仪式引来了麦的关注。
朝子开门见到麦的那一幕,紧接着是惊慌失措的逃离还有终于又响起的main theme,此时颇有恐怖片的氛围。
个人认为,梳油头穿白衣的东出昌大“不怀好意”地立在门外的那一幕,可以和浅野忠信在《临渊而立》中白床单后出现的场景相并列了。
临渊而立
夜以继日此时的朝子是仓皇的,但等到晚上在饭店麦“公然宣战”时,朝子选择了跟随(对不起我当时已经脑补出大打出手权力逼诱的狗血剧情了)。
之后两人在车上的对话算是影片的核心之一。
当麦说自己看到极光仿佛梦境一样时,朝子有一段独白。
私はまるでいま夢を見て気がする我仿佛置身梦境違う いままでの方が全部長い夢だった気がする不 至今的一切都是一场长梦すごく幸せな夢だった一场非常幸福的美梦成長したような気がいた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成长でも 目が覚めて 但是 睁开眼私 なにもかわってなかった却发现我什么也没变
次日,当早晨来临时,麦问「目 覚めた?
」(醒了吗)就有一语双关的味道了。
朝子习惯了在副驾驶座醒来时询问已经下高速了吗,但坐在身边的不是一直默默开车的亮平;现在所处的不是市区而是海边。
这时,朝子的梦醒了,果然爱的是亮平,果然要回去。
另外想要提一下,高速巴士在隧道中行驶中,偶尔闪现的灯光照耀下的唐田英里佳很美;这场更遥远的旅途朝子却没有睡着,而是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路灯一个个跑过,离目的地逐渐变近。
这一幕实在太美了 (滨田老师快来看)中国古代有一个故事讲述“乘兴而来,兴尽而返”,虽然不是很恰当,但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明明到遥远东北,却没有与别人一同看海,穷途末路也要回去和那个人一起一直凝视着一条肮脏的河流。
此时的观众已经不会再惊讶于朝子的“善变”,但担心的是亮平是否会接受她。
正如仙台大叔说的,男人是不会原谅这种女人的。
麦果然冰冷相待,且声称遗弃了猫。
在找猫的途中,朝子拜访了生病的冈崎,认识到了“既然是重要的人,那就要珍视”,以及冈崎母亲那段专门跑到东京和喜欢的人吃早饭的故事的主人公并非是冈崎的爸爸,这样的助攻更坚定了朝子的信念。
下雨后朝子找猫的心情更加急切,亮平也担心地出门寻找朝子,但依旧态度冰冷。
我仔细看了两遍,朝子甩开伞追亮平的这段远景镜头中,是有光影变化的,他们跑过的地方逐渐晴了起来(想到了是枝裕和的《幻之光》 有意也好巧合也好后期也好 善用光影的导演一定好样的)。
从亮平没有弃猫就可以看出,朝子当然是有回来的余地的。
朝子到最后也没有道歉,亮平也没有原谅。
但是彼此相爱,就能生活下去吧。
也许两人之间隐藏的炸弹爆炸后,相处便无须再小心翼翼;这份爱也不再是感激与回报,而是透明的真实相爱吧。
睡着也好,醒来也罢,朝子已经看清了现实与梦境,坚定了选择。
坦白来讲,糖甜的表演不出色,但她能以“素人”的身份诠释出朝子这个复杂的角色,这其中当然是包含了不算表演的糖甜个人的成分,这也正是被导演看中的原因啊。
东出昌大(特指亮平)似乎在糖甜的感染下,感觉透明感很强呢。
说到表演,可能还是更喜欢渡边大知生病后的那场戏吧。
另外想提一下,电影当然没有太多时间交代配角串桥和maya的爱情故事,不过可以看出两人都有戏剧喜好,同样性格直率,四人的持续交往当然继续维系着他们的感情。
