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年只开一次,错过就没了。
”这是电影《军中乐园》里的侍应生妮妮对小宝说的。
然后就让小宝带她去看,接下来出现了电影里最美的一幕(个人认为)——月光下妮妮拉着小宝的手,两人跑出宵禁的军中乐园,然后穿过漫长的地下坑道,来到一大片的高粱地里。
他们在高粱地里奔跑时,千千万万只萤火虫从高粱中升起来、飞舞、发光,把彼此的笑容照亮。
他们边跑边笑,肆意喊和叫,仿佛要把夜晚笑成黎明,要将身后的那个“乐园”永远抛之脑后。
终于,当他们穿过夜色狂奔到那朵昙花面前,正准备屏息凝神看一眼它时,发现昙花已经谢了。
空气突然凝住了,只剩下来时奔跑后的喘息声。
两人默然,松开了手,清冷的月光打在妮妮的侧脸上,神色黯然。
而后妮妮转身,轻轻在小宝额头上吻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释然,便离开了。
这一幕里有太多属于金门的元素:国共抗战时期炮轰金门留下的地下坑道;成片成片的高粱地以及让人联想起的闻名世界的金门高粱酒;月光下历经岁月沧桑的古厝村落……最具时代烙印的是那座尘封在历史中的军中乐园。
1951年,国民党军方为解决数十万大军的生理需求,成立了军中特约茶室,又称军中乐园。
据说因为金门首例特约茶室启用时使用的电话分机号为831,且因金门驻兵最多,令此茶室最为出名,大家便俗称此类场所为“八三幺”。
军中特约茶室的侍应生一般有两类:招募而来的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或者一些女囚(电影里妮妮就是这一类)。
她们服务的对象是军中的军官及士兵们,不同位阶的军人有对应等级的侍应生。
士兵们需要购买门票(称为娱乐票),且每次“消费”有时长限制,而报酬侍应生需要和军方分帐。
这种特殊存在的军中特约茶室一直到1990年才被取消,前后持续了40余年。
时间的波涛渐渐湮没了历史的真相,也逐渐露出了面目狰狞的人性之恶。
或许当时满怀“光复”理想的蒋氏和万千等待“反攻”回来与家人团聚的国民党士兵们真的以为军中乐园只是一个非常短暂而轻微的苦楚下暂时的安慰,没想到这样的安慰会像毒品一样慢慢侵蚀他们的身体、思想和意志,到最后竟成了生命里永远的遗憾和心里最痛苦的根源。
电影里的张士官长就是那个时代下大陆国民党士兵的缩影,母亲一针一线纳的鞋底、落日炊烟中飘出的饺子香味儿、邻家牧羊少女淳朴的笑容,这些都只能出现在午夜梦回故土的情景中。
年复一年,终于消磨了所有的梦,于是开始另一个重建现实家园的梦。
此时,过去热血奋战时的威武与骄傲、当下对岁月静好的期盼和努力,都在一句“外省仔,你们永远回不去了!
”走向了终点。
是的,和张士官长一样的万千士兵都知道自己是“外省人”,也明白或许真的永远回不去了,可是支撑他们生存下去的最后一个幻想不能被戳破,否则他们就真的幻灭了。
回到萤火虫照耀下那两张年轻的面孔,时代似乎没有把生存与毁灭这样的大命题写在他们身上,却把屡不清看不明的人性之网套在他们身上。
刚到军中乐园的小宝会因为女朋友的一封分手信而痛哭流涕,会因一句没有兑现意义的承诺而坚持自己,会因同情侍应生去傻傻劝架而流血受伤,会因热心想帮助士官长而编织善意的谎言……当他目睹和亲身经历了历史是怎样荒谬而平常地发生后,他也变成了会用看似合理的手段保护自己、会适应原来根本无法理解的环境、会用短暂的快乐和刺激麻痹自己的人。
而妮妮似乎一直没变,一直以那种不真实、缥缈的状态而存在。
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离这个那个时代很远、离身边的人很远。
她所代表的那种美好的理想带给小宝的有猜疑、有失望、有心动、有成长。
在妮妮离开前夜,他们有着最亲密的一次彼此敞开,那个年少懵懂的小宝也在此刻成熟,他生理和心理上的成长都与妮妮密不可分,可以说妮妮就是他生命这个阶段最为关键的启蒙者,可是就是在“千钧一发”的高潮时刻,小宝用妮妮的话颠覆了这个“神话”——因为妮妮曾经对他说过:“承诺是给自己的,不是为了谁,做不做得到都是自己负责,跟那个对象无关。
”也正是这种颠覆,维护了他们各自的美好,这种美好并不完美,遗憾才是美好得以持久的永恒动力。
正如文章开头提到的那次看昙花,昙花一年只开一次,他们终究错过了。
电影的最后出现了妮妮带着孩子和小宝的合影,这是导演留给观众的自主权,或许后来小宝只是以旧友的身份出现在妮妮的世界里,又或许他们补足了离别前夕那个美好的遗憾……“因时代而生,因时代而止”是《军中乐园》的命运,拨开历史的迷雾、揭开人性的面纱后才发现军中并没有乐园,所谓的“乐园”不过是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为自己开垦的一块生存地,本来以为在其上会燃起一束光,到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时代的灰烬,而已。
这也不过是亚当和夏娃离开伊甸园以后,人类不断寻找和开垦的一个个“乐园”之一。
网络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很火,跟随互联网的记忆,翻看起演员万茜当年夺得金马奖最佳女配的代表作《军中乐园》,一顿搜索,几个网站上看到的都是支离破碎的两三分钟镜头,为吸引眼球还被冠上“激情戏”“删减版”等字样。
简单浏览电影剧情后才明白为什么在大陆没有正式上映,甚至还在某音上的有家长妈妈觉得连小片也该禁。
作为30+的我反而激起了好奇,加上一举斩获多项大奖,得到网友给的小链接连夜看了起来。
电影原本讲述的是一个很严肃沉重的话题,但却又带着几分文艺气息反而深深吸引我。
看完一遍我很肯定,这是一部很棒的作品,豆瓣分数真的给低了,里面包含着发人深思的东西,让我为此驻足良久,好多话想说。
电影里穿插着三段感情,描述了士兵和军妓的故事。
男主阮经天饰演的小宝和万茜饰演的7号军妓妮妮的故事最唯美。
虽然一直没有get到阮经天的颜(求不拍砖,个人喜好,跪),但那份单纯、正直和诚实的个性跃然纸上。
小宝和妮妮是这云龙混杂的军营中人们认为最肮脏不堪的八三幺乐园里的一股清流,两人的相遇和结识是单纯且美好,那是朋友间最单纯的友情。
真正爱情的开始始于两人天台的谈话,妮妮一边回忆过往一边抽着烟,将自己的不堪和脆弱在小宝面前展现,这是心与心距离的拉近。
两人牵手到田间看昙花一幕,网络上的评论褒贬不一,有人觉得过分文艺,有点跳戏,仿佛回到偶像玛丽苏,但也有人认为这是剧中的升华,特别唯美。
我个人觉得这段戏有它的意义,这与最后结尾妮妮要离开乐园前一晚与小宝的亲密戏相互呼应。
妮妮的个性就是这样,面对生活的艰难与不易,即使生活在如此破败不堪的时代但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希望,这是她对美好追求的向往,她竭力争取,虽然最终的结局犹如那昙花,当她到达时昙花早已凋谢,但也无悔。
妮妮走了,留给小宝三样东西,曾经教他弹唱过的吉他,父亲给的男士名表,曾经不愿意送小宝的万花筒。
当这些物品摆放在床上,让我也感到有几分心酸。
这段感情我觉得是超现实的,但它也是秘史中曾经真实存在的,多么神奇的世界啊。
补充一句,风情万种的万茜实在太漂亮了,长相和身材都太好,五官好精致,尤其是那勾人的眼神,作为女生都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捂脸。
第二段是陈建斌饰演的张士官和8号阿娇(陈意涵饰演)的感情戏。
不知是否选角的问题,陈意涵的长相比较像饰演国中偶像剧里的女主,缺少了军妓的风尘味,是一种不经世事、撒娇卖萌的傻气。
她对小宝的那句“你怎么和杀死老公的人那么好?
