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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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宋佳,钟楚曦,曾慕梅,章宇,赵又廷,任彬,张弛,周野芒,王菊,孔连顺,蒋易,杨英格,安栋,冯玛娅

类型:电影地区:中国大陆语言:汉语普通话年份:2024

《好东西》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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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剧情介绍

好东西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爱逞强的单亲妈妈王铁梅(宋佳 饰)带小孩王茉莉(曾慕梅 饰)搬到新家,结识了所谓清醒恋爱脑的邻居小叶(钟楚曦 饰)。两位性格迥异的女性,一个坚强,一个柔软,一个擅长给人当妈,一个擅长随时撒谎。面对旧创伤和新挑战,她们彼此温暖互相慰藉。 而围绕王铁梅的两个男人,前夫(赵又廷 饰)不时“添乱”,女儿的鼓手老师(章宇 饰)似乎充满新的可能。作为已经觉醒的女人们和学习过性别议题的男人们,会遇到什么新问题?会如何看待自己和世界?热播电视剧最新电影撞邪31号皇子妃修炼手册谁动了我的幸福农夫士官学校最初的晚餐鬼灯的冷彻光荣之旅下一个就是你武昌首义尚食机灵小不懂海之始启功物美价廉的摄影棚千年后等你子不雨双姝奇探第一季名声大噪断网玛琳锦绣安宁人蛇偷渡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歌剧院最后的杀人音乐剧部~秘密的歌园~福冈恋爱白书14天神情歌紫音之王最好的婚礼家族荣誉中年计划看着不错极光之恋

《好东西》长篇影评

 1 ) 谢谢你,看见我,陪着我

她们的第一次对话,发生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小叶在狭窄的楼梯间里与刚刚搬来的铁梅错身而过。

她看到了她作为单身母亲的辛苦与不易。

她们的第二次对话,发生一个漆黑的夜晚,铁梅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与被人跟踪的小叶偶然相逢。

她看到了她作为独身女性的恐惧与不安。

男性友谊总是与宏大叙事绑在一起。

他们或者是有着共同目标的战友,忠于彼此,情义千斤;或者是某个领域的竞争对手,惺惺相惜,顶峰相见。

他们的双眼更倾向于看见彼此的强大,看见他们共同创建的事业。

但是女性之间的友谊,除了欣赏与扶持,她们更能看见彼此身上的伤痕,看见她们身后布满血泪的历史。

刻画女性友谊的作品很多。

《好东西》的清新可贵之处在于,不仅讲女性情感之微妙,羁绊之深刻,更是讲出了女性友谊的因果——看见你,走近你,陪着你。

我爱你,是爱具体的你,也是在爱我们这个曾被伤害围剿的共同体。

从《爱情神话》到《好东西》,邵艺辉作品中的女性都被赋予了“看见”这项宝贵的能力。

当铁梅因为一篇报道被网暴时,两位追求她的男性表现得后知后觉,没有提供一丝一毫的情感支持,只有小叶看见了她躲在楼梯间落泪的样子。

当小叶因过量服药被误以为自杀时,电影中所有男性无论相熟与否,都纷纷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害得美女轻生,表面自责,实则自恋,只有铁梅看到了小叶因原生家庭之困反复地踏入同一条河流。

除了两位女主角,里面所有的女性角色也都眼神清亮。

小女孩王茉莉,真诚地夸赞小叶的眼睛漂亮,并诚恳地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希望你一直这样看着我”。

女性语文老师,看见了小孩的写作天赋,并积极地守护她对写作的热情。

公司的女员工,既能看见铁梅的强大能力,也轻易洞悉到了铁梅不再做调查记者的难言之隐。

她们看见彼此的脆弱与破绽,也看见彼此的强大与美好,组成一个女性互撑的世界,温柔如水,也固若金汤。

当然还有一些出现在背景中的小彩蛋,比如铁梅搬家的时候找的也是女性工作人员。

在以父权为核心的社会性别结构下,女性的家务劳动不被看见。

人们认为家务是责任,是义务,是枯燥乏味,是缺乏价值。

而小叶,作为一名乐队主唱,她一边以自己的女性身份共情铁梅作为单亲妈妈的尴尬处境,也以一位创作者的视角,对女性的家务劳动价值重新进行了艺术性的阐释。

在小叶的音乐世界里,铁梅做家务的声音是风雨,是雷电,是大漠,是海浪。

这一组蒙太奇镜头简直堪称伟大,音乐与母亲的家务劳动交织重叠,组成了世间美好,宇宙万象。

电影中有一处小细节,不知道是不是导演故意为之。

小叶说她从不保护眼睛,却没患上近视。

这里的好视力或许就是对女性能够看见女性真实处境的一种隐喻。

而她爱慕的胡医生,被设定为一名眼科医生,极度爱护视力,医好病患无数,却戴上了眼镜,只看得见自己,从未试图看见女伴们的真实诉求。

铁梅与小叶的友谊始于互相看见。

但笔者以为,她们的友谊得以持续生长,或许还得益于一个重要的外部因素,那就是她们二人相识时,都不处于“正统”的两性关系之中。

铁梅是离了婚的单亲妈妈,她所处的家庭单位中没有男性。

小叶喜欢的异性无法建立亲密关系,于是只能维系肉体关系,小叶对于小胡的情感需求本质上是一种缺爱的表征体现。

她们或自愿或非自愿地,都摆脱了传统异性婚恋关系框架的束缚,无需把太多精力放在经营两性关系上,女性友谊也因此有了生长的空间。

西尔维娅·费代里奇在《凯列班与女巫》中剖析,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随着圈地运动兴起,大量农民失去土地,女性们通过互助合作、共同劳动等方式,结成联盟或共同体,以对抗圈地运动带来的不公。

为了瓦解女性的结盟,猎巫运动兴起,女性之间的联盟和互助变得异常困难,因为任何形式的团结都可能被视为女巫的阴谋。

与此同时,性别劳动分工逐渐固化,男性被推向生产领域,而女性则被限制在再生产领域(如生育、家务等)。

在这种分工下,女性之间的联盟变得难以维持,因为她们面临着不同的生活境遇和利益诉求。

但是当这种以父权为核心的“正统”两性结构出现了裂痕,女性情谊就像破土的植物,从这裂隙中肆意生长起来。

当她们不再维护以男性为主体的家庭单位,组成以女性为核心的联盟,女性从客体转变为主体,“雌竞”也就逆转为“雄竞”。

电影中有两场饭桌戏,很生动地表达了这个理论。

第一场是铁梅带着小孩和乐队共进晚餐,三男三女,相对而坐,聊起了月经,经血不再是禁忌之物,而是可以大方谈论的日常。

另一场是铁梅与前夫和追求者共进晚餐,两位男性为了吸引铁梅的注意,纷纷掉起书袋,大谈女性主义,却被铁梅戏谑为“女权表演艺术家”。

当我们谈起女性主义,难免会产生婚恋观之争。

电影中的“大女主”铁梅和“恋爱脑”小叶为什么能够建立深厚友谊?

《好东西》没有粗暴地用婚恋观去给女性划分阵营,而是看到了不同情感状态下的女性,都在经历着同样的结构性困境。

铁梅经历了一次婚姻的失败,把自己困在了独立女性的叙事里,不敢与新男友建立更亲密的关系。

小叶的原生家庭充满了暴力和责骂,渴求从异性那里获得肯定,于是总是陷入不健康的两性关系。

可以说,小叶对男性的追求,铁梅对男性的刻意疏远,本质上都是不平等性别结构作用下的选择。

她们透过面具,看到了对方深层的渴望与脆弱,正如看到了自己。

她们无条件地支持和陪伴对方,正如整合那个曾经破碎不堪的自己。

铁梅与小叶的关系,是一种女性共同体的诗意构想,寄托着女性友谊伟大的历史,与未来的希望。

“你会有勇气有动力去追求真正的自由。

”“那我可以吗?

”“有我陪你啊。

”“那你不要去玩他们的游戏规则了啊?

”“我不可以。

”“你可以,我会陪你的。

 2 ) 当王铁梅变成王铁蛋

《好东西》首映礼上孙红雷的发言上了热搜,原因是他称片中的「宋佳特别爷们」,被观众评论是典型的爹味发言。

孙红雷的发言显然别说是略微了解时下的女性主义词汇,就连如何妥帖礼貌地在公众场合对女性发言都没有做到,但是作为一个有天赋的演员,他有一点感觉是很敏锐的,就是他抓住了宋佳扮演的王铁梅人设的特质——她很像一个性转版的事业型男性,身上具备很多被夸赞的“男性气概”。

王铁梅曾经是小有成就的调查记者,后来在两个媒体当过编辑,后来因为纸媒式微,半年找不到工作,最后在某女性向带货公众号担任总编,工作作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把手下当徒弟手把手指点。

在日常生活中,她仗义、大方,路见不平,试图照顾每一个她看得到的弱者,各种体力活都手拿把掐,给人以满满的安全感。

她的前夫(赵又廷)饰,事业上不如她成功,在王铁梅生下孩子之后当起了全职主夫、育儿搭子,但是王铁梅并没有让“育友”丧偶式育儿,她每天送小孩儿上学,给她做108种面食,辅导她的功课,竭力地在工作和育儿之间找到平衡。

你看,如果王铁梅是王铁蛋,那他绝对是符合世俗定义的好爸爸、好男人,是爷们儿中的爷们儿。

相比起来,育友就不那么合格了,他给小孩儿做过的饭屈指可数,虽然工作能力不咋的,但总想证明自己比老婆强,没有了家庭的拖累他也能升职加薪出任CEO走向人生巅峰,所以,他提出了离婚,誓要去征服星辰大海。

如果他变成了“她”,观众们大概就不会一笑了之了,这样的人设,俨然是隔壁《再见爱人》里麦琳的翻版,是要被全网网暴,说她是愚蠢幼稚、自以为是、不懂得珍惜好老公的坏女人的。

假如王铁梅真的变成了王铁蛋,那么《好东西》可能就会成为非常常见的一种类型电影——好爸爸电影。

什么叫好爸爸电影呢?

就是在各种类型的商业电影里,但凡主角是个(曾)有家庭有孩子的男人,那他的人设一定是个好爸爸。

在近十年的华语影坛里我随便划拉一下,就有《流浪地球1、2》、《误杀1、2》、《杀破狼2&贪狼》、《英伦对决》等片里塑造出的一系列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孤身一人与全世界为敌的孤勇者好爸爸。

△成龙在《英伦对决》里贡献出了自《新警察故事》之后的最佳表演,有趣的是,他在现实中对一双儿女的态度离“好爸爸”的定义差的有点远,但之后他又继续在《龙马精神》里扮演爱女情深的好爸爸。

就今年,我们就能看到刘德华在《危机航线》和《焚城》里扮演为了女儿化身超级英雄的好爸爸。

好莱坞那边也不遑多让,基本上每部动作片里的男性只要有娃的就是好爸爸,比如《飓风营救》系列、《白宫陷落》等,从进口分账的第一部好莱坞大片《真实的谎言》开始,我们已经在大银幕上看了快三十年的好莱坞好爸爸。

他们可能在影片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在家庭中不负责任、长期缺位的不合格爸爸,被妻子和孩子所“抛弃”,但是通过影片中设置的“只有男主才能解决的大困难”,他开始了洗白的过程。

整部片会讲述他如何主动历经重重艰难险阻,以重新获得孩子乃至伴侣的信任和肯定,成为好丈夫、好爸爸,最后成功地赢回一家之主的位置。

这种电影叙事的套路,观众们都能背下来了,感觉我这辈子看到的好爸爸全在电影里了。

不知道大家感觉到其中的一个逻辑没有,这类片中的好爸爸们开场都是对家庭付出甚少,和孩子感情淡漠的失职父亲,母亲是承担了绝大多数家务和育儿责任的那个人,是无可辩驳的好妻子、好妈妈。

但是影片中出现的危机,会让她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担任尖叫甚至是坏事儿的角色,最终全得靠好爸爸带着一身本领来战胜邪恶、挽救家庭。

△《误杀2》里文咏珊扮演的是一个典型的痛苦绝望却无能为力的母亲形象这种故事的发展脉络其实就是在明里暗里地为他解释他为什么平时不顾家呢?

当然是因为他能力太强了,要在外面忙着拯救世界,所以会忽略了家庭。

这种好爸爸的人设,不过是在为男性丧偶式育儿的行为开脱,说他们平时不顾家是因为他们在外面“干大事”,但是一旦家庭出现了巨大的危机,需要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一定当仁不让。

△《误杀2》里的好爸爸可以说是集好爸爸人设之大成,可以为了孩子犯罪,也可以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生命而好妈妈们不过是因为她们只擅长,或者说只适合在家相夫教子,所以显得好像更负责而已,但是遇到大事儿的时候,她们就抓瞎了,就只能被动地等待好爸爸不计前嫌地来救她。

到最后,反倒显得要求好爸爸多关心家人、多参与家庭生活的妻子和孩子是不成熟不懂事的人了。

当我察觉到影视作品中的两性形象与现实生活中的两性形象有着较大差距,“好爸爸”的人设背后的问题,已经是这些年的事了,而更多的观众至今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如果《好东西》出自男性主创之手,那么王铁蛋最后大概率事业、爱情双丰收,职场上飞黄腾达,收获前妻的崇拜,比前妻更漂亮更年轻的女主的死心塌地,小孩儿在他的影响之下变成闪闪发亮的“牛娃”,总之,要获得很多很多的肯定,和很多很多的成功。

但《好东西》不是这样的东西。

它先用王铁梅面临的铺天盖地的网暴清晰地向所有人展示了女性面对的性别歧视有多严重、多可笑。

如果王铁梅是王铁蛋,那他不用改变,就已经是个难得的好爸爸了,但是一旦王铁梅是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罪大恶极。

“你怎么能忙着和小土狗滚床单解决生理欲望而没有发现你女儿近视呢?

”“上海的小孩都没有出过国,养不起就别生!

”“当妈的离了婚跟别的男人搞三搞四,你女儿怎么抬起头做人?

你看,女人是第二性,但当了妈的女人又处于鄙视链中的最底层,谁都可以路过对你踢一脚,说你不是个好妈妈。

怎么给孩子穿那么少?

怎么能给孩子吃糖?

怎么能给孩子看手机和平板?

怎么能带孩子去吃薯条这种垃圾食品?

怎么不给孩子补课学个特长?

这一切的指责都指向一句潜台词:你不是个好妈妈。

没有人会去指责和拷问爸爸,就算爸爸也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些该是妈妈操心的事,“老爷们儿操心国家大事还操心不过来呢,让你做点这些小事都做不好吗?

”观影的过程中,看到那些层出不穷的对王铁梅的辱骂,我就想起了当年和李亚鹏离婚,之后和谢霆锋复合的王菲被骂得有多惨。

人们说她离了两次婚,如果再跟谢霆锋生个孩子,三个娃三个爸三个姓,简直太丢人了,对孩子不负责任,不配当妈……总之,骂她的人里面,99%没有王菲有钱,也不像她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孩子,更不可能像她那样有足够的的资源和底气去支持孩子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生,但是,人们就是觉得女人离婚之后还去追求真爱,把自己的感受看得那么重要真是罪大恶极。

(想想同样离过婚,孩子们出自不同的妈跟不同的妈姓的任某非有没有受到过类似王菲这样的责难?

有没有骂他不是个好爸爸,好男人?

