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只是为了这一张截图而走进电影院,那你会失望的。
影评称述式的在讲述一个少年犯动手前的一小段人生,但是,这不仅仅是父母的问题,当然我也说不清到底指责了多少问题,因为影片里和现实里的问题真的太多了,我指责不过来了。
我们当然可以把问题很浅薄的归结到父母身上,非常简单的说出父母皆祸害,或者穷人就不应该拥有孩子,生殖癌繁殖癖和地球请罪吧,之类的流行词汇总结。
但是至少在这部影片里,父母不过是这一场巨大的多米诺骨牌游戏里,站在孩子前面的倒数第二块。
当父母本身无法成为顶住家庭的脊梁,那父母就会成为最后被压下来的那一块多米诺骨牌,重重的压在孩子的身上。
然而他们并不是唯一的多米诺骨牌,战乱,动荡,穷困,宗教,愚昧,医疗,教育,当所有的有序都已经失去秩序,全部支撑社会状态的多米诺骨牌都已经倒下,穷人的疯狂繁衍,父母的无责任感,是否是这个电影最想要谴责的内容?
你可以阻止蟑螂的繁衍,你可以指责老鼠的无序,你可以像看到蟑螂和老鼠一样对穷人们吐口水,但是你无法阻止铜的生锈,肉的腐烂,穷的诞生。
当孩子作为这个社会的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的时候,当孩子直接面对全部的社会压力的时候,我们能够只指责父母么?
不是的,是我们在此情此景之下,能够指责的,只有父母而已。
而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和我一样,真的是对父母和社会最好的预言和诅咒啊。
故事很感人,但是:丧。
中东问题长了说3000年,短了说半世纪,至今无解,并不断辐射到周边一大片倒霉的热土,搅得大家都没法从贫穷落后加仇恨的泥沼里爬出来,还得手拉手儿一块往下沉。
黎巴嫩原本曾经富庶开放、首都小巴黎,结果15年内战抹掉15万人口,而今又面临严峻的难民问题。
网络资料显示,黎巴嫩600万人口,45万巴基斯坦难民,至少100万叙利亚难民,6千伊拉克难民,和其他零星难民(譬如本片中的年青黑妈来自埃塞俄比亚)。
新晋女导演拉巴基的关怀聚焦在难民儿童身上,真实呈现他们生活困苦不堪、为生存权呐喊还只是其表层诉求,更深层上,影片向世界发问:谁来决定出生权?
贫困、无知、麻木的恶性世代循环,如何终止?
一个男孩告诉我:“我不明白,如果我的一生中,没有人会爱我、没人对我说一句好话、没有人会在我睡觉之前给我一个吻道晚安,为什么我要出生呢。
”《迦百农》的故事主体大致分两段,前半段是小男主在家,后半段是小男主离家。
前半段,12岁的小男主矮小羸弱,却在各式各样的繁重体力劳动中奔波生计,他螳臂当车企图拯救妹妹逃脱童婚的命运,完败;后半段,离家出走的小男主暂时得到年青黑妈的怜悯庇护,但很快生活又遭遇巨变,这个年仅12岁、自己都饥饱不定、营养不良的小男孩,竟然不得不肩负起养育小黑婴儿的责任。
海报中的这个影像正是影片最让人揪心裂肠的痛点:小男主用偷来的滑板与大锅制作成小推车,载着他的小黑弟弟,像小动物一般四处觅食,苦苦维生。
他面色沉郁、目光愤恨,他半偷半抢半骗半贩毒,没有任何道德教条的约束,因为他从来没有机会接受教育。
然而,他感恩黑妈,带着小黑婴儿不放弃;他心灵手巧、机变多智;他咬紧牙关、从不叫苦。
——而这样的善良、聪明和努力无疑将慢慢被惨烈地侵蚀、被永久地埋葬在社会底层的黑暗之中。
【有点惊叹导演对小婴儿的调度能力。
1岁多的小黑弟戏份不轻,每次与母亲、与小男主互动都能给出恰当的可爱反应,想必导演花了不少心血和功夫。
】虽然电影给了个光明的、希望的尾巴,但现实中的你我都明白,中东的未来并不那么乐观。
小时候听姜昆讲梁左的相声《特大新闻》,“要比人家中东那边儿,咱这儿就算没多大动静”。
是不是咱们还得庆幸没投胎在那里。
PS:今年的奥斯卡外语片短名单9部,我看了6部: 《奥斯卡印象九分之六》
《何以为家》电影剧本文/娜丁·拉巴基、吉哈德·霍加里、米歇尔·凯塞瓦尼译/胡颖琛内景,警察局-白天在一间又小又脏的警察局办公室里,赞恩站在那里,他是一个又瘦小又驼背的12岁小男孩,只穿了一件脏内衣的他看上去很失落。
他嘴巴张得很大,一位40岁的医生像检查实验室老鼠一样检查他的牙齿。
医生(对赞恩说):把头抬起来。
医生(对镜头外的另一个人说):他没有乳牙了。
我估计他至少12岁,也可能13岁了。
内景,警察局-白天许多被拘留的来自斯里兰卡、埃塞俄比亚和非洲的外来工站在那里,他们看上去都很沮丧。
警察(对一名妇女说):米歇尔,菲律宾的?
米歇尔?
你姓什么?
姓什么?
米歇尔:塞达德。
警察:塞达德。
你有护照吗?
居住许可证呢?
米歇尔:在我女主人家里。
警察:拉玛·贝克姆。
谁是拉玛·拉玛,你怀孕了吗?
拉玛:是的。
警察:几个月了?
拉玛:七个月了。
警察:好的,明爱会会来看你的。
在这些女人当中,有一位年轻的埃塞俄比亚女孩泰吉斯特(拉希尔),她一头短发,看上去比其他人都要惊恐,但是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恐慌。
她的脸颊上有一个黑色的记号。
警察:谁是泰吉斯特·埃罗?
埃塞俄比亚的泰吉斯特·埃罗?
警察(对泰吉斯特说):你是泰吉斯特吗?
泰吉斯特:是的,我是。
内景,少年监狱-白天赞恩戴上了手铐,被狱警押送着正缓慢走过监狱的走廊。
走廊里充斥着混乱的气氛。
内景,法院的走廊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被两个狱警押送着走下楼梯。
内景,关押非法移民的拘留所-白天许多来自不同国家被拘留的妇女正在拘留所里等待着。
拉希尔在她们当中,她站起来,跟在一位给她戴上手铐的狱警后面走了出去。
内景,公交车-白天一些小孩子睡在车里。
一对穿着很贫穷的中年夫妻坐在乘客当中。
他们看上去都怅然若失,安静而焦虑。
外景,法院门前-白天一些当地的媒体记者正忙着调试他们的摄像机,并在司法部的楼梯前进行报导。
内景,法院后面的走廊-白天拉希尔和赞恩各自在狱警的看押下在法院的后门口等待着。
赞恩一直低着头,想要回避拉希尔沉重的凝视。
内景,法院审判室-白天审判室里十分混乱。
赞恩跟着他的代理律师娜丁。
娜丁穿着律师服,拎着一个包,坐在赞恩旁边。
娜丁盯着赞恩的父母。
拉希尔看上去很沮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法官(对审判室里的人说):开庭。
法官:赞恩·哈吉。
法官(对狱警说):解开他的手铐,让他到长凳来。
赞恩站起身来,靠近原告席的围栏。
狱警给他解开了手铐。
法官:苏阿德·哈吉和塞利姆·哈吉。
苏阿德:是,法官阁下。
苏阿德和塞利姆站起身来走近法官席。
法官:原告正在拘留期间。
他现在在这里,没有戴手拷。
让我看看你的手。
同样在场的……他的代理律师娜丁·阿拉姆。
被告人也在场,塞利姆·哈吉和苏阿德。
哈吉,还有他们的代理律师,萨伊德·塔默。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苏阿德?
苏阿德: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法官阁下。
法官:为什么?
苏阿德:我知道我儿子正在坐牢,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们送上法庭。
塞利姆:我们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起诉我们!
法官:你们是赞恩上次审讯的证人,对吗?
塞利姆:是的。
法官:你做证了吗?
塞利姆:是的。
法官:现在你们是被告。
你知道赞恩因为什么被判有罪吗?
苏阿德:赞恩做了一些幼稚的事情,为此被关进了监狱。
法官:幼稚的事情?
他被判了五年的刑!
他犯罪了。
幼稚的?
你多大了,赞恩?
赞恩:我不知道?
你问他们。
苏阿德低下头,不敢看律师。
娜丁走近法官,呈上法医的诊断书。
娜丁:法官阁下,赞恩没有岀生证明,也从未在国家登记过。
很显然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准确的出生日期……这份是医生的报告,证明案发时赞恩大约12岁左右。
法官(阅读报告):所以他是12岁吗?
娜丁:是的。
法官:赞恩,你现在住在哪里?
赞恩:少年监狱。
法官:你6月15日被拘捕,此后一直在服刑。
你知道为什么吗?
赞恩(怨恨):因为我捅了一个混蛋。
法官:你捅了一个人?
赞恩:是的,一个混蛋。
法官:真的吗?
你确定吗?
审判室的人开始笑起来。
法官:法庭上禁止喧哗!
你都惹了些什么事?
电视、媒体,从监狱打电话出去?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赞恩(怨恨):我知道。
法官:为什么?
赞恩:我要起诉我的父母。
法官:你为什么要起诉你的父母?
赞恩(眼神充满着悲伤):因为他们生下了我。
内景,药店-白天赞恩去家附近的药店。
赞恩:你好。
药剂师:早上好。
赞恩:我要买两盒曲马多。
药剂师:你需要有医生的处方。
赞恩递给药剂师一张皱巴巴的处方。
药剂师:这是给谁买的?
赞恩:我妈妈。
药剂师:她自己为什么不来买?
赞恩:她的胃做了手术。
赞恩跑去另外一家药店用了另外一个理由买曲马多。
赞恩:我妈妈的背摔坏了。
第二位药剂师:是她的主治医生开的这个处方吗?
赞恩:是的。
第二位药剂师:你父亲为什么不能来买药?
赞恩:他瘫痪了。
内景,赞恩的家-白天赞恩最小的妹妹,一个1岁的小女孩的脚被绳子拴住了。
赞恩和他另一个妹妹把买来的曲马多放到一个装满水的盆子里。
他母亲苏阿德正在碾碎曲马多药片。
萨哈尔搅拌着加入了曲马多的水。
赞恩把衣服放到盆子里浸泡。
一旁被拴住脚的小女孩开始玩曲马多的空盒子。
外景,阳台-白天浸过曲马多水的衣物正挂在阳台上晾干。
内景,赞恩的家-白天苏阿德正在化妆,准备出门。
背景处传来孩子的哭声。
苏阿德和赞恩正在打包晒干的衣物,她打了赞恩一下。
内景,公交车-白天苏阿德穿得很寒酸,她坐在一辆拥挤的公交车的后排抽着烟。
她1岁的女儿坐在她腿上,赞恩站在旁边看着他妈妈。
外景,监狱入口-白天赞恩和苏阿德跟其他几位妇女走在一起,他们提着重重的袋子呼吸急促地朝着监狱大门入口走去。
赞恩看上去筋疲力尽。
狱警:你们来这里看谁?
苏阿德:我儿子。
狱警:他叫什么名字?
苏阿德:易卜拉欣·哈吉。
狱警:易卜拉欣·哈吉吗?
苏阿德:是的。
外景,监狱的院子-白天监狱的窗户都用钢筋封住了,一些牢房的钢筋缝隙里伸出了晾衣杆。
这些衣物悬挂在一栋有裂缝的旧楼外面。
一个男人从一间牢房的窗户喊苏阿德的名字。
苏阿德抬起头去寻找那个喊他名字的人。
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提着袋子。
赞恩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的表哥。
男人:苏阿德阿姨?
这里!
苏阿德:是谁啊?
马苏德吗?
你怎么样啊?
马苏德:亲爱的,你还好吗?
苏阿德:我儿子易卜拉欣没和你在一起吗?
马苏德:没有,他们把他带到了另一间牢房!
1岁的小女孩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苏阿德:她想跟你说话呢!
向他挥手说再见吧。
挥挥手。
赞恩,跟你表哥挥手说再见。
赞恩向表哥挥挥手,表哥也向他挥着手。
苏阿德:你的兄弟们都和你在一个牢房里吗?
马苏德:是的,所有人都在一起!
苏阿德(微笑着):保佑你们。
内景,监狱安检处-白天狱警清空了苏阿德的袋子并且仔细检查了里面的衣物。
苏阿德看上去有些焦虑。
另外一位狱警正在检查赞恩,看他是否藏匿了违禁物品。
内景,监狱探监室-白天苏阿德和赞恩走过一条长长的探监队伍,来到一个探视窗口前。
探监家属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走廊里形成了嘈杂的噪声。
苏阿德放下手里的小婴儿,点燃了一根香烟抽起来。
赞恩站在她旁边。
在玻璃窗口犯人坐着的那一边,一个年轻男人拿起电话开始和苏阿德对话。
易卜拉欣(通过电话说):妈妈,我们现在把价格涨到了15一口。
我们的手因为拧干衣服都弄坏了。
苏阿德(通过电话对儿子说):所以现在,我们的特殊果汁比一公斤肉还要值钱!
(满脸骄傲的神情)这对你来说多好啊!
探监室里混乱嘈杂。
母亲还在和儿子说着什么,但是我们听不见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
小婴儿正玩着她的玩具,赞恩看上去有些忧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外景,阿萨德杂货店门前-白天在炙热的中午,赞恩正吃力地从小货车上卸下了几加仑的桶装水。
阿萨德来到赞恩身后,他看上去20多岁的样子。
阿萨德:快一点儿!
我们走。
当赞恩扛着一箱水的时候,一辆小型校车路过。
车里孩子们的书包都被挂在车外面的保险杠和侧镜上。
这辆小型校车在距离赞恩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上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下车后协助孩子们下车。
女老师安全放下到站的孩子们后又回到车里。
她失望地看着赞恩。
学生:我们明天有考试吗?
女老师:检查下你的笔记本有没有记录。
赞恩把两桶水放到一辆旧推车上。
他准备离开杂货店的时候,阿萨德递给他两包香烟。
阿萨德:这些是给你妈妈的……这些是给美丽的萨哈尔的。
我想她。
阿萨德在另外一个袋子里放了一些拉面和甘草。
赞恩:谢谢。
阿萨德:保重。
赞恩拿着所有的袋子走了。
外景,赞恩家附近-下午在回家的路上,赞恩生气地把袋子里的零食(拉面和甘草)扔进了路边的硬纸箱里,然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困惑不解的男人查看硬纸箱里赞恩扔的东西。
赞恩穿过附近一条拥挤、破旧的街道,这里都是些旧房子,住着社会底层的人。
内景,赞恩家的旧楼-下午赞恩走进他家的旧楼,一个小女孩站在楼外面。
赞恩爬上又黑又脏的楼梯,旧楼里的墙面都是裂缝。
污水从楼梯台阶上溢出,当他爬楼梯时能听到一个孩子的尖叫声。
内景,赞恩的家-下午苏阿德一边拖着满是污水的地,一边在骂人。
苏阿德:阿萨德的父亲,那个混蛋。
每次他往水箱里装水,我们家都会被他那个烂水管淹了!
那个杂种因为让我们免费住在这里所以认为我们欠他的。
一个小女孩正拿着扫帚,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女孩正帮着她们的妈妈把水扫出去。
门是开着的。
赞恩用他的头敲了敲门。
他的两只手里都拎着杂货袋。
赞恩:萨哈尔!
苏阿德(生气):这算不上房子,这是猪圈!
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萨哈尔打开门,接下了他哥哥手中的水桶。
苏阿德(对她的女儿们大喊):别站在这里。
你们会触电的!
出去!
这个房子是个噩梦!
在屋子的一角,赞恩的父亲塞利姆坐在椅子上,他的妻子正在碎碎地咒骂,他的两个女儿坐在又脏又破的沙发上。
塞利姆(回答苏阿德):那就住到大街上去吧,那里地方大着呢!
赞恩的小妹妹哭得很大声。
她的脚被拴住了。
苏阿德(对赞恩大喊):赞恩,为什么这些蔬菜都烂掉了?
你是惹阿萨德不高兴了吗?
赞恩站起来解开了小妹妹脚上的绳子。
他抱着她去了另一间房。
小妹妹停止了哭泣。
萨哈尔:赞恩,他没让你带给我甘草和拉面吗?
外景,赞恩家附近-晚上一片破旧、贫穷、杂乱的街区和破裂的房屋。
内景,赞恩的家-晚上窗户上没有窗帘,仅用床单遮着。
漆黑的房间里,一个旧的泰迪熊玩具放在椅子上。
赞恩和他的小妹妹睁大眼睛没有睡着。
赞恩转身朝向另外一边,示意他妹妹不要说话。
内景,赞恩的家-白天在另外一间房里,赞恩的六个弟妹正帮助他们的妈妈榨果汁。
小妹妹:起来,赞恩!
赞恩:天才刚刚亮。
让我一个人睡一会儿!
小妹妹:起来,懒家伙!
当赞恩起来的时候,发现他旁边的床垫上有血迹。
他闻了闻血迹,然后检查了一下他的胳膊是不是受伤流血了。
他开始变得有些担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和他的妹妹们手里拿着提桶朝人行道走去。
赞恩手里还拿着一块长方形木头板。
外景,人行道-白天在赞恩家附近一条拥挤的街道上,赞恩正在往他面前一排装满胡萝卜和蔬菜的杯子里挤柠檬汁,他的一个妹妹正在吃小披萨饼。
赞恩坐在人行道上,一个妹妹坐在他旁边,听得到另一个妹妹的哭声。
赞恩(叫卖果汁):最好喝的果汁,喝了有很多营养!
一个男孩买了一杯果汁。
萨哈尔正抱着她最小的妹妹。
另外两个妹妹正在卖果汁,赞恩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赞恩(对萨哈尔说):过来,萨哈尔。
你短裤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萨哈尔(看着自己的短裤):什么血迹?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拉着他的妹妹萨哈尔去了一个公共厕所。
赞恩:快点儿。
否则可能会被人看到。
内景,公共厕所-白天在一个肮脏、废弃的公共厕所内,赞恩在洗手池里用力擦洗他妹妹萨哈尔的内裤。
萨哈尔坐在马桶上。
赞恩:还记得你的朋友阿利娅怎么样了吗?
她妈妈把她关在房子里,直到一个油腻的男人进去带走了她。
如果妈妈知道了,她也会抛弃你的。
她会把你交给阿萨德。
萨哈尔:但是阿萨德人很好啊。
赞恩:他是个混蛋!
萨哈尔(天真地说):但是他会免费给我拉面和甘草吃。
赞恩:他给你的都不是好东西!
他们会把你交给阿萨德,他们会不要你。
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萨德会把你关在一个满是老鼠的房间里,把窗户也都遮住。
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会每三天给你一点儿水和过期的拉面。
你没看见他的耳朵吗?
