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之界

Mudbound,泥沼(台)

主演:加内特·赫德兰,凯瑞·穆里根,杰森·克拉克,罗布·摩根,乔纳森·班克斯,杰森·米切尔,玛丽・布莱姬,克里·卡希尔,露西·浮士德,小凯文·哈里森,萨曼莎·霍

类型:电影地区:美国语言:英语年份:2017

《泥土之界》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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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之界》长篇影评

 1 ) 泥土之界:散文诗一般的哀伤

二战前后的美国,是一个狂飙突进的时代,经济及影响力都迅速跃升为世界第一。

但是,繁荣的背后,总是充满了忧伤。

就像当前的中国,硬实力与软实力都与日俱进,经济体与影响力与过去相比进步明显,目前明明是一个好时代,甚至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时代。

但是,我们生活在其间的人,得到的感受却并非如此。

如果将社会的发展看作是一辆飞速运行的马车,无论是坐在马车上的既得利益者,还是跟着马车跑的围观群众,很明显,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得上这辆车的车轮。

有从车上被甩出的,也有跟着跑而跟不上的,这些掉队的人,就会被边缘化,逐渐成为发展中的牺牲品。

而且,社会发展越高速,跟不上的人也越多。

更有一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上,被丢的距离更远。

更何况,即便没有被抛下的人有时也会有一种无力感,觉得好累,想休息又不敢停下来。

光明的背后,总是有阴影,而距离近的人,总是感受的更清楚,所以尽管社会在进步,但我们的感觉却并不算那么美好。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历史的见证者。

既见证了社会高速发展的过程,也见证了众多民间疾苦。

《泥土之界》,也是这样一部作品。

它以一个很小的切口,却展示出了美国社会高速发展的背后,一曲悲伤的血腥的演进过程。

故事发生在二战前后的美国,那个阶段,美国经济在高速发生,社会也在高速转型。

之前的种族歧视,正在在快速消弭之中。

但是,还没能够彻底完成转圜。

就像车轮在前行,有人被抛下车,还被车轮碾压。

于是,在这个故事中我们就看到了这样不幸的一幕。

美国密西西比州,位于美国的南端,是一个农业州,也是历史上的蓄奴州。

时间到了二战前后,尽管黑人奴隶制度已不复存在,但白种人不拿黑人当人依旧非常普遍,种族歧视依旧严重,更有3K党出没,直接伤害黑人。

《泥土之界》作为一部体量并不大的影片,却立图讲出更多的内容来,而且还做的不错。

不仅有主打的种族歧视,更有二战创伤、乡村经济凋敝等问题间杂起来,展示了一幕乡土版的历史演进过程。

这是发生在密西西比州一个农场上的故事。

杰森·克拉克饰演的亨利·麦克阿伦带领自己的妻子劳拉(凯瑞·穆里根)与弟弟杰米(加内特·赫德兰),还有自己的父亲帕皮(乔纳森·班克斯)及孩子来到乡下,想要一圆自己的庄主梦。

在他的农场上,他雇佣了哈普·杰克逊(罗布·摩根)一家,来为自己服务。

亨利一家是白人,哈普一家则是黑人,矛盾由此发生。

亨利的父亲帕皮是一位极为传统的老白右,对黑人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视黑人如粪土,怀有深深的敌意。

亨利自己也有偏见,但作为中坚人物代表了社会主流,实际生活中能够接受黑人,并不排斥,甚至还能保持礼貌性的客气,但当白人与黑人冲突时,他又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白人的一边。

而亨利的弟弟杰米,作为更年轻的一代,则一切都无所谓,对社会上的新思想新观念,全部都能够接受,对自己的父亲与哥哥大不以为然。

一家两代人,三种年龄,对黑人有着三种截然分明的态度。

二战爆发后,尤其是珍珠港战役发生后,美国大力投入战争之中,也有许多人应征参军投身其中。

白人杰米与哈普的大儿子荣泽尔相继加入了美军,杰米成为了一名B-25轰炸机的机长,在战争中荣升为了中尉,获得了军功章。

荣泽尔则成为了一名坦克兵,而且是隶属于巴顿将军旗下的精锐部队。

他们尽管没有在战场上发生交集,但经过战争的洗礼,他们分别获得成长,收获了白黑平等的权利。

杰米的战机在最紧要的关头,被黑人驾驶的“红尾巴”战机搭救,救命之恩让他对黑人心怀感念。

荣泽尔在战场上不仅没有受到歧视,还被当成解放者,走在欧洲战场上昂首挺胸,被视为英雄。

甚至,他还战场间隙获得了爱情,一名德国白妞爱上了他,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她还因此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战后,他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战争,磨砺了他们的心胸,也打开了他们的视野。

但回到故土之后,却发现那里一切如旧。

就像北漂的游子,在北上广等大城市习得了新技能,回到家之后,却发现没有施展的空间,而且与曾经生活过的环境变得格格不入,成为一名怪胎。

于是,内心很容易就产生挫伤,对战场产出错觉,开始怀念,同时对眼下生活的不满足,觉得这里已经不再适合自己,浓厚的战后创伤就此产生。

杰米回到家乡之后,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酒鬼,整天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荣泽尔则想对种族歧视产生反抗,却被现实撞的头破血流,还被打的遍体鳞伤。

杰米与荣泽尔,就这样,成为了密西西比州乡村上生活着的两个怪胎,加在新社会与旧秩序之间,进退不得。

他们已经接受了时代潮流的洗礼,又无法再适应眼下的旧秩序。

唯一能做的,就是原本分属于对立的白黑种族的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但这种微弱的感情,并不足以改变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在尚未扭转的社会风气之中,他们的种种行为都不能被认可,只会给他们带来伤害。

终于,帕皮带领的3K党袭击了独自一人行走的荣格尔,并残忍地割下了他的舌头。

而杰米也与自己的哥哥彻底决裂,决定离开家乡,去洛杉矶求生,最后的关头,他目的了自己父亲的恶行,并择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就这样,剧烈的矛盾,透过两个青年,透过两个家庭,透过一个农场交织在了一起,展现出了美国经济起飞过程中的不堪与罪恶。

尤其是战后创伤与种族矛盾的结合,使得《泥土之界》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景观,故事具有了新颖性。