)毕竟,我们的文艺作品里长期塑造的好妈妈都是像《渴望》里的刘慧芳和《娘道》里的瑛娘那样,可以为了生儿子不要自己的命,可以为了孩子牺牲自我,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似乎女人从来就没有自我,只是一件用来托举孩子和照顾家庭的工具,对她所有的评标体系都绕不开她的孩子和家庭,她就算事业和家庭都兼顾了,也总会有人觉得如果把搞事业的时间和精力拿去照顾孩子,孩子会变得更好。

文艺作品里(或者说是父权制下)对“好爸爸”和“好妈妈”的定义是如此迥异,就是这样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之下影响了大众的认知和判断,也使得绝大多数的女性在生下孩子之后充满了负罪感,觉得没有把100%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就是不称职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好东西》的原因,它先是用类性转的设定让铁梅的困境清晰地展现出来,让我们看到女性面对的评价体系有多么不公平,接下来也是更重要的,它没有延续好爸爸电影的思维模式,让我们看到王铁梅是如何扭转困境,成为一个符合世俗定义的好妈妈和好女人的。

它反而告诉我们,没关系的,没必要去追求这个标准里的“好”,你不用照顾所有人,不用给所有人当妈,你没办法事事做到100%,你不是铁做的不是超人。

钟楚曦饰演的小叶在王铁梅检讨自己不够好的时候说:“怎么什么都要搞好呢?

搞砸会砸到哪里去呢?

裁判是谁呢?

铁梅虽然没有带小孩儿出过国,但带着她去参加平遥电影节,见过贾樟柯;虽然铁梅睡睡小土狗,但她一直耐心指导孩子写作,小孩儿读过她的报道,受到她思想的影响,对世界有着通透的看法;更重要的是,她非常尊重女儿的想法,女儿害怕上台表演,她说没关系,女儿说还是喜欢做观众,她也尊重女儿自己的选择。

她不是符合标准的好妈妈,但她把女儿养得很好,是女儿非常喜欢和崇拜的妈妈,这还不够吗?

太多太多的女人执着于做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好妈妈了,甚至身怀超高涨的热情去监督、鞭策同性去做个好女人、好妈妈(再次call back麦琳),以至于对女性来说,这个“好”的定义越来越卷,越来越苛刻。

她们可能很难意识到,性转一下,我们中的大多数都符合好男人的标准。

我要一而再再而三无数次地重复一个观点,多一些像葛夕那样冷脸洗内裤的好女人并不能改善女人的处境,麦琳尽管有这样那样个人的缺点,但是营造一个能看得到她的,而不仅仅是极端辱骂她的环境,对女性尤为紧要。

 3 ) 长评 | 语言的迭奏,城市的鸣响,女性的轮舞

原海报因侵权已更换,具体原因见评论区声明。

文 / 柜子 铜tt排版 / 柜子全文约8900字 阅读需要22分钟前言“脱口秀、小品、过于精准的设计”…这些无聊到如同视野明晰的人把玩他们觉得颇为新鲜的盲文的评论,似乎是察觉不到电影正伏卧在角落里的伺机而动。

电影悄然存在,电影始终缝缝补补,如果说对于场面调度的理解还仅停留在对空间作出假设,殊不知人们的视线和他们对话的节奏已率先走在了所有事物的前面。

早已诞生这样的电影,她由“漂亮”里俘获漂亮的逻辑,从未来的无聊中着手“过去的规划”。

纵使本片糟糕的地方与美好的地方同样多,呆板、迟滞的知觉和机敏的能量总是相随而行,但为了选择一种立场,选择可以真正代表我们的电影,我们必须学会「看向我们自己」 。

因为电影真的在改变。

电影的类型真的在改变。

这不再是“桌面电影”那一类愚蠢的概念总结,而是一次新的汲取,新的改写和新的声讨。

她将由本体论打倒本体论。

无可否认,她们就是“电影的”。

(@豆瓣 唯唯)《好东西》是一部难于根据迷影史给出清晰定位和谱系学分析的电影,这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姿态激进、富于创新(如果我们仅基于一种单向的进步史观去定义这两个词的话),相反,是因为它如此简单和坦然,青涩地展示着作者对于世界的理解:“呆板、迟滞的知觉和机敏的能量相随而行”,同时“缝缝补补”着。

但,正是基于此,我们认为它在这种“缝缝补补”中所呈现的某些崭新的特质,是以往的电影中鲜见的。

一部点映阶段就已经好评如潮的电影,本已不需要再为其辩护什么。

然而,鉴于其性别议题注定会引发的意识形态争斗,以及某些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新主流电影中掀起的媒介争议,我们认为自己仍有责任为它作出更加精准的定位和分析,并同时捍卫它。

本文的写作意图,始终关于《好东西》,试图从“喜剧电影及喜剧精神”、“女性主义对电影的介入”、“中国电影对语言的运用的演化史”三个方面,去探讨《好东西》的价值,而不是遵守任何固有的,单一维度的评价程式;但也不仅仅关于《好东西》,我们也试图借由对这三个方面的论述,将一些阶段性的朴素思考汇聚成文。

本文并非学术论文,篇幅较长但写作周期较短,遣词造句与行文还有些缺陷,观点表达也有不成熟之处,欢迎就任何知识性错误和观点分歧进行指正和讨论。

另外,在此感谢石新雨、唯唯的观点对本文的启发,以及排版、写作过程中阿崽提供的宝贵修改意见。

目录1 | 文本的节奏:缺乏身体性的喜剧2 | 被渗透的剧场:嵌入城市空间的喜剧3 | 过去与现在之间:喜剧精神的关怀属性4 | 对电影史的矫正:女性主义进行时5 | 理想的女孩, 可塑的语言:话语的将来时6 | 结语1 | 文本的节奏:缺乏身体性的喜剧“电影的节奏来自书写的节奏,来自心跳。

” ——罗伯特·布列松[1]节奏是电影的核心要素之一,是电影的心跳,和(作者)电影的“风格”一样,电影的节奏也有着一定的图式,但多数情况下,机械地遵守这些图式都是危险的,而喜剧电影更是如此,每部好的喜剧电影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喜剧节奏,就像许多保值的摇滚乐队都有一个顶好的鼓手。

《好东西》的节奏,先不论其是否“独特”,首先表现为一种被文本所统摄的节奏,从《爱情神话》起我们就知道,文字游戏是邵艺辉的拿手好戏。

在《好东西》中,她的创造力集中体现在两场餐桌戏里:从“我不喜欢打拳”的双关语,到"女权表演艺术家"的金句,到“有毒男子气概”“男女对立”等呼应社交媒体热点的梗,在同一场戏中先后登场,形成了一种紧锣密鼓、妙语连珠的情景喜剧节奏,令人应接不暇。

这些在网路上往往会引发争吵的词语此时有了它们的线下版本:一群人演绎它,另一群人笑着调侃它,但无人会为此争吵。

在这样一个女性觉醒,呼吁进步主义的时代里,作为众多“赶时髦”的进步型编剧中的正面例子,邵艺辉的美德在于,她深知进步主义话语的宣教和启蒙本质,亦深知自己所写的东西会收获怎样的效果,她的喜剧创造性首先体现在一种对概念的操演中:她抛出一个话语标签,并不止于收获银幕前会心一笑的共鸣,她也把玩它,消解它的宣教性和攻击性,巧妙地调用喜剧技巧对它们进行重构(“男性原罪”“要给年轻人机会”)。

正如《芭比》中的政治口号宣之于口后,立马成为了喜剧的燃料,我们可以说,这是一种后《芭比》时代的女性主义电影所拥有的宝贵觉悟。

然而,和许多语言喜剧一样,这类喜剧电影常常避免不了被电影本体论者批评“小品化“、“缺乏电影性”。

在《好东西》的部分多人对话场景里,剪辑和台词、面部表情的高度绑定赋予了它字字珠玑的聪明感,却也是以牺牲自然的节奏为代价实现的,当一切的动作都是为了导向单一的(喜剧)效果时,流失真挚就只是一些和很多的程度问题。

那么,一部好的喜剧电影应该拥有怎样的节奏?

霍华德·霍克斯对此曾说:“如果你在画面中快速调整演员的节奏,而不是快速地交叉剪辑,你会得到更多的节奏感”[2]。

我们可以回顾电影史馈赠给我们的一种喜剧传统:在卓别林和基顿的默片喜剧里,节奏是时而笨拙时而灵巧的身体无法及时回应麻烦时带来的连锁反应;在刘别谦(Ernst Lubitsch)的爱情喜剧里,节奏是中/全景镜头的微妙运动以及人物在空间中往复的行走搭配台词所形成的暧昧语气;在雅克·德米的歌舞片里,节奏是由轨道镜头运动的速率、歌舞和演员明媚的脸庞形成的共振;在霍克斯的经典神经喜剧《女友礼拜五》(His Girl Friday, 1940) 和《育婴奇谭》(Bring Up Baby, 1938) 里,节奏是语言的速率与演员焦急奔跑的身体共同制造的麻烦漩涡。

在上述大部分电影里,喜剧不仅仅是语言文字的游戏,更是身体与空间、调度与速度的共谋。

His Girl Friday (1940, Hawks)

Bring Up Baby (1938, Hawks)

Ninotchka (1939, Lubitsch)那么,在这种(或许有失公允的)比对之下,我们该将《好东西》贬为一部堆砌段子的小品、脱口秀吗,或者说某种苍白的、虚浮的话剧/剧场电影吗?

在这样一个“弱影像”(短视频、直播等)和流行文化占据了大部分注意力,属于“地平线”的电影和电影史传统面临危机的时代,这样出于担忧的批评和声讨很多时候并非毫无道理。

甚至,我认为这类批评在邵艺辉前作《爱情神话》的一些生活场景中确实奏效:徐峥看起来总是从一幕对话走向另一幕对话,即使走在真实的街道上,电影也仍然弥漫着一股棚拍感;演员在饭桌前聊天却不动筷子,你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而《好东西》至少学会了边抖包袱边吃:吃大蒜、吃面、吃剩饭、吃冰淇淋);一切有关生活的场景——做饭、画画、打鼓——都被潦草地一笔带过;拥有各式各样身份的人物轮番登场,但身份标签之外,「职场-家-学校」的生活情境却残缺不全;人物时不时说出一些被消费主义塑造、流露着小资气息的金句。

而《好东西》的主体部分也继承了《爱情神话》这方面的特点:一幕幕对话场景轮换的剧场感。

因此,与精彩的语言对白相比,人物的身体是相对模糊的,缺乏和空间的互动;有些情境尚未充分展现就被迫掐断……总之,它似乎容纳不下太多游离出作者意图以外的散漫:在看到《明天会更好》的时候,我们会期待更多这样的时刻。

在过去,像《梦想者四夜》(Quatre nuits d'un rêveur, 1971)这样的电影已经证明了,精炼的戏剧性与散漫的时间是可以共存的。

Quatre nuits d'un rêveur(1971)须承认,当创作者们试图迎合效率,创造了一种看起来无比完美的文本节奏时,也会丢失某种很可能更加宝贵的自然节奏。

2 | 被渗透的剧场:嵌入城市空间的喜剧 你们听过响声吗?

打鼓的声音,头磕在案板上的声音,板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老式洋房木地板遭到撞击的砰砰声(角色们上下楼梯、小马摔倒,拳袋砸在地板上),拍桌子的声音,饮料瓶突然喷溅的声音,喷泉滋水的声音,给木板敲钉子的声音,煎鸡蛋的声音……所有做家务的声音!

邵艺辉把它们变成了家庭妇女的奥德赛,变成了孩童目光下山川湖海的英雌之诗。

单口喜剧是一维的世界——一人一话筒即可搭建;话剧,小品是二维的世界——由背景板前的多人构成。

在一维和二维空间里,我们只能用语言去描述这些东西,但语言永远是局限的,只能描述我们想象的——通常是主线叙事,但无法假设我们经过的、遭遇的一切。

而电影是多维的。

的确,我们大可以批评《好东西》编剧思维占据导演思维的上风,批评它耽于卖弄文本上的聪明而不给人物喘息的机会,批评它大部分时候似乎只是满足于为对话寻找合适的场所,而并未给场景中的细节、生活中的停顿以同等有爱的关注。

但我们也必须承认,与《爱情神话》相比,《好东西》中的剧场,已经是一个被现实生活全面入侵的剧场,其背景板也已经被立体空间中其他事物所渗透,正如开头列举的那些响声,偶尔也构成了对于文本节奏的打断,让人物一下子变得笨拙:受到饮料突然喷溅的冲击,钟楚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其他人以古怪的姿势躲闪,构成了全片最鲜活可爱的一幕。

如果说《爱情神话》只是一部宣称自己发生在上海的电影,那么《好东西》则正在努力把自身嵌入上海的街巷里坊,让故事从场景中长出来(而非为故事搭一个场景的棚):人物走在路上,不再回避车流的鸣笛声与路牌的影子,长镜头结尾的路边歌者、后景中的男同性恋人......对于观众来说,这些“视线的一瞬”正在悄悄酝酿着改变。

邵艺辉未必是一个多么富有空间意识的导演,但在《好东西》里,她为她的每一场戏都挑选到了最合适的发生场所,并顺应空间的地形:当小叶透过轩窗向另一边趴在窗口抽烟的铁梅搭话,我们被提示这种属于旧式街巷里坊的打招呼方式几乎已在当代都市生活中绝迹(直到在22年春天的上海我们才重新开始认识邻居);当王铁梅骑着平衡车驱赶跟踪小叶的男人,跟拍镜头以和平衡车相近的速率移动,我注意到那是上海的弄堂,与我们更熟悉的——北京电影中的胡同、悬疑片中的南方的巷子——都有所不同。

这些场景一闪而过,却也实现了一种最小单位的对空间的再发现。

除此之外,在水果店那场戏中,一个完整的长镜头跟着两个漫不经心挑水果的女人移动,连带着小叶“挑水果这么仔细怎么不挑男人”的牢骚,与后景里时不时介入的男人形成了一个别有生趣的生活情境。

相比《爱情神话》,邵艺辉逐渐意识要到将场景中非情节性的部分纳入叙事之内,去构建相对流动的空间。

正是在这样一种电影打开自身去拥抱语言之外事物的条件下,我们才可以去追问,在语言之外,邵艺辉是如何去关怀人物,思考女性主义的?