就是被下水道的老鼠咬的。
萨哈尔看上去很害怕。
赞恩试着甩干萨哈尔的内裤。
赞恩:拿着,把内裤穿上。
赞恩脱掉自己的T恤折起来,放到妹妹的裤子里。
赞恩:你穿好了吗?
萨哈尔:穿好了。
赞恩:拿着。
萨哈尔:我要用它做什么呢?
赞恩:像这样把它放到你的裤子里。
内景,阿萨德的杂货店-白天阿萨德在他的杂货店里。
萨哈尔在店外面和阿萨德交谈着。
此时,在杂货店的后面,赞恩趁阿萨德不注意偷拿了一包卫生巾藏到了T恤和短裤里。
阿萨德(对画面外的萨哈尔说):你的头发真好看!
是谁给你梳的?
哈马达吗?
我可以看看吗?
(对赞恩说):小老板,你都做完了吗?
萨哈尔正在杂货店门口吃着拉面。
阿萨德站在她面前抽烟。
赞恩:还需要把百事可乐堆放好。
妈妈还在等着萨哈尔呢。
阿萨德:再待一会儿,我很喜欢你妹妹在这里。
赞恩:我会再带她来的。
阿萨德:我会和你妈妈说的,再见。
外景,屋顶-白天赞恩和萨哈尔互相挨着坐在一起。
赞恩正在敲一个旧垃圾桶。
他妹妹紧紧挽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休息。
他们开始唱歌。
一群鸟从他们头顶的天空飞过。
萨哈尔的内裤在阳光下被晒干。
他们周围的楼房和阳台看上去非常的破旧。
在一个屋顶上,一个女孩正拎着一桶水。
在一户人家的阳台上,一群小孩正在玩纸。
赞恩和萨哈尔正聊着天。
他们站起来眺望远处。
外景,街道上-白天萨哈尔和赞恩一起走着。
萨哈尔正在吃拉面。
赞恩:小心点儿。
不要把护垫乱扔,我会告诉你把它们藏在哪儿。
我会告诉你的,明白吗?
萨哈尔:明白。
赞恩和萨哈尔沿着街道走着。
萨哈尔走起路来很不舒服。
她正挠着屁股因为内裤还湿着。
外景,人行道-傍晚在赞恩家附近拥挤的街道上,一些装满了蔬菜汁的塑料杯子整齐地摆在赞恩面前,颜色看上去像甜菜。
赞恩正唱着一些有趣的阿拉伯小调来推销他的蔬菜汁。
站在他旁边的小妹妹也在向过往的行人卖蔬菜汁。
赞恩:甜菜汁,比酒精饮料好!
番茄汁,让你更轻松!
小妹妹(笑着对顾客说):谢谢,再见!
在他们一旁的萨哈尔正在向车上的人卖口香糖。
萨哈尔:给你。
赞恩:这里,拿两个。
外景,人行道-晚上夜色渐黑。
赞恩和他的妹妹们还坐在人行道上。
萨哈尔看上去有点儿害怕,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一个男人靠近她。
赞恩坐在一根绳子上看着他妹妹,流露出悲伤的眼神。
萨哈尔(对陌生男人说):你要干什么?
陌生男人: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萨哈尔:走开。
陌生男人:来吧,就一小会儿。
萨哈尔:从我眼前消失,讨厌鬼!
外景,大街上-晚上赞恩在大街上打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
他的妹妹走在他后面吃着拉面。
一些小孩子正看着这一幕。
男人(背景处):别打了,赞恩。
赞恩:别惹我,蠢货!
赞恩抓着萨哈尔的胳膊往家里走。
内景,赞恩的家-晚上赞恩一家正在用晚餐。
在烛光下,他们在吃很少的肉。
萨哈尔在吃面包。
苏阿德把食物端上了餐桌。
塞利姆:要去学校干什么?
休想。
继续跟着阿萨德干活吧。
苏阿德:你为什么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呢?
让赞恩去学着认几个字。
(对赞恩说)坐到你妹妹旁边去,但是别把她吵醒了。
(对塞利姆说)让他去学校吧。
学校还会给孩子们提供食物和衣服。
塞利姆:我们怎么和阿萨德说?
赞恩:阿萨德?
我会跟他说的。
我早上去学校,然后下午给他干活。
苏阿德:你没看到扎赫拉的儿子法里德吗?
他会从学校带一些东西回家。
学校会给一些床垫和衣服。
塞利姆:闭嘴!
苏阿德:至少他会在学校吃饭,然后给妹妹们带些吃的回来。
从那些酒店和婚礼筵席上带一些吃剩的大餐。
这对我们一家都好!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塞利姆:愿一切顺利,我们周一再说。
苏阿德:一切顺利吗?
塞利姆:需要我向面包发誓吗?
我说了是的。
如果阿萨德生气了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苏阿德:别担心,他不会生气的。
赞恩放学后还会去给他干活的。
外景,赞恩家附近-黎明太阳正在升起,破旧的楼房逐渐清晰。
内景,卫生间-白天在又小又破的浴室内,赞恩正裸着上身拿着一个小水桶洗脸。
肥皂浸到他的眼睛里。
赞恩:该死的肥皂泡!
外景,阿萨德的杂货店门前-白天阿萨德抽着烟,他看着坐在人行道上吃坚果的赞恩。
阿萨德看上去情绪不佳。
阿萨德(恼火地对赞恩说):你怎么了?
这么安静。
给街上的埃姆·哈比卜送一罐煤气去。
赞恩背着阿萨德露出了蔑视的表情。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拉着一罐煤气,挣扎地拖着它沿街走着。
他给上次那辆校车让道。
街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墙面上都被乱涂乱画了。
外景,街道上-晚上赞恩正在送另一罐煤气,他挣扎地拖着煤气罐沿街走着。
街道上能清楚地听到各种噪音,看起来非常繁忙。
内景,巴伊亚的小吃店-晚上赞恩吃力地把煤气罐拿到小吃店里。
他装上了煤气罐。
巴伊亚太太戴着头巾。
赞恩:巴伊亚太太,我弄好了。
巴伊亚太太:多少钱?
赞恩:一万三。
外景,街道上-下雨天赞恩在滂沱的大雨里推着装满了杂货的婴儿车走在街上送货。
他只穿了一件T恤和红色短裤。
他非常渴,张开嘴喝了一些雨水。
他走进一栋老楼里。
内景,老楼-白天在一栋老房子门口,站着一个戴头巾的女人,她过来帮助赞恩卸下沉重的杂货。
过道看上去非常杂乱,衣服和椅子到处乱放。
内景,另一座老楼-白天赞恩正在派送更多的杂货。
这一次是给一位20岁左右的男人送货,这个男人正抽着烟,看上去很高大。
他试着请赞恩进来,抱着赞恩的头试图亲吻他。
赞恩把头甩开了。
赞恩:拿开你的脏手!
外景,街道上-傍晚赞恩拿着袋子四处张望。
街道上行人匆匆而过。
能听见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内景,赞恩家的楼梯——白天楼梯里又杂乱又脏。
有鸡在咯咯地叫着。
赞恩继续爬着楼梯,直到他看到一个妹妹正抓着一只鸡。
赞恩:这些鸡哪儿来的?
是谁拿来的?
小妹妹:阿萨德。
他在楼上。
赞恩:阿萨德在楼上吗?
小妹妹:是的。
内景,赞恩的家-白天赞恩走到家门口,看见其他弟弟妹妹们正在和鸡玩着。
他快速走进漆黑的屋子。
他通过半掩着的门看到阿萨德和他父亲阿布·阿萨德正坐在沙发上。
一个小妹妹坐在塞利姆的大腿上。
赞恩轻轻地推着门以便能看到坐在阿萨德旁边的妹妹萨哈尔,萨哈尔化了庸俗的妆,穿了一条带着亮片的裙子。
阿萨德穿着衬衫。
内景,厨房-白天赞恩愤怒地冲进厨房,看到他妈妈正在准备果汁。
赞恩(满脸愤怒):阿萨德跑来这里干什么?
苏阿德(小声说):冷静一点儿。
他在和你父亲讨论租金的事情。
赞恩:我敢打赌,你是在用萨哈尔交换这些鸡。
苏阿德:听我说,等等……赞恩:告诉阿萨德那个混蛋,这里没有什么交易。
苏阿德(抓住赞恩的胳膊):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赞恩:你去告诉他,要不然我自己去。
苏阿德:你小声点儿。
我发誓……什么事儿都没有,这都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赞恩:那萨哈尔为什么要化妆?
苏阿德:她那是为了好玩儿,模仿我呢。
赞恩的一个妹妹正站在他们身后听他们说话。
赞恩:他们喝完了果汁,我就赶他们走。
苏阿德(捏着赞恩的脸):听着,不要让我抓狂,明白吗?
赞恩的妈妈赶他出去。
赞恩:去告诉他这事儿不行。
你跟他说,不然我自己去说。
苏阿德把赞恩赶到了卧室。
苏阿德: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一个字。
你想让阿萨德父子把我们赶出去吗?
闭嘴!
内景,客厅-白天苏阿德拿着装着果汁的杯子走进客厅,端给阿萨德父子喝。
赞恩快速跑过去试图偷听他们的谈话。
苏阿德:欢迎你们,我亲爱的邻居!
阿布·阿萨德,请自便啊。
阿布·阿萨德:谢谢。
苏阿德(对阿萨德说):来一杯,阿萨德。
(对萨哈尔说)亲爱的,带着你妹妹去里屋。
萨哈尔抱着她的小妹妹离开了客厅。
外景,床帘后面的卧室-白天萨哈尔抱着妹妹走进卧室。
赞恩愤怒地看着萨哈尔,然后用手擦掉萨哈尔嘴上的口红。
赞恩:擦掉你脸上令人作呕的口红。
你穿着这条裙子就像个巫婆。
萨哈尔悲伤地看着她的哥哥。
从床帘的小缝隙中,赞恩继续偷听对话。
他看上去很绝望。
内景,客厅一白天苏阿德听着他们的谈话不时点头回应,若有所思。
内景,客厅-白天客人们离开了。
苏阿德正在抽烟。
她用手撑着头休息,看上去非常忧心和悲伤。
塞利姆看上去情绪低落。
屋内非常安静。
他们都在仔细回想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一组城市镜头内景,卧室一白天赞恩正躺在床上。
他陷入了沉思,看上去很悲伤。
外景,几栋楼房-傍晚几栋周边楼房的镜头,呈现出悲惨、贫穷的环境。
所有老楼的楼顶上都有几个水箱。
楼房的外墙壁都有裂缝。
内景,卧室-晚上赞恩躺在他的弟弟妹妹中间,旁边躺着的是萨哈尔。
赞恩无法入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外景,一栋房子-晚上一位戴头巾的女人在阳台上晾衣服。
外景,另一栋房子-晚上一个男人坐在露天阳台上,一个傻傻的女孩子穿着一条黄裙子正在跳舞。
外景,街道上-黎明这是一条空旷的街道,偶尔驶过几辆汽车。
外景,几栋楼房-早上几栋周边楼房的镜头,呈现出悲惨、贫穷的环境。
所有老楼的楼顶上都有几个电缆盘。
楼房的外墙壁都有裂缝。
阳光明媚。
外景,楼房-白天镜头里有几栋楼房,一根电线杆和一座塔。
小鸟们停留在电线杆上。
内景,赞恩的家-白天赞恩哭着坐在地上。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内景,卧室-白天赞恩的一个妹妹睡在床垫上,旁边的地板上凌乱地摆着又脏又旧的拖鞋和鞋子。
另外两个妹妹互相搂抱着睡着了。
内景,客厅一白天塞利姆睡在沙发上,沙发旁边有一张桌子,靠近塞利姆的那一边放着一杯威士忌酒和一根点燃的香烟。
内景,卧室-白天一个小女孩用勺子直接从奶粉罐子里舀了一勺奶粉吃。
在她周围凌乱地摆放着一些鞋子。
赞恩靠近小女孩,示意她不要说话,以免吵醒其他人。
赞恩拿起一个垃圾袋,他脱下拖鞋。
其他的妹妹们都挤在一起睡着了。
赞恩走路的时候特别小心以免吵醒她们。
他打开一个抽屉,取出萨哈尔的一些旧内衣放到垃圾袋里。
他又打开另一个抽屉取出几件衣服。
衣服里夹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赞恩把白裙子拿出来放回了抽屉里。
赞恩走到萨哈尔身边……赞恩(在萨哈尔耳边小声说):萨哈尔……萨哈尔!
醒醒,我们去个地方。
萨哈尔(挣扎着睁开双眼):去哪里呀?
赞恩:我一会儿告诉你。
我回来时要准备好。
不要告诉任何人。
赞恩拿起了一堆衣服,把它们放进蓝色的垃圾袋里。
他看了一眼萨哈尔,然后走了。
内景,客厅一白天赞恩从他爸爸的钱包里拿了些钱出来,然后拎着垃圾袋离开了家。
内景,杂货店-白天在杂货店后面,赞恩偷偷拿了一些罐头食品、面包和卫生巾,然后把它们装进了同一个垃圾袋里。
他走出去的时候,把真正的垃圾袋扔了,然后拿着装衣服和食物的垃圾袋离开了。
外景,公交车站-白天在中午的高温下,赞恩拿着他的垃圾袋跑到一辆停在车站的公交车旁。
赞恩(对公交车司机说):去科拉地区多少钱?
公交车司机:一千。
赞恩:如果我把我妹妹抱在我腿上坐着,你可以只收我们一千吗?
公交车司机:你妹妹在哪里呢?
赞恩:在家里,我现在回去接她过来。
公交车司机:没问题,去接她吧。
赞恩跑回家去。
内景,赞恩家的楼道-白天赞恩快速地爬着楼梯。
他听到了尖叫声和呼喊声。
萨哈尔一边哭着一边祈求。
萨哈尔:求你了,别让我走!
我不想去,求你了!
请不要让我走!
苏阿德朝萨哈尔尖叫。
苏阿德:如果你跑回来,我会狠狠揍你一顿的。
苏阿德正推着萨哈尔下楼,她一只手里拿着萨哈尔的行李,另一只手里还抱着她蹒跚学步的孩子。
赞恩朝苏阿德跑过去。
赞恩(对他妈妈大喊):你要带她去哪里?
你这个混蛋。
你要把她送去给阿萨德当女仆吗?
萨哈尔跑过去躲在赞恩身后。
萨哈尔: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苏阿德:这不关你的事。
赞恩:妈妈,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苏阿德一边打赞恩一边说。
苏阿德: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
一边儿去!
滚开。
下去!
你再动一下我就宰了你。
我知道你都藏了什么鬼把戏。
你还打算糊弄我们。
苏阿德冲下楼,赞恩跟着她,她就继续打赞恩。
赞恩跟着她们下去,抓住妹妹的手。
他们在楼梯上厮打。
赞恩:你想让她给那头猪擦屁股吗!
苏阿德:滚开!
从我眼前消失!
下楼!
放开她!
赞恩:她不会去阿萨德那里的!
赞恩拉着萨哈尔跑回了家,然后关上门。
他妈妈跟着他们,打开了门,一把拽住了萨哈尔的手。
苏阿德:你这个小杂种!
把门打开,你这个小混蛋!
萨哈尔:我不想走,妈妈!
我不想走!
让我一个人待着!
妈妈,我求你了!
不要让我走!
苏阿德放下手里抱着的孩子,一边骂一边打赞恩。
苏阿德:萨哈尔,马上过来!
够了!
停下来,滚蛋!
萨哈尔:我想留下来,求你了!
苏阿德:下楼去!
下楼!
下楼去!
萨哈尔:妈妈,我求你了,求你了!
苏阿德:小杂种。
赞恩痛苦地躺在地上。
他爬起来,试图继续阻止妈妈把萨哈尔送给阿萨德。
塞利姆出来了,开始诅咒和叫骂。
塞利姆:你们这些该死的!
塞利姆抓住萨哈尔,把她扛在背上。
萨哈尔(哭喊着):妈妈,我不想走!
塞利姆:够了,真他妈够了!
外景,赞恩家楼前-白天塞利姆抓着他女儿下楼,他骑上机器脚踏车准备离开。
塞利姆:把她放上来!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苏阿德把萨哈尔和她的行李放到塞利姆身后。
他们周围的孩子们一直在哭泣。
赞恩想要拦住机器脚踏车,他妈妈不停地打他,并对着他大喊大叫。
萨哈尔拍打她的父亲。
萨哈尔:不要!
赞恩在车后面一直追,他妈妈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远去。
赞恩(尖叫):萨哈尔!
萨哈尔!
苏阿德:让她走吧!
赞恩哽咽着,流着眼泪。
几个邻居走出来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
赞恩(流着眼泪说):你现在高兴了吗?
赞恩不停地踢着一扇木门。
他妈妈对他吼叫,打他。
苏阿德:现在这样装得像个男人吗?
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赞恩跑开了,苏阿德跟着他并朝他大喊。
她拿起一只拖鞋扔向赞恩。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愤怒地在街上跑着,眼里充满了泪水。
内景,法院审判室-白天塞利姆的眼里含着泪水。
塞利姆:这是为了不让她受苦。
尊敬的法官,她和我们在一起没有希望的。
她没有床睡觉,不够吃不够喝,也很少洗澡……从没有看过电视。
我想,把她嫁了吧,至少她还能有一张床睡觉。
一张真正的床。
还有毯子可以盖。
她会有东西吃。
法官:你没有预料到把她嫁出去会导致这样的结局吧?
塞利姆哭泣着。
赞恩悲愤地看着他父亲。
塞利姆:不,从没想到!
我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觉得我会因为自己儿子拿刀去捅别人而开心吗?
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都不是我们的错?
我也是这样出生和长大的。
为什么要责怪我?
我要是有得选,我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辩护律师:你不能这样说话。
塞利姆:……我走在外面,会被唾沫淹死。
没人把我当人看。
我也不想这样。
他们跟我说,“如果没有孩子,你就算不上一个男人……孩子会是你的支柱。
”但是他们搞伤了我的背,还伤了我的心,使我蒙羞。
我当初就不应该结婚。
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这样?
内景,公交车-白天从公交车里面向外拍摄的天空和云朵的画面。
赞恩神情悲哀地坐在公交车上,若有所思。
车子停下来了,一个穿着假蜘蛛侠服装的老人坐在赞恩旁边。
这位老人是哈鲁特,他手里拿着一支香烟。
赞恩看着他,惊讶于在这里见到蜘蛛侠。
赞恩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
哈鲁特:我不是他,亲爱的。
我只是长得像他而已。
赞恩仍然很惊讶。
赞恩:是的,但是这里应该是一只蜘蛛,而不是一只蟑螂,对吧?
哈鲁特(抽着烟):我不需要蜘蛛。
我是蟑螂侠。
我要蜘蛛干什么?
没错,我是蟑螂侠。
赞恩(看着车窗外):所以你和蜘蛛侠有什么关系?
哈鲁特: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表哥。
赞恩:所以你是他表哥?
哈鲁特:没错儿,我是他表哥。
你叫什么名字?