而且,看着故事的冲突与矛盾很深,但整部影片看下来,却平缓如流水,将剧烈的冲突都掩藏在了平静的水流之下。

如同长江,表面的平静与潜在的激流合在一起,看似平静,实则不平静。

《泥土之界》因此脱颖而出,成为了一部颁奖季里一部难以被忽视的影片。

几位演员的表现,也相当亮眼。

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留给人深刻的印象,为这部片增添不少的分数。

像凯瑞·穆里根,作为一名农妇,她在其中毫无违和感,而是出色地演绎出了一名女人的宽厚与无奈。

一笑之下,嘴角翘起,流露出的依然是迷死人的容颜。

还有加内特·赫德兰,一撇小胡子,将一个内心充满痛苦的小青年演的活灵活现。

还有戏份不多的玛丽·布莱姬,她在片中饰演了哀婉又热心的杰克逊太太,她精湛的演绎已经为她收获了金球奖最佳女配的提名。

还有乔纳森·班克斯,同样戏份不多,但他饰演的麦克阿伦老先生,不怒自威,将一个让人生厌的白右表演的淋漓尽致,相当打眼。

包括杰森·克拉克饰演的亨利,将矛盾都压在他的身上,他还要去主持大局,一个有些逃避责任,又努力维持局面的白人男性,也很让人信服。

整部片,都如行云流水,像一首散文诗,在舒缓中平平静静地讲故事,需要观影的人多一点点耐心,平心静气地看下去。

其中的好,也需要一点一点来体会,并在回味中体验出来。

 2 ) Job 14King James Version (KJV)

Job 14King James Version (KJV)14Man that is born of a woman is of few days and full of trouble.2He cometh forth like a flower, and is cut down: he fleeth also as a shadow, and continueth not.3And doth thou open thine eyes upon such an one, and bringest me into judgment with thee?4Who can bring a clean thing out of an unclean? not one.5Seeing his days are determined, the number of his months are with thee, thou hast appointed his bounds that he cannot pass;6Turn from him, that he may rest, till he shall accomplish, as an hireling, his day.7For there is hope of a tree, if it be cut down, that it will sprout again, and that the tender branch thereof will not cease.8Though the root thereof wax old in the earth, and the stock thereof die in the ground;9Yet through the scent of water it will bud, and bring forth boughs like a plant.10But man dieth, and wasteth away: yea, man giveth up the ghost, and where is he?11As the waters fail from the sea, and the flood decayeth and drieth up:12So man lieth down, and riseth not: till the heavens be no more, they shall not awake, nor be raised out of their sleep.13 O that thou wouldest hide me in the grave, that thou wouldest keep me secret, until thy wrath be past, that thou wouldest appoint me a set time, and remember me!14If a man die, shall he live again? all the days of my appointed time will I wait, till my change come.15Thou shalt call, and I will answer thee: thou wilt have a desire to the work of thine hands.16For now thou numberest my steps: dost thou not watch over my sin?17My transgression is sealed up in a bag, and thou sewest up mine iniquity.18And surely the mountains falling cometh to nought, and the rock is removed out of his place.19The waters wear the stones: thou washest away the things which grow out of the dust of the earth; and thou destroyest the hope of man.20Thou prevailest for ever against him, and he passeth: thou changest his countenance, and sendest him away.21His sons come to honour, and he knoweth it not; and they are brought low, but he perceiveth it not of them.22But his flesh upon him shall have pain, and his soul within him shall mourn.King James Version (KJV)Public Domainfrom: https://www.biblegateway.com/passage/?search=Job+14&version=KJV

 3 ) 无词的哀歌

天天电影一一美国 泥土之界 豆瓣上有一篇影评,篇名,散文诗一般的忧伤。

分两天看完,昨晚又过了午夜,不得不停下睡觉。

天刚刚亮就接着看完……看完电影,三个广告牌又被拉下来了。

这是我要看到的美国电影。

根据小说改编,浓浓的文学意味,女同性恋黑人导演视角与众不同。

一众演员群戏精彩,有我一直喜欢的凯瑞穆里根,最抢眼的是加内特赫德兰,你只需记住他的名字。

黑人小哥杰森米切尔点赞,有一场戏他用嘴唇的变化表现内心的压抑无奈。

当然玛吉布莱姬获女配角提名,最没有“演”的痕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没有“现”出来,你却能感觉到……强烈推荐,不会让你失望。

 4 ) 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看这部剧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洽狗对黑豹这种积极向的黑人电影特别兴奋,看到黑人不公待遇的电影镜头特别气愤,是不是太过了?

还是因为我没有体会或经历过这种种族歧视,所以不能体会到其中的苦难?

起码我所认识的黑人并没有听说被歧视了,为什么还是对这些镜头语言那么敏感。

直到看到地主跑去让黑人父亲租他驴子这段,跟中国之前的地主和农民关系何其相像(从电影电视里演的情况出发,现实当然不是非黑即白)。

我不是否认这段历史,而是很多情况下看到的表现好像只有他们黑人这个种族是受过苦难的,事实上每个民族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苦难史。

只是发生在中国或别的任何地方这种冲突的是相同人种,除了在当时情景下认识其中的当事人,就没办法把施暴者和受难者区分开来;而发生在美国的这种冲突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之间的冲突,有直白的差别,也很简单就能说出 “都是白人歧视黑人”, 一个方便传播、容易代入自己的口号就这么诞生了,观念一旦形成就能延续下去。

延续到今天,看到黑人崛起、反抗的电影就嗨了,看到歧视黑人就生气。

把自己从人类中划为 “一种人” 而不是 “一类人”。

 5 ) 看完一丢丢感想

女主角是个31岁的老处女,当然我们由此就明白了她的老公不会是左右逢源的情场高手,没有对异性的魅力,他们的结合也只是一种凑合,反正年龄合适,差不多就扯个证结婚吧,这里真的悲哀,夫妻之间没有很烈的爱意,所以后来搬到农场生活让女主角的人生彻底灰暗,不论是孩子得了百日咳,还是她临盆在即遇到被丈夫背叛的薇拉发疯一样的逼迫,她的丈夫永远不在她身边,的确是这样吧,结了婚之后的生活更是痛苦,面对曾经倾慕的小叔子突然的战场回归,她只能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土,她的一切都被打上泥土的烙印,一边无声反抗一边强迫自己习惯。

mudbound,与其说是泥土之界,不如说是泥土之禁锢,农场上满是泥土,黑人被奴役人身安全得不到任何保证,为了有自由之身,拼着断腿永不治愈的风险也要下地干农活,白人也在为生计发愁,到处都是尸体,老鼠/鸟类/家禽,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这片土地给女主角带来的无力感,她左右不了什么东西,唯一能保留的只有家里的一架钢琴,偶尔的生疏弹奏让她感觉自己身上的mud被稍稍的剥离,她和mud还没有合二为一

 6 ) 这不是被解救的姜戈

冗长的铺垫过后,本以为会有一次剧烈的爆发,然而短暂的爆发却又归于平和。

当时觉得冲突不够激烈,没有铺垫之后情感爆发的震撼。

细细回味,原来这不是被解放的姜戈,呼之欲出而不得出的压抑,在我看来或许才是当时种族歧视的真实写照。

人生不会总是快马扬鞭酣畅淋漓,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妥协与沉默。

 7 ) 肤色之界,远不止黑白之界

首先,我想说,不知道为何这部电影评分这么低。

一个为了祖国而流血牺牲的人,没有被敌人的炮火杀死,却最终死在了自己国家的人手里,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是个黑人,并且跟白人女人上床了,而那个白人女人还是德国人——美国人的敌人,但是对于那些自视甚高的白人杂种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朗索尔是个黑人。

我一直在想,为何白人如此的自视甚高呢?