”,我没get到要用什么样的语境和心态解读…感觉一下穿越到现代,一群国中生在海边打闹嬉戏,突然被问了一个傻白甜的问题。
将演技抛开,就看故事本身,阿娇让我感觉是欲求不满,对人间真情已经失望的角色,她不愿相信世上还有谁愿意真心待她,她更渴望从这些军人身上获得项链,戒指、金钱等物质财富获得满足感,即使张士官用行动给与承诺并为她倾家荡产。
第三段感情是华兴和莎莎,这两人的戏份并不多,电影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结尾,或许他们被抓后受到多么残忍、生不如死的军法处置,或许横渡海峡时葬身海底,又或许横渡成功解脱了地狱般生活的军营,虽然我内心感觉最后一种可能性很低。
他们两人在军营中同样受尽欺压和羞辱,也因此惺惺相惜,这才是时代下最真实的军营常态。
军中乐园的出现,是时代的产物,应运而生营运而止;而军中乐园的爱情,就像结尾的那三张黑白照片,犹如昙花一现,被时代裹挟,或真实或只存在梦里。
2020.08.05
不知道这部电影无法在大陆上映是不是一种侥幸,反正我是好多次哭到抽泣。
很难想象,如果在电影院里也是这般田地的自己。
你指指夜空的星,我说那是对岸的,不是我们的。
海如人生,要我怎么横渡。
请留意耳边的风,伸手抓住吧。
他可能属于我们,也可能很快溜走。
老张没有选择,走到村口却被拉了壮丁。
从此梦里不知身是客。
其实他内心也知道,这片海峡只有鸟儿和子弹才飞的过去。
小宝也没有选择。
以为坚守承诺却被承诺的对象抛弃,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当兵为什么要在这个孤岛上坚持。
这是被命运欺骗了,所有人都没有选择。
到头来只有这个时代做着反攻大陆的梦。
隔着这一湾浅浅的海峡,最让人忘不掉的却是浓浓的乡愁。
那是望了一辈子也回不去的对岸,那是我们明知道没有结果却也义无反顾共同的命运。
蒋介石爱上庐山,因此山顶有为其修建的官邸,蒋公将其中一间命名为“美庐”,取自爱妻宋美龄之“美”与庐山的“庐”。
蒋氏夫妇从不掩饰自己婚姻的美满,社交场合成双入队,称对方“达令”;蒋公更是以宋美龄的名字,命名了多处住所,亲手提名,制成横匾悬于屋檐之下,公然秀恩爱。
而共产党员却不爱好这些。
毛主席故居也有多处,却从未见任何一处被称为“开慧窑洞”或是“江青宅邸”。
共产党员强调艰苦朴素,和那些资本主义的猫猫狗狗要划清界限,先劳动,让无产阶级富起来,再全民享受,一步一步登上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顶端。
豆导出身名门,出生时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中间层。
于是,在豆导眼里,人性比生存更值得探讨。
和《艋甲》一样,豆导用那个时代特有的符号,画出来一段有关亲情、爱情和爱国之情的缠绵画卷。
如今台湾的年轻人还是对服兵役叫苦不迭。
在国外,台湾留学生的平均年龄比大陆学生大,两年的强制兵役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知豆导是否也对这样的强制入伍有意见,才借了片中人物说“为什么人要当兵,为什么我们没有选择”。
听师姐所说的,当代台湾的年轻人,确实常常感觉“没有选择”。
台湾弹丸之地,经济发展受限、就业岗位饱和、台北市人满为患、物价房价飞涨…唯一让他们感到骄傲的是政治的自由,虽然充满了腐败。
师姐的爷爷当年随军队来到台湾,并一起带来了她上海出生的奶奶。
很长一段时间内,台湾和大陆之间真的“只有鸟和子弹才能飞过去”。
爷爷奶奶也逐渐淡忘了大陆老家的亲人。
师姐不知道爷爷的老家在哪,也从未到过上海,不曾主动提过自己的家事。
台湾人不爱说历史,一是现在台湾的年轻人对那段战争年代也不太了解,二是和大陆人聊国共内战有些尴尬。
台湾人特有一种“台气”,个人认为是未曾丢掉的传统思想和宝岛现代经济发展相融合产生的—安静,但是不保守。
Facebook上台湾同学吵吵嚷嚷岛内和大陆的政治事件,换到在办公室或是班车上遇见,见到大陆人,话题又变成了学术讨论和感情八卦,相聊甚欢。
师姐是个“台气”很轻的人,轻到能因为不关心台北市长大选和老公吵架。
因为从来不提两岸问题,几乎让师姐成了大陆圈子里的一员。
直到有次,办公室里的美国人问你们台湾有没有大熊猫。
师姐很兴奋地说有啊有啊,叫“yi ya” (台语,“圆仔”)。
我说不是叫团团圆圆吗。
师姐说,对啊,是他们生的小崽崽。
然后另外一人说当年你们都不要呢。
师姐笑笑说,是呢,因为名字起的不好。
原来,台湾人心里都明白,只是不想破坏表面的和谐罢了。
许多年前姜文告诫冯小刚说,“你要把电影酿成酒,而不是炮制一杯又一杯的鲜榨葡萄汁”。
拍偶像剧多年的豆导,如今已成了宝岛电影圈资深的酿酒师。
台湾有许多人是大陆过去革命者的后辈,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认自己还流着大陆的血液。
豆导也是一位有良心的导演,把这段被人遗忘已久的历史、以“军妓”这个吸引人的话题,抖露了出来。
观影时,我常常会冒出对民间口述历史的恍然大悟之感:“哦,原来金门和厦门真的有段时间互丢炮弹呢””原来国民党真的带走了很多北方大陆人呢”。
当然,也可能,豆导是将口口相传的历史拍成了电影。
但以豆导的出身,应该掌握了不少第一手资料。
片中操着山东口音和河南方言的老张,不断地强调自己想吃老母亲做的饺子。
饺子作为一种北方常见主食,在这里代表了整个大陆。
老张则代表了师姐的爷爷那一辈国民党军人(也许是豆导的父亲和爷爷的化身)。
年轻时稀里糊涂地入了伍,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家乡的敌人。
老张应该高歌一曲《爱情的枪》,扛着自己的两把枪、带着姑娘,唱“跟我去北方吧~”。
在台湾和大陆都政治不稳定的时期,豆导以这部《军中乐园》,昭示了自己对某种和平未来的期待。
豆导仍然希望这部片子能够在大陆放映,就冲着一点,给豆导点一个大大的赞。
写在前面:《军中乐园》是釜山电影节的开幕片,是部军•ji题材的电影,比较想看。
最近在釜山,不知何时有空去看。
前段时间在台湾某网站上看到过一篇对豆导的专访。
国内不翻墙貌似看不到,所以贴过来。
大家先睹为快!
这篇专访不错,不仅谈到了影片的投资和选角,还谈到了豆导对侯孝贤导演的真情吐露,感人肺腑!
纯属转载,尊重原作者知识版权!
我何其幸運,可以面對這個時代專訪《軍中樂園》導演鈕承澤文 / 王昀燕鈕承澤變了。
兩年多前,因《愛LOVE》電影書的採訪紀錄工作,我們碰過幾回,他提及剛讀了《賈伯斯傳》,自認跟賈伯斯在人格特質上頗有雷同,並深受啟發。
那時,他雖為了《愛LOVE》的後製與行銷宣傳趕得焦頭爛額,卻有一種堅決,一種意氣風發,彷彿,他能夠預料,《愛LOVE》將會在兩岸市場掀起何等波瀾。
他屢次言之鑿鑿地說,要打造一個華語電影工業王國。
這回再見,是《軍中樂園》上映前夕,他明顯低調了、收斂了,想當然耳,是跟「那件事」有關。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了,去年7月初,他被舉報挾帶中國著名攝影師曹郁登上軍艦,不僅國軍取消所有支援,投資人亦大舉撤資。
原已打算風光開鏡,事件爆發後,一夕之間,鈕承澤頓失資源,四面楚歌,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本片歷經漫長的籌備期,一度面臨停拍,後來終於還是在去年9月底正式開拍,距離今年9月初上檔,恰好屆滿一年。
不過這故事早在2004年便於鈕承澤心頭盤踞,迴盪多年,才終於有了雛形。
然則,隨著田野調查的起步、深化,更多故事找上了他,《軍中樂園》竟從一部小製作的性喜劇,陡然演變成一部耗資2.5億、規模宏偉的大片,講述民國七〇年代,戰地前線金門所上演的眾生故事,見證在那個荒謬的年代、閉鎖的場域裡,命運如豬籠草一般,緊緊抓住每個昆蟲般渺小薄弱的人。
在《愛LOVE》一片的開場,鈕承澤設計了一顆長達十二分鐘的一鏡到底鏡頭,蓄意展現他的企圖與能耐,一切皆有賴反覆模擬、演練,始能在掌控之中。
可到了《軍中樂園》,他卻說,面對如此浩大的陣仗,直至開拍前,他甚至都還不知道該怎麼拍,他完全是被推進了那個時代,少了從前那般精準而明確的算計。
他說,這是他最素樸、不炫技的一部片。
儘管鈕承澤自認並未一如以往,將自己投射在本片的任何一個角色當中,但《軍中樂園》無疑是他截至目前投注最深情感的一部片。
如今,他成了一個充滿爭議性的人物,在事件之後,我們是不是也靜下心來,聽聽沉澱過後的他,對電影的一番思考?