赞恩:赞恩。
哈鲁特:侯赛因?
赞恩:赞恩!
哈鲁特:赞恩!
你去哪里,赞恩?
赞恩:去我奶奶家。
哈鲁特:说大点声儿。
赞恩:去我奶奶家!
哈鲁特:去你奶奶家吗?
她有你这么个孙子很幸运。
没有人真的关心我。
我的生活就是……公交车司机(对哈鲁特说):拜托,先生,你的烟!
哈鲁特(对公交车司机说):请停车,司机。
我想在这里下车。
赞恩偷瞄了一眼哈鲁特的目的地。
他看到哈鲁特走进了一家游乐场。
赞恩:等等,停一下,司机。
我也想在这里下车。
外景,一家设施陈旧的游乐场门前-白天一个女人达德正在她的售货亭前卖玉米。
她不时地吆喝着推销,以吸引顾客的注意。
外景,一家设施陈旧的游乐场-白天伴随着音乐声,赞恩正在游乐场里四处寻找着哈鲁特。
赞恩:蟑螂侠先生?
赞恩仍然在四处寻找。
他一边拖着他的塑料袋一边观察游乐场的设施。
他在一处游乐设施前停下了。
外景,摩天轮-白天赞恩坐在摩天轮的座位上。
他眼里满含泪水。
日出镜头呈现在电影中。
在地面上,哈鲁特正抽着烟抬头向上看。
外景,摩天轮-晚上夜幕中闪着彩灯的摩天轮。
外景,摩天轮-白天早晨的摩天轮。
外景,游乐场-白天在一处游乐设施的座椅下,赞恩正睡在铺着塑料袋的地面上,手里拿着一袋拉面。
他醒来后,把剩下的拉面吃了,然后将空袋子扔在地上。
接着,他躺在游乐设施的座椅上,光着脚,面朝一个巨型的女人雕像。
外景,游乐场-白天赞恩解开女人雕像身上的衬衫扣子,让她的胸裸露出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观察雕像。
内景,餐厅一白天正在餐厅擦窗户的拉希尔透过玻璃窗看着赞恩的这一举动,她笑了。
拉希尔戴着发罩和清洁手套。
内景,餐厅-白天赞恩拿着他的塑料袋走进餐厅。
他看到正在拖地的拉希尔。
赞恩:餐厅老板在吗?
拉希尔:什么?
赞恩:餐厅老板在吗?
拉希尔(笑着说):你找他干什么?
内景,餐厅-白天赞恩在餐桌边吃三明治,喝茶。
这些食物是坐在他对面的拉希尔给他的。
赞恩:我想要餐厅老板给我一份工作。
拉希尔(担心):什么样的工作?
赞恩(忧伤):什么工作都行,真的。
我就要一份工作。
拉希尔:你叫什么名字?
赞恩:赞恩。
拉希尔:赞恩?
赞恩:你叫什么名字?
拉希尔:我叫泰吉斯特。
外景,面包店前-白天赞恩用手比画着解释。
赞恩:我能拖地、洗碗……面包师:我真的不知道……外景,一家小吃店门口-白天赞恩拖着他的塑料袋绝望地在街上徘徊,找工作。
他在一家小吃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店员想给他一些吃的,被赞恩拒绝了。
赞恩:我能给你打工吗?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在街上跟一位渔夫说话。
赞恩:你需要人帮你拿着鱼竿吗?
渔夫:你父母在哪里?
你的父母呢?
赞恩没有回答。
他看向了另一边。
外景,一家小吃店门口-傍晚一些顾客在排队点餐。
赞恩:先生,你这里有果汁或者其他任何只卖两百五的东西吗?
卖两百五的食物有吗?
店员:果汁要一千。
赞恩:有便宜点儿的吗?
店员:没有。
赞恩站在那里盯着食物。
一位顾客拿给赞恩一个三明治。
顾客:拿着吧,拿去吃。
拿着,别客气,拿着吃。
外景,游乐场-傍晚赞恩返回游乐场。
他盯着那个女人雕像。
周围的座椅上坐满了孩子们,他们尖叫着。
赞恩因为疲惫和缺觉,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拉希尔在楼上一边拖地,一边看着赞恩。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内景,游乐场的卫生间-晚上拉希尔是游乐场女卫生间的保洁员。
她坐在洗手池旁边。
一位女士走进卫生间,拉希尔站起身来。
拉希尔:这里有人了,女士。
女士:有人了?
拉希尔:是的,这一间坏了。
拉希尔在等这位女士洗手。
她拿了一张纸巾。
洗手台上摆着装小费的盒子和一个装满糖果的篮子。
外面传来游乐场的嘈杂声。
那间拉希尔说坏了的厕所里传出婴儿的咿呀声。
拉希尔爬到椅子上去看那间厕所里的情况。
内景,厕所间-晚上在厕所马桶盖的上面放着一个当作婴儿床的摇篮,周围用两把椅子围起来。
摇篮里是拉希尔熟睡的儿子——约纳斯。
外景,游乐场女卫生间-晚上拉希尔关上卫生间的门。
内景,游乐场的卫生间-晚上拉希尔用一个拖把从里面抵住了卫生间的门,以确保没人能进来。
内景,游乐场的卫生间-晚上拉希尔给儿子喂奶。
约纳斯看着他妈妈笑了,拉希尔在约纳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内景,游乐场的卫生间-晚上拉希尔用布把儿子遮盖好,带着他准备离开卫生间。
她把儿子放到一个手推车里,费力地遮住一直在动的儿子,然后离开了。
外景,游乐场的楼梯-晚上拉希尔推着手推车走上楼梯,离开游乐场。
外景,人行道-晚上拉希尔看上去很焦虑地走在人行道上,拖着身后的推车,拿着一些塑料袋。
赞恩跟着她。
拉希尔听到赞恩在身后叫她。
赞恩:泰吉斯特?
泰吉斯特?
你有吃的吗?
拜托。
拉希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赞恩。
然后思考她能不能带他回家。
内景,拉希尔家的浴室-白天拉希尔家的破旧浴室里,拉希尔正帮赞恩和约纳斯洗澡。
赞恩洗完澡后披上毛巾。
拉希尔用另一块毛巾帮她儿子擦干身体。
赞恩环顾四周。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赞恩穿着一件夹克,安静地吃着晚饭。
拉希尔坐在赞恩面前,腿上抱着正在咿呀学语的约纳斯。
拉希尔:赞恩。
约纳斯把手习惯性地伸到了拉希尔的T恤里,因为他经常在那里喝奶。
拉希尔亲了他一下。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黑暗中,拉希尔从床头的铜栏杆里拿出了一些现金。
她通过手机微弱的光线数着钱。
她看上去若有所思。
在屋子的另一头,赞恩半睁着眼,不被拉希尔察觉地观察着她的举动。
外景,街道上-白天在一家又小又乱的店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坐在桌边小口喝着咖啡。
外景,贫穷的街区-白天两位戴着头巾的妇女背着沉重的东西走在非常破旧贫穷的街道上。
这里的房子都是用塑料、铝皮和一些木头搭建起来的,没有地基,看上去摇摇欲坠。
两个孩子正在周围玩耍。
内景,拉希尔家的浴室-白天在水池上面,放着一个装满了母乳的瓶子。
拉希尔转过身去正在往另一个瓶子里挤母乳。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烦恼地坐在沙发上,约纳斯坐在充气池里玩耍,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
赞恩打开一个能发出声音和光的玩具来吸引约纳斯的注意力,约纳斯听到声音立刻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内景,拉希尔家的浴室-白天拉希尔假装准备好了。
她用余光从开了一点儿缝隙的浴室门往外看,观察着赞恩。
赞恩似乎和约纳斯相处得非常愉快。
拉希尔拿起两个装满母乳的瓶子离开了浴室。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拉希尔抱着约纳斯。
拉希尔:赞恩,奶在这里。
11点钟给他喂第一瓶奶(指着钟面上的数字11),两点钟给他喂另一瓶(指着钟面上的数字2)……我会在3点钟回来。
内景,拉希尔家的浴室-白天拉希尔在镜子前穿戴好了。
她用黑色的眼影笔在脸颊上画了一个美丽的黑痣。
她拿着一张身份证,证件照片上的女人脸上有颗一样的黑痣。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拉希尔点燃了一盘香。
她从赞恩的手里接过儿子,亲吻他然后把他放到充气池里。
她对儿子小声温柔地说了几句,意思是让他乖乖地听话,不要给赞恩惹麻烦。
拉希尔抱着约纳斯去关窗户。
拉希尔:不要出门,好吗?
别让约纳斯哭得太大声,邻居会嫌烦。
拉希尔(对哭泣的儿子说):和你的朋友好好相处。
我会回来的,约纳斯。
这是你的新朋友,好吗?
赞恩是你的新朋友。
拉希尔抱着约纳斯在手上摇。
拉希尔:你困了吗?
她在走之前给儿子喂了最后一次奶。
赞恩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她的邻居在外面大叫。
拉希尔趁赞恩不注意的时候观察着他。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约纳斯哭泣着。
赞恩抓了一些饼干放到一个塑料盘子里递给约纳斯,自己也留一些吃。
然后,他打开窗户向外望,约纳斯吃着饼干。
过了一会儿,赞恩给约纳斯喂了一些奶。
内景,餐厅厨房-白天拉希尔卖力地清洗着盘子。
她和她的一位埃塞俄比亚同事正在讨论她的工作许可证的问题。
拉希尔的同事:告诉他你没有那么多钱。
拉希尔:我跟他说了,但是他说不能少于一千五百美元。
我必须办一张新证,现在的证快过期了。
拉希尔的同事:尽快去办吧,没有证你会遇到麻烦的。
很多女孩都被抓了,有时候就在半夜抓人。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赞恩戴着清洁手套给约纳斯换尿布,满脸嫌弃的表情。
约纳斯没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是站着动来动去。
赞恩:你闻起来像坨屎,你个小屎娃。
别动!
坐下来,快坐下来!
约纳斯一直在哭,所以赞恩打开了那个玩具。
约纳斯看到玩具就开始跳舞。
约纳斯一直动来动去。
赞恩:尿布滑下来了。
赞恩敲打着锅底,试图逗约纳斯开心,约纳斯也开始模仿他敲打锅底。
赞恩抱着约纳斯摇,给他唱歌。
赞恩:快睡觉,快睡觉……来吧,睡吧。
赞恩在充气池里睡着了,约纳斯仍然醒着。
内景,餐厅厨房-白天拉希尔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洗完了最后一个碟子。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着她,她拿出一盒蛋糕,把它藏到一个空的垃圾袋里。
外景,游乐场门前-白天拉希尔从游乐场门前走过。
她和达德挥手再见,达德请她过来吃玉米。
达德:吃点儿玉米吧,亲爱的!
哈鲁特像往常一样穿着道具服,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试图吸引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的注意。
拉希尔:再见,哈鲁特。
哈鲁特:进来玩吧,欢迎大家来玩!
达德:太热了!
太热了!
内景,公交车-下午拉希尔坐在公交车后排,把蛋糕放在腿上。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里面包裹着一根用过的蜡烛。
她把蜡烛插到蛋糕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外景,街道上-下午晚些时候拉希尔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街道上又脏人又多。
外景,拉希尔家附近-下午晚些时候拉希尔穿过家附近狭小破旧的街区。
内景,拉希尔的家-下午晚些时候拉希尔回到家,看到赞恩和她儿子都在充气池里睡着了。
内景,拉希尔的家-下午晚些时候在黑暗中,拉希尔坐在点着蜡烛的蛋糕前。
烛光照亮了赞恩的脸,赞恩脸上的表情既不高兴也不悲伤。
拉希尔(对约纳斯说):吹蜡烛,吹蜡烛。
(对赞恩说)吹灭蜡烛,赞恩。
拉希尔为赞恩鼓掌,赞恩看着她笑。
约纳斯模仿拉希尔的动作也跟着鼓掌,他们都笑了,拉希尔亲吻她的儿子。
他的脸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赞恩吃了一块蛋糕。
约纳斯在拉希尔的怀里睡着了。
拉希尔:你多大了,赞恩?
赞恩:我不知道,可能12岁了吧。
拉希尔:你有多少个兄弟姐妹?
赞恩(自嘲的语气):很多。
拉希尔:你不想他们吗?
赞恩:当然想。
我最想我的妹妹萨哈尔。
拉希尔:你妹妹现在在哪里?
赞恩:和她丈夫在一起。
拉希尔:真的吗?
赞恩:当时有乐队敲锣打鼓,在街上庆祝婚礼。
人们从阳台上扔大米和玫瑰花。
拉希尔:听起来很棒。
内景,法院审判室-白天拉希尔:拉希尔·埃雷萨。
法官:你姓什么?
拉希尔:希法罗。
法官: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拘留吗?
为什么戴着手铐?
拉希尔:因为我没有工作许可证。
法官:你没有工作许可证?
你在哪里工作?
拉希尔:我为一位女士工作了六年。
法官:然后你离开了?
她对你不好吗?
她打你吗?
拉希尔:不,她对我很好,但是我爱上了一个人……我离开了……法官:你怎么了?
拉希尔:我怀孕了,所以离开了。
法官:怀孕了?
你离开是为了不让你的雇主发现吗?
拉希尔:我害怕警察会把我儿子带走,然后把我驱逐出境。
所以我没告诉任何人我怀孕了。
法官:所以你工作的时候就把约纳斯交给赞恩照顾。
他有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吗?
你从来没想过他会伤害你的孩子吗?
拉希尔:最开始几天我有一点儿害怕,但是之后我开始信任他了。
法官:你从来没想过赞恩会做岀这种事情吗?
拉希尔:从没想过。
他们就像兄弟一样。
但是我不怪赞恩,因为我知道阿斯普罗是个什么样的人。
法官:阿斯普罗是谁?
拉希尔:那个帮我伪造工作许可证的人。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拉希尔穿过露天市场狭小的巷子,这里有卖各种商品的小摊铺,假冒商品、电子产品、手表和廉价内衣等等。
来这个市场买东西的大都是贫穷的外来劳工。
外景,手机配件店铺门前-白天拉希尔走到一个手机配件店铺门前。
柜台后面是40岁的男人阿斯普罗,他有一只蓝色眼睛,一只棕色眼睛,看起来有点儿怪。
阿斯普罗看到了拉希尔,拉希尔看上去又害怕又虚弱。
阿斯普罗(尖刻的语气):我不是说过我给你的期限是到今天吗?
拉希尔(流着眼泪):但是我和我朋友说了,她说她的证只要九百美元。
阿斯普罗:那让你朋友给你办证吧。
拉希尔: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的价格这么贵?
阿斯普罗:等等,等等,等等。
别想糊弄我。
别跟我说那么快,让我插一句话。
我是在帮你。
谁给你用的泰吉斯特这个名字?
是我。
去找你那个九百美元办许可证的朋友吧。
别耍小聪明。
拉希尔:求你理解一下吧,我没有一千五百美元。
阿斯普罗给拉希尔看一个工作许可证。
阿斯普罗:你看看这个?
看着像假证吗?
有了这个证没人会怀疑你。
办下这个证的女人……嘣!
她被炸成了碎片。
她没有亲戚朋友。
没人认领她的尸体。
你不用在脸上画那个黑痣了。
拉希尔:好的,但是请给我多一点儿时间。
阿斯普罗:亲爱的,我己经告诉过你我可以给你节省这一千五百美元。
把你的儿子约纳斯给我,工作许可证你就免费拿走了。
拉希尔(愤怒):不要再提约纳斯了,那绝不可能发生。
绝不可能!
阿斯普罗:你儿子像难民一样生活在这个国家。
如果他被发现了,你们两个都会被驱逐出境。
你让他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他见不到阳光,以后也不能去学校。
我可以让他有爸爸和妈妈。
他还是你的儿子。
你还可以见到他……拉希尔:我知道什么对我儿子来说是最好的,我知道怎么藏着他,我知道怎么喂养他、照顾他。
阿斯普罗:我跟你说,你的儿子在出生之前就夭折了!
他根本不存在。
哪怕一瓶番茄酱也有名字。
还有生产和保质日期。
拉希尔:我再也不要听到这些话。
阿斯普罗:你还差多少钱?
拉希尔:五百美元。
阿斯普罗:你还差五百美元?
五百美元我都能买一个人了。
所以你不要说阿斯普罗欺骗了你,我把价格再降低两百美元。
我给你宽限七天。
下次来要么你带齐钱来,要么带着你儿子来。
不然干脆别来了,不想看到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儿。
听明白了吗?
快走吧,抓紧时间。
外景,街道上-白天一条又脏乱又狭窄的街道,街道上满是水坑和简陋的小房子。
流浪狗在街道上四处游荡。
外景,街道上-白天拉希尔家附近的街道。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约纳斯在抽泣。
赞恩看着窗外。
他透过开着的窗户看邻居家的电视,电视里正播放一部动画片。
赞恩调整了窗户的位置,让约纳斯可以通过窗玻璃上的反射看到动画片。
约纳斯开始看着,安静了一些。
赞恩坐在约纳斯旁边,从他可怜的日常街头生活中汲取灵感创造了一个有趣的场景,并开始用有趣的声音扮演两个角色对话。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敲打着锅底,约纳斯随着声音跳起了舞。
拉希尔家的邻居在屋外大声咒骂拉希尔。
邻居:关上你家该死的窗户!
你们的食物闻起来恶心死了。
拉希尔咯咯地笑。
赞恩:如果她再骚扰你我就让她吃屎,我要开火吗?
拉希尔示意赞恩保持安静。
赞恩咒骂拉希尔的邻居。
赞恩(对邻居喊):你是想要……拉希尔捂住赞恩的嘴,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俩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内景,公交车-白天拉希尔(打电话):够了,帮我把工资要回来就好!
你说过你认识那个人的。
是你帮我找的那份工作。
外景,街道上-白天拉希尔在街上走,她进了一家服装店。
内景,服装店-白天埃塞俄比亚女售货员:我不是老板,我没法给你钱。
我要是能给,我会给你的。
内景,面包店-白天拉希尔:我是泰吉斯特,你认出我了吗?
认出我了吗?
面包师(带着嘲讽的语气):你下午再来吧,经理下午会来这里。
内景,小吃店-白天透过小吃店的窗户,看到拉希尔试图跟小吃店的老板协商。
随后,她流着眼泪从小吃店离开了。
内景,面包店-白天拉希尔哭泣着。
她乞求面包店经理给钱,但是被拒绝了。
经理:现在才刚刚月初,我不能给你预付工资。
你是非法劳工。
我雇用你已经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拉希尔: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活儿都行。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和约纳斯在充气池里熟睡,拉希尔点燃了一些香。
外景,街道上-晚上拉希尔走在狭窄破旧的街道上。
外景,一栋建筑的入口处-白天拉希尔在一个垃圾桶旁边等人。
一位年轻的看门人拿着几个垃圾袋和一个碎掉的信封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假装去垃圾桶扔垃圾袋,朝拉希尔走过去。
看门人: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拉希尔。
你会毁了这一切的。
你知道如果我们的事儿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他们会把你和儿子都驱逐出境。
快走吧,我只是一个看门的。
他们可以随时炒掉我换人。
拉希尔:想看看他的照片吗?