最近的《绿皮书》也探讨了这一问题,明明自己是个不入流的混蛋,不务正业的渣滓,却高高在上,而为国效力,才华横溢的黑人却要受到歧视呢。

种族对于人类来说,我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个人能为人类做出什么贡献。

可笑的白人终有一天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至少是那些带有种族歧视的白人。

而我还想说的就是,影片安排杰米杀死自己的父亲,完成大义灭亲也是合情合理,我想导演不光是给影片中的人物一个心理安慰,同时也给了观众一个愤怒释放的出口,至少在我观影时,这是我的观影期待,我渴望着复仇降临。

杰米就像是黑白之间的一座桥梁,联通着黑白两界,像一个使者形象存在与影片中,现实中当然也有这样一群维护平等的人,而寻求平等当然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也许远比电影中的要多且残酷。

每一个民族,每一个人种,以及不同的肤色的人都会在其内部分出优劣,这种优劣是一种个体之间相比的优劣,这种优劣是普遍存在的,绝不单是从民族,种族,肤色来区分,划分的。

我们只能针对每一个个体来评判其好坏,世界就是因为多彩而变得精彩,而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如此现代化的社会,种族问题也依然没有完全得到解决,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的存在于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血液里。

那些丑陋的人就好像漫画《海贼王》里的天龙人一样恶心,其实他们才是最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当然,说的再多也不能改变事实,甚至不能改变某些人的观念,或不能打动任何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向往平等的斗争会不断持续下去。

不要说什么政治正确,电影展示给我们的就是真实的历史和存在于现实的一种状态,不需要借助任何政治正确之类的外衣。

 8 ) 《泥土之界》电影剧本

《泥土之界》电影剧本文/〔美国〕弗吉尔·威廉斯、迪·里斯译/薛玉雪黑屏。

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

(淡入)杰米·麦卡伦(白人,20多岁)表情凝重。

他眼圈青肿,嘴唇开裂,像是个满脸沾着汗水和泥土的职业拳击手。

外景,麦卡伦农场一土坑内一白天一接前景天空阴云密布,农场犹如黑夜一般。

杰米刮掉铁锹上的泥土,又开始干起来。

泥土坚实,挖起来就像挖在生肉上一样。

远处,一道雷电伴随着雷声闪过。

杰米加快了速度,铲起湿乎乎的泥土。

一张倒置的脸出现在坑口处,是亨利·麦卡伦(白人,近50岁)。

亨利是杰米的哥哥,也是杰米坚强的后盾,他寡言少语,不苟言笑。

他们交谈起来,话音带着密西西比河三角洲地区特有的那种悦耳声调。

亨利:该我了。

你歇一会儿。

杰米:我们弄不完了。

亨利:会弄完的。

必须弄完。

亨利伸出手,帮杰米爬出土坑。

随后,亨利小心翼翼地爬进土坑,他行动起来明显一瘸一拐的。

杰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拭去脸上和手上的泥土,然后看着亨利挖泥土。

此时,传来杰米的画外音。

杰米(画外音):会弄完的,必须弄完。

这就是我的哥哥亨利。

他总是信心满满,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天气会干爽起来,正好还来得及重新播种棉花,明年会更好。

我们要在暴风雨到来之前挖好这个坑。

(稍顿)而且,他的弟弟绝不会背叛他。

电闪雷鸣。

杰米抬头远望,天空黑云压顶。

这时,土坑里传来“当”的一声,亨利的铁锹铲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亨利:该死的。

杰米:是什么东西?

亨利:可能是块石头。

亨利把手伸进泥里想把石头拔出来,但是拔出来的却是一个人的颅骨,颅骨后有个大窟窿。

亨利和杰米相互看了一眼。

亨利继续挖了起来,一会儿用铁锹,一会儿徒手。

他又挖出了骨架的其余部分——锁骨、肩胛骨和一些肋骨。

亨利:不,不,不。

天哪……不会吧。

不会这样吧。

亨利又挖出了骨盆和腿骨。

此时,又传来撞击金属的叮当声。

亨利挖出一块胫骨,上面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粗陋且已断裂的镣铐。

亨利:天哪。

这是一处奴隶的墓地。

杰米:何以见得。

亨利:看到了吗?

他头部中枪,一定是个逃跑者。

(伸出一只满是泥土的手)我看算了吧。

拉我出来。

杰米:什么算了?

亨利:我不应该把我们的父亲埋在奴隶的坟墓里。

最让他羞怒的事情莫过于此。

杰米:我们别无选择。

又传来阵阵电闪雷鸣声。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亨利明白,杰米说得对。

(切至)外景,麦卡伦农场一土坑一白天一后来土坑变长了,也深了,高出杰米的头顶一英尺多,做墓地很合适了。

亨利的脸从坑口边探出来。

亨利:行了。

可以了。

杰米举起铁锹,亨利试着拉杰米一把,却无法帮他爬出来。

坑深,手湿,坑壁太光滑。

亨利:我去搬把梯子。

杰米点点头,亨利走开了。

亨利的靴子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渐行渐远,杰米眼中开始流露岀痛苦和忧虑。

他周围都是泥浆,头顶上方是一块黑压压的长方体。

这时,传来雨点的滴答声。

杰米仰起头,雨点打在他的脸上。

起初,雨点只是零零星星的,后来,越来越多。

杰米再次尝试着往外爬,但是又滑了下去。

他又尝试一次,这次几乎爬出来了,但是在最后一刻还是又滑了下去。

杰米慌乱起来,不停地尝试着往外爬。

他的手指扒在像抹了黄油的泥土上,完全是徒劳的。

杰米:亨利!

亨利!

暴雨骤降。

雨越下越大,土坑内开始积水。

杰米惊恐万分,突然像一头被困的动物一样狠狠地撞向坑壁。

亨利抗着梯子一瘸一拐地朝土坑走去,他听到杰米的呼叫声。

杰米(画外音):亨利!

亨利急忙来到土坑前。

杰米此时惊恐万状,根本没注意到他。

亨利:杰米!

杰米!

我来了!

亨利放下梯子,杰米扒着梯子一下子跳了出来。

他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快速地弯下腰,试着平静下来。

亨利:你没事吧?

杰米: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扔在下面不管了呢。

亨利: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杰米抬头瞥了一眼。

亨利看着杰米失魂落魄的样子。

杰米把梯子拉上来,扭头走开了。

杰米:走吧。

不再想这件事了。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披屋一白天帕皮·麦卡伦(60多岁)双眼紧闭,表情平静。

就像我们在整部影片中所见的那样,他穿着最好的礼服。

杰米和亨利正站在帕皮面前。

亨利拉起一床被单盖在帕皮的脸上,然后注视着那口用废旧木头拼凑起来的、摇摇欲坠的棺材。

亨利:我要是能进城该有多好啊!