更重要的是,在大地震的影响下,maya的舞台剧不得不暂停,这可能阻挡了她的演艺事业,也才会有作为没有明星光彩的普通人和串桥交往并生育的后续吧。
对这部电影的喜爱完全是由情感支配的,三天之内摸鱼看了两遍,尤其是第一遍看完就掉入到电影的世界中。
主角甜蜜又扭曲的爱情虽然具有戏剧性,但同时也觉得亲近,再加上两位可爱的人的诠释,光是旁观就觉得幸福了。
分析浅陋,言语混乱,姑且还是放上来了。
Asako的凝视的目光如同透明的介质,稀释或凝缩着双影人的特质。
而逡巡的外视角保留了凝视主体的神秘性,Asako内心河流的激荡、犹疑震荡在容器般的身体之中,只能望见眼中平静的水面。
她的面无表情难以被看穿或是解读,随之产生的间离效果阻止了观众以她自居。
Asako略显夸张的全包眼线与她清澈的长相并不十分相称,却凸显了眼眶与取景框相似性。
片中唯一一处言明Asako性格的评价来自她的少时挚友岛春代,讲她“看起来很随意,一旦认定目标就会勇往直前”,Asako的感情游离但并不随机,她依凭直觉行事而非理性逻辑。
Asako在单线的两个时间点上先后遇到Baku和Ryohei这对双影人,对照着牛肠茂雄的摄影展中的双生主题。
完全相同的样貌极端化了日常生活中的相似样貌,并在评判恋人时剔除了外表的维度。
无异的外形使两位男主共现于同一场景时产生了惊悚的效果。
Baku和Ryohei在人格上互为投影,分别被赋予了黑夜与白日、混乱与秩序、激情与陪伴、戏剧与现实的对立特质。
Asako初识Ryohei时,总会望向他的投影(反射在展览相片框、咖啡店玻璃墙上),却逃避他的实体,躲闪他的目光,于此时此地与Ryohei的相处中反刍着与Baku的彼时彼地。
她凝视和渴望的对象是Ryohei的投影——不在场的Baku和他给予的迷人而炫目的爱情。
Baku如一团飘忽、迷幻的烟雾,分子般活跃但绝不稳定,伴随他反复出现诡异但撩动神经的电子乐旋律,总会制造日常中的“事件”(摩托车事故、毫无征兆的出走)。
Asako与Baku的一见钟情诞生于花火四溅的对视,在凝视中Asako与他合一,同样染上了分子性征候的高热,在没有句点的恋爱里难以痊愈,Baku就像一场高热中的迷梦,表征了Asako自我压抑的激情与非理性,召唤着她从清醒现实逃逸。
分子态的Asako在大地震前夜拒绝了与平衡稳定的Ryohei进一步接触,在Asako心中,Ryohei与Baku在外表上的合一难抵内在差异的分裂。
平滑态的Ryohei是Baku的背面,属于白日的世界,拥有稳定的生活秩序,善于交际。
A和R回到原点的关系被大地震这一断裂性的意外和灾难逆转。
Ryohei在剧场里经历的黑暗十秒,既是戏剧的幕前静默也是地震的现在进行时,亦如梦开始时的混沌。
自然灾害的降临打断了舞台上的戏剧,现实中梦境般的戏剧却就此开幕。
地震发生后Ryohei一心想回到公司,去咖啡店寻找Asako。
而瘫痪的公共交通隐喻了大地震后悬置的社会秩序和崩坏的日常生活。
分子态破碎的自我如何在“例外状态”崩坏的秩序下生存,Ryohei的出现成为了可能的锚点。
在湍急的浪潮中,镜头先滑过渐渐停下脚步的Ryohei的面孔,转到逆人潮而立的Asako,跟随着Asako的脚步走到Ryohei面前,如一座孤岛漂向另一座孤岛,分子与分子聚合成稳固态。
这一组镜头逆转了片头Baku走向Asako的动线,用拥抱替代吻来确证心意。
影片将五年里细碎日常,凝缩在了一顿早餐和一次前往仙台帮助灾后重建的长途旅行。
Asako在与友人聊天和向Ryohei吐露爱意时,都首先表达了“感谢”。
她感谢Ryohei的牺牲、包容或是迁就。
但感谢是爱情吗?