最初,這故事的發想中,老張這角色並不存在,直至您父親過世,開始追溯他的一生,才有了這個角色,盼藉此為那一輩人說點什麼。
請您先談談這一段經過。
鈕承澤(以下簡稱鈕):「八三么」這個單位,對於我這個年紀前後三、四代的人而言,是神祕的、香豔的,又帶著一點不潔的。
我並未親身踏足,從前只有透過曾經去消費的前輩們活靈活現地描述那個現況,但大部分講的也許是那份苦澀的心情。
2004年,看到一篇小文章,一個老先生寫的,寫他當兵時的際遇,掀開了八三么那神祕面紗的一角,第一次看到了某些日常,看到門裡面的一些小細節。
那時覺得好有趣噢,如果拍成一部電影,應該會是很好看的喜劇,帶點黑色幽默,時代的荒謬在背後。
但當時的台灣、或說當時的我,根本沒有環境去推動這樣一個案子,就放在那兒。
再者,一到選舉,族群議題就會被一些無良政客挑起,透過媒體,你會看到一些憤怒的伯伯,這些流落在社會底層、所謂的「老芋仔」。
他們當年也曾青春正茂,甚至是個帥哥,他們的人生也曾有無數的想望,可是他們卻被時代的洪流席捲。
很多人的人生皆非出於自己的主觀意志,可能就像戲中的老張,下田回家,想像著媽媽做的餃子,想著明年就要迎娶的姑娘,但也許就碰到國民黨的殘軍敗將,就這麼被抓走,一輩子沒能回去。
他們也許不擅表達,沒念什麼書,於是變成又臭又硬、不被理解、無妻無子、無家無業之人,沒有根。
我很心疼他們。
在我的成長背景當中,認識很多這樣的人,我爸爸的朋友、我們家的管家,也許省籍不同、知識水平不一,但每一個人都有著一份強烈的鄉愁,很難看到他們真正的快樂。
我父親跟外婆講著北京的種種,或他朋友來找他,他們說起北京傳統小吃,眼裡會透露出一點少年的光芒,然而其他時刻,總是帶著一點哀愁。
他們不買傢俱,家中多是籐製傢俱,因為隨時要反攻大陸;像我外公,堅持不買地,不買房。
中間又歷經我父親過世。
他是個軍官,也是畫家,比起那些底層的老芋仔,已算幸運,但他在壯年時被診斷為「漸凍人」,一天一天憔悴,一天一天削瘦。
一九八〇年代,在他生病住院前幾年,我們透過在日本的朋友,跟北京的家人偷偷摸摸地聯繫上,從此,他最大的慰藉,就是跟北京通信。
那時我已拍完《小畢的故事》,進入青春期,外頭有自己的世界,每天出去鬼混。
離家前,最後看到的畫面,往往是他坐在大圓桌前,叼著筆,因他的手完全捲曲,已無法握筆,一筆一劃地寫著給北京的家書。
我混到三更半夜回家,他往往還坐在那兒,做著一樣的事情。
所謂的外省人家庭,很多人家裡都有幾個難忘的畫面、心酸的故事。
我三叔是一個京劇學者,曾任中國戲曲學院副院長,有一天,知悉他將去德國訪問,我們約好幾月幾號幾點要通電話,我們一家四口坐在電話旁,電話一響,我接起來,那時長途電話畫質仍非常不清晰,像在隧道當中,有著回音。
我說:「三叔,您等會兒。
」便把話筒交給我爸,他已經無法拿電話,祇得雙手捧著話筒,放到嘴邊,手發著抖,嘴唇也是,久久未發一語,等他終於說出一聲「喂」,立即嚎啕大哭,像個小孩。
我們全家當然就哭成一團。
民國七十四年,他因萎縮到了喉部肌肉,失去自行呼吸的能力,被送進醫院。
此前,我曾問他要不要回去看看,他說,不行,怕終身俸被取消。
當時尚未開放探親。
等到他進了醫院,生命中的最後二十年,被禁錮在那張病床上,靠著呼吸器,鼻管灌食維生,再也沒能說話、沒能吃飯,但意識清醒。
他過世的那一天,我進入了他,想像他當初在北京可能如何生活,有什麼樣的童年,在何種情況下去報考軍校,在什麼心情下被送上了那艘船,來到台灣。
他的懷才不遇,悒鬱不得志,對家鄉的思念,染上怪病,我真覺他好慘噢,那一天,我哭得非常非常悲傷,替他哭了一場。
基於此,我想日後有機會,要拍跟這族群有點關係的事情。
如果是《軍中樂園》,加一條老兵的線,我要找劉德華來演老兵,讓大家知道老兵年輕時候也很帥,顛覆一般大眾的印象。
(笑)經過了《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艋舺》、《愛LOVE》這三部電影,很幸運的,完成了我每一部想要做到的事情。
2012年,面對一個日漸成熟、我也順利進入的大陸市場,躊躇滿志,有一個動作類型的兩岸合拍片,非常巨大。
我知道要搞很久,因為我還是想碰觸社會議題,劇本得非常有技巧,能通過電檢,又有血有肉,我想找《神鬼認證3》的團隊,這需要很長的溝通與醞釀。
但我正值拍完《愛LOVE》,充滿了想法與力氣,自覺漸漸成熟了,想多拍一些電影,心想,不如先拍個小片吧!
來拍《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2》好了!
當初那個找不到錢的導演,現在已有非常多資源,但仍然在面對很多情非得已的生命情境,仍然有我的苦悶與惶惑,但遭到身邊團隊反對。
那還有什麼想拍呢?
《軍中樂園》好像是做的時候了。
當時的想法是,它是帶著性意味的喜劇,有一些大江大海的鄉愁,我在對外提案時,都說它是《報告班長》加《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加《大江大海》,有新兵訓練的種種笑料、有少年的成長、還有一個大江大海的情懷。
我們就踏上了這段旅途,去了一趟金門,整件事情有點被改變。
這個小島已非我幼時記憶,當年雖然肅殺、緊張,可是有一種很特別的繁榮興盛,現在雖因高粱帶來了利益,但整個島有一點點蕭條,在那陽光之下有一種荒涼,尤其參觀了軍事遺跡,更覺非常荒謬。
比方,我們去參觀翟山坑道,走入一巨大的山洞,潮濕、陰冷,走了好久,通到一個地下室,沒料到下頭有一巨大的U字形水道,通往海。
牆面都不平整,可以想見是一刀一刀鑿出來的。
這建設有多辛苦,一代一代的年輕人流血流汗,被關在洞裡,互相霸凌,衣服終年都不會乾,得忍受皮膚病。
一到夏天,臥室成了池塘,水會滲進來,所有物品在上面漂盪。
花了這麼多人力物力,有這麼多的年輕人在這裡蹉跎了生命,可是這個設施從來沒有一次以當初設想的目的而使用。
換句話說,那場戰爭根本沒有發生,太荒謬了!
我聽了很多故事,採訪很多人,我們就再也走不出來了,就被推進了那個時代,然後我就很想在那個國共對峙的緊張年代,在那個風光明媚的小島上,看到了他們被禁錮在這裡,準備著一場其實永遠都不會發生的戰爭。
當然,經過一些事件之後,我有另外一個問號:這場戰爭也許還在繼續?