3 | 过去与现在之间:喜剧精神的关怀属性 一场“买上野新书拍一发五送神仙水”的直播,将文化行业纳入了后现代性的语境之中,其中的荒诞幽默折射出整部电影的某种自嘲姿态。

我们发现,《好东西》要么试图用一种含泪的欢笑去解决矛盾冲突:“法国正统在山西”“四字爷爷马可·穆勒”;要么试图用煞有介事的操演消化谎言背后的悲伤:一男两女情感纠葛在别的肥皂剧里往往会变成灾难的发泄,《好东西》却用一场大笑,一个拥抱,和一场酒吧扮演轻松地化解了它, Sisterhood / Female Bonding 以及演员之间的亲和能量,在这里以戏仿/操演的喜剧姿势颠覆了旧的剧作陈式。

可以说,在几乎每一场可能会把电影拉入陈词滥调的争吵戏中,邵艺辉都坚持了一种关怀的喜剧精神,从而实现了一种悲喜交加的、辩证的类型语气,除此之外,电影也无意塑造任何面目可憎的反派,力图让每个人物都显得可爱[3]。

电影小心翼翼包裹在人物身边,托住了每一次晦暗的童年记忆闯入对话时的沉重,没有直接避开,也没有用玩笑岔开,而是相信、创造轻松地谈论它们的可能,例如,让童言无忌去触及亲人死亡的话题。

于是,我们几乎是惊讶地发现《好东西》相当谨慎地和人物的过去维持着一种恰为其分的距离(正如它所戏谑的那样“回忆过去是油腻的开始”),它似乎很清楚地知道对于过去的谈论会导致一种对当下痛苦的逆向归因,从而沦为一种粗暴、庸俗的精神分析,因此,它更多是以喜剧的姿态接纳创伤,是接纳、关怀,而不是疗愈。

邵艺辉相当明白,喜剧从来不能疗愈任何东西,喜剧只能舔舐伤口,起到杯水车薪的止痛作用——这种清楚的自我认知才是喜剧对悲伤的谈论能成功发挥其关怀作用的基础,一如电影再现的可能建立于再现的不可能性之上。

也正是基于这种认知,我们可以看到,《好东西》坚定地将自己放置于当下的、进行时的语境中,以消解、代替对过去创伤的沉湎。

与《爱情神话》中残缺不全的生活场景相比,《好东西》更希望全景式地展现三位主角的职业身份对应的生活内容,我们会看到:作为新媒体工作者的铁梅如何平衡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如何在互联网的新规则里如履薄冰地坚持书写与表达的可能;作为乐队歌手的小叶如何在乐队、邻居友谊与爱情之间寻找个人价值的归属;还是小孩的茉莉如何从“做观众”到“上台表演”再到“下台写作”走出性别与自我的阶段性困惑。

这种以接纳创伤为基础的扎实再现,构成了对自然节奏缺失的内容弥补,也构成了一种真正动人的女性主义再现政治表达的基石。

4 | 对电影史的矫正:女性主义进行时 《好东西》给出了三种女性角色:十项全能的单亲妈妈铁梅,年轻但恋爱脑的小叶,天真但也迷茫的小学生茉莉。

以及三种男性角色:和父权家庭决裂的"loser"小马,在甘做家庭煮夫和传统男性气概之间徘徊的前夫,受过精英教育、“爱无能”的精致利己型都市中产胡医生,相比这些女性视角下已经部分脱离传统父权叙事语境的“新男性”,《好东西》对于女性角色的处理更像是一种对电影史的矫正(就像《律政俏佳人》对粉红色印象的矫正)从男性主导的电影女性史里夺回对女性的定义权。

纵观世界电影史,你都很难再找到一个王铁梅式的女主角,当中年单身女性在男性导演的电影里做主角时,她们总是避免不了被一种男性目光绑架:《日落大道》《欲海情魔》(1945)《电梯惊魂》(1964)《亲切的金子》《钢琴教师》《她》(2016)……这里有一条长长的黑色电影-B级剥削电影的谱系,一部被悲惨和猎奇叙事所统治的电影女性史……而在《好东西》这里,邵艺辉选择了和王铁梅坚定地站在一起,为她说话,承认并勾勒她的欲望,甚至让她去进犯、矫正男性的欲望。

(除了在部分法国电影中)你也很难再找到一个小叶式的女主角:一边嘟哝着为自己辩护“恋爱脑这个词好像说得我没有自由意志”,一边又会踌躇不决地问朋友“我是不是给女人丢脸了”,在过去,大部分浪漫爱情小妞电影都习惯于满足女孩们的幻想,让公主得到王子的垂爱,而另一些男性导演又痴迷于女性悲剧叙事,恋爱脑女性总是因过分迷恋爱情遭受某种报应和惩罚:《卡比利亚之夜》《白色婚礼》《开罗紫玫瑰》《金发梦露》……而小叶是当代的、全新的,她是我们中的一员,她拥有爱的权利与自由,也拥有说不的头脑与意志,她不那么“觉醒进步”但洋溢着主体性,让人想到侯麦八九十年代的电影中那些青春的、鲜活的女主角,正如石新雨的影评所言的那样,她是一个有了朋友的包法利夫人。

相比于两位女性长辈,茉莉则是一个“待定义”的小孩,一个开始产生性别困惑(“淑女”“女孩怎么打鼓”)和自我价值认同危机(不合群,没有擅长的东西)的小孩。

这种待定义形态,与《芭比》中最终走向Real World的芭比意喻不谋而合:向未来敞开的女性存在者。

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曾在一场演讲中将女性目光形容为一种“好奇心”——通过陌生化的视角去看待已然被陌生化的事物——以代替试图翻转“男性凝视”的“女性凝视”,并在那场演讲的结尾提醒我们:“好奇心在芭比对Real World的渴望中有多不可或缺”[4]。

某种意义上,《好东西》确乎是一部充满好奇心的电影,它以好奇心轻抚了过去,又以好奇的姿态向当下、未来敞开了自身。

Barbie (2023)在过往的中国电影中,我们有许多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美丽的、坚韧的、隐忍的、狡诈的、疯狂的;我们也看到过女性群像,可能是一同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可能是互相帮助、欺骗、嫉妒;可能是我为你献出生命......却唯独没有过一个大荧幕上的女性(且作为主角存在),在上楼梯的时候会对女儿说“霉霉的腿就是走楼梯变直的,她也是”(“没错!

”);在所有被冒犯的时刻厉声制止;在前夫说“我为你结扎”了时,回击以令其哑口无言的进犯动作;拆穿朋友的谎言时,戏剧性(情节)之重似于一瞬间消散、淹没在天台的空气中,只留下爽朗的笑声......这时或许你会想到《热辣滚烫》的结尾——同样与过往的叙事和立场截然不同,只是乐莹周遭的关系仍是亲缘的、性缘的,从中得到更少的支持,耗费了更多时间给内心的枷锁松绑。

由铁梅、茉莉、小叶组成的同盟在河对岸望着乐莹们、李红们,她们站在那里——从一开始就站着,而不是努力直起身子;从一开始就自由,而不必费劲挣脱什么——提供了与现实世界周旋的另一种解法。

热辣滚烫(2024)在《好东西》里,一种美丽的进行时态就存在于这些微妙的关系演进之中,于是我们看到,《好东西》逐渐把创作(女性表达)-生活(女性存在)-表演(女性再现)勾连在了一起,汇聚成了电影的元属性,汇聚成了一种进行时态的女性主义。

所以,这部电影最女性主义的地方并不在于,邵艺辉让她的人物谈论了女权,亦不在于,它用辛辣的性别角色书写为旧的剧作范式注入了新的活力,而是在于,它巧妙地通过一种相当卡通化的颠倒式对比——男人谈论女权而女人实践女权——亮明了立场:女性主义不存在于学术话语的迷宫之中,而是存在于目光所及处、举手投足间,它是万千女性的进行时态的合流。

正如电影借铁梅之口给出的,对“我们是什么关系”的聪明回答:一起看电影的关系,或者在厕所吃零食的关系……被每一个进行时动作推动着的关系。

对于许多关系,似乎有比去给定义、下判断更重要的事,我们又何必执著于框定一种唯一正确的女性主义的生活呢。

5 | 理想的女孩, 可塑的语言:话语的将来时

一一(2000)

Le gamin au vélo (2011)在过往的电影中,我们熟悉承载着象征意义的早慧的小孩,如《一一》(2000)中的洋洋;也并不陌生作为社会问题缩影的、被迫早熟的小孩,如《单车少年》(Le gamin au vélo, 2011)中的西里尔。

而《好东西》中的王茉莉是另一种小孩。

她首先是语言的小孩——她天然地懂得爱的语言,能接住小叶的大眼睛所发出的目光,下意识地去触摸小叶的眼泪;也会在乐队聚餐中对架子鼓老师小马直言“你没有妈妈,是怎么长大的?

”。

从王茉莉的语言中,我们会想到小学同学录上翻到的句子,会想到令爸爸妈妈忍不住记下的孩子的语言,会想到曾经的博客、微博、QQ空间。

或许在这样的语言中,暗藏着一种诗歌的雏形——发散、直接、韵律、通感。

更进一步地,王茉莉还是一种理想的女孩,由每一个不被制止、被真的听到与真的保护的时刻浇灌而成。

在“你没有妈妈,是怎么长大的?

”之后,不是“没礼貌”,“好好说话”,不是“快跟老师说对不起”,而是大家一起屏息凝神,等待一个答案。

然后小马老师微笑说,我还有音乐,虽然也不只是靠它。

然后,让所有人都惊讶的,在这样的乐队聚餐的场合,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对话竟然可以进行到“我妈活着的时候,我还没有爱上音乐”的程度,其他人专注倾听,而氛围依然活泼,并未因话题走向而变得沉重,并未有人在其中感到紧张、受伤。

于是我们松一口气,感到被信任,然后有了情感的流动和真正亲密的可能。

对于中国(大陆)电影来说,从第五代厚重的、萌芽的白话文;第六代消褪的、演变的乡音里走出,我们有过一些青涩的尝试,譬如娄烨在《苏州河》中试图将普通话念白浪漫化,以形成一种新浪潮式法语念白的迭奏感;我们曾短暂地找到过《背靠背,脸对脸》、《路边野餐》、《大象席地而坐》的乍现灵光;我们也逐渐掌握比较成熟的类型翻拍语法。

但在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城市(或至少是互联网意义的城市)的今天,在《好东西》和《爱情神话》之前,是《北京遇上西雅图》和《小时代》这样的电影在霸占银幕和话题,它们以极尽虚浮的戏剧性甚至丑态来逗乐,只展现无尽的欲望而不相信任何价值,以暴露和放大创伤来书写创伤。

被加工后的语言失去生命力,变成缠足的、禁锢的、粗暴的形态;这些电影里的语言从不曾作为交流的桥梁存在,而总是在失真的环境中显得吵闹、加深隔阂,每每出现总是伴随着悬浮的人物动作,非必要不说话——一旦说话就是:坏了,大事不妙,它站在本真的反面,机械地缝合情节转折,谄媚地输出情绪和恶意。

我们从未看到普通话发挥出戏剧性更健康的力量,也似乎从未拥有过真正语气自如的都市电影。

在《好东西》中,普通话有时会扭曲变形——当角色在吃饭等生活场景下抛出一个个时尚菜名和术语(谈论上野千鹤子、结构性压迫)时;有时又会重新变得面貌可亲——在茉莉的快言快语、铁梅的暴躁嘶吼、小马老师尴尬的回答中。

和山西的面食、法国的面包一样,普通话也展现了一百种(夸张)形态:作为新闻语言的形态,适应自媒体时的形态,邻里之间、楼层上下的形态,在社交软件上的形态,以及,在影片最后,回归至小学作文的形态——不过,这是一篇没有词藻、不加修饰,只有白描的作文,却意涵广阔,是自白,也如宣言:每字每句都是由站在新世界的起点,被共同注视与保护的理想女孩写下的。

这是一篇普遍的习作。

对于部分观众,也许是一次次回望和修正过后的自己,握着多年前的自己手中的铅笔而完成的写作,一如邵艺辉导演曾经的自反:为什么我总是代入男性视角在写小说?

对于年轻人——距离“孩子”更近的人,倘若他们就如同我们被千禧年的院线电影、被漫威、被迪士尼公主所塑造一样,被《好东西》中的观念与行动所塑造,倘若他们就从作文里的世界出发呢?

可以说,此刻的普通话就像面团,扔进不同温度的烤箱,就会成为不同的面包。

一些词语飞速地流行。

在一部分人的生活中,它们突然强烈地在场,然后消失无踪;对于另一部分人,它们从未存在,或者如同外语、如同某些缩写一样,伴随着难以跨越的距离而存在——经新媒介加工和改造后的普通话被分为我们会使用的、理解含义但不会使用的、认知之外的。

当发现小红书的语言、抖音的语言、职场的语言、宝妈的语言之间或许有着比不同方言间更深的沟壑,我们应该如何寻求共存,如何建立连接?

在这个意义上,必须说《好东西》是一部勇敢的电影。

它审慎地体察、面对着语言(或也代表社群)的种种处境,并选择尽可能展现、留下这些历史。

比起《爱情神话》它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放弃方言,而选择拥抱更丰富的角色,选择讲述更复杂而难以概述的故事,选择触及更多议题,选择延展更不单纯的社会关系,选择选择、并继续向往着一种更普遍的语言。

上述所有选择,几乎都有一种被市场或影史验证过的安全选项,我们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面临的风险或者可能滑向的缺憾:过于嘈杂、过于明确、像脱口秀、缺乏节奏、不够安静和高雅。

区别于植根于我们心中的诸多经典类型电影——它们拴着视听氛围塑造、世界观、主线剧情、典型角色设定的多重保险,《好东西》几乎是一部但凡一场戏的表演走样就难以完成的电影,而其表演的完成度又很大程度由台词(语言)决定。

与影片中铁梅对于“杰作”的态度相照应的,《好东西》也从创作伊始就与“完美”解绑,不求不出错,但求多说话。

正如茉莉有权在演出前退缩,演出中享受,演完仍觉得“更喜欢做个观众”,《好东西》也赋予自己书写躁动的当下的权利,从正发生、正被传播和咀嚼、还未定型的信息中吸收养料,反而真的撬动了一扇崭新的门——我们窥见光亮,听见声响。

走进影院,第一次不是借由电影发泄或聆听电影的叹息,而是被她养育,然后决定我要养育什么。

6 | 结语 正如王铁梅作为知名记者那讳莫如深的过去,在《好东西》丰富的言说之外,笼罩着浓重的,沉默和失语的阴霾,随时在场的自我审查遏制了所有人的表达[5],和许多面临“不可抗力”大他者的中国电影一样,《好东西》亦是一部建立在普遍的沉默之上的电影。

我们有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言语又有太多难以抵达之处。

《好东西》也远非一部完美无缺的电影,但它仍然拥有激情,仍然竭尽所能:不通过隐喻和符号,而通过自身的姿态去言说:好奇的姿态,喜剧的姿态,生活的姿态,温柔、强大、包容的女性的姿态。

这就是为何电影的最后一镜令我们潸然泪下:王铁梅和小叶带着小孩在上海街头拖着行李箱奔跑的全景镜头。

在那时,我们看到了所爱之人的姿态,在那时,我们恍悟是电影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的中心。

邵艺辉曾说过,创作的有趣之处在于自己可以创造一个自己喜欢的世界[6]。

从这个角度来看,《好东西》就像是一部创作者捡拾了许多生活中自己关注的片段或者叙事,搭建的一个基于现实底色的童话,对于这样的作品,人们总是习惯于用一种真实去批评另一种真实不够真实——我们何时能够从这种视差比较的怪圈中跳出来呢,何时才能学会亲手去碰一碰这些可爱的乐高房子,去感受它们的创造力,并发现它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倒塌呢。

《好东西》之于中国电影的意义,至少将如过去《爱的甘露》(Desert Hearts, 1985)之于美国电影的意义:它告诉主流观众,一种基于现实的新关系是可能的。

即使是在最为简单的再现政治层面上,也可以书写新的游戏规则。

那么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对抗呢。

Desert Hearts (1985)引用&注释:[1].[法] 米莲娜·布列松(编). 电影的节奏是心跳 [M]. 陆一琛, 译. 北京: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23.[2].“You get more pace if you pace the actors quickly within the frame rather than cross cutting fast.” Bringing Up Baby DVD. Special Features. Peter Bogdanovich Audio Commentary. Turner Home Entertainment. 2005.[3] 《好东西》导演邵艺辉:想象一个“女性是第一性”的新界 | 展开讲讲 [4] 那个发明“男凝”的女人,如何想象“女性凝视”?

|SheKnows[5][6] 邵艺辉:写女性难,写觉醒的女性更难 | 随机波动注:本文导语引用的用户短评,正文直接引用的三篇文章的内容【一篇为「Kongfu Girls」发布的劳拉·穆尔维演讲翻译,一篇石新雨的《好东西》影评,一篇为异见者旧文「捍卫地平线内的电影」】 ,都可以直接点击文字超链接查阅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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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随笔|讲笑话的人,和她们生活的中心

(随手写写,或许不太严谨,索性就不往异见者的官号上发了)脱口秀正在改变我们。

无疑,在抑郁和懒散遍布我们的日子之前,我们的城市里早已“长满”了脱口秀,和那些将生活交给了剧场的人们。

我们生活的表演者,我们日子的领导者。

从今年一位叫付航的脱口秀表演者在一档喜剧综艺内夺冠从而引发轩然大波的那一刻,我们才姗姗意识到,“笑话”,可能是年轻人唯一的权力,“笑话”,可能是这个时代首先的语言。

然而,笑话和讲笑话的表演者,他们是「电影」吗?