Asako同样没有答案。
Asako和Ryohei在日常中重新搭建的秩序,随着偶遇岛春代渐渐坍塌,她是此时除了Asako外,唯一一个见过Baku和Ryohei的人,是Asako和Baku之间隐隐的纽结。
突然出现的昔日好友搅动了Asako和Ryohei生活中的稳定态,聚会的人数从对称数4变为不稳定的5,Baku也幽灵般重返于言语的世界。
Asako从她口中得知了Baku的现状,平面模特和电影演员的职业加深了Baku身上戏剧与现实的重影。
Asako曾为了逃离Baku留在生活中的暗影而离开大阪,来到东京,在七年后答应了Ryohei搬回大阪的邀请。
就在她离开前夕,一席白衣的Baku鬼魅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家门口,说着“Asachan,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和我一起走吧”,惊悚如恐怖电影。
Asako在慌乱中躲进厨房,打碎了盘子。
“一切有形的都会破碎”串桥如此评价道。
Ryohei与Asako此时“有形”的爱情,也随着Asako做出二选一的抉择时破碎。
Asako坐在Baku驶向不确定性的车上,自言自语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幸福的梦,感觉自己长大了。
但是,梦醒了,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改变”。
对重返流动态的她来说,身边的Baku褪色为清醒的黑夜,而与Ryohei的点点滴滴则幻化为白日的梦境。
梦是对此时此地未实现可能性的幻想,将散居于潜意识中未尽的期许和渴望汇聚为图像的幻影。
梦不断幻形,但始终在场,对真矢而言Ryohei是梦,对冈崎而言Asako是梦,惠子阿姨时常回味的梦境里的对象同样不是她的丈夫,恋爱和婚姻契约难以化约所有爱的可能性,而在爱情的运动学里,爱具有流动性。
当Asako在车上醒来,她决定找回Ryohei,或许这一次,她不再将他视作梦,而是作为真实的人。
Asako沿着海边的堤坝,离开碧蓝、风浪汹涌,象征着冒险与浪漫主义的大海,最终走回到大阪的家门口,和Ryohei一起注视着那条肮脏但美丽的绿色河流,一如凝视着真实的日常。
我坐在第四排,离银幕过近的体验很恐怖,前半部分有多放松地拿它当甜水看,后半部分就有多如坐针毡。
因为一直毫无防备,转折对我来说无比突兀,简直是当头一棒,爱情的自私和不可理喻就这么血淋淋地揭开来。
看到电影后半截,才想起影片名叫Asako Ⅰ&Ⅱ。
这个人就这样和谐地分裂着,她的行为只符合她自己的逻辑。
Asako的爱的世界中,也只存在被吸引和永无止境的追寻,亮平在身边时,她一直在等待麦,等到麦信守承诺归来后,她又记起了被自己深深伤害的亮平。
亮平发怒时她显得那么平静,频频笃定地说,我知道。
简直叫人怀疑亮平不能痊愈的伤疤和痛恨反而是她重燃爱火的理由,她就是享受这种被质疑被抛弃的状态。
唐田英里佳的气质无比吻合所谓天真的邪恶,她有白皙稚嫩的面颊,圆圆的小鹿似的眼睛,“娇小却很有决心的样子”。
至于亮平,他当然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好到现实生活中很难遇到的那种程度。
但看到最后亮平一边说着“不会信任你了”,一边又砸给朝子毛巾时,就会知道他们其实是一路人。
有人就是喜欢不安全感,连亮平这种会为别人活跃气氛、总是彬彬有礼、对陌生人的善意一一回报的好人,都逃脱不了这个诅咒。
不然他一个乖乖仔怎么会被同样温柔怯懦的乖乖女吸引?