以另外一種形式。
至於那些性工作者,所受的對待如此荒誕、不人道,而她們確實也滿足了當年那數十萬軍人們的身心需求,很多老士官是把八三么當成家的,想像著她們的心情,就很想把這個故事拍出來。
本片由海龍蛙兵63期教官許宬瑋負責海龍魔鬼訓練,同時擔任副導,他堅持:「演海龍,就要變成海龍。
」原訂的訓練日程後來壓縮至30天完成,每日操課10小時,內容包括海、陸各式格鬥技巧、標準蛙人操、長泳3000公尺、長跑5000公尺,且須忍耐氣候嚴峻考驗。
請談談當初篩選人員的標準及這段訓練過程。
鈕:選角跟訓練花了很多精神、人力和物力。
這些海龍們、八三么女孩們,我們除了傳統選角管道,有一組人到處探訪、招募。
比方,戲裡面演那個胖胖的侍應生,她原是一個鞋店店員,完全的素人;有一些是舞台劇演員,也有一些來自各經紀公司。
這中間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討論、篩選,因為我希望維持一定程度的賞心悅目,但必須寫實,不能全是帥哥、美女。
後來選了一批人,大概可以開兩班,同時訓練,長達兩三個月,最後刷掉一半人,不是因為他們不好,能進來都是好的了,我就想,透過這個行為,能不能撒下一些種子,提供我所能提供的資源,給他們一個希望,創造一個環境。
最後留了一半的人,即是海龍和八三么的骨幹。
他們有一些共通課程,比方對歷史的瞭解。
也會有各自的訓練,海龍的訓練壓縮在一個月內完成,完全軍事化管理;女生們可能會去訪問性工作者。
我們有一副導許宬瑋,他以前就是海龍教官,也找了他當年的學長一起來訓練這一批年輕演員。
他的加入讓我們很踏實,因為他兩邊都懂,具有雙方的經驗,很多現場狀況都要問他,由他發號施令。
其實這部電影每個環節都是以這樣的態度在工作,那是看不到的,所以最後才花了2.5億。
您非常重視這段訓練,但最後為何將這段軍中操演實境與軍中生態剪掉大半?
鈕:主要是為了作品的完整,以及時間的關係。
它本來就只是一個過程,最後我也不想賣弄,不想只是讓觀眾笑一笑、爽一爽,換得一些票房,這部電影並非出於我完全的主觀意志,它有自身的命運,變成了現在這個結果。
我當然知道這邊觀眾會笑死,但最後覺得還是算了,免得變得不倫不類。
希望這部電影是比較腳踏在地上的,希望樸實一點。
原先那段新兵訓練過程非常好笑,整個剪掉了;海龍當然也拍了很多,最後只留下一部分,讓觀眾能夠進入那個狀態就好,而不要流於賣弄或耽溺。
影評人鄭秉泓日前在關於這部片的評論中提到,本片對於軍中生態觀察或批判、以及對於戒嚴時期軍事體系之描繪失之膚淺,對此,您如何回應?
鈕:我尊重每一個觀眾。
我從以前就一直強調,作者已死。
可是我的本意並非批判。
可能有人說,我不擅於描寫歷史、大時代,我本來就沒有要描寫歷史,那本來就是我的背景。
我覺得,我的風格就是這些人,我本來就是走進了那個時代,只是想講這些人的故事,因為我確實力有未逮,這不是戰爭片,它也不是一部史詩,我只是走進了那個時代,我凝視它,用我有的視角、觀點或小裡小氣的情感(笑)。
有人說,沒有看到大時代,只看到青樓之下的呢喃,說得很好啊,我是啊!
在一則名為「還原那個時代的浪漫」的電影花絮(見上方影片)中,藝術指導黃美清說:「我們屏棄了直觀的華麗,我們用了光。
透過這些彩色玻璃進來的光線,房間變得好魔幻華麗。
」而您則表示:「我希望我們可以從那個年代中得到養分,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金門,屬於我們的八三么,所以它不是完全寫實的。
」您們希望創造並追求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寫實?
過去,您在聊到《艋舺》這部片時,也說,您並非要複製八〇年代,而是希望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八〇年代、屬於我們的艋舺。
鈕:我不知道,我並不是一個理論基礎很扎實的人,我是一個戲子出身的導演,我就在那個戲劇的世界當中長大。
我希望我的東西都是禁得起考據的、禁得起挑戰的,換句話說,戲裡面出現的每一物件,都存在於那個場域、那個時代,但我希望可以重組,有一個我們自己的狀態。
它跟《艋舺》還是不一樣,其實這一次不只屏棄了直觀的華麗,而是屏棄了華麗,但是我希望八三么當中存在著「旖旎」,它必須是符合角色、符合身分、符合其社會階層、符合當時的生態。
我們去勘景時,發現那些彩色玻璃已經殘破了,在原本的八角窗上,我說,這太正了!
這光影打進來,自然會產生一種什麼。
如莎莎,一個貧窮悲苦的原住民女生,她的房間一無所有;像妮妮,她是一個家裡環境很好的上海小姐,只是為了交換減刑來到了這個地方,自然會去哪兒買一塊布,在那卑微不堪的生活之中創造一點自己的情緒。
我確實不是一個完全寫實的狀態,沿路看下來,這也許是這個團隊的風格之一吧。
但我並不知道下一次會怎樣,比方,我跟美清(編按:本片藝術指導)說,下次不要看到美術。
以前就巴不得人家看到,雖愈來愈內斂,可總是有痕跡,下一次,我想做一很小成本的電影,我想拍一個台灣家族的故事,我要真的看到那個家,但不要讓人驚歎美術好厲害。
我們自己也有這樣的警惕,在面對不同故事、不同題材,就會有不同展現。
本片選擇完全實景拍攝,您說,此一決定雖喪失在室內浪漫運鏡的可能性,卻有助於約束您,將焦點放在人物及故事上,「樸素地」說出這個故事,倘若不是如此,您可能又「華麗」起來了?
鈕:有可能。
還有包括演員、團隊的心情,如果在台北搭景,工作人員不免顧慮著幾點收工,或者滑手機,想著等一下要幹嘛,但很抱歉,我選擇在金門,我們就同甘共苦,一起困在那個小島上,如此自然會產生一種連結與情緒。
我們都會思鄉,那正是劇中人的處境與狀態。
除外,我怕我忍不住又……,我就是一個這麼做作的導演,這也是最近看到某篇評論,我顯然是有一點介意(笑)。
但我這次就希望可以盡量腳踏到地上,拋掉技法,好好的看著這些人。
當我全部實景拍攝時,又創造另外一種可能,那場景由外到內的連貫,牽涉到可能的運鏡與情緒的鋪排。
這次有這樣的改變,這真的是我最最最樸素的一個作品,最不炫技的。
本片故事背景設於1969年,是以歷史感與時代感的重塑對於這部片非常重要,這已是您自《艋舺》以來第三次跟黃美清合作,請談談這次在打造場景、營造時代感上的努力。
鈕:場景打造搞死人了。
我是一個很雞婆的導演,拍完《艋舺》,我企圖說服市政府保留下來,否則剝皮寮就變成蚊子館,日前寶斗里青雲閣被拆除,我心裡當然非常不捨。
透過剝皮寮重建的過程,創造了那麼大的效益,這次也希望跟金門縣政府可以有這樣的合作。
我最早的計畫更大,想重建兩條街,一是片中呈現的陽翟大街,另一則是如今依然繁榮興盛的沙美老街,但我打算整個換掉地板與招牌,做一些門面。
陽翟已經荒廢了,有一些遺跡,我重新陳設,把店再開起來,配合陳清吉洋樓,即八三么主景,它們剛好在方圓兩公里內形成一個三角地帶,可否有一台戲中使用的巴士或卡車,之後留給縣政府,使之成為一個商圈,安排一趟《軍中樂園》一日遊,遊走於這三個景點。
沙美最終功敗垂成,花了很久的時間溝通,最後我資源不夠,放棄了,就把主要力氣花在洋樓和陽翟上。
陽翟以前是一條專門服務阿兵哥的街道,有一些店的遺跡,比方理容院、澡堂,其他大多荒廢,大門深鎖。
我們做了很多田野調查,既然要服務阿兵哥,總需要有郵局、電影院、文具行、書店、冰果室、撞球間,可不可能還有一間百貨行,賣著資生堂香皂?
我把當年就已存在於金門的特產,再開到這條街上,如炮彈撿來打成的菜刀、貢糖,現在仍生意很好的壽記廣東粥。
整條街重弄,花了很多時間,挨家挨戶拜訪,開說明會,重新建設裝潢,也重鋪地板,因為以前是沒有柏油路的,那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先是思考全片拍攝動線,參考很多老照片與影片,再建設了一條「屬於我們的陽翟」(笑)。
片中所有物件都是當年就有的,但我們經過重整。
所有東西,包括故事,都是從那個時代長出來的,可是最後我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接下來談談選角的部分。
阮經天、陳意涵皆為再次合作,阮經天曾以《艋舺》奪下金馬獎最佳男主角,而陳意涵與您私交甚篤,您曾表示她非常害怕演超越生命經驗之外的角色,這次如何帶領兩位進行演員功課?