看门人:不,我不能看。
对不起,快走吧。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赞恩和拉希尔在家吃晚餐。
赞恩唱着歌。
约纳斯坐在拉希尔腿上拍着手,咿呀学语。
拉希尔看上去心事重重。
拉希尔躺在床上无法入睡,陷入了深思中。
约纳斯睡在她旁边。
外景,附近的街区-白天拉希尔穿过狭窄的街区,街道上晾着洗好的衣服,一只流浪狗盯着拉希尔看。
内景,理发店-白天拉希尔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镜头。
理发师拿着剪刀在她发夹的位置把头发剪了下来……拉希尔满脸泪水。
理发师称了一下头发的重量。
拉希尔离开理发店时,从收银员那里拿了卖头发的钱。
外景,街道上-白天拉希尔朝家里走去,不住地摸着她新剪的短发。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在床垫上,约纳斯搂着拉希尔的脖子,摸她的短发。
赞恩躺在他们旁边的床上。
拉希尔:怎么了?
我看上去有什么不同吗?
拉希尔和约纳斯咯咯地笑着,赞恩盯着窗户,满眼泪水。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赞恩躺在拉希尔家的床上,回想起和妹妹萨哈尔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一起看着窗外,笑着聊天。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在拉希尔和约纳斯的笑声中,赞恩擦干了眼泪。
内景,拉希尔的家-晚上拉希尔在确保赞恩没有看到她的情况下,数她藏起来的钱。
数完后,她把钱藏回了原处。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拉希尔在浴室里听着埃塞俄比亚音乐,她洗漱好了准备出门。
她梳了头发,编了辫子。
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赞恩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做鬼脸逗坐在充气池里的约纳斯开心。
穿戴好之后,拉希尔在脸上画了一颗黑痣,随后抱起了约纳斯,跟他吻别。
拉希尔把约纳斯放回充气池里,约纳斯开始抽泣。
赞恩:你要去哪里?
拉希尔:去给我妈妈打电话,然后去趟露天市场。
拉希尔(对约纳斯说):不用担心,你不是一个人在家,赞恩在这里陪你。
你可以和他玩。
再见。
拉希尔朝约纳斯挥手再见,约纳斯也挥手。
拉希尔:再见,赞恩。
赞恩:再见。
拉希尔离开后,赞恩迅速起身走到床头的栏杆去翻找藏在里面的钱。
他没有找到钱,生气地走回椅子旁坐下了。
内景,网吧-白天在一家外国劳工聚集的网吧里,混杂着多种语言。
拉希尔的脸被电脑屏幕照亮了。
她戴着耳机,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拉希尔(哭泣):这个月我不能给你寄钱了。
因为我在学英语,所以实在没钱寄回去。
非常抱歉,妈妈。
我没办法找女主人要钱。
她已经对我很好了,没脸再要了。
我爱你,妈妈。
内景,拉希尔的家-深夜赞恩醒来环顾四周,发现这么晚了拉希尔还没回来。
约纳斯睡在他旁边。
赞恩(四处张望):拉希尔?
拉希尔?
拉希尔?
赞恩回到床上,给约纳斯盖好毯子。
他开始沉思。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坐在沙发上,愤怒地砸了一盒磁带。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叫醒约纳斯,帮他穿好了衣服。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艰难地在街上寻找拉希尔。
他们上了一辆公交车,打算去拉希尔打工的地方找她。
赞恩:去马纳拉吗?
公交车司机:去,上车吧。
内景,公交车-白天赞恩和约纳斯上车后,坐在车上的一个女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赞恩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把约纳斯放在腿上。
内景,拉希尔打工的餐厅-白天赞恩跟拉希尔的一位埃及同事打听拉希尔去哪里了。
埃及员工:昨天早上就没见到拉希尔了。
我还以为她生病了或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赞恩:她说她要去趟露天市场,但是后来一直没有回家。
埃及员工:可能她去找阿斯普罗了吧?
赞恩:阿斯普罗?
我不认识他。
埃及员工:他在露天市场上有个摊位。
外景,公路-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沿着公路边,朝露天市场走去。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露天市场和公路的镜头。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走进露天市场。
他穿过各种卖廉价衣服和杂货的摊位。
小摊贩们叫卖着。
外景,露天市场的一个店铺-白天赞恩走进一家卖CD的小店铺,向店主询问阿斯普罗店铺的位置。
赞恩:先生,请问阿斯普罗的店铺在哪里?
店主:阿斯普罗的吗?
在那边。
赞恩:就是那个阿斯普罗吗?
外景,阿斯普罗的店铺门前-白天赞恩来到阿斯普罗的店铺门前,跟他攀谈了起来。
阿斯普罗(吃惊):你来找拉希尔吗?
你和拉希尔是什么关系?
赞恩:我们是亲戚。
阿斯普罗(讽刺):亲戚?
让我看看,很明显。
你是她妈妈那边的亲戚还是她爸爸那边的亲戚呢?
这不是她儿子约纳斯吗?
没错吧?
约纳斯跟你一起干什么?
赞恩:拉希尔昨天出门后一直没回来。
阿斯普罗:给我抱抱约纳斯,让我看看他。
赞恩:不行,不给……阿斯普罗:你害怕了吗?
我知道关于小约纳斯的任何事情。
他和他妈妈一样,都是个小坏蛋。
阿斯普罗接过约纳斯抱在怀里。
阿斯普罗:亚西尔!
给这两个小家伙买两份炸豆泥三明治!
阿斯普罗(问约纳斯):你饿了吗?
(问赞恩)你没试着给她打电话吗?
赞恩:我没有电话。
阿斯普罗尝试着给拉希尔打电话。
阿斯普罗:她手机关机了。
谢谢,亚西尔。
赞恩看上去更担心了。
阿斯普罗:进来吃吧。
赞恩:不了,谢谢。
阿斯普罗:如果她来了,我怎么跟她说呢?
赞恩抱回了约纳斯。
赞恩:告诉她我们在找她,让她回家。
阿斯普罗: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
赞恩:不了,不了。
阿斯普罗:你们在这里等她吧,万一她来了呢。
赞恩没回答他,离开了。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拿着炸豆泥三明治走出了露天市场,坐在露天市场门前的人行道上。
他把约纳斯放在他旁边,他们吃着炸豆泥三明治。
赞恩叫住一个女孩梅苏,把百事可乐瓶子递给了她。
赞恩:嘿!
怎么打开这个瓶子?
梅苏把纸巾盒递给赞恩。
梅苏:帮我保管这个。
梅苏走了又回来了。
梅苏:给你。
赞恩:谢谢。
梅苏:不客气。
梅苏在约纳斯身旁坐了下来,约纳斯盯着她看。
赞恩:你饿吗?
梅苏: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你叫什么?
赞恩:易卜拉欣。
梅苏(指约纳斯):那他呢?
赞恩想了一个假名字。
赞恩:他……他叫阿萨德。
你叫什么?
梅苏:我叫梅苏。
梅苏问赞恩关于约纳斯的事情。
梅苏:他是你偷来的吗?
还是你用他来乞讨赚钱?
赞恩:他是我弟弟。
梅苏:他和你长得并不像。
赞恩:我们小时候都跟他一样黑,后来……时间久了,我们就变白了。
这些纸巾盒卖多少钱?
梅苏:那得看车上是谁。
如果是一位女士……赞恩(对约纳斯说):别再舔你的手了!
手刚碰过地面,很脏的。
约纳斯躺在赞恩怀里,开始咿咿呀呀,他把手伸进赞恩的衣服里。
外景,露天市场-晚上露天市场和公路的镜头。
外景,露天市场-晚上到了晚上,露天市场的店铺都关门了。
赞恩和约纳斯还在那里待着。
赞恩站在一家甜品店前,盯着里面的食物。
外景,露天市场旁边的街道-晚上在楼梯上,赞恩坐下来躺在地上睡觉,约纳斯躺在他两腿之间。
他们两个看上去都筋疲力尽。
外最网吧门前-白天拉希尔站在网吧门前哭泣着。
她和其他外来工一起被警察逮捕了。
警察给他们戴上了手铐。
内景,警车-白天一群被逮捕的外来工坐在开往拘留所的警车上。
因为拉希尔流了眼泪,所以脸上画的黑痣褪色了。
内景,拘留所-白天女人们排着队一个挨一个地站着。
警察:排好队,埃塞俄比亚人……(问其中一个女人)你怀孕了吗?
内景,拘留室-白天拉希尔在拘留室里哭。
站在她周围的都是被拘留的外来工。
她们建议拉希尔不要告诉警察她有一个儿子,否则她会被驱逐出境。
此时拉希尔脸上的黑痣彻底褪色消失不见了。
埃塞俄比亚女人:别告诉他们!
他们会把你儿子带走的。
拉希尔躺在其他被拘留的女人旁边。
女人们在聊天,拉希尔默默哭泣着。
拘留室里挤满了人。
内景,拘留室的浴室-白天拉希尔弯着身子靠近浴室里的水池,一边将乳房里的奶挤岀来一边哭泣。
警察喊一名被拘留的人到他办公室去。
拉希尔:儿子,请原谅我!
内景,公交车-黎明约纳斯坐在赞恩腿上大声哭泣着。
赞恩看上去非常疲惫。
外景,拉希尔家附近-黎明赞恩抱着仍在哭泣的约纳斯回家。
内景,拉希尔的家-黎明赞恩筋疲力尽地回到拉希尔的家。
约纳斯非常大声地哭着。
赞恩喘不过气来,他把约纳斯放到充气池里,坐下来深思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了家。
外景,拉希尔家附近的街区-白天赞恩走在路上。
外景,一家小店铺门前-白天赞恩来到一家卖食品的小店铺门前。
赞恩:你这里有卖婴儿能吃的东西吗?
店主:有的。
赞恩:多少钱?
店主:有两百五的,还有一千的。
赞恩:给我两百五的吧。
外景,拉希尔家附近的街区-白天在回家的路上,赞恩看到一个3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旧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拿着一瓶奶。
赞恩盯着这个女孩看。
他把从女孩那里偷来的奶瓶藏到上衣里,然后迅速离开。
这个时候女孩哭了。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拿着小女孩的奶瓶回到家里。
约纳斯还在哭。
赞恩把奶瓶给约纳斯喝,但是约纳斯多次拒绝喝奶瓶里的奶,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喝母乳。
那个烦人的邻居又开始大声咒骂了。
赞恩:尝尝,就尝一口。
内景,拉希尔的家-傍晚充满困意的赞恩通过窗户玻璃的反射看着电视,约纳斯躺在他腿上,摸他的脸。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在又旧又脏的冰箱里寻找食物。
他发现塑料饭盒和锅里有些发霉的食物。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约纳斯坐在充气池里吃着地上的脏东西。
赞恩打开冰箱,拿出一个冰块盒,把冰块全都倒进一个盘子里。
他在冰块上撒上糖,然后他们开始吃冰块。
赞恩:说实话,这难道不比沙瓦玛三明治好吃吗?
别把它整个吞下去,你会生病的!
嘿!
你都吞下去了?
外景,拉希尔家房子周围-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在房子周围游荡。
然后他把约纳斯放下来,牵着他的手让他自己走。
赞恩试着去抓一只鸡。
外景,拉希尔家房子周围-傍晚赞恩抱着约纳斯,观察猫吃食。
内景,拉希尔的家-傍晚赞恩精疲力竭,他坐着,双手捂着脸。
约纳斯在家里到处走。
外景,鱼铺门前-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站在一家鱼铺门前。
赞恩一直盯着鱼看。
外景,拉希尔家门口-白天赞恩在一个废金属桶上烤鱼。
约纳斯开心地坐在赞恩旁边的旧锅里。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将约纳斯放在腿上坐着,开心地吃着烤鱼,他也给约纳斯尝了一点儿烤鱼。
约纳斯尝了一口后,喜欢上了烤鱼的味道。
赞恩:好吃吗?
挖进去,先生!
慢慢吃!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走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
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浑浊的水,然后水流越来越小,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最后停水了。
外景,拉希尔家门前-白天赞恩披着毯子出门检查水箱。
赞恩:没水了?
不会真的没水了吧?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拿着卷尺自言自语。
拉希尔的儿子坐在充气池里吃地毯上的土。
赞恩(指拉希尔):难道她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吗?
不关心儿子还好吗?
有没有生病?
(对约纳斯说)你妈妈比我妈妈还差劲!
外景,拉希尔家房子周围-白天赞恩抱着约纳斯筋疲力尽地在拉希尔家房子周围游荡。
他转身看到上次被他偷奶瓶的那个小女孩坐在一个破旧的滑板上,女孩的哥哥站在她旁边。
外景,拉希尔家房子周围-白天赞恩从他们那里偷走了滑板。
女孩的哥哥开始尖叫,于是赞恩拿着滑板迅速地溜走了。
外景,拉希尔家门前-白天赞恩试图打开门,但是约纳斯推着赞恩想先进去。
赞恩(恼怒):你先进吧,约纳斯先生。
进去吧。
外景,公路-白天赞恩在滑板上放了一个盆子,把约纳斯放在盆子里,然后用绳子拉着滑板走。
约纳斯坐的盆子周围绑着几件厨房用具:罐子、锅和盖子。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赞恩拖着滑板车走进露天市场。
他听见梅苏在身后喊他,便回过头去。
梅苏在市场上卖花圈。
梅苏:易卜拉欣!
易卜拉欣!
易卜拉欣!
你来这里干什么?
赞恩:我来卖这些罐子和锅。
梅苏:卖这些破罐子?
赞恩:它们可比你背的花要好。
梅苏:这是葬礼上用的,蠢货!
我可以在两秒钟内把这些都卖掉,全都会卖光的。
赞恩:要打赌吗?
梅苏:那我们就赌一盘吃的吧。
赞恩:我想要肉卷和希什巴拉克饺子。
你呢?
梅苏:我也想要肉卷和希什巴拉克饺子……我得坐着吃,但不能是随便一盘,得是好大一盘……赞恩:你是从哪里领到的救济食品?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可以领救济食品的吗?
梅苏:你是指食品救济站吗?
赞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梅苏:不行,你是黎巴嫩人,不是和我一样的叙利亚难民。
一个戴帽子的男人问起约纳斯的事情。
男人:你从哪里弄来的小家伙?
赞恩: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梅苏:我们走吧。
赞恩(愤怒):还不滚开吗?
想挨揍吗?
梅苏:行了,易卜拉欣。
我们走吧。
外景,露天市场外面-白天赞恩和梅苏坐在露天市场外面的一个角落里,约纳斯仍然坐在滑板车上的盆子里。
梅苏:你可以留在这个国家,我要走了。
赞恩:你要去哪里?
梅苏:我把我的生意什么的全都留给你。
都是你的了。
赞恩:那你要去哪里呢?
梅苏:去瑞典。
那里有一个全是叙利亚人的社区。
没有人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纷争。
我会有自己的房间,不敲门不准进的那种。
我可以选择让谁进来,不让谁进来。
那里的孩子们,不会莫名其妙地非正常死亡。
赞恩:我想跟你一起去。
梅苏:当然可以,但是你需要有钱。
赞恩:需要多少钱?
梅苏:大约三百美元,不是很多。
赞恩:三百美元已经很多了。
梅苏:你认识一个叫奥斯……奥斯帕的人吗?
赞恩:阿斯普罗吗?
梅苏:是的,在露天市场的那个人。
赞恩:认识。
他怎么了?
梅苏:这是他的报价。
梅苏给赞恩看一张纸。
梅苏:这是他组织的旅行。
他给了我这张纸。
我在他的报价边上画了一艘船。
挂着彩灯的大船……还有美味的食物。
赞恩:我能带着我的弟弟阿萨德一起去吗?
梅苏:他会游泳吗?
赞恩:我会教他的。
梅苏:我不知道,你得去问奥斯普罗。
赞恩(嘲笑):是阿斯普罗,不是奥斯普罗。
梅苏:阿斯普罗。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可以听到约纳斯哭泣的声音。
赞恩站在镜子前练习叙利亚口音,这样他就可以到梅苏提到的食品救济站领救济食品了。
他自言自语地组织了一段他去领救济食品的对话来练习叙利亚口音。
赞恩(用黎巴嫩口音问自己):你从哪里来的?
赞恩(改成叙利亚口音):你从哪里来的?
赞恩(叙利亚口音):我吗?
从叙利亚来的。
赞恩(问自己):叙利亚的哪里?
赞恩(回答):阿勒颇。
赞恩(问自己):他是你的弟弟?
赞恩(用黎巴嫩口音回答):是的,他是我弟弟。
赞恩(改成叙利亚口音):是的,他是我弟弟。
赞恩(问自己):他叫什么名字?
赞恩(用悲伤的语气回答):纳乌拉斯。
他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
赞恩(问自己):他为什么这么黑?
外景,联合国营地-白天赞恩艰难地抱着约纳斯站在联合国给叙利亚难民发放救济食品的地方,那里十分拥挤。
但是还能听到赞恩的声音。
赞恩:我妈妈在怀他的时候喝了很多咖啡。
她过去每天喝一壶。
外景,联合国营地-白天赞恩和约纳斯站在许多难民前面,他们排队等待发放救济食品。
志愿者们递给难民救济食品袋。
志愿者:你的配给卡在哪儿?
赞恩:我弄丢了。
我在河边散步的时候……外景,联合国营地-白天赞恩正和一个坐在桌子对面的志愿者交谈。
赞恩周围都是等待领取救济食品的戴头巾的妇女。
约纳斯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志愿者:所以你是在河边散步?
赞恩(没有把握):是的,我滑倒了,然后卡掉进了河里。
我跳到河里,但是没找到卡。
志愿者: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赞恩:我们在叙利亚的家里,我觉得可能是隔壁邻居告发的我们。
我不确定……但我怀疑是他。
炸弹击中了我们的房子……然后我们开始四处流浪……志愿者:你们开始四处流浪?
赞恩:是的。
志愿者:好的,你需要什么?
赞恩:你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最好能有牛奶和尿布。
志愿者:牛奶和尿布?
赞恩:如果你们有拉面、醋味薯片之类的东西……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一只手拉着滑板车,车上的盆子里装着一袋救济食品。
他另一只手牵着约纳斯。
约纳斯因为饥饿看上去非常虚弱,没有力气,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也不能走。
赞恩:站起来。
你看什么呢?
站起来啊!
外景,街边-白天赞恩和约纳斯坐在街边。
赞恩给约纳斯喂干奶粉,就像他妹妹以前那样吃。
他们身后站着几位妇女,一个小女孩走在街上。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用扳手拧开热水箱的顶部。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赞恩把热水箱放在滑板车盆子的后面,约纳斯坐在盆子里,他艰难地拉着滑板车。
他们来到阿斯普罗的店铺前。
阿斯普罗(讽刺):真棒的兰博基尼!