杰米走到帕皮的双脚一端,亨利则来到帕皮的头顶一端,两人准备把尸体装入棺材里。

他们抬起尸体。

亨利:小心点儿。

杰米:是的,我不想弄痛他。

亨利(尖刻):不是那个意思。

杰米:哥哥,对不起。

我累了。

亨利和杰米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放进棺材里。

亨利伸手搬起棺材盖子,准备盖上。

亨利:你去吧。

剩下的我来搞定。

杰米点点头,最后看了尸体一眼。

镜头一直跟随着杰米来到外面的门廊,锤子敲击钉子的声音让他怔了一下。

杰米从后裤兜里拿岀一瓶波旁威士忌酒。

瓶子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他一口干了下去。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雨和风都小了。

镜头对着一双在泥泞的、没脚踝深的泥巴中跋涉的靴子。

镜头后拉,露出穿靴子的人,她是劳拉·麦卡伦(白人,30多岁)。

杰米和亨利抬着棺材,她跟在后面,在泥泞地上步履蹒跚地走着。

劳拉长相一般,算不上漂亮,眼神略显疲惫。

此时,传来劳拉的画外音。

劳拉(画外音):每当我想到农场,我就想到了泥巴,想到泥巴沾满双腿和头发,想到穿着靴子在地上行走,留下串串脚印。

梦全是褐色的。

行进的队伍来到墓地。

在劳拉的注视下,亨利和杰米放下棺材,把绳索套在下面。

绳子一滑,棺材翻倒在地上。

木头发出嘎吱声,棺材里面传出响亮的开裂声。

亨利:该死的。

杰米:如果我们各站在棺材一端,把绳子纵向绕过去怎么样?

亨利:棺材太窄。

如果再翻倒,就会摔碎了。

杰米耸了耸肩,好像在说“那又如何”?

亨利:不行。

劳拉看到一辆马车朝他们驶过来。

劳拉:是杰克逊一家。

马车越来越近,画面里出现了杰克逊一家人:哈普、弗洛伦丝和他们最小的孩子鲁尔(10岁)坐在前面。

身后是他们的另外两个孩子——马龙(15岁)和莉莉·梅(12岁)。

亨利朝他们走过去。

劳拉:亨利,你别过去。

亨利:发生的那些事情不是我的错。

劳拉:让他们离开就好。

亨利:我们正缺少人手,让他们离开?

起码他们能帮我们一把。

劳拉和杰米互相看了一眼。

亨利招手让马车停下。

哈普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他双眼直视前方,冷冰冰的。

劳拉朝弗洛伦丝点头示意,弗洛伦丝并未理睬她。

亨利:能过去帮我们一下吗?

哈普注视着杰米。

那具开裂的棺材陷在泥土中。

亨利:哈普?

弗洛伦丝把自己的手放在哈普的手上。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劳拉转过身,视线从亨利身上移开。

劳拉(画外音):我是在1939年春天遇见亨利·麦卡伦的,当时我31岁,还是个处女。

内景,劳拉在孟菲斯的家一餐厅一夜晚镜头对着劳拉,她身上没有泥土,一尘不染,腼腆地笑着。

镜头后拉,画面显示她坐在亨利对面。

亨利泰然自若,有些神秘莫测。

在餐桌前就座的其他人是:劳拉的弟弟特迪(近30岁)以及劳拉的母亲和父亲(50多岁)。

这里明亮干爽,有干净的餐巾和平整的白衬衫,与农场形成鲜明对比。

劳拉的画外音响起。

劳拉(画外音):我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在那栋房子里长大。

我的世界很小,是他把我从边缘生活中拯救出来。

劳拉的母亲嗅到了劳拉和亨利之间的火花。

在大家的注视下,劳拉显得有些不自在。

妈妈微笑着向亨利夸奖道。

劳拉的母亲:哦,密西西比大学工程学学位?

劳拉大学毕业,获得田纳西州的教学证书。

特迪:嗯,我亲爱的姐姐是家里最聪明的。

我的成绩永远不如她。

(向亨利使眼色)一向如此。

劳拉的母亲:劳拉,饭后给大家弹一首钢琴曲吧?

(对亨利说)你一定要听她唱一首。

(对劳拉说)一会儿给麦卡伦先生弹一曲。

劳拉:妈妈。

劳拉的母亲:怎么了?

劳拉:我敢肯定,特迪不是带他的新老板麦卡伦先生来听音乐的。

劳拉的母亲:那我们问问他。

麦卡伦先生,待会儿想听听音乐吗?

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亨利。

亨利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

亨利:我喜欢音乐。

劳拉心慌意乱。

内景/外景,劳拉在孟菲斯的家一夜晚劳拉打开门,看到亨利手捧一束鲜花。

她微笑着,内心充满惊喜。

劳拉(画外音):我很少受到男性的崇拜,但是我知道我很贪心。

这种对老处女们表现出的真诚怜悯和不真诚的宽慰至少是一种安抚。

内景,电影院劳拉和亨利注视着大银幕。

劳拉偷偷地瞄了亨利一眼。

劳拉(画外音):他不像我一样,觉得要用言语营造气氛。

我缺少他的自信,毕竟,他是位战争老兵。

外景,奥弗顿公园一白天亨利和劳拉手牵着手漫步。

山茱萸树蓓蕾初开,微风轻拂,白色花瓣纷纷扬扬。

亨利从劳拉的头发上摘下一片花瓣,他们对视片刻。

劳拉(画外音):虽然他自己从未提起过,但是他的跛足常让我想到他的英勇奉献。

我不能说我真的爱上了他,但是我非常感激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亨利双手捧着劳拉的脸,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

劳拉愣了一下,笑了,她期待着接下来的温柔举动,一个重大的浪漫宣言——亨利:过几个星期,我弟弟杰米要过来。

我想让他见你一面。

内景,火车站一白天劳拉和亨利站在嘈杂的候车室中央,劳拉为此还特意穿着打扮了一番。

亨利踱着步子,喜出望外。

此时,扩音器里传来火车到站的广播。

亨利(看了看手表):准时到达。

这对杰米来说可算罕见。

亨利微笑着扫视人群。

亨利:在那儿。

亨利指了指杰米的方向。

杰米大步穿过人群。

他外形清新、整洁、帅气。

亨利跛着脚,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迎了上去。

两个人热情地拥抱,晃动着身体。

然后,又退后一步,互相观察对方的面容。

杰米:哥哥,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亨利:你也一样。

杰米:孟菲斯这里的空气待你不错啊。

(看着劳拉)要么是其他什么原因?