鈕:命運的安排讓我們相遇了,過去有愉快的合作,私下有很好的情感,自然就容易想到他們。
一開始,我就想給陳意涵這個挑戰。
她也演了這幾年戲,在她生命經驗之內,她總是可以舉重若輕、非常討喜的,甚至有一些精采的表演,當初我就是看了她在《聽說》的一場戲,才決定要找她演《愛LOVE》。
我覺得她該接受這樣的挑戰,她也很樂意,其實在她那瘋癲的外表底下,她非常有企圖心,但她是一個過動兒,靜不下來,且受限於台灣電影的片型,她總是要演甜美的、校園的、跟年輕人溝通的。
至於阮經天呢?
雖然我們合作非常愉快,可一開始,他只是選項之一,彭于晏、柯震東本來也都是我的選項。
原先這部片更傾向於喜劇型態,寫劇本時,彭于晏的臉孔常常跳出來。
而柯震東因為稚嫩,更符合小寶當時的狀態。
可當我的戲漸漸往這方向走,某次相處,阮經天展現了某種可能性、誠意,我就被他蒙蔽了雙眼(笑)。
當這部戲要有一點深沉的時代感,小天是我認為最能夠表達的一個人選。
這兩個角色心理層次滿複雜的,人前人後不大一樣,您怎麼跟他們溝通?
鈕:非常痛苦啊。
我跟小天以前拍《我在墾丁*天氣晴》時會翻臉,《艋舺》和《愛LOVE》都非常愉快,但到這次,有些時刻又會在憤怒的邊緣。
因為他的年齡已經超過了小寶這個角色,我希望這個角色一方面純真、一方面又很有生存能力,一方面傻愣愣、一方面又很幽默,不好掌握。
陳意涵更是,她是這麼的現代、這麼的宅男女神、這麼的古靈精怪、這麼的過動,要丟到那個時代,演一個這麼複雜、難以理解的角色,確實是一趟很辛苦的旅程,對演與導皆然。
電影拍完了,我覺得他們表現都不錯,當然沒有達到我心裡面的滿分,但是這趟工作經驗一定都為他們的生命留下了一些很扎實、很深刻的什麼,我相信這也會是日後他們被記憶的角色之一。
據聞陳建斌傾向不試戲,這對於其他演員的表演是否會造成影響?
鈕:對,陳建斌是第一個不被我控制的演員。
他不喜歡試戲,在現場也不喧鬧聊天,他準備好了,一個人坐在角落,當然,這也跟他一開始的忐忑、怕生有關。
他一直在一個很被尊敬的場域工作,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是他第一次離鄉背井,他都開玩笑說:「我這次深入敵營,心裡真的是很害怕啊!
」對我而言也是很好的經驗,一開始當然是有一些需要調適之處,因為以前都得照我的演,當然我可以讓你試試有沒有更好的,但我通常都覺得還是我的比較好,只是看怎麼溝通。
但陳建斌一來就不照我的演,一演,發現比我原本想像的好,所以後來我也願意看看他要怎麼樣。
沒想到最後有一個很好的結果,我們也已經水乳交融了,忐忑、猜忌、不適應,通通都消失了。
又為何選上陳建斌飾演老張這個關鍵的角色?
鈕:選角的過程當中,是從劉德華想起,他看了劇本,很喜歡,但最後沒發生;後來劉青雲得了金馬獎,我們也交上了朋友,但他也不能演。
後來想到大陸有這麼多硬底子演員,看到他們,常讓我覺得看到我爸那一輩的風采和身影,那是港台演員沒有的,有一點復古,帶著一點泥土感,很扎實。
我以前沒看過陳建斌什麼表演,只有多年前看過兩集《喬家大院》,覺得這演員還不錯。
那時,《後宮甄嬛傳》很紅,他飾演雍正,我覺得他表演應該是有想法的,就約了見面。
他之所以答應接下這角色是因為他很喜歡《艋舺》、很喜歡這個劇本,但開拍前一度辭演,我也找了一個台灣的演員朋友救火,可怎麼就覺得不對。
我們在高雄開拍了,我突然知道要跟陳建斌說什麼,就把我的監製叫來,要他直接打給建斌,幫我轉達他應該接這部電影的原因,過一會兒,他一臉不解走進現場,說:「他說OK耶……」後來我跟陳建斌熟了,他才說其實他有壓力,很多人勸他別來拍這部戲,他身為一個共產主義長大的人,要來演一個國民黨的軍人,這有政治上的風險。
且片酬極低,聽說,當初他一看片酬,驚呼:「是少了一個零嗎?
」正是我叫人打電話給他那一天,不知怎麼,他把劇本拿起來看,看著看著,心想:「這劇本真好啊、這角色真好啊,我真應該演啊,可怎麼辦?
我已經推了!
」然後,電話來了。
接著聊聊萬茜這個角色,她是這部片中最讓我驚豔的一個演員。
您曾提及,見到她那天,她呆呆坐著回答問題,但開始試戲後,卻完全變了一個人。
鈕:萬茜其人默默無名。
但我有一個很好的選角──編劇曾莉婷,我很信任她。
妮妮這角色,我一開始就設定她是在大陸出生的外省人,最好是上海人,家裡開紡織廠,念過教會學校,英文不錯,但她卻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我找了你可以想像得到的所有大陸一線女明星,有喜歡這劇本,卻憂心飾演國軍軍妓會出事,也有較想飾演阿嬌,會對飾演妓女有傷口者。
一天,曾莉婷說她看了《聖誕玫瑰》,有一小角色很不錯,我看了覺得還好,不像我心中的妮妮。
後來我去北京做了一次大規模選角,看了很多女生和伯伯,臨行前一天,突然覺得應該給萬茜一個機會,就把她約來。
初見時,她一頭枯黃的頭髮,穿一件略顯奇怪的洋裝,坐在那,兩眼無神地回答問題,一喊action,風情萬種,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她準備了《花樣年華》當中的一段,本來是副導林書宇拿機器在拍她,我就接過了機器,被吸引了。
演完,她坐回來,又變成原來的模樣,這是一個好演員的素質。
且她強烈表達了想合作的意願。
歷經反覆琢磨,我們又透過Skype聊了一次,過程中,她拿起吉他,彈唱〈River of No Return〉,她練了,唱得非常好。
在我尚未決定由她出演前,她已經推掉許多戲。
後來就決定是她了,我會去調整她,找到她的角度、跟妮妮的關聯,她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非常敬業、沒有姿態、思考完整、投入、有情感且技術良好。
這故事選擇透過小寶的眼睛去看茶室裡的風波與人情,不禁讓人想起《艋舺》裡,藉由蚊子這個角色帶我們一步步走入大人的世界,被那個他原先陌生的社群和文化所滲透、影響,並且一去不回。
鈕:我不自覺。
但他們是有點像,也許體內的那個少年一次一次的經歷成長,上一次是黑道的一種友誼的、義氣的幻滅,這一次是時代的壓迫與終於對命運的一種尊重及理解。
我們曾經如此相信,直到發現全是謊言,但最後會知道這其實是命運。
據聞,「八三么」是金門在地人試圖抹滅的印記,場址多已不復存在,直至2010年「特約茶室展示館」啓用,才正式公開軍中性文化,將之納入國家記憶、視為歷史資產。
在田野調查過程中,就您所知,金門人怎麼看待這段歷史?
鈕:我不清楚,但確實在拍攝過程中有遇到鄉親的反彈,有些人直覺反應:「你為什麼要拍這個?
」有一些人則堅稱:「沒有受刑人噢!
她們都是自願來的,都是性工作者。
」但我們田調的結果並非如此,確實存在受刑人。
8月23日,本片於金門舉辦首映當天,叫了計程車送我們去機場,司機是一個六十幾歲的金門當地人,起初沒認出我來,我問他要不要去看《軍中樂園》,他說:「我不敢看,我會很苦,會想起很多不快的事。
」民國五十幾年時,正值他當兵,他一度想反攻大陸,對他而言,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下車時,他幫我拿行李,認出了我,驚呼:「你是導演噢!
」(笑)我要他還是去看看吧,可能就會被治療了、傷口就好了。
823那天真的非常的感動。
之前我也很怕,因為我有重整、解構,很怕他們說「這不是金門」,但許多人說彷彿回到小時候,喚起了很多他們的記憶與熱情。
他們提出的歷史考證問題,如,有人說民國五十八年尚無海龍,我說,沒錯,此前叫「成功大隊」,民國六十二年才正名為「海龍蛙兵」,但我想要一個現在更約定俗成、更有力量的稱呼,那是經過我們消化之後的選擇。
為什麼我一定要拍一部這麼政治不正確的電影、這麼骯髒齷齰的歷史、這麼扭曲酸澀的年代?