把你的车开过来给我看看,孩子。
拉希尔还没回去吗?
赞恩:没有……我的意思是回了,拉希尔吗?
她不久前回来过。
阿斯普罗(讽刺):好的,不错。
你拉的是什么玩意儿?
核弹还是火箭?
赞恩:一台全新的、顶级的水箱。
阿斯普罗(讽刺):那么这台全新的、顶级的水箱多少钱呢?
赞恩:两万。
阿斯普罗(讽刺):两万?
亚西尔!
给我拿三万来,给这个要价两万的小伙子。
阿斯普罗握住约纳斯的手。
阿斯普罗:约纳斯……约纳斯怎么瘦成这样了?
你们没吃东西吗?
他看上去生病了。
天哪,你们俩闻起来真臭!
(降低音量对赞恩说)我之前和拉希尔说过了,有一户不错的家庭愿意收养约纳斯,照顾他,给他衣服穿……然后你可以得到五百美元。
不错吧?
你怎么说?
约纳斯懵懂无知地看着他们俩。
赞恩:我听说你可以帮人去土耳其。
阿斯普罗:你想去吗?
赞恩:我希望可以去。
阿斯普罗:你想去哪里?
赞恩:土耳其。
我是说瑞典。
阿斯普罗:瑞典、土耳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赞恩:哪个国家更好?
阿斯普罗:你自己随便选。
我甚至都可以送你去月球。
你只要说服拉希尔把孩子交出来。
成交吗,小伙子?
亚西尔:钱给你,老板。
阿斯普罗把钱交给赞恩。
阿斯普罗:拿着钱,告诉拉希尔,阿斯普罗给她问好。
明白吗?
赞恩:我会问拉希尔的。
阿斯普罗:记得问拉希尔。
外景,加油站-白天赞恩拖着约纳斯,跟加油站的两位工作人员说话。
外景,加油站-白天在加油站的后面,赞恩和约纳斯用洗车的水管洗澡。
他用肥皂给约纳斯擦洗头发,然后用水管里的冷水帮他把头发冲洗干净。
赞恩用脚踩洗脏衣服。
加油站的一位工作人员给他的衣服上加洗衣皂,帮他擦洗头发。
赞恩喜欢水管的水喷到脸上。
他笑得非常大声。
那位工作人员还帮约纳斯擦洗头发,然后用毛巾把他擦干净。
赞恩帮约纳斯穿好衣服,然后拧干湿衣服。
那位工作人员陪着约纳斯。
外景,拉希尔家门前-白天赞恩站在一个旧木头椅子上,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拉希尔家门前。
约纳斯坐在盆子里,给赞恩递晒衣夹。
赞恩:约纳斯,给我一个晒衣夹。
赞恩对着手吹气,让手暖和起来,约纳斯也学着他这样做。
赞恩:像我这样做可以让手暖和点儿。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无意间发现他裤兜里有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打开来一看,这是之前在药店给药剂师看的那张曲马多的处方。
外景,药店门前-白天赞恩将拉滑板车的绳子拴在人行道的柱子上,约纳斯坐在滑板车上的盆子里。
内景,药店-白天药剂师手里拿着处方。
处方非常皱,而且上面的墨水有些模糊了。
赞恩:我妈妈生病了,所以是我妹妹洗的衣服。
药剂师:她把处方连同衣服一起洗了?
内景,另一家药店-白天药剂师:我先给你一小盒……你付清三千后,我再把剩下的药给你。
赞恩:就一小盒?
可以给我两盒吗?
外景,港口-白天赞恩在港口走着。
他灌了两桶海水。
外景,拉希尔家附近-白天赞恩拖着两桶海水,艰难地走回家。
他累得喘不过气来。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将曲马多药片放在一张旧报纸上,像他以前在家里那样将曲马多药片碾碎。
约纳斯坐在地上,他抓起一片药片想要吃下去,被赞恩喝止住了。
赞恩把约纳斯放回充气池里。
赞恩:不能吃!
赞恩碾碎药片,约纳斯好奇地靠近赞恩,看看他在做什么。
赞恩:走开!
别以为我看不见你,我还没瞎呢!
赞恩把碾碎的曲马多粉末倒进装满水的罐子里。
他用一个大木勺搅拌。
约纳斯的一条腿被绳子拴在床边。
约纳斯哭泣着,赞恩将搅拌好的水倒进了水瓶里。
外景,街道上-傍晚赞恩抱着盆子,约纳斯坐在盆子里面。
他们周围放满了水瓶和咖啡杯。
赞恩在一个车库前看到几个年轻人在闲逛。
赞恩朝那几个年轻人喊。
赞恩:嘿,伙计们!
你们谁能帮我一下吗?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弯下腰帮他,赞恩小声对他说。
赞恩:我有曲马多,你感兴趣吗?
一千一口。
这个年轻人走回去问他的伙伴们,赞恩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赞恩:嘿,帮我抬起来。
过来帮帮我吧!
老兄,我可以给你便宜点儿。
年轻人:快来,赶紧的。
外景,街道上-晚上赞恩去了另外一群年轻人那里。
他们正在抽烟,看上去很瘦弱。
年轻人甲:伙计们,他有曲马多。
赞恩:我的曲马多按一口来算,感兴趣吗?
年轻人乙:小可爱,真是曲马多吗?
赞恩给他们看了一下装曲马多的瓶子。
赞恩:这个是液体饮用的。
约纳斯仍然坐在盆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咖啡杯,咿呀学语。
他旁边放着一个曲马多水瓶,赞恩拿起水瓶摇了摇。
一个年轻人尝了一口。
年轻人:你这卖的不是盐水吗,小鬼?
赞恩:还有比海水劲儿更大的吗,伙计。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在街上被三个老男人拦下了。
赞恩:我有口服的曲马多水?
感兴趣吗?
其中一个人尝了一口,吐了出来。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向街道上的路人售卖曲马多水。
约纳斯还是跟着他一起,坐在盆子里。
赞恩递给不同的顾客装了曲马多水的咖啡杯。
外景,街道上-晚上赞恩:一千一口。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数着钱,然后像拉希尔那样把钱藏在床头的金属栏杆里。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和约纳斯互相倚靠着躺在床上。
赞恩看着梅苏给他的那张纸,笑了。
赞恩:这里,选一个。
你想去哪个国家?
我们去瑞典吧!
那里最好。
我们和梅苏那个傻子一起去。
内景,拉希尔的家-白天赞恩坐在地上抽着烟,自言自语。
约纳斯在房间里到处走,咿呀学语。
赞恩:到了瑞典,没有哪个混蛋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
你甚至可以在阳台上撒尿,没人会管你。
外景,街道上-晚上约纳斯坐在盆子里,把杯子放进嘴边。
一群年轻人看着赞恩。
赞恩也盯着他们看,然后继续走着。
其中一个年轻人从赞恩那里偷了一瓶曲马多水藏了起来,另外一个年轻人打了那个偷瓶子的年轻人,把瓶子还给赞恩。
外景,街道上-晚上一个年轻人往赞恩脸上吐了一口香烟。
外景,街道上-晚上一群年轻人围着约纳斯。
其中一个人对着约纳斯坐的盆子踢了一脚。
赞恩愤怒地朝那个人扔了一块石头。
赞恩:混蛋,离孩子远点儿!
那个年轻人打了赞恩。
年轻人:滚开,你这个小混蛋!
滚开!
滚开!
赞恩带着约纳斯离开了。
他的眼睛泛红,充满了泪水。
外景,狭窄的街道-白天赞恩拖着约纳斯穿过狭窄破旧的街道。
外景,附近街区-白天贫穷街区的镜头。
所有破旧楼房的屋顶上都有很多轮胎。
外景,拉希尔家周围一白天赞恩拉着坐在盆子里的约纳斯,约纳斯正拿着两个咖啡杯拍着玩,嘴里咿呀叫着,约纳斯周围都是空水瓶。
忽然,赞恩看到约纳斯的东西都被扔到了拉希尔家门口,他紧张起来。
赞恩走到门口,发现门上挂了一把锁,他尝试着撬开锁。
赞恩生气地踢门,但是门没有被踢开。
他捡起一块大石头,试图把锁砸开。
邻居抱着孩子惊恐地跑出来,对着赞恩大喊大叫。
邻居:你为什么要把门砸坏?
赞恩:是哪个混蛋把锁换了,还把我们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邻居:什么东西?
东西都在这里了!
你到底是谁?
赞恩:里面还有我的东西。
邻居:什么东西?
也许在房东那里。
赞恩:该死的房东住在哪里?
邻居:你为什么不找她回来?
要是你再继续砸那个门,我就叫管理员了。
赞恩(嘲笑):好啊,你去叫啊,告诉他,我跟他问好。
邻居:你跟那个贱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赞恩拿起一块木头。
赞恩:我是她弟弟。
邻居:她是从哪个破地方把你捡回来的?
赞恩试着撬锁。
赞恩:在我翻脸之前赶紧走!
邻居:我现在就去叫管理员。
等着瞧吧。
赞恩跑到邻居家里砸东西。
赞恩:我会把你的房子都拆了!
混蛋房东到底在哪里?
邻居:离开我家,不然打烂你的头!
赞恩回到家继续撬锁。
赞恩:闭嘴!
闭上你的嘴!
邻居:快点滚!
赞恩一边撬锁一边喊。
赞恩:我要拿回我的钱!
外景,街道上-白天繁忙的街道上挤满了汽车,司机们不停地按喇叭。
外景,街道上-白天在炎炎烈日下,赞恩和约纳斯坐在街边一个卖二手旧鞋的小摊旁。
他们的衣服、手和脸都很脏。
赞恩看上去很失望。
约纳斯大声哭泣着,赞恩抱着他,哄他别哭。
赞恩的眼睛因为疲劳、饥饿、缺觉而布满了红血丝。
他站起身来,放下约纳斯,然后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盆子里。
约纳斯天真地看着他。
赞恩(对约纳斯说):待在这儿别动。
赞恩迅速离开,消失在街角。
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约纳斯。
约纳斯在后面蹒跚地跟着赞恩,满脸无辜的样子。
赞恩:回去!
回到那里去。
约纳斯四处走动,对着赞恩笑,朝他挥手。
赞恩走回去,试着让约纳斯坐下来,这样他就没法走动了。
赞恩:回去,回去那里!
赞恩转身走了。
他再次转身,看到约纳斯朝汽车跑去。
赞恩迅速跟上约纳斯,一把抓住了约纳斯的手。
汽车司机在按喇叭。
赞恩:到那边去。
约纳斯倒在地上。
赞恩感到很为难,他拉起约纳斯,牵着他的手。
他把约纳斯放下来,用绳子把他的一条腿拴在墙上。
然后赞恩又拿着塑料袋走了,还看了一眼约纳斯。
约纳斯想要移动,但是动不了。
赞恩坐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用痛苦的眼神望着约纳斯。
他看到约纳斯在哭泣。
赞恩擦干眼泪,迅速走到约纳斯旁边,解开他腿上的绳子,然后打开一袋薯片给他吃。
内景,公交车-白天赞恩坐在公交车上,约纳斯坐在他腿上。
赞恩看着约纳斯。
赞恩看上去很无助。
约纳斯一脸天真地抚摸赞恩的脸。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赞恩拖着约纳斯朝阿斯普罗的店铺走去。
赞恩看上去遭到了挫折,神情沮丧,筋疲力尽。
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外景,露天市场-白天我们从远处看到赞恩在跟阿斯普罗说话。
赞恩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阿斯普罗摸着他脏兮兮的头发。
阿斯普罗(打电话):是的,朋友。
听我说……我要送个小孩过去。
他现在看上去像一只小狗,你给他拾掇得像个人样。
你能做到吧?
我要把他送出国。
好的。
阿斯普罗(对赞恩说):干吗耷拉着脸?
赞恩:没什么。
阿斯普罗:我们谈好了这事儿。
你有证件吗?
身份证或者出生证明?
赞恩:我不知道,可能在家里吧。
阿斯普罗:我需要你的证明文件。
身份证、注册信息,哪怕是一份有你照片的报纸也行,都可以……这样我才能从贝鲁特港口把你带出去,明白吗?
你能做到吗?
赞恩点点头。
阿斯普罗:不用担心约纳斯。
我这么喜欢他。
我会给他找一户好人家的。
跟你一起去的人会照顾好你的。
你还记得为我工作的亚西尔吗?
你去找他。
他会带你去理发店。
然后你回家去,带什么东西过来?
你的证件。
赞恩:我的证件。
阿斯普罗(数钱):明白了吗?
这里有……一百,两百,三百,四百。
拿着吧。
赞恩:你不是说给五百美元的吗?
阿斯普罗打了一下赞恩,轻声说。
阿斯普罗:你还以为吃喝不要钱吗?
一百美元是你的饭钱,明白了吗?
亲一下。
照顾好你自己,好吗?
走吧。
阿斯普罗把约纳斯从盆子里抱出来,放在他的桌子上。
赞恩靠近约纳斯,抱着他亲了亲。
阿斯普罗:好了,你该走了。
我说了我会照顾好他的,行了吗?
赞恩看了约纳斯最后一眼,然后拖着装着空盆的滑板车走进了市场的一条小巷子里。
约纳斯坐在阿斯普罗的桌子上。
他一脸天真地看着赞恩离开。
内景,公交车-白天赞恩坐在公交车上,悲伤地看着约纳斯的安抚奶嘴。
他的指甲里满是污垢。
内景,理发店-白天理发师在给赞恩理发。
赞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擦着眼泪。
外景,公交车-白天赞恩下了车。
他把装过约纳斯的空盆扔到了垃圾桶里,好像扔掉了他生命中的一章。
但是他还拿着他的塑料袋。
外景,街道上-白天赞恩沿着街道往家走。
内景,赞恩家的楼梯-白天赞恩爬着楼梯,他重新审视这个带给他噩梦的地方——一根漏水的排水管,发霉的墙壁,楼梯上两个孤独的孩子。
他来到家门口,发现门半开着。
他慢慢地推开门走进去。
内景,赞恩的家-白天家里很安静。
赞恩的父亲在沙发上睡觉,抽了一半的香烟放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桌上还有切了一半的苹果、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面包、一个盘子和一杯威士忌。
赞恩熄灭了香烟,盯着他熟睡的父亲。
赞恩走进卧室,打开抽屉找他的证件。
赞恩在抽屉里翻找证件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妹妹们的声音、婴儿的哭声和他妈妈的声音。
赞恩转过身,看到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妈妈。
赞恩的妹妹:赞恩!
苏阿德(吃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赞恩:不关你的事。
苏阿德打赞恩,对他大喊。
苏阿德: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这些日子你都跑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该死的!
赞恩:反正我不是回来看你和沙发上那个混蛋的。
我是回来拿我的证件的。
苏阿德(讽刺):哦!
当然了,我的宝贝儿子!
塞利姆,快醒醒,你儿子要拿他的证件。
塞利姆醒了。
赞恩:我的证件呢?
塞利姆: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
赞恩:不关你的事,只要把证件给我就行。
塞利姆:不关我的事?
你要证件干什么?
想当收垃圾的工人吗?
赞恩:我的证件,我的身份证,任何证件都可以!
塞利姆:谁在乎你?
谁在乎我?
谁在乎我们家的任何一个人?
赞恩愤怒地往地上扔东西。
塞利姆踢了桌子一脚。
塞利姆:别跟我这儿摔东西装老大,你这个小混蛋!
塞利姆站起来拽着赞恩。
塞利姆:回来拿证件是吗?
过来!
我有很多证件。
塞利姆打开一个小盒子,把里面的证件拿出来。
塞利姆:你要哪一个?
塞利姆坐在椅子上。
塞利姆:我有能把我送进监狱的证件。
我有驱逐令……苏阿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塞利姆:这里还有最重要的证件。
赞恩恼怒地走开了。
塞利姆:回来,你应该看看这个!
塞利姆抓住赞恩的胳膊。
塞利姆:这个是医院的证明。
它可以让任何人伤心。
我们就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我的儿子。
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们就是寄生虫。
你要么接受没有证件地活着,要么你也可以从窗户跳下去。
明白吗?
滚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塞利姆把赞恩推出去。
苏阿德:够了,塞利姆!
塞利姆拽着赞恩大吼。
塞利姆:去告诉让你回来拿证件的人,“我父亲从来不在乎!
也从来没有给我们办任何证件。
”你这个小畜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该死的!
赞恩:谁去了医院?
苏阿德:别再说了,塞利姆。
不要再说一个字!
赞恩(问他的妹妹们):谁去了医院?
谁去了医院?
谁在医院?
大家都保持沉默。
塞利姆(大吼):在我把他撕成碎片前,让他滚!
该死生了你!
赞恩(哭喊):谁去了医院?
赞恩抓住他妈妈的胳膊。
赞恩:谁去了医院?
塞利姆开始哭泣起来。
塞利姆:小混蛋!
赞恩(对他妈妈说):告诉我!
谁去了医院?
(擦着眼泪)那个混蛋对她做了什么?
赞恩打他的父亲。
赞恩:他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塞利姆看起来很沮丧。
塞利姆:萨哈尔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赞恩走到房间,从抽屉里抓起一把刀。
赞恩:她死了?
她死了?
我让你看看谁死了。
赞恩拿着刀跑出去。
赞恩:我让你看看谁会死……苏阿德(尖叫):他拿了一把刀!
内景,赞恩家的楼梯-白天赞恩狂怒地飞奔下楼。
他的父母在后面跟着他。
塞利姆:我要把你活埋了!
赶快回来,你这个狗娘养的!
我空手就能杀了你!
外景,街道上-白天心意已决的赞恩拿着刀坚定地朝阿萨德的杂货店跑去。
他的爸爸妈妈跟在他后面。
赞恩来到阿萨德的杂货店门口。
有几个人站在那里,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内景,警察局-白天一位警察押着戴手铐的赞恩走进警察局的办公室。
赞恩的脸上和手上都沾了血。
警察:把他的手铐解开。
赞恩面朝墙站着,手放在墙上。
赞恩脱掉衣服。
一位警察正通过检查赞恩的口腔和牙齿来判断他的年龄。
内景,关押非法移民的拘留所-白天赞恩穿着内衣站着。
一位法医正在检查赞恩的口腔。
内景,拘留所的走廊-白天不同的抽屉里放着按照国籍分类好的文件。
内景,拘留所的牢房-白天囚犯们按照国籍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
他们面无表情,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过道里有几台换气扇。
栏杆间放着一些塑料水瓶。
内景,拘留所的牢房-白天狱警打开一间牢房的门,赞恩走进牢房。
内景,法院审判室-白天阿布·阿萨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阿萨德来到法官面前。
法官:你是……谁的丈夫?
那个女孩叫什么?
阿萨德:她叫萨哈尔。
法官:萨哈尔。
萨哈尔嫁给你的时候多大年纪?
阿萨德:11岁。
法官:11岁。
你觉得11岁的女孩适合结婚吗?
她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阿萨德:我觉得……是的,她知道……她己经成熟了,她己经到了那个阶段……赞恩(愤怒):真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她像土豆或者西红柿那样会成熟!