杰米向劳拉投去一个电影明星般的微笑,劳拉立刻被他的魅力折服。

亨利:这位是查普尔小姐。

(对劳拉说)他是我弟弟,杰米。

劳拉:很高兴见到你。

杰米:是我的荣幸。

杰米格外殷勤地接起劳拉伸出的手,吻了一下。

亨利: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他演的戏剧里的某个角色。

劳拉:亨利告诉我,你在密西西比大学学习戏剧。

杰米(伸出食指):呀,但是是哪部戏剧里的角色呢,亲爱的哥哥?

哈姆雷特?

浮士德?

哈尔王子?

亨利:但愿其中有一部能让你挣到体面的工资。

杰米:你怎么看呢,查普尔小姐?

劳拉:我觉得你更像个普克(注1)。

杰米受宠若惊,他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杰米:亲爱的女士,你说得对,我就是黑夜中快乐的流浪者。

亨利:普克是谁?

杰米(假装绝望):天哪,这些凡人是多么的愚蠢!

亨利尽管年长,但跟杰米在一起时,他却总是相信见绌。

劳拉:“普克”是一种好恶作剧的小精灵。

杰米:一种小妖精。

原谅我,我只是想打动她。

亨利:劳拉不是那种会轻易地被打动的人。

杰米:真了不起。

杰米微笑着向劳拉使了个眼色。

内景,宅邸大厅一夜晚穿着考究的客人们坐在沙发上。

黑人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穿梭。

一支乐队演奏着简化了的旋律。

劳拉、亨利和杰米坐在豪华的角落里咯咯地笑着。

杰米在讲述着什么故事,劳拉听得很着迷。

亨利以前已经听过了。

杰米:后来我只知道自己头昏眼花,鲜血直流,身体被往下吸,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完全就是个大洪水的受害者。

劳拉(对亨利说):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呢。

(对杰米说)接下来怎么了?

杰米:我看到一道微微的光亮,就像天空坠落的星星。

(扭动着他的手指)此时,一只巨大的手伸了过来。

我以为是上帝亲自来救我,但那不是上帝,是我亲爱的哥哥亨利。

劳拉(对亨利微笑着):你救了他的命。

你是个英雄。

杰米:的确如此。

亨利:我还能做什么呢?

让他淹死吗?

对亨利来说,那段回忆让人沮丧。

他不屑地耸耸肩,此时,一名服务员过来给他们添加香槟。

亨利:够了——杰米:我们还没怎么喝呢。

亨利,别担心。

我的精力比你多——杰米轻轻地抬高服务员的手,倒出了更多的酒。

亨利:何以见得,当模特练就的?

那怎么可能。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似乎太不庄重了。

杰米:哥哥,以后会有机会让你评价我的人生选择。

今晚,我们要庆祝。

(举起手中的酒杯)为未来干杯!

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

愿你们拥有幸福、健康、繁荣和……(对亨利说,意指劳拉)她给你生一屋子的孩子。

爱你们。

杰米真诚的话语让劳拉颇受感动,亨利也不禁被感动了。

他们碰杯畅饮。

劳拉:噢,泡沫可真多。

此时,乐队改变了节拍并提高了音量。

该跳舞了。

一对对情侣迈步走向舞池,杰米看着亨利。

杰米:如果我和你的女朋友跳个舞,你会很介意吗?

亨利耸耸肩。

杰米:查普尔小姐,愿意跳一曲吗?

劳拉看向亨利,亨利点点头。

舞池中一稍后杰米和劳拉旋转着。

杰米跳起弗雷德·阿斯泰尔舞步,但是这种舞步对劳拉来说很生疏,她有些尴尬。

杰米耐心地带着她,很快劳拉就能翩翩起舞了。

恍惚间,感觉舞池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劳拉(画外音):杰米另有所想。

当他的目光盯在我身上时,我觉得我的一切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劳拉和杰米长久对视着,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对接。

大厅里充满着女人们羡慕的眼神,劳拉对亨利质疑的目光视而不见。

乐曲结束,劳拉气喘吁吁。

回到桌前一稍后杰米陪伴劳拉回到桌子旁。

劳拉脸红耳热,亨利注意到了。

杰米:对不起,我去去就回。

杰米起身离开桌子。

亨利看着劳拉。

亨利:你今晚特别漂亮。

劳拉:谢谢。

亨利:杰米对姑娘们有那种魅力,姑娘们见到他会光芒四射。

(稍顿)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劳拉:我敢肯定,他不会讨厌任何人。

亨利:起码不会讨厌任何穿裙子的人。

(意指舞池)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吧?

劳拉看到舞池里杰米正和一个漂亮姑娘在一起。

姑娘毫不费力地跟随杰米的舞步旋转、下探。

劳拉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她啜饮香槟以试图掩盖自己的神态。

亨利又给她添满酒杯。

劳拉(画外音):亨利的求婚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他没有跪下来,那句求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一句声明。

亨利不是个浪漫主义者,他是用生硬的东西做成的。

但是他勤奋,是个好人。

而且,他爱我。

我知道他会供养家庭,对我真诚,并且给我子女。

为此我当然可以回敬以爱。

劳拉时不时地瞥一眼微笑着翩翩起舞的杰米。

内景,亨利/劳拉在孟菲斯的房子一白天亨利抱着劳拉跨过门槛。

劳拉(画外音):我喜欢家庭生活。

蒙太奇劳拉在房子里做饭、熨烫、清扫,干着家务活。

劳拉(画外音):听亨利指使,等他回家回到我身边成了我此生的目的。

(切至)他们一家刚吃完晚饭。

劳拉抱着婴儿阿曼达·莉。

亨利清理着碗碟,坚持让劳拉坐着别动。

劳拉(画外音):阿曼达·莉出生后,我全身心投入到她的身上。

(切至)劳拉正与1岁大的阿曼达·莉一起在地板上玩积木,亨利在调收音机。

劳拉(画外音):可后来那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一切,永远地……镜头推近收音机。

收音机里传来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声音。

罗斯福(广播):副总统先生、议长先生、参议院和众议院各位议员,昨天,1941年12月7日——一个永远臭名昭著的日子——美利坚合众国突然受到日本帝国海军和空军的蓄意攻击。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龙塞尔(画外音):爸爸借来罗伯特先生的卡车去送我。

那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事情,最初的事情和最后的事情印象最深刻。

邻居们聚集在干净整洁的院子里。

龙塞尔穿着笔挺的旅行服装,他的妹妹莉莉·梅搂着他的脖子。

莉莉·梅:可别忘了我们。

龙塞尔:你知道我不会的。

马龙表情凝重地走上前去,摇晃着哥哥的手,拍拍他的背。

弟弟鲁尔也模仿着哥哥的动作。

马龙:龙塞尔,保重。

龙塞尔:你们别吵架,多出力,帮着妈妈。

马龙:我们会的。

龙塞尔:让那些不靠谱的小子们离莉莉·梅远点儿。

别让她转得太快。

莉莉·梅抽噎地笑着,走开的时候在龙塞尔的肩膀上拍了拍。

马龙敬了个礼。

哈普已经把卡车发动起来了,他坐在司机座位上看着,眼神里一会儿闪现着骄傲,一会儿流露出疑惑。

龙塞尔抡起背包背在肩上,缓步走向正倚靠在卡车驾驶室旁的弗洛伦丝。

弗洛伦丝先是把手放在龙塞尔的额头上,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又把手放在他跳动的心脏上。