五年来亮平每天都觉得有一天朝子会离他而去,却非但没被折磨到崩溃,反而爱她一如最初。
maya说亮平五年了还crazy about asako,不能不说有这部分原因在。
甚至最后maya挺着大肚子在雨里追亮平车的那一幕,我看了就觉得,绝望,人真的会一直爱不属于自己的人。
最后亮平说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时,我就明白他已经接受她了,甚至还要继续和她过一辈子。
大概愿打愿挨已经是比较圆满的一种爱情,你看这条河这么脏,它依然很美。
好喜欢啊,寓言样的故事。
怀中的幻影低饱和度的色调像把一场火器战争丢进冷柜,火光和爆炸的烟云与周围隔着一层门,我们却迟早都会打开它,把解冻的痛感吞入腹中。
在表面的平和里,关系的伤害和破碎不可抑制地蔓延,带着笑意咬噬自身和他人,且推倒第一枚骨牌的权限从来不在自己手上。
可剧情中没有一片狼藉,没有无止境的问责和致歉,没有道德或道理,就像朋友消息中的质问:你怎么能?
但我一点也不吃惊。
亮平在混乱中拾起被丢弃在路中央的宣传板,把它放在墙边。
而易卜生的《野鸭》,由于地震而未能演出的故事,亦是关于暗生的谎言与理想生活的破碎。
-尤其喜欢电影对“注视”的呈现。
片中人物正面直视的目光,似乎将屏幕前的观众也纳入了剧情空间。
观看时那种与故事隔绝但又时刻被牵涉的体验,显然不仅和情节可能带来的代入感有关。
我们——习惯性置身于安全和匿名状态的观看者,会在某些时刻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安放在了与角色视线所投往的对象重合的位置。
这种情形出现了若干次,比如朝子观赏牛肠茂雄照片的眼神、在摄影展偷看麦的眼神、在飞驰的摩托车上经由麦的肩头望向海面的眼神、对着开走的车尾招手告别的眼神、在亮平调解友人争执时凝视他背影的眼神,以及两人在地震疏散的人潮中拥抱前短暂对视的眼神、吃着咖喱间或看向电视的眼神、片尾在阳台上端详湍急河流的眼神,等等。
我们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恍然成为电视、大海、肮脏或美丽的河流,甚至成为麦,但却比直接更直接地感受到在那些情景之下,角色目光中情绪的意味。
甚至,哪怕在演员空洞的双眼中其实什么也没能传达,我们仍可能由于几乎身处被注视的位置而理解或主观感受到角色的心境,尤其是几乎作为唯一主角的朝子的心境。
第一次摄影展
第二次摄影展另外非常喜欢的一幕是,亮平像往常一样在楼梯上抽烟,默默看楼下的朝子喂猫,可今天她拿了食物却怎么也找不到猫。
当镜头离开朝子,我们看到(后来成为了好友的)同事从办公楼出来,点烟,说好像快要下雨了。
亮平听后抬头张望,伸出手看有没有雨。
果然在顷刻之间下起大雨来了。
亮平条件反射似的,低头看朝子的位置,发现朝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此刻正直直地看向自己。
在极短时间和极平凡的场景内,借助此刻尚处在故事外围的同事之口提示雨的到来,让朝子发现亮平的动机(因为忽然开始下雨而不禁抬头看)自然发生,却又把过程本身隐去,直接呈现注视的结果。
实在是太妙了啊。
发现你了还有一种注视通过手机摄像头实现。
这当然并不是什么新异的技法,有趣的点或许在于,实际在场的拍摄者在自己拍摄到的画面之中却恰好是缺席的。
攀岩室和仙台渔市聚餐两场戏都由包含亮平的影像切入,然而只有在随后切回第三视角叙事时我们才意识到,一开始的画面分别来自于Maya和朝子的手机录像屏幕。
第一场中的视角是自然切换的,而第二场戏对观众而言则会有几秒的微小悬置:先是由周围人叫朝子的名字,好像她就在这里似的,致使我们好奇她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随后才切换到旁观叙事,告知我们原来她也坐在桌前。
这大概也是对三人关系的一种侧面呈现了。
Maya在只有三个女性好友在场的聊天时说自己真的很喜欢亮平在朝子面向别处时望着她的样子,一旁的春代说:你可不该喜欢上他喔!