法官:赞恩,冷静一点儿!
阿萨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
我们附近很多女孩都是这个年纪结婚的。
我岳母也是这个年纪结婚的……她现在就在这里,健康地活着。
法官:你们结婚多长时间她怀孕了?
阿萨德:两三个月。
法官:她怀孕期间一切正常吗?
阿萨德:一开始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但是后来,她开始流血。
大出血。
法官:然后发生了什么?
阿萨德:我和她父母一起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死在医院门口,医院不让她进去。
娜丁: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医院拒绝接收她呢?
苏阿德开始哭泣。
苏阿德:因为她没有证件。
法官:律师,我觉得够了。
苏阿德(哭着说):我一辈子像狗一样生活和干活,为的是让你站在这里审判我吗?
你凭什么审判我?
你过过我的日子吗?
你吃过我吃过的苦吗?
你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受那些苦!
你做噩梦都想象不到那些苦。
如果你过着像我一样的日子,你没准儿早就上吊自杀了!
想象一下你只能给你的孩子们喂糖水,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他们吃。
为了让我的孩子们活下去,我可以犯各种罪!
他们是我的孩子,是我生命中的宝贝!
没有人有权利审判我,我是我自己的法官。
他们是我的血肉。
你明白吗?
塞利姆擦着眼泪。
内景,拘留所的走廊-白天一个男人在拘留所的走廊上走着。
内景,拘留所的牢房-白天拘留所的两位工人把一个大盆里的食物倒出来。
内景,拘留所的警察办公室-白天一群囚犯排成一排。
三位警察站在办公室里,其中一位警察拿着一张纸大声念名字。
从扬声器里能听到一位警察念犯人的名字。
内景,拘留所的牢房-白天男子牢房里,犯人们躺在地上等着。
内景,拘留所的走廊-白天一个外国女人笑着跳舞。
一群乐手免费弹奏吉他。
他们唱着歌走过监狱走廊。
赞恩安静地坐在牢房里,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外面。
这群人继续走到隔壁的牢房,几个不同国籍的女人挤在一间牢房里,拉希尔也在里面。
她坐在一个角落里沉思着。
她的脸肿了。
乐队的演奏让几个女人觉得有趣,但是拉希尔对此不感兴趣。
乐队在不同的牢房前停下来,给这些被关押的人带去一些欢乐。
赞恩无语地看着这荒诞的场面。
内景,男子牢房一白天一群男囚犯在祈祷。
赞恩坐在那里,满脸冷漠地看着他们。
内景,女子牢房-白天一群女囚犯在拥挤的牢房里祈祷着。
内景,男子牢房-白天赞恩睡在牢房里的床垫上。
内景,女子牢房-白天女牢房里拥挤不堪。
她们试图在酷热的中午躺在仅有的几张床垫上入睡。
拉希尔也躺着,陷入沉思。
内景,男子牢房-白天赞恩躺在床垫上,眼神空洞而悲伤。
内景,女子牢房-白天一个斯里兰卡女人吃着三明治。
通过扬声器,可以听到警察叫赞恩的名字。
警察:赞恩·哈吉,带上你的东西,准备换地方。
拉希尔听到扬声器里赞恩的名字,感到很困惑。
内景,监狱的走廊-白天一位警察把赞恩带出牢房。
拉希尔迅速起身走到牢房铁栏杆处,往外看是不是赞恩。
戴着手铐的赞恩跟在警察后面走过拉希尔的牢房前,拉希尔绝望地看着赞恩。
拉希尔:赞恩?
赞恩?
赞恩?
赞恩!
赞恩!
你怎么在这里?
赞恩,约纳斯在哪里?
赞恩!
赞恩,约纳斯在哪里?
赞恩!
我的儿子呢?
约纳斯在哪里呀?
在哪里呀!
你把他交给谁了?
我儿子一个人在家。
拉希尔牢房里的其他人都震惊了。
赞恩回头,看到了拉希尔。
拉希尔开始疯狂地尖叫,敲着牢房的栏杆。
她的狱友们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拉希尔一边喘气,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着话。
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内景,监狱办公室-白天赞恩和拉希尔坐在一位警察的办公桌前。
赞恩描述着阿斯普罗的眼睛颜色。
赞恩:眼睛……这里……是蓝色的,蓝色,蓝色。
警察感到困惑。
警察:他两只眼睛都是蓝色的吗?
赞恩:不是。
一只眼睛是棕色的,一只眼睛是蓝色的。
内景,少年监狱-白天在监狱栏杆后面,赞恩满脸痛苦地看着外面。
外景,少年监狱-白天监狱楼的屋顶上装有铁丝网。
外景,少年监狱的操场-白天赞恩背靠着墙,安静地坐在地上。
几个孩子在踢足球。
外景,少年监狱-白天从外面看赞恩的牢房。
内景,牢房-傍晚赞恩坐在牢房的栏杆旁边,盯着外面看。
内景,牢房-傍晚少年犯们正在看一档关于丑闻和各种小故事的脱口秀节目。
他们抽着烟。
赞恩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节目。
一位观众打电话跟节目主持人现场连线。
观众:我看你的脱口秀节目有段时间了……我知道你总是谈论社会问题……外景,少年监狱-白天赞恩在狱警的押送下走向监狱的探视区。
内景,少年监狱的探视区-白天苏阿德穿着花裙子坐在探视区里抽烟。
赞恩在入口处看到了她,盯着她看。
苏阿德站起来亲吻赞恩。
他们坐下来说话。
苏阿德:你还好吗?
你感冒了吗?
生病了吗?
赞恩(感到厌恶):恭喜啊,你不再穿黑色衣服了?
苏阿德:我给你带了些糖果。
吃吧,赞恩。
你为什么这么生我的气呢?
我也无能为力。
她是我的女儿,我也失去了她。
赞恩: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阿德:我怀孕了。
你将会再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赞恩(感到厌恶):我的心在痛。
苏阿德:我希望是个女孩。
我们会给她取名叫萨哈尔。
赞恩:你的话刺痛了我的心。
苏阿德:你出来的时候,她可能己经能走会跑了……赞恩: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了。
你没有心。
赞恩拿起袋子,当着他妈妈的面愤怒地把袋子扔进垃圾桶。
赞恩想要离开探视区。
赞恩(对狱警说):放开我!
我要走!
外景,少年监狱-傍晚少年监狱的日落。
内景,牢房-傍晚几个少年犯在看上次他们看的脱口秀节目。
孩子(电视上):自从我爸爸去世后,我再也没笑过……节目主持人(电视上):本周关于虐待儿童的特别报道带给观众很大的触动……赞恩躺在床上听着这档节目。
内景,监狱的走廊-白天空荡荡的监狱走廊。
节目主持人(电视上):如果您有什么看法,请拨打09658856……内景,牢房-白天赞恩靠窗坐着,盯着窗外。
内景,监狱的走廊-晚上赞恩在电话亭里,他拿起了电话。
节目主持人:赞恩,你旁边有大人在吗?
赞恩:有一位警察。
节目主持人(震惊):警察?
赞恩,你是从哪里打的电话?
赞恩:监狱。
内景,牢房-晚上其他囚犯们正在观看电视节目,其中一个人听出了赞恩的声音。
囚犯:那是赞恩在说话!
他们震惊了,激动了,互相告知。
节目主持人(电视上):监狱?
哪个监狱?
另一位囚犯:是的,这是赞恩的声音。
赞恩(电视上的声音):少年监狱。
节目主持人:赞恩,你为什么给我们的节目打电话?
我们能帮你什么?
内景,脱口秀节目演播室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对着摄像机说话。
赞恩(演播室里的声音):我要起诉我的父母。
内景,牢房-晚上囚犯们大喊大叫,他们敲着门以引起其他牢房囚犯们的注意。
囚犯(大喊):嘿,伙计们!
另一位囚犯(大喊):赞恩上电视了!
外景,监狱的窗户-晚上大部分少年犯们把衣服伸到窗外挥舞着,他们大喊大叫。
内景,监狱的走廊-晚上有些犯人敲打着牢房门。
内景,牢房-晚上节目主持人(电视上):这是现场直播。
你想说些什么?
外景,少年监狱-白天赞恩正在狱警的押送下朝监狱的探视区走去。
赞恩(画外音):我想让大人们听我说。
我讨厌那些养不起孩子还要生孩子的父母。
我的父母都给了我什么样的生活?
只有辱骂、拳打脚踢?
用链条、软管还是皮带?
我听过最好听的话是:滚开,你这个狗娘养的!
滚开,你这个混蛋!
内景,少年监狱的探视区-白天赞恩朝娜丁走去。
娜丁站起来,伸出手迎接赞恩。
赞恩(和节目主持人通电话)(画外音):生活就是狗屎。
比我脚上穿的鞋还要肮脏!
我生活在地狱里,受着煎熬,就像我想吃的烤鸡一样。
娜丁(微笑着):你怎么样?
内景,囚车-白天赞恩从囚车里下来。
他戴着手铐,由一名狱警押送。
赞恩(画外音):生活就是个婊子!
我以为我会成为一位好人,一位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人。
但是并不是这样。
内景,法院的走廊-白天赞恩走在通往法院审判室的走廊上。
画面的背景音是赞恩在电话里说的话。
赞恩(和节目主持人通电话)(画外音):我们是地上的垫子,被人踩在脚下。
内景,法院审判室-白天赞恩满脸痛苦,眼神疲倦。
他对自己的妈妈说话。
赞恩:你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会像我一样。
苏阿德安静地看着赞恩,一句话也不说。
她低下了头。
法官:你希望你的父母怎么做?
赞恩:我希望他们以后都不要再生孩子了。
法官:大声说!
赞恩(大声):我希望他们以后都不要再生孩子了!
法官:你希望他们以后都不要再生孩子了?
赞恩:是的。
法官:我觉得他们不会再生孩子了。
赞恩:那她肚子里的那个呢?
还会生出来,不是吗?
法官和赞恩的父母默默地看着赞恩,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内景,法院档案室-白天法院书记员走进一间档案室,把一份卷宗放到一堆卷宗中间。
这间档案室里堆满了卷宗。
内景,仓库-晚上一队警察突击搜查一间仓库,仓库里一片黑暗。
一位警察打电话跟电视节目主持人连线。
警察:我们突击搜查了一间仓库,有人被关在里面……内景,阿斯普罗的家-晚上警察突击搜查了阿斯普罗的家。
他正和一群人坐在家里抽烟。
阿斯普罗看上去很震惊。
内景,仓库-晚上一位警察抓住阿斯普罗,把他推到墙上。
另一个人也被警察抓住,站到阿斯普罗旁边。
警察们用手电筒照明,通过仓库门上的洞眼往里看,寻找被困在里面的人。
警察们破门而入,看见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坐在黑暗中,情况糟糕。
他们也找到了约纳斯,他哭得非常大声。
一位警察走过去抱起了他。
内景,贝鲁特机场-白天拉希尔和其他几个女人在机场里等待着,她们周围都是警察。
拉希尔左顾右盼。
忽然,她看到一位社工手里抱着约纳斯,微笑着朝她走来。
拉希尔疯狂地朝她儿子跑过去。
她一把抱住了约纳斯,不停地亲吻他,满脸幸福的泪水。
内景,监狱的走廊-白天赞恩被一位狱警押送着,走在监狱的走廊上。
他的双手铐在后背。
内景,一堵灰墙前面-白天赞恩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相机镜头。
摄影师:站在线上,赞恩。
往右边偏一点儿。
不,往左边。
太多了,再往右边点儿。
赞恩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姿势。
赞恩:不,这是我的右边。
这是我的左边。
摄影师:把头抬高一点儿。
目视前方。
微笑。
赞恩没有笑。
他看上去有些悲伤。
摄影师:微笑,赞恩。
这是你的身份证照片,不是死亡证。
赞恩终于露岀了一丝笑意。
(全剧终)
太奥斯卡了。
觉得自己又陷入看辛德勒名单时的情形。
逃离父母时那段handheld cam和片中的closeup我很喜欢,可能是本片为数不多的用镜头而非剧情推进情感的地方。
电影与戏剧的不同之处在于其独特语言。
如何用镜头讲话是每位导演的必修课,在接触此类具有现实意义的题材前导演应明确自己的身份并坦诚面对电影不能复刻现实,只能构建现实感这一前提和事实,并尝试引起知觉而非视觉共鸣,换句话说,观影时我所能感到的是导演如何用催泪弹试图强行将“现实”塞进观众脑子,而不是有关现实的概念。
(下面仅适合将男孩最终的笑容看作发自内心的笑容的观影者)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不理解导演究竟在尝试将自我介入降到最低以力求客观/realistic,还是在表述自己对这类社会问题的理解与呼吁,可无论如何,全片一直致力于营造的对抗,即男孩与父母和社会的三方关系,对于人无法存在于纸张文件以外的讽刺,对于宗教在人的意识上的影响,在最后几分钟里竟然迅速和解,一笔勾销了。
男孩得到了他的出生证明并与母亲的决裂,黑人女性找到了她的儿子,男孩父母依然心安理得地怀着下个孩子,这些费尽心机构建出的质疑,不公,委屈,愤怒,没有被延至更高层面,而是局限于电影中的几个角色,全片的一切悬而未决都消失殆尽,个体的苦难似乎已得以化解。
这个理想化的结局出卖了导演,让它仅停留在冲奥电影的高度,“苦难在这样的结局里,成了一件精致的道具”。
如果我们不能与苦难抗衡,至少也要保留质疑与对抗的意识,现实中无法得以解决的问题,在电影中不该轻易被操控和玩弄。
这样的结局让观众在走出影院时有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法,让他们在短暂的反思后继续感觉良好。
但他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在我们为当代社会问题奋斗到最后一刻前,谁都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2018年5月,黎巴嫩电影《何以为家》(《迦百农》)入围第71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评选,成功摘得评审团奖。
在去年第21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导演娜丁·拉巴基曾携《何以为家》男主角赞恩·阿尔·拉菲亚来到上海与影迷见面《何以为家》就来到了上海国际电影节,一同到场与影迷交流的还有戛纳电影节的选片会主席弗雷茂。
这部戛纳获奖影片曾在沪上引发极高的热度,一票难求。
近日,她第二次受上影节邀请来到上海,与观众分享了该片创作的幕后故事。
同时,《何以为家》将于近期在中国国内上映,敬请持续关注。
导筒专访《何以为家》导演娜丁·拉巴基
何以为家Capernaum导演:娜丁·拉巴基类型:剧情制片国家/地区:黎巴嫩/法国/美国《何以为家》原名《迦百农》,影片讲述了一个12岁男孩Zain的艰难历程,他状告父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却没有能够好好的抚养他。
故事也就此展开,在历经生活磨砺后,Zain开始对他存在的“合法性”产生质疑:除了困苦艰辛之外,Zain生来就没有任何身份。
这部影片通过讲述Zain的奋争故事,希望为所有没有获得基本权利保障、缺乏教育、健康和爱的人们而呐喊。
娜丁·拉巴基Nadine Labaki
1974年生于黎巴嫩,导演兼演员。
1992年,她在贝鲁特通过了学士学位课程的考试。
她在位于贝鲁特的圣约瑟夫大学(IESAV)获得了试听研究专业的学位,并于1997年导演了其毕业电影作品《11RuePasteur》(巴斯特大街11号),1998年,该影片在巴黎阿拉伯文化中心举办的两年一届的阿拉伯电影节上荣获了“最佳短片”奖。
2007年,她执导的第一部故事片《Caramel》(焦糖)的故事情节围绕阿拉伯世界妇女所面对的禁忌展开。
2011年,在她执导的第二部故事片《WhereDoWeGoNow?》(吾等何处去)中,她所重点关注的主题与阿拉伯世界的冲突有关。
她所执导的电影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功,同时也在全球各地的众多电影节中屡获大奖,如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加拿大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埃及开罗国际电影节、阿联酋阿布扎比国际电影节、卡塔尔多哈翠贝卡国际电影节、比利时那慕尔法语电影国际电影节,等。
2008年,法国文化交流部授予纳迪•拉巴基“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
采访正文导筒:您即将出任出任今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评审团主席,您对今年的作品有什么样的期待?
娜丁·拉巴基:我期待看到多元的、惊喜的影片,但不喜欢“jury”,”judge”这些词,不太希望看到一些评论体现出对作品标准化的评判,要尊重不一样的创作视角和风格。
娜丁·拉巴基导筒:许多如戛纳、威尼斯、柏林等成熟的电影节正在通过签署5050×2020承诺来实现性别平等,去年也有许多女性导演的作品在戛纳亮相,对此您有什么样的看法或者做出怎样对应的举措?
娜丁·拉巴基:我没有觉得自己作为女性导演和男性导演存在什么差异,当然了,这本身就是艰难的职业,我觉得自己始终拥有强大的自信心。
在黎巴嫩电影行业里,女性电影工作者比例甚至远高于男性。
2018年戛纳电影节,82名女性以5050x2020集体组织亮相,这个数字是戛纳官方比赛中曾入选的女性总数,而男性数字为1688。
女演员凯特·布兰切特和女导演阿涅斯·瓦尔代用英文与法文宣读这份促进一书中的性别平等宣言。
导筒:您觉得作为演员「出演」电影还是「导演」电影,哪一样对于你来说能带给你更多满足感或者说更多的能量?
娜丁·拉巴基:我想是作为导演的责任感,要认可电影拥有改变一个人、改变世界的力量,它会影响一个人自我与个性的树立和改变,要愿意去相信自己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娜丁·拉巴基(中)出演《吾等何处去》中导筒:《何以为家》是围绕一个12岁男孩Zain的艰难生活历程展开的,这样充满写实感的故事一定有很强的现实基础,你如何评价现实与电影的关系?
娜丁·拉巴基:我们必须研究现实,我们无权编造故事。
我觉得有责任帮助别人更多了解现实。
娜丁·拉巴基《何以为家》(2018)剧照导筒:你如何评价你的祖国黎巴嫩目前的电影行业现状?
你个人创作还会继续关注祖国吗?
娜丁·拉巴基:「Lebanon,Lebanon,Lebanon」我目前的几部作品都是拍黎巴嫩,现在和将来也还是会拍黎巴嫩。
我在国际上略有影响力之后,也依然base在贝鲁特,两个孩子也在贝鲁特成长。
黎巴嫩目前在国际上知名的导演除了娜丁·拉巴基,另一位也是提名奥斯卡、《羞辱》的导演齐德·多尔里,1963年出生于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曾就读于贝鲁特的法国学校。
在18岁黎巴嫩内战期间移居美国,就读于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毕业后拍摄过音乐录影带、电视和专题片。
曾以助理摄影师身份参与过《低俗小说》、《落水狗》和《杀出个黎明》等影片的制作。
在美国911事件之后,回到黎巴嫩贝鲁特从事电影制作。
导筒:您从作品推出的频率上来说不是一位高产的导演,下一部的作品有没有在筹划中?
是关于什么方向的?