怦、怦、怦,他充满活力。

龙塞尔拿起弗洛伦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心跳。

弗洛伦丝:一定回来。

龙塞尔:我会的。

弗洛伦丝:你一定回来。

龙塞尔吻了吻她的手。

弗洛伦丝拍了拍他的胸脯,强行把自己挣脱开来。

哈普开着车慢慢地离开。

邻居和家人们走在泥土路上,簇拥前行。

他们挥着手,吹着口哨。

弗洛伦丝却没有回头。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不能回头看。

我没有回头看。

看着某人离开是不吉利的。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弗洛伦丝打开窗户,打扫尘土,用扫帚驱散小屋角落里的恐惧。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把他的心跳握在手里,我记得他的每一次跳动。

他温暖、生机勃勃。

我了解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弗洛伦丝用力推开后门。

外面是郁郁葱葱的小花园,花园篱笆之外是漫无边际的棉花地。

远处的地平线上,哈普和马龙就像两个小斑点,缓慢地移动。

弗洛伦丝挥手示意。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能做的就是不回头看。

其中一个小斑点挥手回应。

弗洛伦丝(画外音):没有,我没有偏爱。

内景,哈普的教堂一白天哈普站在讲坛上,他汗流浃背,精神抖擞,慷慨激昂。

透过他身后缺失的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摇曳的树木。

一阵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

弗洛伦丝坐在前排认真地倾听,她两边坐着她的孩子们。

弗洛伦丝眼睛紧闭。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对他们的爱毫无二致,每个母亲都是如此。

但是在那四年里,在他离开后的那些日子里……弗洛伦丝睁开眼睛。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只为他祈祷。

哈普捕捉到弗洛伦丝的眼神,朝她微微一笑。

弗洛伦丝(画外音):上帝会宽恕我的。

哈普:《约翰福音》(14:1-3)“在我父的家里有许多住处;若是没有,我就早己告诉你们了。

我去原是为你们预备地方去……我在那里,叫你们也在那里。

”(稍顿)我知道这让我感到欣慰。

让我欣慰的是,某一天早上,我比前一天起床稍微轻松一点儿。

某一天早上,我的孩子们不会在这个地方醒来,他们会睁开眼睛看到新的天空。

某一天早上,我们会撬开脖子上的枷锁,我们会打碎脚锁链。

噢,是的,某一天早上!

我不是在说来世,我说的是现在!

噢,某一天早上!

我是说不久的某一天早上……哈普低着头,哑然无声,默然无语,思索着适当的词语。

会众:没关系,先生,慢慢来!

哈普抬起忧伤的眼睛,他看着会众,想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理由。

他的眼睛落在弗洛伦丝身上,但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词语。

哈普:……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稍顿)你们看到他们是怎么对待他的吗?

你们都看到了他们是怎么对待他的。

外景,棉田高空镜头一白天一架作物喷粉双翼飞机轰鸣着,它的影子扫过棉田。

亨利(画外音):军队把杰米招去,当了一名轰炸机飞行员。

但是他当飞行员的事儿实际上是我的责任。

(切至)内景,亨利的汽车(行驶中)一白天一同时亨利开着车行驶在棉田边上的一条路上。

飞机轰鸣着飞过,此时响起他的画外音。

亨利(画外音):当杰米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问我在大战(注2)期间的事情。

我杀了多少人?

我是怎么受伤的?

为什么他们称之为大战?

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他发誓,如果有一天他必须成为一名士兵,他一定要到天上去。

据说空中的战斗更干净些。

(切至)内景,常青街上的房子一白天亨利、劳拉、两岁的阿曼达·莉和婴儿伊莎贝尔刚吃完早餐。

亨利与女儿们吻别,然后卷起一张图纸放进一个盖有陆军工兵部队印章的卷筒里。

接着,他拿起一个建筑头盔。

外景,棉田一白天一对蹒跚学步的孩子骑在他们母亲的采棉麻袋上。

母亲采几下、走几步,采几下、走几步,不断重复着这种单调沉闷的工作。

随着母亲的采摘,孩子们向后滑动。

其他采棉者们与她并成一排,疲惫地前行。

亨利(画外音):因为工作,我远离家人。

但是军队需要基地和机场,我很乐意帮忙。

我的曾祖父和他的奴隶们开垦了这片农场,我在此长大。

亨利斜靠在他那辆车上,一个破旧的“禁止闯入”的标识牌悬挂在树上。

亨利注视着远处一队佃农,然后弯下腰,伸手抓了一把土。

亨利(画外音):有一次,祖父让我去院子里抓一把泥土,我去抓了。

他问我,“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说,“泥土。

”他说,“对,现在把它给我。

”我给了他。

他说,“现在,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说,“泥土。

”此时他说,“孩子,我手里的是土地。

你知道为什么吗?

”亨利嗅了嗅他手中的泥土,又尝了尝,然后吐出来。

亨利(画外音):他说,“因为我拥有它。

它是我的。

而且有一天,它会属于你。

但是此时,对你和其他不拥有它的人来说,这就是泥土而已。

”亨利把泥土扔掉。

内景,教堂一白天一缕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教堂,牧师在主持一场小型集会。

亨利、劳拉、阿曼达·莉(4岁)和伊莎贝尔(两岁)走在通道上,帕皮跟在后面。

亨利的母亲平静地躺着,劳拉带着孩子们快速地走过棺材。

亨利(画外音):但是,那片土地从来没变成我的。

洪水过后,帕皮把土地卖掉了。

他跟人们说是河水让他一贫如洗。

但那是个谎言。

帕皮停了下来,低下头,久久地凝视着尸体。

亨利在棺材里放了一支花。

帕皮揉搓着手中的帽子,痛哭流涕。

亨利想要伸手抚摸父亲的肩膀,他犹豫了一下,只是在身后紧握着他的手。

亨利(画外音):他高兴地从那片土地脱身。

一位教友轻轻地用手臂搂住帕皮。

亨利(画外音):妈妈死后,作为他悲伤的补偿,他卖掉了我的梦想。

(切至)内景,常青街上的房子一卧室一夜晚亨利和劳拉凝视着天花板,缓缓地喘着气。

亨利:亲爱的,对了,我在密西西比买了一个农场。

劳拉猛地转过头来,惊讶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亨利继续说着,好像这是个大好消息一样。

亨利:它位于格林维尔南部四十英里处,靠近一个叫玛丽埃塔的小镇。

我们三个星期后就搬家。

劳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亨利:就是最近。

我在镇上租了一栋房子。

房子很棒,有个大门廊,一棵橡树,四间卧室。

你和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劳拉:可我们很喜欢这个房子。

亨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房间,帕皮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劳拉:帕皮?