或者说,他们能够「成为」一部电影吗?

让我们来重新梳理这个逻辑。

所幸,这样的逻辑是电影《好东西》和她(注意这个主语)的创作者邵艺辉女士带来的:不是要将一出脱口秀制作为一部电影,而是一部电影借由表演一出脱口秀掌握她自己的权力。

为了反驳那些将《好东西》称之为一场脱口秀的糟糕的评论,我写下了这些文字。

因为,在人们爱上那些笑话前,我们首先爱的是王铁梅、小叶、小马、前夫哥;爱的是宋佳、钟楚曦、章宇、赵又廷…我们首先爱的是讲笑话的人和她们的生活,我们爱的是她们的忧虑和礼貌,我们爱的是她们讲话的口音和她们的摔倒。

我们先爱上了她们的动作和她们的身姿,在那之后,我们才听清楚了那些笑话。

这就是为何在电影的最后一镜,王铁梅和小叶带着小孩在上海街头拖着行李箱奔跑的那一个全景镜头如此令我潸然泪下的原因,在那时,我们看到了所爱之人的姿态,在那时,我们恍悟是电影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的中心。

在那些糟糕的评论里,人们惶恐,“脱口秀是如何被拍成了电影?

”,很遗憾,不仅脱口秀可以被拍摄成电影,“电视”也可以被拍摄成电影(玛伦·阿德《托尼·厄德曼》,迈克尔·斯诺《波长》),因为并不是某物被制作为了一部电影,而是电影运用了它们(其它艺术媒介)的材质从而声称:我们也在改变,电影在其内部正在发生重写其语法的嬗变。

Toni Erdmann (2016)

Wavelength (1967)电影借由旁人说话,《好东西》通过讲好一出“脱口秀”反应电影迫切的任务。

因为并不再是,脱口秀正在改变我们,而是电影正在改变现实。

在无数的年华老去间,人们将生活的中心交给了那些苦闷的,讲述悲哀的人,但是现在需要做出改变的,将生活的中心交给另一群讲笑话的人,那正是因为抑郁和同情从来不会因为我面上挂着的笑容而削减哪怕一分,迷惘和苦痛从来不会因为人们的笑声而真正怠慢,相反,正是因为在笑话之中保持了那一恰当的距离,我们才能准备好背负他人已经错失的腐蚀的重量。

我想说,《好东西》将王铁梅、小叶、小马、小孩、前夫哥生活的中心交给了我们,而我们又把我们生活的中心交给了她们,在这里,电影迎来了置换的法则,电影处理了它真正的公正。

就像我开头所说的,我们可能早已和王铁梅他们一行人一起,共享了我们仅剩的权力。

生活已经如此糟糕,不过除此之外,我想真的存在那样的宣言:电影必须侵入生活的中心,而我们必须没入电影的中心。

诚然,《好东西》糟糕的地方与美好的地方同样多,呆板、迟滞的知觉与机敏的能量总是相随而行,但为了选择一种立场,选择可以真正代表我们的立场,我们必须学会“看向我们自己”。

因为电影真的在改变。

电影的类型真的在改变。

这不再是“桌面电影”那一类乏味的类型概念总结,而是一次新的汲取,新的改写,新的声讨。

她将由本体论打倒本体论。

无可否认,她们——王铁梅、小叶、小孩,哪怕是一闪而过吐露了一句“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的路人——都是“电影的”。

在无数指责《好东西》“非电影”的评论中,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向我们解释究竟何为“电影”,当“非电影”一词作为一种批评手段以及立场的表明时,仿佛作者的存在是建立在一个必须回答“什么是什么”这样无穷的问题内,而并非“什么可以做到什么”这另一我们急需解决的事情。

电影早已伺机而动。

电影始终俯卧在房间的角落。

电影闪光在小叶打开啤酒后险先摔倒的湿漉漉的地面,电影安卧在王铁梅与小马对视微笑时洒在她身上的那一缕阳光里。

请认真回答我什么是“电影”?

正如同小叶必须认真回答小孩,什么是“男子气概”。

我们从来不会说女子气概是“非男子气概”的,却会说《好东西》是“非电影”的。

“哇!

你好有男子气概。

”“哇!

这个情景好电影。

”“嗯,你好有女子气概。

”“嗯,这是非电影的。

”…Maya Deren在一次映后的研讨会谈过,她的电影是“拍给所有人的”,而我希望,邵艺辉的电影不是拍给所有人的。

 5 ) 珍惜生命,所以要赞美《好东西》

今年11月12日,洛阳街头有位男子晕厥,一名路过的女护士给他做了心肺复苏,她按压到自己没力气了,还教路人接力抢救;今年9月11日,苏州张家巷口,有男子持刀伤人,一个碎花裙的女路人拿出折叠伞,猛砸凶徒拼命阻止;去年年底,一男子扮女装进郑州大学澡堂,被女生们合力抓住……这些英雌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她们,就不会有《好东西》里,王铁梅帮小叶赶跑变态的事迹。

因此,《好东西》是一部珍惜生命的电影。

那天晚上,小叶独自回家,被人跟踪,邻居王铁梅骑着平衡车经过,她插着兜、套着件黑卫衣,鬼一般冷静的样子,反过来追那个跟踪狂,这就是上海夜路上的新新闻。

之后,王铁梅卖掉了平衡车,但她有空还是会站在巷子口,等晚归的小叶。

而小叶一次没有死,之后也不会,她像是一个有了朋友的包法利夫人。

小叶落单的时候,铁梅会把自己的床分享给她,包括那套最好的睡衣;而当她由于致命的生活习惯,吃了安眠药怎么也叫不醒,直到在楼梯上被摔下来,就给铁梅、茉莉、小马、铁梅前夫、胡医生等人团团围住,她/他们念叨着:你千万不能死,即使你已经不想死。

珍惜生命是一种社群传统,从古典好莱坞以来,大家都受惠于它。

人们曾经在《七月圣诞》里,阻止了一个聪明的孩子被大老板绑走——他们扔起臭鸡蛋和臭番茄,嚷嚷着哄走了对方——也曾在《卡比利亚之夜》的开篇,把卡比利亚从河里捞了上来。

或者,再举个近一点的例子:《芭比》,芭比乐园是玩具们的社群,这是个独立的、有别于现实世界的国度,同时又与我们相互影射,当然,芭比和肯们总是比真人更团结一些。

而《好东西》尝试建立的,是一个新的母系家庭,铁梅、小叶、茉莉,她们基于邻里关系,带着友情和亲情,组成了这个新家,其外延也是个新社群,囊括了她们各自的朋友。

在这更年轻的地界,性别规则不能说被颠覆,但至少正在被修改。

当然,小社群也处于更广泛的社会之中,比如在街头唱着《明天会更好》的伙计们,她/他们的出场就更突兀,甚至更尴尬,从而提醒着我们:此处有什么刚过去、或者正发生的事情。

还有些形象存在于画外,比如铁梅的公众号公司所采访的对象,以及她公司直播的受众,那些面对着《看不见的女性》和“国产神仙水”组合的观众。

以及那些更隐秘的问题:“做记者时的王铁梅是什么样的?

”这些现实角色裹挟着“艺辉实验”的花园,而接受裹挟,是当代作者的勇气。

为了容纳这么多人,影片对议题的引入几乎是刻意的,铁梅和小叶为对方挺身而出,总是能卡到社会关注点,包括她们之间的对话,也相当具有网感。

可对于长久不出声的观众而言,这也是大家等待已久的机会。

所以,本片一边回应着人们的急迫,一边也寻找着策略,她开始直面我们的笨拙。

看看这些演员,她/他们说术语时很笨拙,用笑话来化解术语就更笨拙,再是一个扶额的小动作,一种走在熟悉歌曲中的自觉……大家带着些的许斗争精神,学会了让自己变得滑稽一些。

当代观众的需求之一,是对银幕上的语言进行替换,我们想调侃空空的概念话,不想做书呆子,我们想要芭比和泰勒·斯威夫特,不想要那些老土的父亲道理,《好东西》前半段的语言很活泼。

这里有各种抛梗游戏,就像“女性苦难叙事”这个词,它不再被理所当然地摆出,而是被生活所融化,是铁梅自己的例子,以及另一位不被看见的女性(电影没有宣扬她的隐私),与之产生了辩证;又好似小马和前夫,他们性别话术的脱口秀,本片里,女人们永远在做,男人们则是一知半解地在说,邵艺辉很懂得把失真的词汇放在失真的地方,或者用真实的行为去软化它们。

又比如那场劳动者声音的联想,它是姐姐小叶和小孩茉莉的游戏:一边是造句,一边是音乐的零件,键盘上按出了一个音,海豚跳进水缸,妈妈在洗衣服,大象在吸水,瞧不见海豚或大象,却瞧见了妈妈!

这场剪接,其实是她们的共同创作,三个女性用各自的彩色碎片,串成了一段错落的音符。

所以,以《好东西》为例,我们正从麻木的念白,走向了对话语的选择,对于普通话创作而言,这是必要的、充满可能性的过渡阶段,而一些更好的华语独立电影里,还存在更自由的说话,比如《before and under》。

但是,像我朋友说的:我知道很久没开口的人,她们开口就是这样。

电影里有趣的语言,还发生在餐桌上。

大家坐在各自的位置,话头像夹菜一样递过来,无论是铁梅前夫对女儿茉莉、甚至对小叶错位的关心,还是前夫和小马的吃蒜比赛,他们边吃边抛女性主义概念:“我现在知道结构性压迫了,我是既得利益者,需要我送你一本上野千鹤子吗?

”引发了茉莉的疑惑、铁梅的无语、小叶的一句吐槽。

其实这就是聚餐,你无法挑选坐自己对面的人,更不能常摔碗,那就只能让说话变得有趣些。

从室内到室外,小马和前夫手牵手去倒垃圾,然后,小马又上了前夫的车,好玩的是,每次他们上车时,后面的小店门口,都站着同一对恩爱男同,第一回在送花,第二回两个人在闹别扭。

而小马和前夫,这对非自愿的男性同伴,他们一路上,都以别致的对话回味晚餐。

正如它是一种群戏,《好东西》在组搭档上面很热心,在救场上也很及时,尤其是当某个人做了错事,她/他就会立刻道歉。

我们要称赞邵艺辉对每次争吵的补救,她总是怕人物太伤心,有次铁梅骂完茉莉白眼狼,就赶紧跑到另一个房间里,边整东西,一边对小叶百般关照,让她给茉莉点绿色外卖不要让她吃冰淇淋,仿佛在证明“我是个好妈妈”,又让人从中看到做母女的不易;后来,小叶假装茉莉妈妈的事,在展馆被揭穿,她就紧跟在铁梅身后,可怜巴巴地求饶,突然,铁梅转过头来朝她大笑,方才的灾难,就在这阵无语又心疼的笑声中结束。

但之后,王铁梅又为小叶扮成了王铁T。

很多时候,无法解决的问题被一次躲藏,一串唠叨,或一套大垫肩西装所缓解,也正是这对垫肩,让王铁梅承担了新的荒诞。

是的,邵艺辉之所以是个勇敢的编剧,就是因为她敢于把当下最典型、也最纠结的矛盾纳入进来,并且尝试着回应它。

她希望用各种理想的情境,来疏解我们的恐惧,从小学老师严肃讨论举报,到王铁梅的“我竟然输给一个男的”,这些创举来得太直接,太健康,因而与现实割裂,但她们足以支撑观众,让大家继续相信教育的力量。

况且,即使在现实的新闻中,也常有奇迹。

所以我需要做出一个对比,在此之前,我们看过很多不讲平衡的“艺术电影”,它们或许比《好东西》更像电影,但它们的作者向来认定,自己是最该被关注的人,也是因此,他们得到了观众最自私的共鸣。

这一类型的宗师,像伯格曼和杨德昌,在他们的故事中,社群绝对会摧毁一个人,家人、朋友、同事、老师,都是把个体逼疯的一份子,人物所在的空间,是压抑和控诉来回反转的剧场。

事实上,没有一个小孩可以用伯格曼的口吻和妈妈讲话(只要她不是个坏人),还觉得这是自己的戏剧高光。

举伯格曼的例子是为了说明,很多自私主义电影,其实没有解决问题的思路,相比起关心别人,他们更喜欢制造矛盾。

但是,解决问题,恰恰是母系社会的习惯。

《好东西》里的矛盾设置不一定都高明,可它们从不让人绝望,这就像你和妈妈吵架,妈妈吵完还是给你做饭。

而在这种环境里,即使人变成了最愚蠢的样子:两个女权男,一个拒绝感恩的小孩,也都不至于被自己的话毒死,这就是对你生命的珍惜。

因此,尽管这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但她是我们最亲切的朋友。

电影的问题很明显,她想表达的东西太满,而且,前半部分在语言上的平衡,恰恰在后半部分被打破。

或许是邵艺辉、以及大部分观众,我们不被允许的表达有太多——其实它们都是最基础的当代情绪——所以她需要把每个场景串联成说它们的契机,“总要有人跟你说对不起”、“我会等你们建立自己的游戏”,等等等等,一直到茉莉和铁梅关于悲观与乐观的论述。

文案成为了场景的核心,而非那些持续的、发散的交谈。

而且,文案抵消了一些更真挚的反应,一些行为上的保护,为什么朋友相互安慰,不再是通过替你做些什么,帮你打扫房间,带你去逛超市,或者一起写一篇回击的文章,而只是通过对你讲一番好话?

这种事情可以发生在微信和小红书上,但它不应该发生在面对面时。

但我可以原谅这些问题,至少对大众而言,背小红书式的进步语录不会有害,反而,看当下大部分的市场电影确实有害。

而语录变得进步,也代表主流电影开始联合更多媒介,它在连接自媒体,它在连接新兴的观念,它终于发现了小演员可以不化妆,这本是电影该做、却正落后于时代的地方。

或许,可以从王铁梅的记者身份,再说到王茉莉的那篇好作文《我不再幻想》。

就像一直有很多小学生诗歌被广泛传播,比如姜二嫚的《灯》和《光》,陈科全的《眼泪》,韩国小朋友文玄植的《密码》,等等,这些作品简洁朴素、口无遮拦,对于网友们,传阅它们就像回想一个更天真的自己。

有人会说,“很羡慕小朋友未受语法修正的样子”,而王茉莉的《我不再幻想》,以及她的诸多金句,或许也可以这么被理解。

然而,再联想到王铁梅的工作内容,她在工作时对性别议题的自知,和她对王茉莉持续的鼓励,那句又卡通又进步的“正直勇敢有阅读量”,“你可以打人,但不可以撒谎”,我们会意识到,王茉莉的语录也是教育的结果。

教育或轻松或紧迫,贯彻于任何可行的情况,写在黑板上的“举报”,几个镜头千钧一发,是最正面的公民培育和师德培训;那个改罩王茉莉的太原小老乡,他则表演了传统教育的有趣之处。

无处不在的性别教育,有时候是一堆生硬的词语,显得很好笑,甚至还无法落实,比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恋爱脑小叶,她问铁梅:“我是不是给女人丢脸了?