有一些東西我們始終未曾爬梳整理、好好面對,那個結就沒有打開,兩岸之間難以割捨,卻無法真心擁抱。
台灣島內彷彿水乳相融,但一到選舉就又藍綠撕裂,透過一個這樣的旅程,我們真的有一個結可能被打開;透過看到這部電影,就有機會去理解跟你不一樣的人,不同時代、不同省籍、不同背景的人。
如今台灣看似豐衣足食,但我們面對無能的政治、無心的政客、無能的政府,我們不快樂、沒希望,但面對那樣荒謬的生命情境,再回頭來看看現在的台灣,可不可能有一些珍惜?
還是可以透過我們的努力,擁有一個更好的明天。
我沒有意圖要拍一段大歷史、盪氣迴腸的史詩,這非我本意,我只是被推進了那個時代,想說這些人的故事。
侯導擔任本片剪接指導,他提供了哪些具體建議?
您的作品向來強調戲劇張力,情緒鋪疊得飽滿,而侯導則擅留白與意境,在這方面你們是否曾做了溝通?
您在片末特別感謝侯孝賢,他既是引領您步上電影這一途的恩師,也是批評您老愛演又演不好的嚴師,請談談他對您的影響?
一直以來,您是否企圖追尋他的認同?
鈕:這一切都是神祕不可測的。
侯導與我,亦師亦父亦兄亦友,這是我十七歲時跟朋友講的。
我已經演了七八年戲,在《小畢的故事》碰到侯導,而後又拍了《風櫃來的人》,他完全改變了我對表演的觀念,顛覆了我對導演的印象,不是高高在上、而是跟我在一起,不是制約我如何演繹、而是給我一個情境。
童星階段,我常常不快樂,因為導演下令:「哭!
」「笑!
」,叫我講一些不是人說的台詞,到了侯導,通通不需要。
他給了我一些觀念、一些話語,二十年後,突然發現,我怎麼跟我的演員講一樣的話,比方永遠不要用表情、嘴巴演戲,要用你的眼睛演戲;要連結到你的生命狀態。
我很尊敬他、喜歡他,看到了一個電影作者所能達到的高度,除了作品,還有待人處事,大方、仗義、大器,都影響了我後來的行事,雖然我是一個不孝的徒弟,如此的爭議,但他始終引領我、規範我,如果我有什麼作為,很多是來自他給我打下的基礎。
他一直是我的一個父親形象,尤其我父親是那樣的狀態。
可命運的安排就是,本來《童年往事》我也要演,但當時接了另一部戲,從此分岔,流落到底層,沒有戲演,在複雜的社會當中摸爬滾打;而他,成了一個大師。
但我一直很愛他。
之後我也成為一個導演,每拍好一部戲,就會給他看,希望得到他的肯定,但他永遠就是批評,不管是電視或電影,我也會很憤怒,心想,你都是拿坎城的標準來看我這個電視單元劇,也不太公平吧,爸爸。
一直到去年,我經歷了人生一次很大的震盪,我在希臘看到沸騰的媒體對我的批判,訪問了侯導,他說:「活該啊!
他答應人家的事就應該做到啊!
」當時我非常無助,發了一則簡訊給他:「侯導,為什麼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這樣子……。
往事歷歷在目,你就不找我演戲了,《艋舺》時,你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但後來我還是把它刪掉了。
那次經驗很巨大,我真的踏入了一段旅程,頭被壓下去了,不再像以前那麼任性囂張。
小天去拍了《聶隱娘》,侯導對他特別慈祥,一如李行導演對我,就像傳統家庭的父權結構,爸爸盯兒子、爺爺疼愛孫子。
小天常跟我說:「豆哥,不要說侯導不愛你,他超愛你的!
跟我聊天,每次都講你!
」我心想,是嗎?
經過去年那件事,我突然懂得我跟他之間的情義結,我很想得到他的肯定,又很想超越他。
我突然覺得這事很荒謬,我變得柔軟了。
去年某次活動碰到他,第一次,我問他要不要來看初剪,以前從未有過,我總是電影完成後才請他來看,要他說好,他永遠不說好。
後來他來,看完,我說,這片子很長,又想參加影展。
他說:「那我來幫你剪一版吧!
給我個十幾、二十天,等我《聶隱娘》剪完。
」但我不能等,因為有要送影展的壓力,他說:「好,那我早上來剪你的,晚上剪《聶隱娘》。
」有一天,我出國,接到簡訊,說,侯導來了,早上十點就來了;到了晚上十點,他們說,侯導剛離開。
我很激動。
他每天早上都來,過幾天我回來了,就幫他泡杯咖啡,陪他坐坐,看著他,一直碎念:「侯導你應該很愛我吧?
」我突然知道我的心情了,他就是我父親。
我從十歲開始,父愛有了斷裂,因為父親生病了,而外公在我十九歲時過世,始終沒有一個人,可以在我成長中給我提醒、給我無條件的關愛,同時也必須讓我服氣。
侯導二話不說,沒有談任何條件,我心裡真的有一個好大的傷口、好大的渴望,被療癒、被滿足。
他幫我去蕪存菁,在面對這段我一開始就想腳踩在地上、樸實完成的故事,他確實又讓我馬步再蹲低了一點,也許最後它是更不市場的,但卻是我這部電影需要的。
有一個斷裂得以銜接,有一個傳承很清楚地展現。
侯導掛過很多次監製,確實前面的籌備拍攝我也沒煩他,我覺得「剪接指導」是一個非常合理、符合事實的稱謂。
我在片末加上一張字卡:「謝謝侯孝賢」,不單是謝謝他這一次幫助我整理素材,是謝謝他為我打下的基礎,給我樹立了典範。
他是養育導演鈕承澤之人。
在幫我剪接時,正逢他的生日,我後來買了一件日本潮牌雨衣給他,很好的質料,藍色的,然後我自己買了一件黃色的,就是一個兒子,看到一件喜歡的衣服,買給了他爸爸,要他不要總穿得那麼老氣。
他一拿到,直說不敢穿,但還是穿上了,跑去鏡子那邊照了半天。
(笑)這是您有史以來拍過最艱鉅的片子,關於本片,您曾說:「透過這一個一個的角色,我更想看到那個命運的荒謬、時代的無情,在這個風光明媚的小島上,面對這一望無際的海,他還是有一個牽絆、盼望,能夠陪著他,去度過這一個一個難熬的日子。
」對您個人來說,從籌拍至拍攝期間,您又是存著什麼樣的期待,去面對這樣大的艱難與考驗?
鈕:欸,夜熬過去,天就亮了。
這是一個非常不理性的投資,尤其俗爛如我、奸巧如我,我也自詡要成為一個有內容的商業片導演,兩年前,開始推動這個案子時,我知道面臨大陸不能上片的風險,可是我當時想做大,建立工業,甚至把公司推上市,唯有如此,才知道怎麼跟資本溝通,才可以成為一個透過數目字管理的現代化公司,才可能擁有工業,才可能帶著台灣的尊嚴與特色去那個更大的市場,追求華語電影國度的降臨,終結好萊塢的文化殖民。
這是我的一個大夢。
依我的佈局及對品牌的想像,我知道投資人不會跑,我可以藉由別的收入去支撐這次投資,當時的想法雖浪漫,但理性。
那時很多人想要我,我說什麼,他們都會答應。
但出事了。
所有的事情停下來。
我想這也許是老天爺給我的訊息,我知道投資人會走,果然,都走了,那個每個禮拜打電話來的金控,至今未曾再打電話來過。
面對一個那麼蓬勃興盛的市場,我確實是一個相對成熟的導演,尤其在商業片這一塊。
在決定拍《軍中樂園》之前,我確實也碰到很多讓我心動的案子,比方《哈利波特》四、五、六集的特效團隊要來拍一部中國版的《魔戒》,預算和企圖心非常大,酬勞隨我開。
我推掉了。
因為我覺得我不能見獵心喜,得先把《軍中樂園》拍完。
後來出了事,有些大陸投資人打電話來關心,我說可能會停拍,他們便要我趕緊過去。
我原以為,陸資的引進,是我應該被稱讚的,因為我引進了活水,把台灣電影帶到更大的場域,現在卻被抨擊。
可是我放不掉,我太愛台灣了,那個情感很複雜。
首先,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站起來,唯有拍出這部電影,我才能證明自己。
更重要的是,這些團隊的辛苦努力呢?