Maya马上大笑,表示自己只是确认了亮平对朝子五年来一如既往的爱意。
这条暗恋的线索一直若有若无,到片尾才终于爆发:亮平乘车离开东京,怀有身孕的Maya哭着追赶,最后被丈夫拦下。
在单向注视的链条上,不知道总共会有多少环呢。
注视本身的意义,就像影片中起到线索作用的摄影展,都是在"观看"或"拍摄"这种绝对主客二分的关系中探讨自我与他者的关系。
在这种探讨中,对视(区别于单向的注视)就显得极富仪式感了,而我们竟也参与到了这种仪式之中。
-黑夜与白天的比喻或许是女主人公心境的轮替。
朝子的生活像被牵起的气球,看起来似乎被动地顺遂风向来回飘忽,其实始终不曾离开某个隐秘的锚点,绝非无逻辑可循。
日常相处起来不知道是否有点像是那种对任何人和事物都不会主动做过多了解的人,就连关于麦的消息也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比如在麦说要买面包结果一夜不归后才从冈崎口中得知他喜欢随意出走的习惯,在麦的商业广告遍布街巷后才从久别重逢的春代口中听闻他重新出现并成了明星。
这一幕中精妙的除了空间和方位的游移,完全透明却似乎阻隔了一切的玻璃幕墙也是有趣的存在。
恰好在这两个时间点有安排误导的细节。
麦出门前,谁也没在听的广播报道着“再次在东京出现,几年前在大阪出现过的”特殊事件,似乎还伴随悲剧事故的发生;而春代对于麦近况的铺垫则透着一种如叹息其不幸下落般的悲伤。
这些细节就像开头将镜头从吃着章鱼烧的友人对话猛然切换到气氛阴惨的摩托车事故现场,似乎带着在狗血边缘试探的坏笑,如那段甜腻短暂飘忽不定的爱情本身。
摩托戏的高调收尾从旁观角度,私心更喜欢朝子和亮平一起的部分。
看上去连疲惫也是踏实的。
虽然对一方而言,喜欢总伴随着感激,而对另一方,感激却始终无法变成喜欢。
就像参加志愿活动一样,她可能只是想去做一些"正确的事"。
然而当一直让朝子既责备又怀念既恐惧又期待的麦再度伸出手,在自己也猝不及防的果敢之后,她却好像忽然无力经受随之而来的彻底失去。
又一次日夜交替 透出屏幕的清醒转变是出于依赖的习惯吗?
该庆幸朝子终于从昏沉的幻象之中解脱出来,选择了日常回忆的实感吗?
还是应该惋惜某种迷恋的终极丧失?