”但这就像当下的现状,我们正在被渗透,也正在寻找运用的方式。

很多我们平时在互联网上寻找、并且加以传播的知识,终于在《好东西》里,成为了维持社群的养料。

因此本片的语言习惯,和幼稚的教育现状密不可分,但即使说得再尴尬,也要保持正面说出来的决心。

 6 ) 《好东西》:“我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我有什么可怜的?”

难得让我看得笑得很大声,哭得很动情的一部电影。

紧跟时事、台词犀利、社会议题、引发思索……真实、感性、凝练、恰到好处的艺术处理,让人物塑造的更加丰满,我喜欢它的原因很简单——我看到了活人。

影片的主角可以说是三个处于不同年龄和身份的女性,她们,一是离异的单亲妈妈,身体力行尽自己所能去照顾他人;一个是未婚女性,成长在无爱的环境里,渴望获得他人的肯定;一个是9岁小学生,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和学业生活以及自我兴趣爱好的探索。

三个人,在上海充满人情味的石库门里相遇,互相帮助、互相温暖、互相成为彼此的好友。

影片也自然有一些男性配角,很逗,很有趣。

有不甘于做家庭主夫提出离婚的前夫,离婚后又悔不当初狠读上野千鹤子;有母亲早逝,喜欢姐姐,遇到问题总能“断亲”的狠人小马;有不想确立一段关系的开放式暖男。

他们也很有趣,不能说是男性的代表,但在其中的发声让人也很能看出目前男性的一些想法。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是一部女性电影。

它深入展现出当下女性的一些真实的现状。

我身为一名女性,在观看影片的时候,很容易会产生共鸣。

电影没有在刻意挑起性别对立,而是希望女性的存在是可以被看到的,女性面临的问题是不被忽视的。

女性在当下社会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近些年来,女性议题愈演愈烈,很多人可能会直觉性的反感女权主义,甚至在女权的大类里,还有田园女权等等,女权仿佛是一个贬义词,仿佛女性在诉说自己遇到的不公正,在要求自己的平权就是一种对男权的挑战。

那么,女性到底要不要发声?

当女性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公平对待的时候,应该如何发声?

在社会关系中,女性的头上一直笼罩着一个标准。

小时候可能是“要有女孩样子”长大后,要结婚、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女性一直在被要求生产、育儿,同时也被要求做一个好妈妈的同时,要兼顾工作,工作家庭两手抓的人才是一个好女人,更不要说照顾家里,统筹生活,仿佛女人天生就是一个全能型选手。

哦对了,女性还要保持美丽,保持身材,因为“郎才女貌”。

而男人,只要有事业,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管。

当女性被要求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她有享受到什么社会福利吗?

好像并没有,因为一切都是“应该的”。

而女性遇到的困境呢?

比如走夜路会很小心,挤地铁时需要很小心(怕遇到色狼,遇到之后还要鼓起勇气报警,甚至还要面对对方抵赖进行的羞辱),面试时会被问是否婚育,若单身的话未来时如何打算的,应酬的时候可能会被要求陪喝酒、倒酒,可能要在酒桌上或者某些群里面临荤段子或者擦边笑话的无奈……身为男性,可能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吧。

最近梁文道在播客《八分半》里讲到这些时,令很多男性大惊,不仅留言时表示质疑,认为这些都是臆想出来的,甚至对梁文道嗤之以鼻认为他过于倾向为女性说话。

说实话,当我得知有很人完全不晓得这类事时,我也是震惊的,甚至还有一个留言者是一名老师。

更有甚者直接破防,说花了几百块听到的是梁文道在为女性发声,想退款。

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算是让我开了眼。

可能人和人的认知差距真的非常之大,当然,或许我不了解的男性面临的困境也很多,但这正是两性之间需要沟通和看见的地方。

在目前这个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建构之下,以男性的思维和方式作为主要判断标准的事情不占少数,所以,女性有必要让自己的现状被看到。

单亲妈妈应该什么样?

影片中有一个女性是刚离婚的单亲妈妈铁梅,由宋佳出演。

这个角色是一个又酷又飒、有正义感、有自信又有能力的姐姐,超级爱!

关于单亲妈妈这个选题,她进入工作室之后,第一个建议是不要刻意营造苦难,单亲妈妈并不都是悲苦的。

确实,单亲妈妈可能一个人要承担很多,也自然会有很多艰辛,但一味诉苦可能会标签化这一群体。

比如她这个单亲妈妈似乎是那种超人型的,她有干劲,有能力,有活力,有魄力,遇到事不怕事,什么事都能自己搞定。

最喜欢的是女儿小孩在用耳机听一些白噪音去猜测都是什么声音的那段蒙太奇剪辑,当她说出是风,是熊猫吃竹子,是打雷,是放屁,是好多好多自然场景的时候,其实都是她的妈妈在做家务——煎鸡蛋、晒衣服、吸尘、做菜、收拾画笔等等。

这是妈妈一个人为她营造的世界。

看到这段时,非常暖,也非常钦佩这样的妈妈。

家庭任务是纷繁复杂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且没有成就感的事情,但这样的事情却是妈妈的日常。

当这个超级无敌的单亲妈妈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成文章,有教育孩子,有性生活,也有育儿的疏忽,却遭到了近乎网暴的反馈。

为什么?

为什么在四十岁离异的单亲妈妈黄阿丽可以在美国的脱口秀专场舞台上大谈自己的约会经历赢得满堂喝彩时,中国的这位单亲妈妈却被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大部分中国网民对单亲妈妈是有一个约束的,那就是——你必须苦情,你必须立贞洁牌坊,你必须孟母三迁,你必须成为一座碑。

和一个山东男性朋友讨论这段时,他说“因为单亲妈妈有一座传统社会给予的‘牌坊’在头上,寡居寒室,洁身自好,抚养独子,寒窗苦读,一朝状元,一纸诰命,光宗耀祖……这是对每一个中国单亲女性的下意识的道德评判,也是旧文化的枷锁。

”即就算真实生活使生活不是如此,即使单亲妈妈在私下生活里可以有更疯狂的举动,但人们是不允许如此大张旗鼓的呈现的。

当一个单亲妈妈将真实的生活经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的经历写出来后,人们是拒绝承认的。

所谓的社会性别意识,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波伏娃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社会塑造的。

没错,女性也好,男性也好。

从出生的那一刻我们便被不同的对待。

男孩会按照男性的一套社会范式去培养,女孩会按照女性的社会需要去培养。

那种潜移默化的分别,一点一滴的渗透到方方面面,比如你喜欢的颜色,你玩的玩具,游戏,穿的衣服,跑步和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大小,兴趣爱好的培养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保证每个人的行为举止和她/他的染色体相匹配,从而为之后的成长,成为一个社会角色而做着准备。

在以男性意识为社会主要运作模式下,女性意识被忽略。

比如影片中一个细节,当铁梅和小马第一次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小马撕扯铁梅的衣服,铁梅很不开心,说:“你撕我衣服干嘛?

这衣服很贵的,我最喜欢的,你怎么不撕你自己衣服?

”小马低头说:“不好意思说看片子里都这样,女的似乎都很喜欢”。

相信很多男性的性启蒙也就是一些动作小电影吧,里面可能真的有一些用撕扯衣服来展现男性荷尔蒙的做法,用来助兴?

但这些说白了都是男性在创造自己的白日梦的一种方式,可以说是男性拍给男性看的。

那么女性到底是否真的喜欢这样被对待?

如果女性有看过这样的动作电影,会不会也被洗脑,觉得自己需要如此配合才算是助兴?

如果真的喜欢也可以,那是自己的兴奋点,但如果不喜欢,大可不必委屈自己迎合对方的一些比如dirty talk 或者某些动作之类的。

如果真的在乎对方,在进行亲密接触之前需要礼貌询问,这样才是尊重。

这种潜移默化的性教育,甚至一些恋爱小说里可能都会误导男性或者女性,让很多青年人从小就有一种错误的概念,比如女性说不,就是欲拒还迎,是因为羞愧或者想让男性更主动大胆;比如女性喜欢霸道总裁的强势甚至用钱砸自己;比如女性会臣服于对她更有威慑力的男性等等。

甚至很多女性自己就在写这样的小说,拍这样的短视频,诸如霸道总裁爱上我,先婚后爱,替身白月光带球跑之类……我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被彻底洗脑,总之,无论在恋情里还是性行为中,如果真的是在为对方好而不是只图自己爽,那么尊重是最大的前提,彼此礼貌的沟通喜好也是非常正常的事,会加分,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的做一些早已被潜移默化灌输的东西。

而无论男女,当你在不舒适不开心的时候,建议直接告知对方,不要助长对方的错误认知。

这点铁梅做的就很好,我要为她鼓掌。

我们要遵守怎样的游戏规则?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游戏,那么我们进入这场游戏之前,它已经有了一个规则。

这规则不是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改变。

若排除掉男女之分,生而为人,社会以及道德对我们的约束也是一直存在的。

我们要的真善美,诚实、勇敢、守信,这些美德,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被要求全能,被要求上进,被要求做好,被要求尽孝,被要求勤奋努力,被要求吃苦……这些……是不是有点问题?

当单亲妈妈铁梅面对恶评不自信时,她觉得自己失败的时候,她怀疑自己的时候,她认为,当她没有成为一个好的记者,没有成为一个好妈妈,就是一种失败时,我很难过。

因为人的向好,也是一种社会规训。

我们也被像狗一样被教训过,当我们做的好,会得到夸赞和奖励,当我们做的不好的时候,可能会遭到现实的毒打。

于是乎,我们心中有这样的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做什么能得到奖励。

渐渐的,我们被这样的规则所掌控。

如果不遵守游戏规则,就只能出局。

这种所谓“向好”的规则就存在在我身边。

譬如,我有一次被告知不要在朋友圈传播负能量,因为朋友们都喜欢和有正能量的人往来,过于暴露负能量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会把其他人吓走?

所以现在朋友圈几乎成为晒幸福大赛。

但影片中有句台词是,“正是因为我们足够乐观和自信,我们才可以直面悲剧。

”敢于把自己的“悲惨”一面展示出来,难道不是一种自信强大的表现吗?

世界的运转,需要规则,想来想去,各种宗教都是规则,告诫人类如何去生活,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怎样能上天堂,如何能下地狱。

儒释道,都是规则,儒家墨家法家也都是规则,我们在这个规则里很久,很久,如果跳出这规则,我们似乎不能顺利的在社会生活下去。

但,作为个人我们可能可以变通一些,允许自己不要那么累。

我们是人,人就会搞砸一些事,人就会犯错,在这样的游戏规则之下,我们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有时候,当面对无法撼动的游戏规则时,有没有想退出不玩的冲动呢?

还是去身体力行的改变规则?

或者制定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规则?

我最喜欢的影片中的最小的女孩——小孩。

她的小名就叫小孩,她既得到了爱的滋养,又不是盲目自信,有自己的怀疑精神,也可以通过尝试有自己的思考和选择。

这样的小孩,不应该被局限于目前的规则之下,这样的小孩值得去有更多的自由和广阔的空间成为她想成为的样子。

我也想做一个这样的小孩,为自己活,而不是为他人活,我想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被缰绳捆绑指引的路。

中国的调查记者哪儿去了?

其实是有人在反抗这种规则的,他们其中有一些人的身份就是电影中女主人公铁梅的身份——调查记者。

影片中并没有将她不再做调查记者的原因详细说明,但通过很多细节我想能拼凑出一些。

入职的时候,她戏谑的说自己之前3个公司都倒闭了。

要么是吃力不讨好,公司无法运作下去。

要么是做出来一些稿子,之后被封号。

做调查记者可想而知的辛苦和付出,深入调查需要长时间投入时间、精力、金钱,采访是需要建立关系的,深入调查是需要像警察一样潜伏的,一篇稿子出来之后的打击报复、后续调查也不少,甚至于文章发出来可能会引发更多的质疑和恶评。

现实是,中国的调查记者比大熊猫还珍贵了。

在前阵子的油罐车事件之后,中国调查记者再次进入大众视野,而我们也只能看到一个可怜的数据。

2017年《新媒体环境下调查记者行业生态变化报告》中提到“本次研究核定的调查记者共175名,比六年前减少了159名。

”这是7年前的数据,那么在2024年的今天呢?

在14亿人口的中国到底有多少名调查记者了呢?

我不敢想象。

铁梅因为现实种种,不得不离开调查记者一行,转行去写公众号,去带货,去直播,为的就是生存。

当一个快消时代的到来,可能就是要摧毁一些更加真实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有看到过长篇的详实的新闻报道、事件真相、人物专访。

身边充斥着的碎片新闻、几十字的安利文章、1分钟的短视频,似乎都有一个核心,就是带货赚钱。

搞花活儿、造爆款、蹭流量……我生活的空间太枯燥乏味了甚至千篇一律。

但我还是要适应这个社会,适应这个规则,目前的赚钱规则就是博眼球、吸流量、快销品,没人给一个打工人时间去用一周的时间写一篇有内容真情实感的稿子。

日更,是新媒体的时间线。

当一个国家的良心和正义,已经迫于生存压力转行,难道不是一种损失?

那么这些诸如调查记者、律师,以及那些我不知道的能发现社会游戏规则有问题的人都消失不见的话,游戏规则还有被改变的可能吗?

当我们要满足温饱,当每一个普通人必须在生存的前提下才能谈理想的时候,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是不是有责任分出一些奖励和精力给到那些可能为游戏规则的健全作出贡献的人?

还是说,本身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根本不想有任何改变,更不想被发现bug?

虽然谈的有点远,对电影本身的评价也可能不是很多,但这确实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

它很生活,很真实,很能反应当下的问题。

这也是我看过电影之后,能发散着么多的原因。

电影的拍摄地是上海,其中有很多桥段也展现出上海这座城市的包容度,很好很有趣。

我想说,不愧是上海。

最后,借用小孩的一句话作为总结“我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我有什么可怜的?

”希望大家都能正直勇敢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2024年11月10日 星期日 21:26P.S. 影片中亮点桥段太多,诸如饭桌“雄竞”,酒吧谈判,声音蒙太奇,连看门大叔都超有戏!

 7 ) 我知道我有这个东西, 我只需要坚持就好。

作为一个霉霉老粉,一眼认出《好东西》结尾小孩上台的分镜,致敬了2020年霉霉纪录片里面,小小霉第一次上大台,紧张不安穿过通向舞台的走廊的这一刻。

他们会喜欢我吗?

他们会讨厌我吗?