娜丁·拉巴基:我目前还没有任何关于新片的计划和想法,但是一直在做一个纪录片,去年就开始了。
我带着小男主角在来上影节的时候,就全程拿着自己的手机拍他,包括走红毯,参加展映...我想看到电影为他带来的变化和成长,已经拍了很久,到现在还在处理,因为素材非常多,剪辑有很大的难度。
导演娜丁·拉巴基和小演员赞恩导筒:你如何看待工业化的电影拍摄流程和个人创作的关系?
娜丁·拉巴基:当你要拍一个电影,不一定要去遵循已有的工业流程和所谓的正统拍摄流程,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故事和所处的环境,自己决定用什么样的拍摄方式与拍摄流程,要自由!
导演娜丁·拉巴基在《何以为家》片场导筒:你有喜欢的中国电影或导演吗?
娜丁·拉巴基:我很喜欢《花样年华》,我的作品其实非常受到这部片子的影响。
王家卫《花样年华》 (2000) 剧照
娜丁·拉巴基《何以为家》(2018)剧照导筒:你的作品即将在中国公映,有什么相对观众说的吗?
娜丁·拉巴基:中国是第一个我为了影片跑来宣传的亚洲国家,去年上影节一带一路电影周展映第一次,这次学堂是第二次。
前段时间韩国发行我没有去,很开心因为上影节的邀请再次来中国,我的作品近期就要在中国上映,也请大家期待。
内容来源:庄溦寰、郭如冰
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学堂”娜丁·拉巴基大师班纪实嘉宾对谈娜丁·拉巴基:黎巴嫩影片《何以为家》导演舒浩仑:导演、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硕士生导师舒浩仑:这部电影的想法怎么出来的?
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创作经历?
拉巴基:黎巴嫩现在有一二百万的难民,其中有很多流浪儿童,我希望能够从电影角度为此做点什么。
我曾看到过一张照片,在土耳其海边有一个死去的小孩,那张照片在全世界范围内流转非常广,所以我想,如果这个小孩能够讲话,他会说什么?
这就是这部电影开始创作的起点。
娜丁·拉巴基《何以为家》(2018)剧照舒浩仑:听说拍摄前,你们花了非常长的时间去实地调研?
拉巴基: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去实地调研,去监狱和很多地方。
我不能在创作中用想象来描绘他们的生活,所以就去实地调研。
调研差不多做了三年,2013年到2016年的时间。
舒浩仑:所以我觉得这部电影非常真实,看到里面有非裔成人把小孩放在超市的拖车里面,我觉得像我妈去超市的拖车。
除了小孩以外,其他演员也都是非专业的普通人吗?
拉巴基:所有人包括孩子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影片中看到的那些房子,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选取演员的方式也不是通过面试,而是直接去找到他们,他们觉得合适就来拍,基本上就是这样的。
娜丁·拉巴基《何以为家》(2018)剧照舒浩仑:在座有很多学习电影拍摄的学生,非常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工作的?
拉巴基:整个拍摄用了六个月的时间。
从故事剧本开始,就没有像一般的专业拍摄那样按部就班。
我们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就像真正的生活一样。
我们是没有剧本,而且很多人也不认字,就是文盲,所以看剧本也没有太多用。
演员到了现场以后,大致给他们讲一些剧情,他们开始演,在拍摄的过程中不断给他们指示。
这些非职业演员每一次讲的也不一样,所以后期的剪辑过程是非常大的挑战。
舒浩仑:这样的拍摄其实是纪录片的方式,但是布置和结构是非常完整的,这很有特色。
拉巴基:我就是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
如果说以纪录片的方式要得到目前的成果,最起码要五六年,因为生活五六年才会有相对质的发展。
所以这部影片里,包括现场、光、演员,甚至是墙上小孩的涂鸦,都是真实的,监狱也是真实的监狱。
包括我们很多的拍摄,演员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拍电影。
观众提问观众:你们在调研以及在跟演员的接触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些拍摄上的调整。
所以就故事内容层面,你们做的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拉巴基:如果你对这个剧本非常了解,你肯定知道哪些是合适的,哪些是不合适的,因此,你不用太多担心。
当然的确也是有很大的挑战,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是写,第二是拍,第三是剪辑。
第一次粗剪出来的影片是12个小时,就是6倍的时间,后来剪到了2小时。
里面有一个场景是小孩打电话,最早的时候,剧本只是几句对白,但拍摄的时候,这个小孩完全用他自己的习惯在表演,后来我们就把他的话剪辑为了台词。
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例子,有一个场景在一个鱼市场,我们跟小孩说,你现在很饿要去市场,也没有说怎么做,他们就去了,摄像就跟着他们走。
有意思的是,卖鱼的人好像知道我们在拍这个小孩饿了想吃东西,于是他们主动就把刀鱼给了他。
其实导演也没有跟卖鱼的人说要给他,我想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直觉。
娜丁·拉巴基《何以为家》(2018)剧照观众:非常敬佩导演,您是怎么指导婴儿和小孩的?
拉巴基:指导小孩是我最满意的一个经验,因为这些小孩没有受到过任何社会规则的教育,或者是外界的影响,他们很多反应其实是人类本能的反应。
所以,你要有足够的耐心给他创造一个环境,让他去反应,这是我们要做的工作,但是需要很大的耐心。
有的时候要等几个小时才会等到想要的,你要一直跟那个小孩走。
我的女儿年龄跟电影的主角一样大,所以基本上我也能知道这些小孩的直觉反馈。
观众:在电影里面你扮演了律师,我好奇这是一个想让自己演一把的巧合,还是生活当中也想像电影里的律师一样保护这些小孩?
拉巴基:其实最初调研的时候,就有一个律师的角色,在整个影片里面,所有人都是真实生活里的角色,唯一我不是,感觉就有点不真实,就有点假,所以我把律师的角色尽量演得更像平常人一些,不要给人很严谨的感觉,那样反而不真实。
娜丁·拉巴基《吾等何处去》(2011)对我来说,除了影片的信息和内容外,还包括为什么拍这部电影——为了更真实地展示社会问题,尤其是孩子们丧失了他们的基本权益这一问题。
这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话题。
另外,通过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学堂”,我也想分享自己的经历,来证明拍电影不一定要循规蹈矩,我们能采用不一样的方式,更自由地做电影。
我可以用6个月来拍摄,2年来剪辑,3年来考察,我们用一种非常自由的方式来拍摄这部电影。
这是一部小制作的电影,我们几乎是在家里完成拍摄的。
娜丁·拉巴基《何以为家》(2018)剧照所以我想和学生分享的就是不一定要用同一种方式,不一定要按照传统的电影拍摄方式,我们可以更自由更有冒险精神。
在这部电影中,我们用了各种方法来让它呈现得非常真实——和非专业演员合作,不给他们台词,用自然光和真实场景,从不打断真实正在发生的等等。
这是不同的拍摄方式,我不是第一个,之前也有很多人这样做,之后也会有。
所以我想和学生和电影人分享的就是,不一定要用一样的方式。
导演娜丁·拉巴基在《何以为家》片场对我和拍摄团队来说,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看见这部电影如何改变人的生活。
现在赞恩在挪威,和他的家人在那里学习和生活。
我们拍电影时,他还从未上过学,不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现在他在某种意义上重新开始了他的童年。
电影中所有的儿童都是这样的,他们都是流落街头的孩子,现在每个人都进入学校了。
虽然这不是我个人改变的,但是情况确实在改变。
所以对我来说这真的是最大的收获,我一直希望电影能带来一些改变,而改变正在发生。
导演娜丁·拉巴基在《何以为家》片场我常常觉得拍电影很困难,但不是因为作为一个女导演而感到困难,我从来没有这种恐惧,也不因为作为一个女人而感到脆弱。
因为人们并未感受到这种恐惧,我也从来不会表露这种自信的缺乏。
人们通常觉得阿拉伯世界的女人不敢表达自己,但相反的是,在黎巴嫩的电影业中女性更多,至少男女一样多,也许是因为我们共同热爱这个行业。
《迦百农》其实是三部电影组合一起的产物,这三部电影代表着三类叙事模式。
选择任何一种叙事模式都能作为整部电影的驱动器,但结果恐怕很难出色。
因为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叙事的套路,落入俗套终归无法脱颖而出。
第一类电影是法庭戏,通过闪回向观众交代事件的前因后果。
这是整部电影在叙事上的真正驱动器,在Zain喊出那句“我要转告父母”,主题得到升华。
可以看另一部黎巴嫩电影《羞辱》,便使用了这一模式。
其二是家庭戏,包括对电影中贫苦家庭的刻画,其生存境况与母子矛盾。
然后借由妹妹的出嫁引出Zain的离家出走,从而带出了另一类叙述模式。
最后这类叙事便是近年来极为火热的难民题材。
Zain在出走后遇到一位从非洲流亡来的难民,从而组成没有血缘关系的临时家庭。
最后这部分为整部电影浓郁的悲剧底色涂抹上一丝亮丽的喜剧色调,无论是Zain将巨型雕塑的乳房露出来(博得清洁女工一笑,从而为共同生活埋下铺垫),那位自称蟑螂侠的老人,还是两位耄耋老人机智又可笑的扮演。
这种违背常理,将血缘家庭与非血缘家庭在甜蜜与悲伤色调上颠倒的创作思路,无疑让我们想到是枝裕和的创作。
《迦百农》看起来像是一部黎巴嫩版的《无人知晓》:孩子在无父母关照的条件下被迫成长,里面还掺进一丝《小偷家族》的元素(兄妹两人一起合作在杂货店偷东西)。
血缘关系的家庭给孩子带来的不是爱与喜乐,却是无可逃避的痛苦,而临时组成的非血缘家庭却有着不寻常的欢乐。
前者正是《无人知晓》里父母缺席后自立生活下去的孩子们,而后者则是《小偷家族》里洋溢着浓郁生活气息的临时家庭。
这同样是《迦百农》里前后两段叙事碰撞出的不凡之处。
如果说要找寻娜丁·拉巴基的创作姿态与是枝裕和的不同之处,也不是不可寻得。
娜丁·拉巴基想呈现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生活境况,用的更多是纪录片式的手法,比如找了底层生活的人来演;但对是枝裕和而言,现实可以通过情节剧的方式搬演,可以借助戏剧点的设计来表现深刻的东西。
是枝裕和为影像赋予的人文主义关怀是娜丁·拉巴基的《迦百农》没有的,我们可以拿配乐来做分析。
《迦百农》的配乐具有真正的悲剧色彩,这种“悲”引发的更多是悲悯,是从上而下目光灵视时流露出的情感,不能说没有宗教的作用。
而是枝裕和的目光是平易的,温情脉脉,源于生活归于生活,甚至在表现现实之悲时他也做了柔化处理,不让其过于触目惊心。
唯有在中国人的世界观里,悲剧悲悯的色调会被转换为一种彻底的悲惨。
“惨”是中国式悲剧唯一的底色。
可以想象一下娜丁·拉巴基的《迦百农》或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倘使放置在了中文的语境中,情况会怎样?
甚至不必动用我们灵动的想象,情况也只能如此:无与伦比的惨,观众硬生生憋出泪水。
这种故事题材中国观众应该相当熟悉,因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第六代导演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类乡土作品,张艺谋在国际影展上大放异彩的作品大部分莫过于此。
这部在去年戛纳获得评审团奖的作品至少让观众对黎巴嫩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有了一种强烈的印象,尽管混杂了不少刻板的元素。
无论是人物塑造还是情节走向,都让我联想到是枝裕和多年前的一部《无人知晓》,不约而同地都反映了父母对孩子的漠视与不负责任。
不过,两部作品所折射出的社会现实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无人知晓》以悲剧收场,留下了意味深长的反思,而这位黎巴嫩女导演在最后给出一个充满(假)希望的结局,给残酷的现实抹上一笔理想的色彩。
这不是什么贫民窟美学展示,也不是导演在利用第三世界的影像来讨好西方观众的常见伎俩,在我看来只是一种沉重而无奈的实录,我觉得剧中的小男孩在现实中的情况恐怕也不外如是。
这位初次入围戛纳竞赛的导演在叙事手法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亮点,基本上就是遵循现实主义的纪录风格,也难以看出鲜明的作者标签。
剧本里女黑人那条线索的写法有值得商榷之处,太过明显的戏剧性因素损害了现实主义的纪录质感。
不过,绝对是题材给导演帮了一个大忙,这种惨不忍睹的环境描绘与悲天怜悯的小孩角色,再加上女导演投射到故事里的母性慈悲笔墨,无疑能轻易引起观众的恻隐之心。
与两友在纽约film forum看黎巴嫩导演Nadine Labaki新片《迦百农》(2018),戛纳评审团奖。
一友哭得很惨;我极力克制与分析,也有一段没忍住眼泪(似乎是第一次出现监狱那场,感觉到了、读导演访谈也印证了,那是真的监狱、真的犯人,很多孤苦无依的小孩,很多“非法移民”,大概是这种真实的惨令人难过)。
与是枝裕和的《无人知晓》与《小偷家族》一样,关于贫困家庭、关于父母生了孩子却不养护或无能力抚养给孩童造成的痛苦与创伤。
而在黎巴嫩,因为多年战乱,及近年的叙利亚战争——难民绝大多数都由发展中国家接收,如黎巴嫩和土耳其。
近年黎巴嫩已接纳超过一百万的叙利亚难民,而扮演主人公Zain的12岁男孩Zain就是叙利亚难民,已随父母在黎巴嫩生活了八年,没有学上,在街头长大,艰难度日,从未睡过真的床,全家人挤睡在地上——也明白为何片中多次出现全家人拥挤睡眠的镜头,皆来自真实。
Zain因为这部电影获得一个难民署的注意,已全家移居挪威,终于睡到了真正的床,也开始学读写。
而成千上万在黎巴嫩或巴西贫民窟或美墨边境“骨肉分离”的孩子,并没有像Zain那么幸运,依然挣扎在饥饿中、置身于战争、政治体系、街头或父母的暴力之下。
Labaki怀孕期间更加留意贝鲁特街头巷尾的穷孩子,他们乞讨或作童工为生,她花三年时间调研,采访这些流浪孩童,了解他们的境况,让他们的真实经验说话。
她与摄制组在街头找到Zain,找到叙利亚难民女孩Maysoun。
也找到Rahil,那位埃塞俄比亚非法劳工,及婴儿Yonas(她现实中是女孩)的真正父母,而他们,拍摄之后也真如电影中一样被逮捕。
因为他们表达自己的真实经验与情感,有颇多现场发挥,比如Zain追着妹妹Sahar跑那段,他忽然跑起来,全摄制组都跑起来,于是有大段纪录片般剧烈晃动的手持摄影长镜头。
实景拍摄,真实人们,所有力求导演不干涉的真实性使得职业演员出身的Labaki认为自己在片中出现不妥,只给扮演Zain律师的自己几个简短镜头(依然有点违和感)。
影片拍摄六个月,素材五百小时,初剪12小时,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剪到现在的版本两个小时,但感觉最后半小时还有剪裁的可能。
Labaki与丈夫(也是本片作曲)Khaled Mouzanar抵押了房子才获得资金拍摄此片。
音乐在后半段偶有不克制之嫌,再少点煽情力量会更有力。
《迦百农》以法庭戏结构全片令人想起伊朗导演阿巴斯《特写》;关于这个战乱中儿童承受成人之罪的令人惊异与心痛的小男孩又令人想起罗西里尼的《德意志零年》。
“Capernaum”(迦百农)原为圣经中一个地名,阿拉伯语意为“混乱”。
这些最易受到伤害的孩子怨恨自己为何被带到这成人制造的人间地狱……这些令欧美观众认为匪夷所思的“奇观”,也被有些影评人批评为“poverty porn”,导演对这种cynicism不以为然,她说:“应该走出你写批评的咖啡馆,到真实世界去看看”很遗憾,绝大多数写批评的人都不会去到贝鲁特,看到他们认为惨绝人寰到虚假的“奇观”真的是那里的日常。
真正的Zain认识小女孩12岁被迫结婚或被卖,儿童被强暴、被虐待……这样的电影,不需要多高深的哲理或技巧,这样有切肤之痛的题材、这样真切的关注、这样并非猎奇的态度,就值得推荐。
当很多人从欧洲视角妖魔化叙利亚难民,我们可以从近乎难民“发源地”理解他们的苦痛,而身在充当了战争灾难催化剂的美国的影评人却鲜有人提到此点,只狭隘地解读为个体卖惨故事。
《何以为家》的逆袭,让我想起了前年这个时候上映的《摔跤吧!
爸爸》。
同样是小成本电影,同样是豆瓣评分9分左右,同样是关于家庭、儿童、父母的电影。
相同的主题,内容却是截然相反。
《摔跤吧!
爸爸》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社会,有一个爸爸为了不让女儿和这个国家绝大多数女性一样长大后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然后庸庸碌碌过完此生,于是决定帮助女儿成为世界冠军。
《何以为家》则是一对父母明明连自己都养不活,还不断地生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这些孩子中,其中就有12岁赞恩和11岁的妹妹萨哈。
父母不管他们,赞恩只好承担起原本属于父母的责任。
在超市打工、卖自制的果汁、用羸弱的身体给人们送煤气罐,甚至还要帮母亲制毒。
不是父母在养他,而是他在养父母,以及一群弟弟妹妹。
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他只记得暴力、侮辱和殴打,链子,管子和皮带。
他听过最温柔的一句话是“滚,婊子的儿子”“滚,你这垃圾”。
妹妹萨哈的遭遇更惨,父母把她生下来不是为了把她当成公主、当成他们爱情的结晶,恰恰相反,他们可以为了一点点房租就把自己年仅11岁的亲生女儿卖了。
贩卖自己的女儿,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父亲塞利姆说:“这是为了让她摆脱痛苦,和我在一起她没有希望,她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吃的喝的都不够,也不能洗澡,电视也看不上。
嫁出去,起码能有大床睡,真正的床,有毯子的床,还有东西吃。
”“我也是这样出生,这样长大的,我做错了什么?
”
母亲说:“我这一生都是奴隶,你还敢批评我?
你有什么权利批评我,你有我这种处境吗?
我经历的你经历过吗?
”“为了让孩子活,我愿意犯下千罪。
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
没有人有权批评我,我是我自己的法官。
”
塞利姆夫妇口口声声说赞恩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却不顾赞恩的身体让他干苦力。
他早就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却不让他去上学。
母亲同意让他去上学,原因不是他需要接受教育,而是学校会发床垫、衣服、饭菜。
“你看看邻居的儿子从学校里带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回来。
好好利用呗,干嘛这么固执?
”她从来不在乎赞恩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甚至同龄人已经小学毕业了,她唯一惦记的是学校会发什么东西。
他们嘴上说着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却为了一己私利卖掉年仅11岁的亲生女儿,间接导致远远没到性行为年龄的女儿因大出血而死亡,最后他们还要说一句“我是为她好”。
一直都知道“我是为你好”是世界上最可笑的谎言,却没想到这句谎言除了可笑之外,还可以这么坏。
哪有什么“为了让她摆脱痛苦”?