亨利:当然。

妈妈去世了,得有人照顾他。

(稍顿)等你看了后就会喜欢的。

房子带有一个现代化的电炉,离学校只有三个街区,开车到农场去只需要半个钟头。

是从一对在战争中失去儿子的夫妇那里买的。

价钱这么低,感觉很内疚,但是他们非要出售。

(稍顿)下星期我让帕皮把卡车开过来。

劳拉:什么卡车?

亨利:我买来为农场用的皮卡,还买了辆拖拉机。

这样,我自己就可以耕种——百英亩土地。

多好啊!

亨利意识到劳拉一直在瞪大眼睛看着他。

亨利:你不作声啊。

劳拉:我是瞠目结舌。

亨利:可你知道我一直都想拥有自己的农场。

我以前肯定提到过。

劳拉:没有,亨利,我没有印象。

你要是说过我会记得的。

亨利:好吧,那我现在就是在告诉你,我们拥有了二百英亩肥沃的土地。

有了拖拉机,我就不需要那么多佃农,大部分的活儿我可以自己干。

劳拉:可我的家人怎么办呢?

亨利:我和孩子们就是你的家人。

劳拉:我是指我的父母。

亨利:他们可以来探望你啊,你也可以去探望他们。

劳拉:但是……三个星期?

亨利:劳拉,亲爱的,一年后,我就会赚到足够的钱,我们再买上一百英亩土地,那条街上还有人急着出售。

那时候生活会比现在要好多了。

(稍顿)你会喜欢那里的,我知道你会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外景,孟菲斯的大街一白天麦卡伦一家的车队离开城镇。

劳拉驾驶着那辆迪索托轿车,伊莎贝尔和阿曼达·莉坐在车里。

亨利和帕皮开着卡车,车上装满了各种家当,包括劳拉的钢琴。

外景,乡村道路一白天麦卡伦一家的车队驶过。

这里远离孟菲斯,完全是农村。

(切至)外景,战前的房屋一白天房子比亨利描述的还要漂亮。

一行人从车里慢慢出来。

亨利看着劳拉,劳拉慢慢地开始喜欢这房子了。

她看着亨利,态度缓和下来,房子很可爱。

亨利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向他们的新家。

阿曼达·莉:妈妈,鲜花!

劳拉:我看到了,心肝儿。

(对亨利说)你没说这儿有杜鹃花。

亨利:还真有。

伊莎贝尔蜷缩在妈妈身上不时地咳嗽。

劳拉:她太累了。

我们进去吧。

亨利:钥匙应该就在脚垫下面。

就在这时,房子的前门打开了,出现一个彪形大汉。

他是奥里斯·斯托克斯(白人,30多岁),看上去很不友好。

斯托克斯:你们是什么人?

亨利:我们是麦卡伦一家,是这栋房子的新租户。

你是谁?

斯托克斯:奥里斯·斯托克斯,是这栋房子的新主人。

亨利:我是三个星期前从乔治·萨德思那里租下这房子的。

斯托克斯:萨德思上星期就把房子卖给我了,他压根儿没提什么租户。

亨利:真的吗?

或许我得提醒他一下。

斯托克斯:他三天前离开这个镇子了。

亨利:我还给了他一百元押金。

帕皮:有什么书面证明吗?

亨利:我们握手成交了。

帕皮朝地上呸了一口,厌恶地摇摇头。

亨利:我就在那间客厅里付给他一百元现金,还与他和他的妻子一起吃了晚餐。

斯托克斯:你们最好走吧。

斯托克斯回到屋里并关上了门。

帕皮:你被人骗了,孩子。

傻瓜。

亨利垂头丧气。

伊莎贝尔又咳嗽了一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亨利。

亨利:那我们就只能住在农场了。

农场有一栋房子,我们可以把它收拾好。

帕皮:你是说跟那些黑鬼和佃农们一起?

亨利:那是唯一能容下我们所有人的地方,镇上没有别的地方了。

相信我,我查看过。

外景,有车辙的道路一白天麦卡伦一家的两辆车顺着道路颠簸地行驶。

这里土地平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农田里有零零星星的非洲裔美国人,男人、女人和孩子们,他们在用骡子拉犁耕地。

后来,他们经过佃农们的棚屋。

肮脏的院子里,非洲裔美国女人把衣服挂在绳子上晾晒,孩子们在门廊玩耍,有些孩子望着经过的车队。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傍晚哈普眺望着他的土地。

鲁尔和马龙在夕阳下肩并肩辛苦地劳作。

弗洛伦丝和莉莉·梅忙着一天的家务活。

哈普(画外音):契约有什么用?

我的祖父们、叔伯祖父们、祖母们、姨祖母们、父亲和母亲,他们破产、耕种、劳作、种地、采摘、放牧、焚烧,再破产。

他们一生都在这片土地上劳作,这片永远不会属于他们的土地。

他们辛勤劳作,汗流浃背。

从流汗到流血,从流血到死亡。

他们手指甲缝里夹杂着这一成不变的二百英亩的泥土死去。

他们手抓着坚硬的、永远不会属于他们的土地死去。

他们的一切付出最终都化为乌有。

(稍顿)但是这个人,这片土地,这个法律说,你需要契约。

所有的流血流汗和指甲缝里沾满泥土的死亡都不算数,不会变成属于你的。

他们说你需要契约,而不是作为。

那么,契约有什么用呢?

契约就是一张纸。

我有一个叔伯祖父威廉,他在重建时期得到了一块土地,一块很好的土地,就在河边。

他有契约,有那张纸和其他东西。

一天,四个白人骑着马来了,他们用手枪指着他说,地是他们的。

威廉祖父的契约被撕成了四十片,随手扔了。

看看契约有什么用?

他拥有的土地已经成为过去。

所以我试问:契约有什么用?

外景,摇摇晃晃的桥一白天桥横跨在一条小河上。

车队驶过嘎吱作响的桥梁。

亨利把头伸出窗外,朝后面迪索托轿车里的劳拉喊着。

亨利:就是这儿!

我们现在是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了!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哈普(画外音):毁灭来自傲慢,失败源于自大。

哈普把骡子牵进畜栏,把骡子的鬃毛彻底刷好。

然后,给它套上一个喂料袋。

哈普(画外音):有了这头骡子,我就成为佃户,而不再是佃农,它让我梦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也许这就是问题之根源。

哈普悠闲地回到他的小屋,沉浸在一天劳累后的平静中。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傍晚哈普和家人肩并肩围坐在一张盛满食物的餐桌旁。

餐桌上有弗洛伦丝种的卷心菜和洋葱。

铁锅里盛着用棕色肉汁烹制的兔肉,旁边还有一盘切片西红柿。

墙上钉着一张测绘地图,上面勾画出一片片土地,一支拴在绳子上的铅笔挂在旁边的钉子上。

哈普边吃边盯着地图。

他猛地站起来,连围在脖子上的餐巾也没摘下,重新画了一个边界,接着又在上面写写画画。

弗洛伦丝:要是篱笆可以支撑住就好了。

哈普:它们总是压倒。

哈普朝弗洛伦丝使了个眼色,弗洛伦丝涨红了脸。

马龙:用不了多久,是吧,爸爸?