怎样都好。
至少她不再被纷乱的力推来搡去,在最令她迷惑和难以拒绝的人面前做了选择。
这次的选择是回到亮平身边。
他从未遗弃她的猫。
-“我可能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嗯,我知道。
”
你在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的时候轰轰烈烈地爱上了一个男人,不仅是crush这么简单,你害怕他消失,害怕他不再爱你,你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天生是不羁且神秘的。
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他还是突然离开了你。
因为他的离去你变得支离破碎,你怀疑自己,怀疑世界,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你。
还是说,至始至终你们的相爱只是你的一场梦。
在你以为自己已经放下那段恋爱时,你忽然又遇到了那个你拿生命爱过的男人。
可是,他们只是长得很像的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你沉寂多年的心开始泛起波澜,察觉到对方的心意,你很害怕,被第一个人伤害的经历让你在无数个夜里心痛不止。
面对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选择逃离。
可是没有办法,你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心。
像是被召唤了一样,你逆人流而行。
在人群中和他相遇,拥抱的那一刻,你觉得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过去的终将过去了。
完全不同于第一段恋爱的患得患失和担惊受怕,这个和麦长得很像的人,在漫长的生活中治愈了你被抛弃的那段经历带给你伤痕。
他很爱你,你们在一起甜蜜又幸福。
可在你们即将结婚了,你得到了麦的消息。
为了麦,你抛弃了一切,抛弃了很爱很爱的未婚夫,即使你知道你的离开会让他丢掉一条命,你还是不顾一切地抛弃了眼前的幸福。
在离开之前,你的未婚夫告诉你,他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是麦的替代品,可是他不在乎,他请求你留下来。
可是,你还是毫无不犹豫地跟麦走了。
所有的人都恨你,你杀死了很爱很爱你的未婚夫。
被你抛弃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你变成了全世界最坏的人。
可是,你必须和麦走。
必须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你。
否则,那段爱是不明不白,你和亮平的爱也是不明不白。
你坐在麦的车里,你不知道他要带你去哪里,越远离亮平你的心越不安。
麦就在你的旁边,可是他的话忽然就不能蛊惑你了,你忽然醒了。
你告诉麦,你要回去了。
你要回到亮平身边就这样,你彻底地告别了麦,再一次向亮平奔赴而去。
经过这次选择,你终于说服了自己,这样的你才能真正地和亮平结合。
你,终于是自由的了,获得了新生。
你再也不会被曾经的情感束缚,只有这样告别麦,你才能真正地爱亮平,爱自己。
这个撕心裂肺的过程不管怎样都是必要的,否则你的人生将永远不能释怀,不会完整。
是的,你终于放下了那段爱而不得,你告诉自己:以后好好爱亮平吧。
夜以继日这个翻译真好啊 最后那条河是神是一切 美丽肮脏永不停息
有病吧
前半段感想:是了,这熟悉的素直和自爆。梦包裹着的漂浮感,其中的人却说着最净亮的大实话。(确实人做梦时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话)后半段感想:明白为什么有人在出轨事件曝光后说这时才看这个故事更带感了。那两个麦重现的时刻/紧急的bgm突然响起的段落(梦和现实相碰),心脏朝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忽然猛坠的感觉... 太要命了。最引人入胜是私奔车途中的那段,当我觉得她重坠梦里时,她说她仿佛一场大梦醒过来了。像朝子被麦追上那样,亮平又被朝子追着,被梦中人追被梦(魇)追。一直到电影结尾,看着戏中的朝子和戏外的唐田,我很想知道如这般在现实里梦游地活着的人最后会怎样?我想知道其实我们谁是在梦游 谁才是醒着 ?现实是一条比梦脏 但也很美的河流。