我很期待,也很害怕。

当我们决定说话,决定表达自己的时候,会像片中小孩一样,有在心里打鼓的那些疑问。

即使现在霉霉已经是一个超级大明星,打动我的一直是她的自卑和不确定,但同时一直前进。

她依然能把情感源源不断的拿出来。

霉霉是《好东西》中,小孩成长中的贯穿线索。

也完全切中现在霉霉火遍全球,历经风雨的大明星,仍然不失少女心的情况。

少女心并不幼稚,与成熟并不矛盾。

渴望爱情并不愚蠢。

爱情,只是一种有希望的感觉。

只不过为了让句子简短一些,我们把它称为爱情。

金钱是种一般等价物,爱情则是一种一般等价感情。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在《爱情神话》的时候,有朋友和我聊天,说最近几年,为什么大陆男导演好像没有拍出过非常让人印象深刻的爱情电影。

描述亲密、捕捉亲密需要足够的坦诚。

很可惜,诚实并不是现在最被赞美的品质。

《爱情神话》也不算爱情片,教条地说,爱情片应该是那种抱持着爱情至上理念的电影。

她的电影更多在表达都市情感。

在传统的爱、性、婚姻,三位一体的浪漫爱当中,爱情是一种模样。

当我们谈论都市情感的时候爱情又是另一种模样。

这都市情感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一方从头到尾都执着地去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不再执着于一个被社会认可的关系的名字。

《好东西》跳出了都市情感,更多地聚焦在三个女主身上。

她们生活在人际关系里,但除开人际关系,她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

她们不是害怕独处的女人。

片中出镜的《始于极限》一书,形容现代的都市女性的状况,写过这样一段话:她们身披浪漫爱意识形态的余香,带着从前的伤痕,捧着老一辈交到她们手中的尊严,还有自己决定自身价值的自由。

但她们一样都不舍得抛弃,只得东奔西跑,手足无措。

《好东西》女主身处相同的境遇,但她们不是手足无措、东奔西跑,她们茂盛生长,自在奔跑。

我非常惊异于导演对于“明天会更好”的乐观,以及像片中乐队名那样,绝不放弃幻想的胆量。

以至于看完电影回到现实的时候,感觉无比失落。

这种电影院中的做梦感,靠,是我配得的吗?

竟然会这么想。

生活在一个电影为我说话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女主角的事情是快乐的,藏着小小的悲伤,但隐去了现实世界可能的令人不适的部分。

女性友谊有它自己的困难。

钟楚曦饰演的小叶总是在跟铁梅道歉,也许她们之间也存在某种权力关系。

但其中好的部分,已经足够好了。

注意看,这个女孩叫铁梅最让我感动的戏都来自小孩,她如何夸赞小叶的眼睛。

如何刺穿两个成年女性,又如何快速地道歉。

她如何看见每个人,看见女性朋友,看见自己的母亲。

小孩叫茉莉,英文名momo。

据说只是一个巧合,不过本片名字也有很多文章。

为了讽刺“这个女孩叫小美”,我写了很多小说女主角干脆就叫小美,从来没想过电影里的前夫可以直接就叫前夫。

其实在和姐妹的聊天中,我们基本上都用网球男孩、教练哥、前夫哥之类的代替了人们原本的名字。

一个不顺口的名字需要更多记忆成本,有名字的人,本身就是更重要的人。

在《好东西》之外的解说世界里面,女主角都叫小美。

但是《好东西》中,只有女主角王铁梅(宋佳饰)有名有姓,其他人叫小叶、小马、小胡、小孩(茉莉),甚至赵又廷饰演的前夫,他就叫前夫,从头到尾都叫前夫。

他没有名字。

他就只是一个邵艺辉笔下的“小帅”。

邵艺辉对男人,对男性角色,已经足够温柔了。

这两个男角色都很帅,也很招人喜爱。

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实在很贴脸。

章宇在《好东西》中竟然失去了性张力,不得不说,女导演实在是太牛逼了。

至于细节怎么设计的,我恳请大家去影院看吧,我最大的笑声也爆发在章宇被钟楚曦脱衣服那段餐桌戏。

人人都有好东西2020年,我看完泰勒斯威夫特的纪录片Miss Americana,也抄下了2003年,泰勒写的的这段日记。

I’m young, I’m talented, they’ll see it in me. I’ve got to hang on. 我知道我有这个东西。

他们会看见的。

我只需要坚持就好。

在清一色的好评里面有一些诟病《好东西》太注重语言,不够电影的。

这恰好也是近几年乐评对泰勒丝新专辑的评价,太注重歌词,音乐性不够。

我想这个年代的文化产品,会更加前所未有地直观携带着创作者本人的人格。

泰勒丝做的已经不只是流行音乐,而是泰勒丝的作品。

邵艺辉拍的电影,也是邵艺辉的作品。

音乐和电影的形式还会进步再进化的。

但是没啥想说的,就真的啥也没了。

在导演邵艺辉的采访中,她总是讲“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在我把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完之前,我不会停下来。

我知道我有这个东西,我找个方法把它表达出来。

他们会看见的。

我只要坚持就好。

 8 ) 人人都在追逐好东西,吃过饭的人不会回去吃屎

大家如果想体验一下这世界上最扬眉吐气,最神清气爽,最感到幸福的两个小时,请一定要去看电影《好东西》。

看完好东西我整场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小孩儿对小叶讲述完原生家庭母亲对她的伤害之后说:“你的眼睛很美很亮,我喜欢你看我,你怎么看我都没事。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我认为整部电影的终极意义在这句话里体现,她就是这样一部抚慰伤口,治愈人心的带着笑容和眼泪的美妙作品。

就像是之前杨笠在脱口秀表演中提到过的“这是冷场的沉默吗?

不,这是血肉正在疯长的声音。

”如果说杨笠是用语言抚平这个世界上女人们心目中的所有创伤,那么@邵艺辉 就是在用电影催生出女人们心中受伤或压抑住的自由灵魂。

@宋佳 饰演的王铁梅,@钟楚曦 饰演的小叶,曾慕梅饰演的王茉莉,这三个主要女性角色实在是太有魅力太立体了,很好哭很棒很有趣,整部电影那种劲劲的点特别多,能说的能写的实在是太多太让人开心感动落泪欢笑了,我反而有一些难以下笔。

那就先说说我最喜欢的一组镜头吧,那是小叶让小孩猜拟声是什么样子的声音。

小孩猜测的泥石流其实是水果落地,龙卷风是吸尘器拖地,暴雨是在洗菜,火山喷发是在修东西。

在不断的镜头切换和闪回中,细碎微小的琐事和庞大繁杂的自然产生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奇妙联系。

这段镜头是整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桥段之一,实在是神来之笔,天才灵光一闪的想法,所有宏大瑰丽的幻想无尽的冒险落到实际竟然只是日常生活里最普遍的声音,这种差别是绝顶浪漫的叙述,在成为母亲的成年女性手中无比寻常的家务发出的声音,却是天然女宝自发的探索欲,是征服世界探索未知的号角,好像预示着天底下所有壮阔美好的风景都在等着她。

王铁梅又何尝不是在现实世界里披荆斩棘的勇者呢?

是的,她曾放弃做调查记者,放弃了梦想,因为现实其实是很残酷的,并不是每一个叙事都会那样大团圆,而女性往往活的要比男性更加艰难,职业生涯也更难以维持,王铁梅人到中年好像一事无成?

真的吗?

她曾一个人养家糊口让不想去上班的丈夫从心在家照顾孩子,曾经拼命三娘努力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在非洲肯尼亚埋首工作,也在非常忙碌的工作中平衡家庭和事业,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最后失败了就是一事无成吗?

非得要成功吗?

非得是爽文吗?

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是第一次生活,怎么可能知道一切的答案,人生没有办法作弊,就算失败了,经历的一切也不会白费的,况且这样的单身离异依旧专业素养极强,有巨大人格魅力的女人难道不是最惹人怜爱的“美强惨”,尽管王铁梅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惨过。

宋佳饰演的王铁梅,在各种细节上都处理的特别好,自负,刚强,柔软,母性,雷厉风行和春风化水结合在一起。

是一个太过于立体和真实复杂的女性形象,她曾放弃过理想,所以每一次被他人提起她都会更难受,因为他人的可惜不过是口头一说,自己的痛苦却在每一次别人惋惜中愈加深可见骨,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还有女儿要养。

王铁梅,一个钢铁铸就的女人,一个看似失败的中年女人,但其实同等条件下也是一个成功的中年男人。

因为男人永远有婚姻的后路,他们拥有一个家庭就是成为了一片小小乐园的国王。

即便这个中年男人离婚了,也不过是增添了惹女人心疼的谈资罢了。

还有一些实在是能让所有人会心一笑小细节,比如“以前一直以为女性月经是蓝色的。

”“世界上一半的人都流血,为什么月经不能被提起。

”“男子气概是什么?

有毒的东西。

”“你要不要跟爸爸学打拳。

她不想打拳。

”等等等等超级有趣的细节和梗,可以说我没有见过这么流畅又密度如此之高的好笑的情节出现在一部电影里,几乎让我从头笑到尾。

而且都是那种无需刻意解释,直接心领神会,会心一笑的,你可以感觉到邵艺辉导演好像在这个地方对你偷偷眨了一下眼睛,又机灵又可爱好有趣,我真的好喜欢和女导演有这种埋梗,然后我瞬间get到的这种默契。

感觉到好像灵魂共振了一般,这种体验真的太美妙了。

还有一开始的“袋鼠妈妈搬家公司,而且工作人员都是女性”,袋鼠是一种极其护崽的生物,幼年时期袋鼠妈妈会把小孩藏在自己的肚袋里吃喝拉撒,直到袋鼠宝宝有能力自己生存才会把它放出来,这一部分可能隐喻了王铁梅对王茉莉极强的保护欲。

但王铁梅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拥有保护欲的同时又给了小孩极其自由的成长空间。

这部电影里的所有人,包括男人,没有一个人刻意告诉小茉莉应该怎么做一个女孩儿,教训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大家不断地在重复一个概念就是“不是女孩应该什么样,而是你是女孩,你怎么做怎么想,女孩就是什么样。

”斩钉截铁,就好像这世界的真理一般,只要重复千遍万遍,只要重复的人够多,自然就会变成真理的。

我忍不住想,如果现在的小女孩都可以看这样的电影长大该有多好啊?

所有人都亲昵且随性地叫她“小孩”,这是一个多么自由且不带定义的称呼,寄托了几乎所有人对这个孩子的爱,深切又轻盈,带着无限的喜悦和希望,憧憬和期待。

王茉莉王铁梅,小孩随母姓,天然女宝的威力你们看电影就知道了,太可爱了我不舍得剧透,反正王铁梅和王茉莉都太可爱了!

我爱宋佳我也爱小演员曾慕梅!

钟楚曦饰演的小叶就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了,因为她的角色特质里“爱男”的部分显得过于有点多了,我看到她好像看到我那恋爱脑冥顽不灵的朋友一样心痛难受,恨铁不成钢。

许多王铁梅说过的话我甚至也一模一样地说过。

但她完成的非常好,角色太生动了,甚至可以说邵艺辉导演在这个角色上着墨甚多非常认真地探讨了这样的女孩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恋爱脑的样子,不是其他很多导演电影里一笔带过的“不自爱,恋爱脑,傻白甜,愚蠢又经常被渣被骗的经典女孩形象”。

好像她被骗就是自己活该。

她来自于一个父亲常年家暴,母亲扭曲成伥鬼,无法接受母亲的异化扭曲,而过早承受了巨大痛苦从而产生次生异化的女性形象。

她有抑郁症,轻易地爱上社交软件上的男人,倒贴,渴求爱,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那是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爱,所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爱的奴隶和傀儡。

但她同时也善良,可爱,有心理创伤却依然勇敢地追求爱,受伤了被欺骗了依旧能再次鼓起勇气尝试,她帮铁梅照顾小孩,她和小孩成为朋友,她在她们的眼中成为女儿又成为妈妈,她们互相争吵又伤害对方,口不择言也失去过理智,但她们同样互相支撑又理解对方,这其实是深深的爱,超越了性别和年龄和处境的爱。

比一些所谓性缘关系的连接更加亲密广阔并且坚不可摧。

几个男性角色也特别特别好笑,几位演员特别棒特别有趣,就是太典了,典到无话可说,典到我在电影院拍案叫绝。

这部分就不剧透了我也不想浪费精力描述他们,反正去看吧,没笑出声算我输。

尽管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但依旧还有非常非常多的惊喜等待你走进电影院去感受。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这部电影是继《热辣滚烫》《出走的决心》之后,我认为国产电影再进一步的里程碑一般的惊喜之作。

年初热辣滚烫上映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从芭比开始,从热辣滚烫开始,这一切就不一样了,世界变了,这一代的小女孩们会从小看着女人自己的故事长大,她们还没有成人就会知道怎么爱自己。

怎么以自己的视角为先,怎么把自己当作最珍贵最重要的存在,怎么让自己活得更好。

这是一种天然的视角天然地成长,无需她人指点,她们自然而然地长成了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后天被规训的女人。

我们用男性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到以为男人的视角就是人的视角,久到忘记了自己其实身为女人,他们的公平公正,他们的远大梦想,他们的痛苦压抑恨呐实际上都与我们无关。

从现在开始,用女性的视角去看待世界,去叙述女人故事,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她再也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谁的女儿,谁的女人。

她只是她自己。

我们自由了。

小孩,你只要正直勇敢有阅读量,你就什么都不要怕,世界只是你的游乐场。

“我会好好活着,看你们长大,建立一个新的游戏。

”微博:@陈折折/@林延初禁止无权转载,抄袭洗稿必究。

 9 ) 能给女人滋补的,全部都是好东西

《好东西》是国产片里少见的双女主电影,也是女性主义第一次在国产电影里如此大声、密集地被所有主要角色所讨论。

《好东西》的英文名叫Her story,这里面的男性没有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男人,他们反倒成了被女人“凝视”的客体。

从《爱情神话》到《好东西》,邵艺辉找了属于女性自己的声音。

——题记自从三年前看了《爱情神话》, 我就牢牢记住了90后导演邵艺辉,有人说她是中国版的伍迪·艾伦,看完《好东西》我觉得确实有点那个意思。

三年前,有很多媒体在谈论《爱情神话》时提到了女性主义,但我并不认为那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邵艺辉本人也曾在访谈中提及她年少时习惯了阅读男作家的作品,不知道女性视角的创作可以是什么样子。

这点我也深有同感,第一次阅读女性视角的小说时,我已经上大学了。

当我读到徐小斌的《羽蛇》里离经叛道的女性叙事时,我才知道,原来女性的欲望可以被如此大胆地描述出来。

近年来,文学和影视圈都愈发注重女性主题和女性故事,便有人质疑为何要将此单独作为一个门类。

这或许是因为在传统叙事中,女性的视角、女性的故事(尤其是女性之间的友谊)从来都不是主流,也鲜少被作为重点。

在大银幕上,女性经常被塑造成男人的欲望对象,或者等待被英雄拯救的花瓶。

而这部《好东西》的英文名叫Her story,这里面的男性没有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男人,他们反倒成了被女人“凝视”的客体。

鉴于《爱情神话》是三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的一出戏,在《好东西》上映之前,我对它的进步性并未抱有太高的期待。

看到朋友圈和豆瓣友邻都在给它五星好评,有一种“再不看就要out了”的感觉,于是拉着朋友一起去看了这部电影。

我买了最后一排情侣座的票,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院坐这种情侣卡座,不是和男友,而是和闺蜜。