大家都幹了這麼久了。
這是所有人人生的一個污點,所有人都被調查局約談。
一次挫敗,你們何辜?
我有一個夢幻團隊,我不忍心。
另一個更大的召喚是,我知道假若今天不拍,以後都不會拍了。
因為我後面一個又一個案子。
但如果我不拍它,這段歷史將被遺忘,我父祖那一整代人的漂泊、一代又一代台灣年輕人或性工作者的壓抑與心酸,誰幫他們訴說?
我覺得我下一輩的導演,對這題材也沒有興趣。
出於以上種種原因,我覺得我應該要拍它。
哪怕我知道會很慘,我找了財務長,問他能否撐得下去,他就帶了一堆文件來叫我簽。
(笑)在那驚駭駭浪之中,啟航了,確實發生了很多神祕不可測的事情。
我有強烈的感覺,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它是對我的鍛造,讓我更謙卑,更看清一些狀態,環境的狀態、自己的狀態,讓我腳更踩在地上,讓我更純淨。
就像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台卡車,竟然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一喊卡,每個人就上前,把它推回原位,就有人笑說:「欸呀,這好像我們的處境啊。
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雖說這是一個愚蠢但浪漫的投資,但是,我們的志氣呢?
台灣電影需要有的類型與語法,或是團隊需要累積的經驗呢?
有什麼了不起,就幹吧!
所以它是一個非常飽滿的、刺激的經驗。
拍了幾天後,我就慶幸還好有拍,我好幸運,我一個小太保、一個痞子、一個做作的商業片導演,何其幸運可以面對這個時代,被這個題材選擇,如此純良地跟一群人,踏上了一段這樣的旅程。
我希望這一部電影能夠讓每一個應該看到它的人看到。
这的确是内地碰不到题材,看的过程只觉得有点伤心,感叹时代的作弄。
许多乡村无辜的少年被迫跨海去了陌生的地方,被迫成为战争的刀枪,每日的担心恐惧和思想心切,最后仗没打、家没回,仿佛一场梦!
一群被迫从事慰安工作的女性,逢场作戏真真假假,最后不知道活成了什么样子。
这部电影的神奇还在于选角,感觉每个演员选的都出乎意料,但又完全合适!
开始觉得陈建斌演这类电影很违和,但了解了人物背景和几场激情戏,还真不愧是四郎!
阮经天憨憨的角色拿捏的也很好,万茜也是出乎意料的美!
有时候你不得不屈服于传播规律。
在今天互联网时代,人们嘲笑精英,嘲笑任何严肃的思考,已经习以为常。
互联网征服了世界,段子手征服了互联网,执拗的时候,我们要说句,我不相信!
没错,军中乐园本来应该拍成悲情城市一样伟大的作品,可是钮承泽毕竟不是侯孝贤,尽管侯孝贤做了指导。
那段历史,台湾人努力去忘却,大陆人也没人提起,太多政治化的东西已经遮蔽了所有历史真相。
本片可以管中窥豹。
两边都折腾。
之所以推荐本片是因为,在华语世界已经不少卖座的大电影,缺少的是诚意的严肃电影。
陈建斌老师非常能带入,老戏骨就是不一样,和其他人有壁。
军中乐园,被男性坑害的女性被处罚到这里给男人服务,这TM的是鬼世界。
被老公家暴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烧死老公入狱的妮妮,被哥哥爸爸性侵对人生绝望却每天笑嘻嘻的阿娇。
可惜了这两个角色,两个女主没有发挥出来。
三段感情里两段情感都悲剧得很刻意、生硬,一段不生硬的早夭。
阿娇和老张:阿娇假怀孕后,还是无法走出被性侵、身为妓女的阴影,放弃了老张,老张发怒杀了阿娇。
妮妮和小宝:在妮妮走的前一晚,暧昧的夜晚小宝突然地想起要坚守对前女友的承诺,两人连告别都没有不欢而散。
可这承诺在妮妮走后消散,小宝开始周旋于各色女人之间,变得油滑,在曾经妮妮的房间和另一个女人上床,这是什么神奇的替代?
挺恶心的。
五号和二号两个死对头,在五号怀孕落红的危机时刻神奇的开始grils help grils,就挺突然的...可能战时,方生方死吧,吃题材红利。
找个好女孩,忘了八三一。
听到这句话,只想问问好女孩做错了什么?
八三一的女孩就不是好女孩?
八三一的女性做错了什么?
炮击金门持续了三十年,从一九四九到一九七九。
特约茶室存在了近四十年,从一九五一到一九九零。
根据官方的人物介绍信息可知,剧中故事时间背景集中设置在一九七零年左右。
一九六九年的金门仍在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兵,罗保台是其中一个。
连蒙带骗地,他也被激发得逞强表现,进了重点特训的军队——海龙。
混进海龙时,他碰上了对训练中的士兵们大喊“当自己是条狗吧”的老张。
可小宝在日后的训练中露了马脚,频频拖后腿,被退训调往八三幺,又遇到了气质非凡的妮妮,样貌出众的阿娇,还重新认识了重情重义的老张。
她是上海人,叫妮妮。
她本家境优渥,而年少时不惜与亲人反目错爱死于自己手里的浪子,所以为了交换减刑来八三幺当侍应生,盼着早日回到儿子身边。
她说,趁着孩子还认得她这个妈妈。
可是只有鸟和炮弹能够飞过的台湾海峡,她怎么能确定自己能够在服刑满期那日,迎着扑面的海风驶离金门呢?
直到一九七九年,大陆邮电部门才开办对台长途电话业务;直到一九八七年,台湾政局才开放台胞赴大陆探亲。
中华民国六十年国庆之际(一九七二年),她接到特赦令。
(那么从她先前打的那个电话来看,她的孩子不是在大陆?
)她的独特气质吸引了小宝,她教他弹奏吉他,熟络之后,他们习惯用互敲地板、天花板作为呼叫的信号,在相聚的时光里,分享对方的哀乐。
离别前夕,她紧紧把小宝揽进自己怀里,可小宝仓皇扑灭了与她缠绵反侧的浴火,以留给未来的妻子为由。
可也许小宝早已对甩了他的毓芬释怀了呢?
他瞪大眼睛望着她的时候,就在心里认定,她是姐姐,他们的友情就是当下最好的感情形式,他不愿跨越,不愿辜负。
离别之际,她留下了弹奏过《The river of no return》的吉他、送了又被退还又送出去的男式手表,以及先前不肯送小宝的、准备给别人的万花筒。
车子里她的身影越发模糊,小宝终究还是没敢给她道一声别。
她说:承诺是给自己的,不是为了谁。
做不做得到,都是对自己负责,跟那个对象无关。
自己的选择,自己收拾。
他是山东人,叫张永善。
十八岁那年,一日正值炊烟袅袅之时,他踏着崎岖的山路,紧握着不舍得穿的纳底儿,心中正渴盼着家里娘做的饺子,可茫然眼光中的炊烟就在国军的武器威胁之下逐渐模糊。
像小宝的同梯华兴所说:人为什么要当兵,为什么都没有选择?
于是,老张也不知所然地被抛上了即将越过台湾海峡的轮船,从此远望两岸茫茫,一别不知何时尽。
在金门,饱受二十余年的体能训练他已是一名强悍勇猛的士官长。
他带领海龙做魔鬼训练,士兵们一起喊反攻大陆的口号。
然而他们要反攻的大陆,就在老张至亲的脚下,承载着他归回故乡的梦。
老张知道自己不是鸟也不是炮弹,只得隔着那条“浅浅的海峡”遥望无际的对岸,大吼“干你娘”到崩出泪水。
小宝帮他作了一封带着小宝自己风格的虚报实情的家信,骗他说:我爸在日本有个朋友,可以帮我们转信。
于是,粗犷又不识多少字的老张念出了心中迟迟未能被表述出来的信,小宝一一帮他记录。
反观华兴,不堪侮辱欺凌又不尝试跟别人还手却悄悄带着同样挣扎在自尊被践踏的痛苦中的侍应生莎莎出逃了,他们只是想要逃出军队,逃出八三幺,而他们不清楚海峡的深浅,算赌一把抵岸的可能吧。
她是台湾人,叫阿娇。
同样身世无奈,沦落到八三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许这就是老张深深迷恋她的原因——两个人可以抱团取暖,这是一种莫大的宽慰。
可现实就是刺破一个小洞,气球就爆炸了。
当阿娇对第一个送她戒指的人——老张,问出“你会娶我吗”,老张猛地起身却又回去紧紧抱住了阿娇。
他们都在矛盾中不断挣扎。
后来,阿娇被验出怀孕,老张狠狠地在八三幺所有人面前撒了一气。
气撒完,伙夫被他甩出一边,他反而给大家亲手做了一顿饺子。
席中,迎着老张殷切的目光,阿娇对他笑着做嘴型——“好吃”。
终于,老张看到好友娶媳妇,在婚礼上的三拜仪式之时,他暗暗下了决心。
当他攥着凑齐了的聘礼之后,小宝却告诉了他阿娇没怀孕又开始接客的事实。
阿娇确实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轨道。
老张愤愤地找阿娇,质问她对他情谊的真假。
其实哪里有什么真假可言,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在作祟罢了。
阿娇无情地捅破了老张的念想,痛快地窒息在面目狰狞的老张的手里。
妮妮承诺回到儿子身边,可她却留下了要送给儿子的万花筒。
这万花筒最终被月桃的孩子握在了小手里。
阿娇的怀孕乌龙也许是因为检验结果跟月桃弄错乱了。
老张会不会后悔?