我真的是好久没有看电影这么感动了!特别喜欢特别美妙~全程我都非常浸入,完全没有真把它当作一个故事,而是一张爱情diagram,在这个抽象化的过程中,情感力量完全没有打折,还被增强了,说明创作者有着非常强悍的抓住细节抓住本质的艺术表达能力,太厉害!必须是这几年最好的日本电影之一了。PS. 东出进步好大,与当年桐岛里的“呆瓜”像是变了个人
重看。这是一部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三角恋,但英文标题却是Asako I & II。朝子在两个男人之间反复变化,一个像幽灵般来去无踪影飘忽不定,其登场总是伴随诡异音乐和黑泽清恐怖片式的光线处理。另一个却是真实到可触摸的肉身。诚然,朝子行为是没有逻辑的,但凭靠直觉判断却符合这个人物的逻辑——毕竟开场就已经定下基调。在处理人物情感的冲突上像是卡索维茨和增村保造,但冷峻沉着却时而暴力切换的镜头,则又接近布列松。结尾侯麦《绿光》式的经典台词(回想下玛丽•瑞莱看着雕像时的台词),已经超过致敬的范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本片是影迷式的拼凑,而是在这么看似希区柯克题材的电影里,暗藏如此丰富和矛盾的要素,且竟然如此美好的调和在一起。这只怕是近年来看过的最特别的日本电影之一。
可以说是烂片教科书了。大家都在给五星,我没办法理解。除了外景的戏拍得有新意一点以外,内景和对话拍得很差,既无运镜蒙太奇,也无景深长镜头,人物之间情感对话失真(甚至可以说是错误)。这个导演完全不懂表演(一个半小时之前的所有戏都有问题),女主外行演技,男主挺好。缺乏人物建制环节(就像《狐步舞》里一上来就父亲死了儿子,观众是完全不入戏不共情的);支线无用(摄影展和话剧都缺少主题上的勾连);铺垫全无(杂志封面);视角混乱(第一幕是女主,第二幕是男主,第三幕又是女主)。地震和地铁那里加一星(下一场戏又很烂),因为我根本没想到过剧本里能加地震这种元素…如果大家只为去东京吃顿早餐而感动的话,跟为一条鸡汤段子感动是没有区别的。
第一次有一部电影可以如此清晰地告诉我:纯爱的底色是冷漠,越是自私越是无视他人就越纯,因此纯爱片应当是一种极其日常的恐怖片。天真的恋人在无声中碾碎你的意志,然后鬼魅一般地重新追上你,在面目全非的景致里你知道自己会再一次屈服于对方的诅咒。朝子是一个被提纯的鬼影。一个邻家版本的富江。
重看了一遍。必须承认第一遍是误判。确实是很特别的一部电影,迷惑性很强,不能以现实主义标准衡量。魔幻气氛设置得非常有讲究。如梦一般一见钟情的麦是朝子挥之不去的鬼魂幽灵,影片真正要讲的是对纯粹性、理想化的梦幻性极致追求导致庸碌的日常生活受到毁灭性打击。纯净相的朝子并非狠毒渣女,只是执着于纯粹。这是很明显的日式精神隐喻了,日本神话的原罪是污秽,也吻合影片的魔性寓言气质(在这个意义上,滨口龙介确实借鉴了黑泽清)。现实是脆弱的,一场地震便使朝子妥协,拥抱了麦的“分身”、“肉身”亮平。结尾朝子悟道,肮脏的流动的河水也是美的,这才是梦醒时分。
演员表没有小猫咪啊?镜头那么多
滨口驾驭2小时,好像还可以看。狗男女的爱情
《夜以继日》如果有缺点的话,或许是在高度控制和精密设计的情感观察实验里,显得有些冷酷,人物(非演员)总是被安排摆拍的(谈何狗血?)。《欢乐时光》的舒缓细密之后,滨口的新作在已经展示的能力基础上再大胆突破,甚至敢于打破自己受到赞誉的表面形象——但同样令人希望能够无休止地看下去。他调用日本电影经验从小津到黑泽清,也有效“发明”新的镜头动作和形式意义。麦重新出现的一段视听更是华彩至极,确实在东方电影思维里较为鲜见,将美梦赋予噩梦的色彩,重生沉浸于变异的恐怖。说实话,看完有被河流抽空的感觉,二人在阳台上的镜头暗示我们永远无法相爱得平静。电影似乎站在了河流那边,而不是信任丧失的情人一边。这大概是我对本片,唯一不乐于接受的地方。未能第一时间捕捉地,本片可以说是迷影巨作了……