看完以后,我觉得和闺蜜一起来是真是太好了——男朋友只喜欢批判现实的作品,不愿和我一起看喜剧。

这几年双男主的影视剧越来越多,但我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双女主的国产电影。

从电影院里出来,我们讨论了小叶这个角色的真实性,一致认为像她这样的漂亮女主唱,应该从来都不缺男人追,而Richard这样的男人,或许也并不会真的变得专一。

但这并不重要,私以为《好东西》最大的进步性,正在于男人并不是全片的重心。

又会做刀削面又会修马桶的大女主王铁梅和“恋爱脑”小叶,一个人到中年潇洒干练,却有一个常年不工作的“废柴”前夫,一个正青春貌美却整日酗酒又对男人“倒贴”,两个女主的爱情都不够完美,甚至有点荒诞。

前夫不给力的王铁梅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妈妈,她的工作能力很强,习惯有事就解决绝不内耗,每当自己九岁女儿“小孩儿”在学校被人欺负,第一个念头都是要替她出头,立刻去责问老师或者别的学生家长。

小叶,一个热爱绿植,人美声甜的女主唱,因为原生家庭的问题而非常缺爱,不用酒精把自己灌醉就会失眠。

在王铁梅和小孩儿搬来的那天,她正在把自己送到一个网上刷到的男人Richard家里去,并对Richard楼下的门卫谎称自己是他的后妈。

门卫说Richard的女访客很多,让她登记一下儿子的名字,但她并不知道——这个细节太真实了,让我想到一位女性朋友曾说,她和网上刚认识一天的男人去开房,对方拿出身份证,她都没记清对方叫什么,早上醒来特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证确实还在包里。

而如今都市男女的快餐式关系,甚至不需要一起过夜。

晚上从Richard家里回来的时候,小叶被陌生男子跟踪,紧张得不知所措,骑着平衡车路过的王铁梅插入二者之间,对该男子进行反跟踪,把他囧得落荒而逃,全场爆发出一阵笑声。

王铁梅与小叶的友谊从此开始,小叶帮忙碌的王铁梅带孩子,还把自己乐队的鼓手小马介绍给她,让她教小孩儿打鼓。

小马一进王铁梅的家门,就成了“前夫哥”的眼中钉。

前夫哥一心想和王铁梅复合,因此处处挤兑小马,害怕对方要取代自己的地位,成为小孩儿的新爹。

这里面有很多有趣的细节,前夫哥和小马在饭桌上针锋相对,小叶以小马的衣服湿了为由扒了他的上衣,秀出了他的肌肉。

《爱情神话》中也有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饭桌戏,不同的是三个女人的机锋对话在《好东西》中变成了两个男人的“雄竞”现场。

从王铁梅家里出来,小马说要打车回去,结果刚好打到了前夫哥开的专车。

前夫哥在车上对小马坦言,同样是工具人,自己还不如小马,“是我以一己之力毁掉了她(王铁梅)对男人的观感,我只是她的育友。

”《好东西》里的三个男人都非常有趣,他们不强势,不怎么靠谱,但也不油腻,相对于mansplain(男性说教),小马对铁梅承认自己懂得不多。

小马,一个和“肤白貌美”的前夫哥相比并无形象优势的鼓手,在小叶眼中不是一个能配得上铁梅的人。

但忙于工作的铁梅早已“忘了睡在男人身边是什么感觉”,对于这位送到碗里来的年轻人采取了“三不”的态度——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甚至连被小马拉黑了三天都没有察觉。

小叶则刚好相反,明明一直对感情患得患失,然而面对Richard“不想进一步发展关系,但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免责声明,她谎称自己已婚已育,有个九岁大的女儿,还把小孩儿借来扮演她女儿,带去Richard工作的眼科诊所测视力。

邵艺辉电影的有趣之处,在于她既不批判,也不提出解决方案,而是用话剧式的妙语连珠呈现出都市男女对感情的犹豫与怀疑。

通过约会软件相识的小叶和Richard代表的就是非常当下的男女关系——situationship(situation与relationship的合成词),不谈恋爱,没有约定,“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视情况而定。

而王铁梅则对小马说,他只是自己的“课间十分钟”。

影片中的男人都没有大男子主义,他们开始和女性讨论月经,学习女性主义理论,但另一方面也没有“一家之主”的担当——前夫哥要靠王铁梅养家;Richard到处撒网,惧怕给女人承诺;叶子吃多了安眠药需要马上送医院还是靠王铁梅一鼓作气背下楼,小马成了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人。

在这部片子里,没有一个男人能解决女人的问题。

与男人的“靠不住”相比,叫人感动的是女性之间的情谊。

在看《我的天才女友》时,我曾经非常羡慕莱农和莉拉这两位女性好友一路互相支持与合作育儿的友谊,遗憾自己没有这样从小到大都见证了彼此成长,且没有因婚育而渐行渐远的姐妹。

《好东西》则给了我一种希望——即便是长大后才认识的邻里朋友之间,也可以拥有这种女性友谊。

王铁梅母女给了小叶家的温暖,小叶给了小孩儿陪伴与勇气,也给了王铁梅一个新的视角去看待世界。

王铁梅和小叶在自己的舞台上都是闪闪发光的女性,但是她们也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艰辛,影片最令人感动的,是三个不同年龄的女性对彼此的看见。

小叶做声音采样,录下了家王铁梅家务劳动的各种声音。

当小叶说自己的妈妈从来不夸她的时候,小孩儿问小叶“你妈妈没有夸过你眼睛很漂亮吗”,小叶说妈妈只会骂她干嘛要这样盯着自己看,因为她的父亲会因为母亲这样看着他而家暴,连她也一起打。

小孩儿说“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我希望你一直这样看着我”的时候,不仅小叶哭了,我也看哭了。

《好东西》是真实“接地气”的。

资深记者王铁梅半年找不到工作,最后去了当年实习生的公司开始做公众号,同时靠带货直播增加收入。

在单身妈妈的主题策划中,她写了自己的真实故事,结果在评论区都在骂“女儿近视了好久都没发现,就有空去睡男人”的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其中还有很多是女读者。

她写了一篇文章准备反击,最后还是删了。

这个细节发人深思,让我想到自己每次写女性议题的文章出圈,收到的谩骂都会多于理性思考。

而那些已婚已育的女性思考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女性主义者的文章出圈后,作者本人也会受到不少苛责。

当王铁梅被舆论猛烈攻击,开始质疑自己以往那般自信是否错了时,小叶反问,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呢?

做不到又怎样呢?

电影所传达的最珍贵的讯息,就是女性其实不用做到完美,无论是事业、爱情,还是作为一个母亲。

与之对应的,男人其实也不用做到完美,而不完美的男人,也并非无用的男人。

前夫哥曾多年“吃软饭”,并且因为不满意男主内的状态而提出离婚,但他最终学会了反思,开始自立;Richard或许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但是他给了小叶想要的陪伴和夸赞,并决心开始尝试专一的恋情;小马更不是一个单身妈妈的拯救者,但他不仅教给小孩儿打鼓,也让王铁梅最终有了进入一段新关系的勇气。

《好东西》敏锐捕捉到了新时代都市男女关系的变化——女性开始主动选择,这几个男人反而处于比较被动的局面。

新时代的男女关系,不再单纯以一个男人是否能成为一个全能的丈夫来衡量其成败,正如孩子的教育也不再是以“必须优秀耀眼”为唯一的成功标准。

小孩儿的语文老师布置作文让记一次难忘的旅行,同学们都在写出国游玩的经历,没出过国的她编了一篇去法国玩的作文,王铁梅批评她瞎编乱造,她抱怨母亲自己去了那么多国家工作,却只带她去过山西。

王铁梅一直铁梅希望小孩儿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不要为了虚荣攀比而去说谎,小孩儿在作为鼓手登上舞台后,表示自己更喜欢当一个欣赏艺术的观众。

当被班上男同学说“你也挺可怜”的时候,她终于能够大声说出来:“我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我有什么可怜的?

”这部电影让我们看到,亲情、爱情和友谊都是动态的过程,是理解、包容和双方共同的成长。

“一生只爱一个人”“三口之家才完整”这些传统观念,放在每个人的生活都面临诸多选择的现在,已经不再是唯一的正确。

最近热度很高的恋综《再见爱人》告诉我们,如果女性将自身幸福的筹码过多地压在男人身上,即便在婚姻中得到了好处,也难免会心生怨怼。

但现代女性的生活其实可以非常精彩与开阔,她们可以结婚、离婚、不婚,可以姐弟恋,可以去live house唱歌,可以做直播,可以写报道,可以和各种人成为各种搭子。

《好东西》大胆揭示出女性生活的新可能——不同年龄的女性之间的互助,婚姻之外的合作育儿,以及不再以终生承诺作为唯一出路的男女关系。

正如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在《爱情笔记》中分析的,我们每个阶段遇到的人都是“对的人”,因为他代表了我们当下的需求。

从《爱情神话》到《好东西》,邵艺辉找到了女性自己的声音,或许还不够完美,但已足够给力。

这或许也是第一次有女性角色在大银幕上说,我们可以不玩他们的游戏,我们要制定自己的游戏。

王铁梅和小叶,都有着当下难以超越的女性困境,但等到小孩儿长大的时代,我们或许会迎来一个新的世界。

而在新旧交替的当下,有很多不局限于“正统”的生活方式,不同于性别刻板印象的人,可以允许我们去探索与创作。

对于什么是好东西,电影也没有得出唯一的答案,在我看来,只要是能滋养女人的,全部都是好东西。

 10 ) 看到好东西,就有机会看到之后更好的东西

《好东西》或许在我这边排片不多,于是每场影院的上座率都相当高,影院氛围也很不错,特别有不少放生大笑的观众(男女都有),似乎想要在影院中,彻底释放自己对这部电影的热爱。

《好东西》故事背景依然放在上海的梧桐区域,用导演的话来说,虽然依然会被诟病偏小资,但呈现的视觉效果会更好看,并且也经过计算权衡主角还是能租得下。

影片的主角是由宋佳饰演的单亲妈妈王铁梅带着女儿王茉莉搬到新租的地方,王铁梅一边照顾着女儿一边从事新媒体编辑工作,在新搬去的地方,她们认识了天真浪漫的乐队主唱小叶和鼓手小马,分别由钟楚曦和章宇饰演。

由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可怜在影片中被剥夺了名字只叫前夫,自称是女权主义的先锋代表,想要和王铁梅复合,而有些恋母情节的小马则对比他年纪大的王铁梅一见钟情。

与此同时小叶也被一位叫胡医生的高精尖眼科大夫迷得神魂颠倒,至此这一大桌子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一串串的好东西给搬上桌了。

清新脱俗,应该是不少人对《好东西》这部电影的大致评价,影片不按照传统叙事打牌,而是走了一种很新的文本,通过主角生活流的心境去串起身边的琐事。

甚至有人用东方伍迪·艾伦来评价邵艺辉导演,在我看来其实不管《爱情神话》还是《好东西》,反而都让我更联想到了王家卫。

王家卫导筒下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也并没有一个主线任务从头贯穿始终,而是游走在城市的边缘去琢磨着自己不被定义的人生。

邵艺辉导筒下角色当然不会是痴男怨女,而是一群向往更美好精神层面,更想要去冲破一些规则的新角色。

但不管是王家卫或是邵艺辉的电影,片中的故事和角色,都很轻盈自由和鲜活。

轻盈和自由的意思是电影的文本感很强但故事性很弱,包括伍迪艾伦的电影也一样,这些电影就像黎明破晓前没看到太阳升起的东方天边,颜色很淡光线正好,轻盈的包括着整个世界,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已经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鲜活指的是角色,即使我们在现实中几乎很难结识电影中如此有性格的人,但看完电影总感觉这些角色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或者TA就是我们想要成为那样的角色。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邵艺辉导演目前仅有的这两部作品,就能和王家卫和伍迪艾伦去相提并论平起平坐,只是我个人看片时联想到。

纵观影史各种电影浪潮运动,虽然《好东西》并不算是打破结构性电影轮毂然后玩出新运动的影片,但也是在如今沉闷不已模版同质化严重的电影市场,《好东西》绝对算是一股新鲜到爆出汁的水果,让你品尝第一口的时候,如果你深深爱上这味道就会欲罢不能到结束。

不过如果你尝到第一口时觉得味道不对那就另一回事了后面聊。

《好东西》和《爱情神话》一样,展现了邵艺辉眼中理想乌托邦的世界里,那些男男女女的精雕细琢的故事,从他们的故事中照进现实里存在争议的问题,比如父权体制,女性主义,爱情,友情,自由和理想等等,这些看似沉重严肃的话题,都在影片中得到轻松和幽默的展现,让人捧腹的背后,却有着值得被看见的思考。

从导演的访谈和电影呈现出来的结果看,影片其实并不想标榜自己是一部女权电影,而是一部女性为主,聊聊两性如何平衡,以及男女之间现今现状的电影。

影片从开始前夫抱来拳击装备给王茉莉,王茉莉就说不想打拳,就暗示了影片不想“打女拳”。

但这也不妨碍影片展现出在女性视角下女性美的一面。

脱掉了《爱情神话》那双以男性审视角度为美的Jimmy Choo高跟鞋,《好东西》王铁梅和小叶都穿了平底鞋或运动鞋,穿着舒适且具有表达态度的衣服,平视化镜头的非男凝视角,随性随心的妆容,都让影片的女性散发出自然而真实的样子。

影片中三位女性分别代表了三种不同状态,此前作为新闻调查员的王铁梅,早早的接触了比常人更为残酷的现实,从里到外磨练出了一身铿锵有力,有着自己独立完成态三观的女强人。

王铁梅在影片里负责“火力全开”,在社会中展现她内心的自由和全能的理解。

片中她的几句台词就能代表她对自己,对女性,对做母亲的态度。

对自己。

片中小马和王铁梅的激情戏,小马从不少动作片中学到亲热就要撕对方内衣且不无需对方同意,以为女性都喜欢,结果被王铁梅所厌恶,小马只能扫兴打算关门走人,结果王铁梅来了句:这句话其实也是王铁梅对自己说的,要给自己机会,她或许一直在为这个家在操持,在养育女儿上,在社会对母亲或女性的固有道德标准上,似乎不太能让王铁梅走出这一步,但她决定跟随自己内心的声音,不是为了什么爱情,而是为了哪怕随心所欲。

对女性,王铁梅对痛经的同事说,“红糖水没用,去吃止痛药”,在天台上,王铁梅代小叶冷漠的母亲向小叶说对不起,并解释“总归有人要给你说声对不起”。

还有开头王铁梅反跟踪小叶被跟踪的跟踪男。

这些都是王铁梅自愿要去担起社会中,女性真正能帮到女性的责任。

对家庭或做母亲,这或许是影片王铁梅角色成长弧线最显性的,王铁梅从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到之后通过小叶这面镜子从新审视自己,在片尾王茉莉要上台演出怯场时,最后温暖的说出:你不想上台那就别上。

或许从那一刻起,王铁梅也意识到,她做不到也没必要去做一位全方位都零死角的女强人,新的规则,还在探索。

影片中的小叶,带着童年阴影创伤,缺乏爱没有自我定义权,看着像是和王茉莉一样长不大的孩子,还恋爱脑,在整个过程中被王铁梅引导着成长蜕变,但其实无形中,小叶也成为了王铁梅对照自己的一面镜子,让王铁梅更能通透和直面自己无法改变的现状和脆弱,并去接受它们。