真正让她摆脱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初不要把她生下来。
哪有什么“和我在一起她没有希望”?
既然养不起为什么还要生这么多孩子?
他们过得那么惨,你好意思说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
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错了,恰恰相反,他们又怀上了孩子。
如果不是赞恩将他们告上法庭,还会有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孩子跟随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男孩像赞恩一样做苦力,女孩像萨哈一样沦为生孩子和发泄欲望的工具。
赞恩和弟弟妹妹没有单独的房间,也没有单独的床,只能挤在小小的空间。
而他们的父母就在旁边,不顾孩子的感受就开始造人。
只为身体的愉悦,将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全然抛之脑后,让孩子们听着他们的喘息声入睡。
塞利姆夫妇和赞恩的身份产生了对调,仿佛赞恩成为了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肩负起养活全家人的重任;而塞利姆夫妇丝毫不能给予孩子们任何物质和精神生活,只能给这个家拖后腿。
只生不养,比谋杀更加可怕。
我们常常说“熊孩子”“熊孩子”,其实像赞恩这样的孩子一点都不“熊”,正是有他的存在,这个家才不至于变得更惨。
他不是“熊孩子”,塞利姆夫妇却是“熊家长”。
在他们眼中,女孩是一种商品,可以换钱;男孩是一种工具,负责养家糊口、照顾更小的小孩。
他们只管生,不管养,将孩子当做摇钱树和免费劳动力。
他们不但不能给孩子带来快乐,只会给他们带来苦难和折磨。
现在做什么都要考证,做父母却不需要考证。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也并不是生了孩子就自动成为妈妈。
他们只图一时的快活,让孩子跟着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一起受苦,他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如果不能给予孩子幸福,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生下来。
他们是你的孩子,但他们更是他们自己,他们有自己的人格和思想,不应该被虐待,更不应该被贩卖。
父母有管教孩子的义务,孩子也有权利将父母告上法庭。
当法官问道赞恩:你希望父母怎样?
赞恩不要道歉,不要赔偿,他什么都不要,他只是希望父母别再生了。
他和弟弟妹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办法改变了,但至少他还可以保证不会再有新的弟弟妹妹来到这个世界受苦了。
法官同意了,塞利姆夫妇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因为一个人在还没有学会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父母之前,Ta不配拥有孩子,更不配当爸爸(妈妈)。
电影的最后,赞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是整部电影中他第一次笑,因为绝大多数时候迎接他的都是痛苦和磨难。
我一直告诉你,“你儿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了”,他并不存在,即使是番茄酱也有名字,有生产日期和到期日期。
当一个地区连宗教都无法维护秩序时,它就真正地进入了一种最为原始的混乱。
黎巴嫩女导演Nadine Nabaki第三部剧情长片《迦百农》继续探讨黎巴嫩严重的社会公平问题。
迦百农是《圣经》中耶稣发迹之地,在这里诞生了许多神迹,却也是被耶稣所诅咒的一个地方,而这个词在阿拉伯语中也指代混乱和灾难。
126分钟的《迦百农》囊括的社会话题太多,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可以延伸出无数讨论。
儿童买卖、未成年人婚姻、童工、毒品交易、无户口居民、叙利亚非法移民、非法居留等,这些因贫穷而生的社会百态密集地穿插在电影当中。
这一次,Nadine将她的镜头聚焦在儿童问题。
儿童问题是黎巴嫩非常突出的一个社会问题,在这个国家的大街小巷里,你都可以看到、感受得到这种苦难。
正如电影中所展示的那样,这个国家的大街小巷里挤满了各种无人看管、奔于生计、极有可能是未注册出生的儿童,卖水果汁的、卖口香糖的、卖日用品的、在车流中走动敲打车窗售卖鲜花的、搬运着体积和重量远远大于自己的煤气瓶……扎恩有多穷,七个兄弟姐妹(还有一个哥哥在监狱里)被逼睡在一间卧室的地板,在布挂起来作为隔离的另一边,是正在做爱的父母。
在贫穷面前,每个人的人生都像那个被扎因拉开上衣露出双乳的玛丽莲梦露一样,毫无尊严可言。
性有多裸露,生活就有多贫穷。
《迦百农》里面所描绘的那个世界是如此贫困和混乱,有些影评人质疑是导演故意为之的噱头。
Nadine也直接怼回去说,这些人应该挪动一下他们稳坐在咖啡室里(码字)的肥屁股,离开自己的小角落,出去多走走。
批评说《迦百农》刻意煽情,只能说金钱和舒适的生活限制了这些人的想象力。
电影开头所展示的那种毒品贩卖是这个社区再平常不过的日常生活截面,利用儿童去药房骗取处方药(比如镇定药曲马多),研碎泡水,用衣服浸泡并晾干,带进监狱重新用水提取制成可以饮用的带镇痛药的饮品进行售卖。
有很多更为暴力的行为和现象,比如强奸、恋童癖等等导演都没有放进电影里,因为,光是电影所展露的这些,已经足够令人心痛了。
那些坐在空调房里批评导演哗众取宠的影评人,永远都无法想像那种用尽全力都无法逃脱的绝望。
突破阶层、逃离原生家庭,不是用努力两字就可以做到的一种命运。
有些时候,你越努力,就会越绝望。
你所能想象的一个人为了突破阶层束缚的努力,扎因都已经做了,起码在他那个年龄所能做的,都已经尽力去做了。
电影开头是扎因奔走在那个他无法选择的出生地之间,去药房骗处方药、换媒气、搬水、送货、送菜、摆地摊卖水果汁,所有能够挣钱帮补家计的事情,12岁的扎因都毫无怨言地去做了。
在所有人都在忙着生存的时候,扎因在默默地抵抗这种恶性循环,丢掉阿萨德向萨哈示好的甘草和拉面、向父母提出上学的需求、隐瞒萨哈来月经的事实。
奔走在各种体力劳动之间,那辆接送学生的校车成为扎恩与理想生活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你可能会说,为什么他不离开这个原生家庭,自力更生。
扎因也真的这样做了,在11岁的妹妹萨哈被强制嫁给房东的成人儿子阿萨德后,他就搭着长途巴士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地方,但也只是从一个绝望跳到另外一个绝望而已。
他跟着一个穿着“蟑螂服”的老人、在一个破旧的、寒酸的游乐场前下了车,手里只剩下250黎巴嫩磅LBP(折合1元RMB),他努力在找工作,但都没有人愿意请一个12岁的瘦弱小男孩,最终和埃塞俄比亚非法居留的泰格斯相依为命。
而泰格斯的突然消失,留下一岁不到的尤纳斯,又让扎因面临着新一轮的困境。
绝望困境中的生存与选择,是导演极力想要在扎因身上表现的矛盾力量。
一方面他拥有最为原始的、强烈的生存欲望,这样一种天性让他无所不用其极继续生存下去,无论是在旧社区还是离家出走之后;另一方面他又有着这个社会、尤其是贫穷社区所最为缺乏的恻隐隐之心——我不能将其称之道德感,因为道德感是后天社会环境的产品,若我们说生他育他的那个混沌世界给予了他这种闪着光的善良,实在是不合理——或者这种侧隐之心来源于他和妹妹萨哈的紧密联系,又或许真的是这个破败社区的异类。
但在这种环境,恻隐之心,常常是致命的。
扎恩的生存能力无疑是非常强的。
电影里展现了很多扎因想要独立的尝试,这种尝试无关尊严,只是希望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获得生存资格。
比如正儿八经地在快餐店、甜品店等各式商店里询问是否需要劳工,不接受免费的食物(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情节里导演留了个白),在泰格斯失踪之后独立照顾尤纳斯……他可以选择再次出走,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选择将尤纳斯抛弃在杂乱的街头,他就与强行送走妹妹的父母无异。
然而令人讽刺的是,在泰格斯意外被拘留之后,走投无路的扎因最后还是靠卖曲马多(镇静药)水赚了钱;而被房东锁在门外,最终成为了压倒他全部希望的一根稻草。
《迦百农》不是童话故事,即使他不愿意,即使他再坚强,最后扎因还是将尤纳斯交到了人贩子阿普洛手里,不然他们两个都得饿死,这已经不是一个道德选择,而是生存选择,一如扎因父母当初所做的那样。
这不是生存与人性的两难决断,是社会碾压人性的绝对无奈。
在这里,扎因和从前的父母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和解,但要中断这种诅咒,个人之间的和解又看似毫无意义。
而妹妹萨哈的死,又再一次将这种和解打破,逼使扎因不顾一切地想要玉石俱焚,将自己的父母推上法庭。
扎根于末日世界的《迦百农》难得的地方在于,它给予这个贫穷社会毫无偏见的、不加修饰的、甚至略带粗暴的一刀, 把一个囊括黎巴嫩众生相的社会横切面,赤裸裸地摆在观众面前。
较之好莱坞式的煽情套路,《迦百农》力求在那些本可以大肆渲染情绪的镜头中保持冷静,避免过度催化个体之间的情感因素,用一种更为客观和全面的态度去展现贝鲁特这个被轮胎紧紧压下的混乱社区。
愤怒、悲伤、痛苦、无奈这些生命负能量,在自出生之日就带有、无法缓解的永恒诅咒之下,情绪宣泄本身变得毫无意义。
无疑,我们的小主角扎因是我们窥探这个我们从前在温暖的咖啡室无法知悉的世界的一个主要窗口,一个极易吸引注意力和煽动情绪的入口,但《迦百农》并没有一味地沉浸在扎因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那些和扎因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想要在他身上获得利益的人、甚至带给他巨大痛苦的人,同样在导演的镜头里获得了一个向观众讲述自己苦难和无奈的机会,正如他们在法庭上自我抗辩的那样。
每个人,都是这个社会悲剧的受害者。
看第一遍的时候,观众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扎因身上,他对妹妹的保护、对父母的抗争、自我生存的挣扎、对尤纳斯的照顾,扎因小演员的表演实在太抓人眼球了,让人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生于长于难民区的小演员Zain al-afeea,给予扎因这个角色一种独特的魅力,很多时候他瘦小的身躯让他看起来比剧中的年龄要小得多,但同时又散发出一种、甚至比成人更为成熟的气场,可以震慑住比他年龄大得多的暴力邻居。
在已知悉所有剧情之后,二刷中才会慢慢发现那些被我们所忽视的其他人物的情绪,比如阿萨德父亲提亲拜访时,舒雅德(扎因母亲)强忍悲伤的无奈,塞利姆(扎因父亲)精疲力尽的沮丧。
正如塞利姆在法庭中所说的:这是为了让她摆脱痛苦,和我在一起,她没有希望,她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吃的喝的都不够,也不能洗澡,电视也看不上。
我对自己说,嫁了她,起码能有大床睡,真正的床,有毯子的床。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我们的错。
我也是这样出生,这样长大的,我做错了什么?
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可能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好。
这不是我想要的。
有人告诉我,没有孩子,你就不是男人,你的孩子将会是你的脊梁。
但他们打断了我的脊梁,伤了我的心,我诅咒结婚的那一天,我为什么要过得这么悲惨?
而同样地,大家可能会希望导致萨哈怀孕致死的阿萨德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但其实只是个无知之人,从众地做着大家都在做的事情而已。
我不知道她会因此而死,周围很多女孩这个年龄已经结婚,我继母也是年纪轻轻结婚的,她就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舒雅德:我这一生都奴隶,你还敢批评我?
你有什么权利批评我,你有我这种处境吗?
你永远不会,因为你活不下去,你连做噩梦都活不下去,换成你是我,你早就已经上吊自杀了。
为了让孩子活下去,我愿意犯下千种罪,他们是我的孩子,没人有权批评我,我是我自己的法官。
相比起精致的《罗马》(个人也是很喜欢的),《迦百农》略显粗糙,叙事结构轻微失调,中间与叙利亚小姐姐梅苏姆的支线又显得和主线稍有分离。
剪辑上亦不算高明,甚至有那么一丝的凌乱,比如泰格斯的被捕(前一秒还在和家人打电话,后一秒就已经切入扎因和小尤纳斯的场景)、扎因离家出走时在面包店和陌生男子的互动……但无处不在的轻幽默和素人演员的精彩演出,都给了《迦百农》一种原生态野蛮生长的活力和震撼感。
这种根植于残酷现实的幽默感,不旨在逗人发笑,也不在于自己的一笑而过,而是对无法抗争的命运的一种无奈,是无法突破阶层的绝望,当哭都没有用的时候,那就只能笑了。
你要问扎因,他为什么要扯下回旋马车顶篷上玛丽莲梦露的上衣露出她丰满的(假)乳房,他可能也答不上来。
《迦百农》的结局来得轻巧且随意,似乎前面的那些苦难轻易有了明朗的结局,可能在导演的心里,是存在着这个社会能够走向更好的美好的一种愿景,她给电影这样轻巧、开放的结局,或许是希望能够鼓励更多的扎因站出来,但同时也让作品对政府的影响力反而减弱了。
这两年,黎巴嫩电影正在以光速获得电影世界的聚集,连续两年入围奥斯卡最佳最外语片提名,较之《羞辱》,今年的《迦百农》获得的声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如Nadine在采访中所说的(大意),在这样的一个贫穷和混乱的国度,每一个能够成功被制造出来、走出国度获得关注的电影作品,都是某种程度和形式的寻找外力帮助的呐喊。
这样的一种作品被创造出来,背后已经不仅仅是电影制作本身,更多的是电影人的血与汗、无数的与环境、政府和地方周旋的结果。
而令人唏嘘和讽刺的是,这些力求冲破困难、创造好作品、发出声音的创作者,最终他们所希冀的,是让这个不断在阻挠他们发声的地方,能够变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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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胜在题材。
个人无感,世界上不幸的人各自不幸,电影不断展示,缺少代入感,只能感到悲惨的社会现状,不能深刻感受他们的悲伤,最后的定格还不错。其他一般。3.5
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孩子能说出这么发人深省的话,有些台词太假。三星半。
【上海电影节展映】评审团大奖,福茂站台推荐,果然不俗。我觉得可分为四个章节:妹妹,母亲,孩子,复仇。小孩戏本就难拍,更何况是小孩和婴孩。短短一段街头戏拍得惊心动魄,有纪录片质感。小男孩演技逆天惊人。展现底层孩童和黑户难民的苦难,虽略煽情但的确震撼人心。结尾拖沓而说教过多。四星半
挺简单但很清晰的故事和叙事,导演上并没什么挑战和创新,因为这个故事本身已足够。片子似乎并不想过多涉及难民问题,甚至有所回避,不知道片名原意是什么,但我感受最深的还是男孩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要生我?只不过指责生育是一个更敏感的话题,所以无法点明吧
最后10分钟的光腚式大团圆,恍惚以为这是填天朝给的修改意见,这样把原本的愤怒和思考以泪水勾兑成了同情和感动,难道不是对自己电影、对小演员真实经历的一种背叛吗?我感觉自己被欺骗然后还被扇了一巴掌。小男孩的慷慨陈词更是彻底引爆了之前各种细节堆积起来的不可信之感,再多手持也晃不回来。更重要的是矛头瞎指,对复杂性的忽视,沉迷于表面的戏剧化,以致仅有的细腻也被浪费了。即便回到电影本身,除却题材和表演调度,基本乏善可陈。2.5
and,then?
卖惨又何妨,我买帐就行,然而导演偏故作聪明地以高姿态的剥削,假惺惺的怜悯和意淫来告诉你要怎样痛苦,如何流泪,我已心甘情愿被骗、变傻,你又何苦骂我傻,未免太不厚道。
小男孩裤子上绣着美国队长的盾,可就算美国队长在大银幕上拯救一千万次这个世界,也拯救不了一个苦难的孩子。他们在黑市上的筹码,只有500美元。
小男孩演技和气氛处理都不错,其他并无过人之处。内容刻意,对“繁殖癌“的控诉非常浮于表面,主题讨论并不深刻。
女导演自带过度煽情力,但是感觉用在这里又刚刚好,因为他们都有一双有故事的眼睛。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教而不善,真实的像纪录片而不是电影,倒叙和插叙
题面是“诉告父母”,题目是“控诉世界”。赞恩对妹妹对尤纳斯满怀着爱,用他弱小的身躯穷尽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他把尤纳斯送走的心情,可以照见他的父母让妹妹出嫁的心情。谁都没有期待悲剧,谁都做到了自己的“最好”,谁都无能为力。而世界上的这些人,除了这部电影之外,没有其他途径让有能力的、能投票的、能立法能执法能监督的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他们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话语权,然后那些有钱有身份有话语的人转过头说“孩子太可怜了。但他的父母如此愚蠢,他们就不该去投票,他们就不该组建家庭”,似乎只要这些人绝了后,这个世界就直奔小康了。弱者保护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低头,将强者造成的社会不公都清算到更弱的群体头上,这才是真正捍动我的悲剧。
2022/61 女性作为生育的主体一定要清醒。黑人姐姐拉希尔本来在雇主家工作尚能讨口饭吃只为了该死的“恋爱”逃了出来,生下了约纳斯,那该死的“父亲”不闻不问;在贫苦家庭女性小孩只能成为性的牺牲品,赞恩的妹妹才11岁怀孕死在医院里;赞恩的母亲更是离谱,生了一堆娃家里充满咒骂争吵,孩子的基本生活都得不到保障,最后居然还又怀孕了。
微博热搜拍成了电影,导演介入太多,话都被你说完了。本来打的三星,但片子之前是8分出头,中国发行方刷到9,特此平衡。
有情皆苦,扣一星因为结尾刻意讨好。并不认为电影是反对生育,在贫穷绝望的土地上,活着就是错的,繁衍的权利都变得奢侈。解读为“反生育癌”是拉低了这样一部作品。
太沉痛了,也太绝望了。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中东难民问题肆虐的大环境下,最明事理的不过无奈的孩子。
1、缺乏普遍性。在我们上上代人几乎每家每户都生五六个孩子,不是每个父母卖儿卖女,也不会有哪个做子女控告父母。不是每个家庭都是千万资产亿万资产。怪罪客观条件很懦弱。我们是人,我们有双手。要知道这个世界,最初就是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创造出来的啊。2、问题表面化。贫穷的人就不配恋爱不配结婚不配生儿育女了吗?怎样才算是能照顾好子女?有钱固然重要,但作为父母的人品人格各方面是否达标更重要。我就见过不少熊孩子跑到别人家打砸,随地大小便,父母毫不约束。我看父母挺有钱的,这个也算是照顾好子女吗?3、缺乏艺术性,电影要有电影的属性,简单做成社会新闻,还不如一档综艺节目来得直接来得刺激。
黎巴嫩的建筑、景观和底层的生存状态很新鲜,导演的拍法还是纪录片式的生活流,美学上属于大家常常见的欧洲三大系文艺片拍法,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中段换成了黑人母亲的视角,让这个故事从小男孩的视角跳脱出来,这也是导演在处理故事上的创作,把情节做慢做散,也是这类片子里导演们一贯的做法,可惜到了第三幕的法庭戏就凸显了这个故事的力道不足,剧作的深度全靠这种强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