完全植根于实感可触的当代都市语境,但稀松日常间却时刻充斥着陌生之物,浅焦摄影将人物从环境中抽离出,像是黑泽清和林奇交汇后延伸的奇异变体。从麦出门买面包那个拉远的镜头开始起鸡皮疙瘩,到麦失踪后又神奇地出现在餐厅,Asako面向大海时伴随着海浪的呼啸,我几乎被完全吸进这情境。唐田英里佳真是神选角,深不可测的眼眸下抖动出《绿光》般的不可预测性,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像蝴蝶效应,岌岌可危的情境随时等待着下一次的轰然倒塌 @2023-02-03 13:51:21
撇开男女主电影外的糟心情节,我觉得电影里的女主朝子挺诚实勇敢的。从开始的“亮平不是麦”到最后的“麦不是亮平”,都是经过思考和实践才做出的选择。搁现实里,长得一样却各有魅力的前任和现任,谁不迷糊啊?不走这一遭,大概是想不明白选不出来的。只是走这一遭,就都脏了。
20191108 @浙江青年影展滨口龙介映后 大银幕三刷// 20190810 台风天电博重刷// 20190113 @日本新片展 从形式到内容的喜欢,先后两次相遇的脚部特写处理、剧院地震那场戏和女孩坐客车回去那场戏的光影处理、看似狗血的剧情的现实化处理、以及不经意间的几处音乐处理都相当喜欢,远景定机位拍扔伞雨中追逐那场戏尤其动人(虽然周围的人都在笑…
如果说《地球最后的夜晚》讲的是男人爱的所有女人都是同一个女人,《夜以继日》讲的就是女人爱的所有男人都是同一个男人。滨口龙介导演将一个毫无逻辑非常狗血的剧本拍的让人心服口服,一边翻白眼一边默念:「拍的真好」!。个人觉得片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一句台词是题眼,毫无疑问爱情里专一是不常见的,总有一个时刻内心会蠢蠢欲动,在本能和理智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滨口龙介如同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点诡秘的人性,用电影造梦帮助观众实现了不敢做出的选择,这是《夜以继日》最为高明的地方。
喜欢两人在乡间小路上追逐时镜头的抖动。开头的鞭炮,比《高,低和脆弱之间》的电焊火花差太多。
“这条河真脏。”那两个人真渣。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可是,长得好看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对女主的讨厌胜过理智
【夜以继日】是什么意思?不是第一次见面就会接吻的心动 不是晚了回来会三步作两步朝前跑去拥抱的激动 也不是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一见面拉起手了愿意义无反顾跟他走的悸动 可能你真的很可爱很特别 但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毫无责任心一走了之 算什么爱情?——标题它大概是说 那些他累得半死还要说有硬撑着清醒说你就是我的动力的感谢关心 那些下了高速还关心你睡得好不好的温暖 嘴上说着猫扔掉了不理你了还是把和你有关的猫留着还是悻悻地走出家门看看你还在不在的在乎 那些长年累月夜以继日下来的关怀 才是真正的爱。PS唐田妹子的眼睛像一只小鹿 温驯安静的 真好看!讨厌东出昌大。
把一个看似狗血的故事拍得牛逼到飞起啊。年度最沉浸的观影体验,滨口龙介对观众情绪的把控力太强了。最初观感是侯麦式的情感试验,慢慢的,与人物的那层疏离逐渐被打破,去体会每次转折带来的情绪暗涌。静止化的表演方式是刻意为之的,更引人去体察感情里的暗流涌动。用不断的破与立塑造人物,这种方式很冒险,私以为胜过「阿扎罗」很多。女主这个人物形象同样也是一种映照,它同时指向内与外两个层面,落点是成长,两个东出昌大都成了配角。她每次的情感抉择都是即时的、毫无矫饰的,且时刻自省,所以无比纯粹。这些波折直接戳破了情感的黑暗真相,如果说女主是明刀,那个早产的女人就是暗箭。意象的使用也非常厉害,展览画对应框中框的人、猫、开场的烟火。第二次醒后的同样追问,那种“梦幻泡影”感觉还有点洪常秀的感觉。优点说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