在他还有好多话想对阿娇说的时候。
小宝给月桃的孩子起名叫“守义”,又是什么意思呢?
对了,那些受八三幺服务的士兵一直以来并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
……我相信,世上一定还有很多人,他们也许像小宝,像妮妮,像老张,像阿娇,在漂泊的命运漩涡中辗转着。
河虽无归,河终来去。
PS.这部带着台式小清新与台式小矫情的又惹笑惹泪的剧情片多了一份别样的魅力,大家都说是侯孝贤的功劳。
豆导值得尊敬,让大家可以了解这段历史。
但是豆导驾驭历史大背景的能力,实在让人撇嘴;台湾演员饰演时代人物的饱满度和紧绷度上让人极其无力。
整部戏都靠陈建斌大放异彩。
阮经天还是演一些台湾的又温柔又叛逆的男生吧,陈意涵还是演些娇柔可爱的少女吧。
编剧功底差,台词不到位。
——“你很邪恶哎!
”这种台词会出现在一九六几年的台湾?
实在让人一下跃入撒娇的偶像剧。
阮经天从头到尾都锁着眉头、缩着眼睛,畏畏缩缩的游离在戏之外。
陈建斌掐死陈意涵的那一段的表情实在是大影帝!
佩服、赞叹!
1992年军妓制度才废除,真是令人震惊。
在大陆被当局者写历史,让子民有选择的了解过去的时候。
台湾选择了本岛化,遗忘过去。
大陆50步,亦可笑笑台湾的100步。
如果台湾能拍出《赛德克巴莱》和《kano》,那么此片确实反应了豆导的能力,一个从未涉猎的时代,拍的浅薄零碎无比。
我期待了解过去,更期待以深层次的角度了解。
每个人都在这座性“乐”园里得不到快乐,远方的小岛塞不下那么多伤心的人。
前段时间看完这部片,想了很久。刚才写到嫖客,这部片算是所有嫖客片里最奇葩的。纯粹的中华好男儿视角,所有的同情和悲悯都给了男人,虽然男女都不过是工具,不过女人是工具的工具…行为动机都十分奇怪。最重要的是这部片人物实质没有一个写好,虽然大量借鉴史实,但落脚点很低,十分低,低到男主最后皱着眉头满脸苦相嘿呦嘿呦滚床单。为了表述一个男人的成长有很多形式,能随便滚绝对不是升华的最好方式。作品如人,精进对有些人而言谈何容易。另一个层面,这么年过去,看这种“蜜月期”的两地合资片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这种碰撞曾经出过火花,突破过禁区,都已成历史。为此多给一颗星。ps:都说陈好极了,我觉得1 口音没有下功夫2稍微过了,真的是过了。
故事本身挺有看头,但是钮导太热衷抒情,有点情绪都要用写信、说话或者浪漫镜头表现出来,结果观众反而没想法了。
电影是好电影,题材果然不是大陆能播放的,只是后半段太絮叨,有点失去耐心了。陈建斌的表演远在另一个级别,陈意涵与他有那么多对手戏真是难为她了,气质就不像个军妓,更像是个校园女学生,所以看着和《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里的陈妍希一样出戏,尽管她们演得都还可以。万茜风情万种,熟女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阮经天演愣头青也是很优秀的,激情戏时居然能够把持得住,真不是一般人。
非常赞。更理解同情8号一些,老张就是再有理由,也不能拿8号当成实现自己幸福生活的一个符号,说到底还是没有拿她当有血有肉有故事的人。整个故事讲的都是一两代人的“没有选择”。结局那句“娶个好女孩,忘了八三幺”戳中我。如果命运给她们选择,谁愿意沦落风尘呢?
看了导演的自叙和故事原型的文章,多少对那段时期的台湾形势有了一些了解。导演想表达的着力点其实放在老张的身上,毫无疑问老张也是全片最出彩的角色,没想到陈建斌演得真不错。或许是因为侯孝贤的监制,全片景色透露着那种浓浓的岁月哀愁,多了一层忧伤。不管怎样,这部电影让我对钮承泽有所改观。
仲夏午夜,热带岛屿,记着与你在昙花一现的禁地奔跑,萤火如星,流弹如雨,那是我此生最浪漫的回忆。// 部分台词略有些尬,还好演员功底兜住了;配乐和剪辑挽救了这部电影2/3;题材特殊,不表立场。历史之辇无情压过须臾,留下只有无奈承受的离合;一衣带水卻针锋相对,孰是孰非怎易辨清;只能讲回归到人性,万花筒里谁也没那么純粹。
戏里一群年轻人苦其筋骨,只为完成当权者一场复国大业的幻梦,空耗青春;戏外同样是一群年轻人烈日苦劳,只为成全导演文艺又自大的少年回缅,终成烂片。
野心過大,什麼都想抓,但顯然無力駕馭。為了把第一次留給老婆而「犧牲」許多(但很快就覺悟而自甘墮落又是什麼鬼?!)的主角設定,非常不切實際,讓後段轉折失敗且沒道理,擠眉弄呆的表演也讓人倒盡胃口。末段取名「守義」,試圖扣住散落的線,效果不彰也就罷了,還有一股噁爛的說教味…
沙随河走
很失望,不喜欢,觉得豆导近两年的片子都变得非常做作,感觉这片子就是空有一个庞大的历史躯壳,内里却非常的空洞无味,情节散漫,人物形象也都很不立体,题材太大终究难掌控。其实从这片的金马奖提名就能发现,除了表演奖项,还都是大陆演员获奖,在其他方面基本上也不值一提。
好耀眼的红短裤,故事和表现平平,激不起这样的题材。
豆导在片尾特别感谢侯孝贤真是没错,侯导作为本片的剪辑指导,让画面美、流畅、台湾的感觉,商业气息没那么重,比豆导之前的电影质感都好;陈建斌演技真是太厉害,让人记得精彩的场景很多;万茜在里面比我的女神美。内地上映可能性太低了,除非剪成什么支离破碎样啊
最开始一直看着以为是“军中乐团”。前阵子把命中注定和败犬女王重看了一遍,就喜欢死阮经天了,看到这片的海报和fb以为是军旅生活的故事或者讲金门的文艺片。结果失望了。太长了有点没耐心,最开始半小时还是最精彩的。旁边同学一半时间都在玩手机,最后一点也不影响了解剧情。
这段历史充满着丰富的情怀和秘密,看得出豆导是有野心想拍出往事式的电影。终归导演的掌控力不足,那种感觉没有拍出来,人物也死气沉沉,让情怀变了样。
国军版“慰安妇”,果然是男导演,女人不过是肉与灵的双重工具。
豆导的诚意之作。剧本极其优秀,制作极其精良,万茜表演极其精彩。那段男女主人公在宿舍里互相依偎心心相印弹着吉他的段落,堪称华语电影史上教科书级别的爱情片段。情欲戏拍得也是特别的好。陈意涵陈建斌配角亦可称优。结尾也很好,很有历史的真实感,非常打动人。反攻大陆,这注定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它是一个悲剧,也是一代人的梦啊。据说豆导当初为了这部电影,居然私闯国军禁地而触犯中华民国法律,其对艺术的执念可见一斑。向豆导致敬!10分。
摔!看预告片还以为是讲一帮整天光着膀子穿短裤的精装海龙队员逛窑子的故事,么想到啊,阮经天就露了几分钟脊梁就穿上衣服发配到窑子,从头到尾就露了半个屁股,只见陈建斌的垮胸脯在那甩啊甩;说你是严肃题材吧,又处处不到位,勉强给个60吧!
还不错。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