小孩在邵艺辉的电影里都有出现,用她的话说小孩就是去性别化的代表,纯真且童言无忌。

《好东西》的王茉莉为何总被叫小孩儿,是邵艺辉小时候她的妈妈就叫她做“小孩儿”,所以我更愿意理解为,片中的小孩儿王茉莉,可能就是代表了邵艺辉导演在影片中发表着自己更直接的观点和问题,就像一个小孩儿,对成人社会对于两性话题,性别议题提出自己的疑问和不解。

其实不管女权还是女性,在我看来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更多观众看到或意识到两性的平等对话而非对立。

《好东西》是新的东西,在于不再像此前的电影执着于仅展现女性觉醒的过程,虽然小叶在里面有觉醒,但大主角王铁梅已经是觉醒成熟态,那么然后呢,影片重点讲述的是这个,女性觉醒之后的故事。

女性意识觉醒其实不光影响到的是女性,同时男性也跟着同步在变化。

比如前夫,一位自诩自己对女权主义透彻到倒背如流,口口声声说和女性站一起,但搬家收拾差不多了他才出现,可乐喷了一地也只是很嫌弃的扔给小叶一张纸巾,开头直接用结扎来表态要和王铁梅共进退,到后面callback才清楚原来是之前谈的女友嫌弃他没钱,而铁梅没有嫌弃过他做家庭煮男,所以想用这方式讨好铁梅。

前夫就很像那种西方的一些总是挂在嘴边要种族平等的白人,但潜移默化中自己却必须要站在金字塔顶尖俯瞰黑人的白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又当又立的前夫,影片所呈现前夫的视角也并非批判,而是一位依旧很爱女儿并且尽到责任的父亲,如果前夫不姓王,王茉莉跟着母亲姓,前夫做父亲定位也可见一般,果然是王铁梅的“好育友”。

而且站在前夫的角度,他其实就是父权社会下的淘汰品和牺牲品,他试着按照社会给男人定位的模版去努力成为众人眼中的成功男士,失败了,还迷失在其中,于是想要在女权主义下找到一些存在感去拥抱女性,获得女性更多的支持,结果自己成了小丑而不自知。

而作为小马当王铁梅的炮友,从小到大是被父权压迫和父亲决裂(拉黑他),自小丧母进而演变成缺少母爱转而投向恋母的怀抱。

小马属于在社会中主动向父权投降的人,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同样不被社会认可为成功男人。

但就是这样的小马,激起了铁梅的征服欲,这样的性别对调,其实也反应了当下不少男女关系上的新模式。

最后一位男性就是胡医生,这应该算是典型中的油腻海王的斯文败类了,绝对的典中典中典,但在邵艺辉的导筒下,这样的男人也成为了“男人还是很好玩的”好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这世界没有男人当然不行。

当不想被胡医生这样的精致标准成功男PUA,恋爱的主动权在谁手上,很重要。

如果说片中三个女人形成一个强大铁三角植物生态圈,因为她们的名字都是以植物来命名的,梅和茉莉都是花,小叶作为绿叶,鲜花配绿叶。

那么片中三个男人则是影片凿开槽点和笑点的源头,往往我们在爽文片子什么霸道总裁那些雌竞,在影片中再次性别互换,前夫和小马的雄竞比比皆是,甚至上升到脱衣服秀身材的戏码,来讽刺男凝。

而胡医生的自恋虽迟但到,当得知小叶是单亲妈妈还带着女儿,马上找到了新的刺激感,当他发现小叶还是蕾丝,还是小叶第一次喜欢男性,更是欲罢不能,当他得知小叶“自傻”,直接在颅内上演几百出琼瑶剧,一句“爱我便是”,彻底出圈。

在《好东西》电影里,这三个男人其实给女人们造成的好玩快乐,似乎比伤害她们要多,所以应验了影片那句台词,给女人快乐的,就是好东西,这三个男人也是好东西。

这也是影片强调的,这是探讨当下两性话题的电影,并不是纯粹的女权发声。

但即使这样,影片依然备受争议,有人说现实中像前夫,小马和胡医生的男性,并不占大多数,也并非善类,而女性真正在社会上存在的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些,《好东西》想把话题作深刻,却始终流于表面。

另外“小品式电影”,“脱口秀电影”的标签,也被贴在了《好东西》上。

首先《好东西》就如邵艺辉导演访谈提到的,这就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理想乌托邦的世界,所以影片里的上海白天总是阳光明媚,空气清爽,即使在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光线充足。

片中的女性会更自由,男性会更没有攻击性。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反而我觉得影片中最现实的地方,在于虚拟的互联网,当铁梅以自己的经历写了一篇关于单亲妈妈的生活记录,却被网友喷的狗血淋头,这或许成为影片中最残酷现实的存在。

在访谈中邵艺辉也略悲观的表示到,可能她影片中的世界,很难在当下社会实现,她的电影只是高度提取现实的浪漫,去用轻松有趣的故事传达议题。

另外《好东西》的电影属性是一部商业片,所以可能你会觉得影片过于轻,而并非像艺术片或文艺片那要重,说人话就是格局不够大,但轻重和大小之间,我觉得并不是相互对立的,而是共生共存的。

再者《好东西》作为一部小成本的商业电影,且不说在票房上已经成功,在影片所承载的话题上,也已经超出这部电影的带给我们的思考了。

至于“小品式,脱口秀电影”的说辞,这完全是导演个人风格的惯性,我姑且认为这是带有贬义色彩的,那如果这么说,那么伍迪艾伦的话痨电影是什么式和秀的电影?

王家卫的电影又是什么show的类型?

有人说《好东西》缺乏电影感。

全片我最喜欢的一组镜头,就是小叶让王茉莉猜那些音效出自哪里,暴雨,打雷,熊猫吃竹子,飞船启动,这些在小孩脑子里的奇思妙想,都是出自她母亲在家中繁琐的家务(或工作)。

这一组极具创意的蒙太奇视听剪辑,难道不比那些砸了重金拍梦游场景坐摩天轮的创意来得更新颖吗,而且这是小品和脱口秀,或者话剧舞台剧呈现得出来的吗,目前有且只有电影才能做到吧,注:没有贬低小品脱口秀话剧舞台剧的意思。

还记得我开头说的吗,《好东西》绝对算是一股新鲜到爆出汁的水果,让你品尝第一口的时候,如果你深深爱上这味道就会欲罢不能到结束。

但如果你第一口都觉得味道不对,那么或许这种类型可能就不适合你,没有对错,只有选择而已。

最后,《好东西》真的这么好吗,我想说的是,再好,好东西也成为不了完美的东西,不光是电影是遗憾的艺术,而是《好东西》确实是可以成为更好的东西。

坦白讲,如果《好东西》和《爱情神话》去让我选,我个人喜欢《爱情神话》更多于《好东西》,《爱情神话》的观感对我来说是情绪上的掏空,在角色的年龄和阅历,以及故事性上更符合我这老东西看的年龄段,而且影片似乎懂得更适当的留白。

《好东西》给我的观感则是情绪上的填满,很好笑很好哭很满足,但情绪满也是真的满,满到其实可以稍微收一收,吃得有点撑。

女权,父权,雄竞,母职,爱情,友情,理想,甚至连小孩学校一些攀比现象,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就《好东西》安排的密度很满,但有时候这些确实也不再一条叙事线上,这也是为何有人会觉得影片细看其实情节很碎的原因。

但好在影片在剪辑上处理得相当好,并且主次分明。

即使《好东西》塞满了各种主义和现实话题,但我觉得影片并不具备承载现实中严肃女权话题解答的能力,导演自己也提到,她只是在想如果把现今认知各种新观点的年轻男女放在一起,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好东西》只是把这些社会话题抛进平静的湖面,让湖面泛起涟漪影片的目的就达到了,而非翻江倒海的批判。

甚至我觉得没有任何一部电影能完全解答出女性主义,每一部女性电影或许只是打开一扇窗,能让观众看见,就已经值得了。

比如如果你看完《好东西》后,你对女性电影和女性议题有了更新的认识和兴趣,然后主动找近期的《出走的决心》去看,这就是《好东西》的力量。

我觉得《好东西》算是开创了一个新的赛道,不管是从前期选题立项投资角度,还是面对观众能让我们看到没有一成不变的电影。

在影片中有一场戏是小马叫网约车,前夫打算要送他那段,他们站着的边上墙上涂鸦写着:爱情不是神话。

等于导演颠覆调侃了自己的前作《爱情神话》,期待邵艺辉能每部作品都有所突破,拍出更多个人风格鲜明的作品。

《好东西》短评

女性神话,现实里处处是小叶(包括我自己),却很少有人能活成王铁梅。看的时候发现影院里又有人在难受了了,虽然电影里涉及的议题几乎已经是互联网这几年的老生常谈(真的还有人会被刺痛吗?这简直比被《芭比》刺痛还要更加不可思议),但似乎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前卫了。

3分钟前
  • Alain
  • 还行

1.粘点性别话题,都能⭕️很多钱2.结扎话题让我想到之前有个律师教唆一个女生骗老公结扎,后结扎恢复失败,用无生育能力来起诉离婚,借此骗取其个人财产3.电影打不打拳我不知道,但是导演绝对是想通过打拳和女权来吸引人进电影院,预告片里各种要素那叫一个齐全。生成回答4.口口声声说平等,结果性别成了原罪

7分钟前
  • 好学少年王十八
  • 很差

性别笑话小品集锦,流于肤浅

10分钟前
  • 长工学者王二麻
  • 还行

我毫不避讳地承认现在进影院观国产电影于我而言就是一种投票行为。

14分钟前
  • sibylinsane
  • 力荐

磕头的声音不对,反击的声音才对,这是一部值得反复细品的好电影。

17分钟前
  • 我哪敢说话
  • 力荐

看了以后本来想写点感想,但迟迟无法下笔,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少了点什么,过了一周以后的今天看了湾湾拍的《一路顺风》,我突然明白了我要找的是啥,是活人感,是说人话,是表现活人的生活。女权主义是要谈的,但是要活人来谈,没有哪个人生活中是像这个电影里这样说话的,看完感觉是一个非常平面的故事,和一个试图让你觉得很立体但还是很平面的形象,就感觉还是编剧在给大家编故事,而不是活生生的人的故事。看完了以后就给人一种浅浅的忧虑感: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活的,我们女性的导演都无法表现出我们活生生的一面,又怎么劝说另一个性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处境呢?多给一分,因为我也是女性,但是我真的希望在荧幕上看到说人话的活人

19分钟前
  • 猛女深思
  • 还行

sisterhood的美好在于帮助人们从表面严整但实际近乎无效的秩序当中解脱出来,直面裂痕和矛盾,并由此实现改变和生长;相反,雄竞的无聊在于只能比拼近乎陈词滥调的符号,让参与者失控,让旁观者尴尬。片子里有些小刻意,但不影响背后的大聪明,避重但没有就轻,比神话又上了一个台阶。

21分钟前
  • 袁长庚
  • 推荐

其实真正看完妈妈所有文章的是女儿

26分钟前
  • 😡
  • 力荐

垃圾的女⭕🐢训片

31分钟前
  • 工部侍玩
  • 很差

总觉得女性主义不是这么表达的,两位酷帅的女主演很招人喜欢,但是剧情却很难共情

32分钟前
  • sakoomy
  • 还行

猜声音的那一段真的好喜欢,宇宙就在妈妈的手里,世上所有神迹就在这些日常的琐碎里

35分钟前
  • 缘妙不可言
  • 力荐

俩小时不说人话的网络段子脱口秀集锦,从《爱情神话》到《好东西》特别喜欢在饭桌上疯狂输出价值观也挺爹味的,适合发配去拍《拜托了冰箱》新一季。

37分钟前
  • 较差

很一般,9.1分太过了,最多7.5分。片子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叙事有不少硬伤,各种梗堆砌,不高级。另外,如果这就是女性(权)主义,如果需要这样迎合女性(女权)主义,也很扯淡。

38分钟前
  • city
  • 还行

这部片透露出来的女性主义立场是建立在对男性的矮化和物化上的,这样的结果是,连同女性的处境也是脸谱化和混沌的。

41分钟前
  • Xinyu
  • 较差

邵艺辉已经彻底完了,连《爱情神话》里仅有的一点灵气都无了,通篇都是文艺女中年自以为是的臆想与自我感动。咱就是说,没离过婚不要紧,没带过孩子也不要紧,认认真真的,严肃的,去和单亲妈妈们,去和一线二线三线城市里努力生存的年轻男女们,好好相处上一段时间,充分了解清楚她们的工作与生活,她们的困境与挣扎,看看她们是怎么拼搏的,怎么思考的,怎么讲话的,怎么表达情感的,看看她们一个个是不是像你电影里那个傻杯样。仔细想想也挺悲哀的,难道这就是“独立女性”在导演眼中的样子吗?难道我们国家的男人与孩子在导演眼中就是这个样子吗?当你准备把摄像机对准她们之前,请先做到尊重她们与他们。

43分钟前
  • 周期性麻痹
  • 较差

资本占领豆瓣了吗?女权不是说虚假和毫无逻辑和代表性的婚前性行为和滥交吧?或者讲个正常不装逼的故事好吗?北京上海户口的人代表全中国?总是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不敢说真实的现实吗?帮助女性不能给女性洗脑这是个童话世界吧?

47分钟前
  • 自由落体
  • 很差

还不如那个死胖子拍的《热辣滚烫》呢,不知道在讲什么,她至少是小品电影,你是口号电影。

50分钟前
  • 没空发疯
  • 很差

六七分是有的,九分属实过誉了。要素过多:单亲妈妈、缺爱、恋爱脑、月经羞耻、上野千鹤子、女鼓手、结构性压迫、性别原罪、调查记者,甚至还有男司机车臭的梗,极尽所能地讨好女性。可是我们吐槽男司机车臭是指冬天不通气时,电影里不过是秋天,还不至于臭吧……与其说是女性主义,不如说是一场巨大的女性主义表演。两个男主角对女权书籍的背诵,堪称魔幻现实主义,我甚至觉得他俩在反讽?我个人很害怕男人主动提女权,高喊女性主义的男人往往是为了收割女性。两性永远无法真正共鸣,互相尊重即可,不必谁当谁的舔狗。另一个我不能苟同的地方是,两个女主又抽烟又喝酒,对待感情和私生活也有点乱,或许是想表达自由,可是向下的自由值得歌颂吗?真正的女性主义,不必时时把女权挂在嘴上,独立自信,健康向上,认真生活,往那儿一站就是女权本权。

52分钟前
  • 并辔
  • 还行

失真度稍高,但整体是一部合格的商业电影,总比那些高票房垃圾片强得多。

56分钟前
  • 黑刀
  • 还行

王铁梅为什么不做记者了?一部建立在沉默和失语之上的电影,却在竭尽所能地展示和言说。怎么形容这样的创作呢,它抚摸生活的褶皱与城市的纹理:街巷的纵深,老式建筑上下楼的砰砰声,水果店里的谈话(长镜头),宋佳背着小女孩走在人行道上偶遇了一群唱歌的人。温柔的,强大的,包容的,跨媒介的。这样视听调度全面超越《爱情神话》小资旨趣(徐峥连走在街上都像是棚拍)的作品,你们却跟我说这叫剧场、小品、脱口秀?试问这样一部把女性主义话语当作谈资和笑话的作品,真的输出了什么东西么。三女性多元成家的全新关系性已远胜过那些话语,它最女性主义的地方恰恰在于它其实站在了《芭比》的反面,是生活与现实全面地侵入了剧场。

57分钟前
  • TouMing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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