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拥有约五十英亩棉花、五十英亩燕麦、五十英亩稻子——莉莉·梅:傻瓜,这里可不长稻子。

哈普:永远不要叫你哥哥傻瓜。

马龙:不管怎样,我都要种。

莉莉·梅: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当农民。

我要做速记员。

马龙:什么员?

弗洛伦丝:类似于打字员。

马龙:他们不允许我彳门当打字员。

哈普:你妹妹将成为第一个。

马龙:然后呢?

你所有的食物都从我们这里购买。

而你当打字员挣的钱我们指望不上了。

莉莉·梅:因为我会在加利福尼亚或者芝加哥,好工作都在那里。

马龙:到那时候战争就结束了。

莉莉·梅:不,不会结束的——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

莉莉·梅:我的意思是说……但是龙塞尔,他,他可能己经回来了,妈妈。

弗洛伦丝:我不要他提前回来。

提前回来意味着——哈普按摩着弗洛伦丝的肩膀,亲吻她的太阳穴。

哈普:他不会提前回来的。

你们都赶紧吃完,睡觉前把这些碗碟刷了。

突然,从小屋另一端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所有的人都看着哈普。

原来两个单元房的隔墙挖出一个门,这样增加了杰克逊一家的生活空间,更舒适一些。

嘭嘭嘭,马龙要站起来,哈普示意他坐下。

哈普拿起那把斜靠在门后的砍刀,紧紧地放在腿后面,然后才打开门。

敲门的是亨利,他的拳头仍然举在空中,正回头看着他们杂乱的车队。

哈普:晚上好,先生。

亨利转过身来。

亨利:我是亨利·麦卡伦。

你是哈普?

哈普:是的,先生。

亨利:我们刚刚到。

我需要你把我们的行李卸下来。

哈普看了看周围,赶紧应答。

哈普:你是新主人啊。

我原以为你们下个星期才会来呢,先生。

亨利:我要在天黑前把东西卸完,把火生好。

亨利没等哈普回答,便大步走向汽车。

他不需要等待回答。

哈普看着弗洛伦丝,心领神会的眼神。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稍后帕皮:让他走着去。

莉莉·梅和马龙在门口转悠。

哈普站在卡车旁,假装没听见。

亨利:太远了。

我们没时间了,马上就半夜了。

帕皮:我不想跟黑鬼坐在同一辆车上。

亨利:我们不能让他单独与劳拉和姑娘们坐一辆车,卡车后面没有地方了。

帕皮,行吗?

帕皮下了卡车,他看了一眼哈普,哈普低下眼睛。

劳拉和孩子们看着这一切……(切至)内景,亨利的皮卡(行驶中)一白天哈普在亨利和帕皮之间颠来颠去,很不自在。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离帕皮的手很近,赶紧挪开。

此时,传来哈普的画外音。

哈普(画外音):麦卡伦先生是孟菲斯人,我想他肯定连骡子的头尾都分辨不出。

他告诉我,他打算把他那可恶的拖拉机运来。

用机器而不是上帝给他的手耕种土地,可想而知。

就因为那台该死的拖拉机,他把三个家庭给辞了。

但是谢天谢地,我们不是其中之一。

多数情况下,农场主都会首先辞掉黑人家庭。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傍晚房子是个摇摇欲坠的大棚屋,屋内空荡荡的。

房子的铁皮屋顶扭曲变形,百叶窗既没有玻璃也没有纱窗。

门廊与房子一样长,尽头连着一个小披屋。

有个泥土院子,院子里有台水泵。

除此之外,还有个谷仓、猪圈、鸡舍和一片牧场。

车队在一片嘈杂声中停下来。

亨利、劳拉、帕皮、哈普、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从车里鱼贯而出。

劳拉怅然若失,帕皮也是。

阿曼达·莉跑来跑去的。

阿曼达·莉:我们这里会有鸡吗,爸爸?

亨利:当然有,还会有猪呢。

因为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泥泞不堪。

劳拉踩进一个脚踝深的泥坑里,差点儿摔倒。

她使劲把脚拔出来,漂亮鞋子给毁了。

哈普:您没事吧,麦卡伦夫人?

劳拉:没事,谢谢。

亨利抱起阿曼达·莉,继续往前行,这样,劳拉轻松了许多。

亨利:还有呢,小昆虫?

记得我们刚才跨过的那条河吗?

我敢打赌,河里有许多鲶鱼和小龙虾。

帕皮:最好让人把百叶窗给换了,否则我们会冻死的。

哈普:我原以为你们要住在镇上,先生。

亨利:计划变了。

阿曼达·莉:妈妈,我要撒尿。

劳拉:好的,宝贝儿。

跟我来。

劳拉开始朝房子走去,亨利拦住了她。

亨利:哦,亲爱的,在后面。

劳拉:在后面?

亨利:是屋外厕所。

屋内没有……上下水管。

亨利指着不远处的一台水泵。

劳拉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亨利的眼神告诉她尽量将就吧。

哈普就站在旁边,这让亨利更难为情。

远处,雷声隆隆。

(切至)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屋顶有好几处漏雨。

亨利和哈普抬着劳拉的钢琴回到屋内。

帕皮坐在一张摇椅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一切。

亨利:别盯着了,帕皮。

我们弄完了。

劳拉急匆匆地从一间卧室出来,在一个箱子里翻找。

劳拉:孩子们都累坏了,我找她们的毯子。

劳拉试图去够一个箱子,却不小心撞翻了一个装书的盒子,书全部散落出来。

哈普赶忙跑过来帮着把书捡起来。

劳拉:把它们摞在墙角就行。

哈普:是的,夫人。

(接着他读起书名)《双城记》,《呼啸山庄》。

劳拉:你认识字?

哈普:是我儿子龙塞尔教的我,他在那边在巴顿将军指挥下打仗。

帕皮:你意思是说在挖沟和削土豆皮?

哈普:不,先生,他是名坦克指挥官。

帕皮:军队不可能把价值很多钱的坦克交给一个黑鬼的。

我儿子杰米,是一名战士,他驾驶轰炸机。

哈普:我儿子是中士,隶属第761营,大家管他们叫黑豹。

帕皮:嘿,嘿,孩子,猜猜这个!

你把浑身是条纹的黑鬼叫什么?

(稍顿)浣熊!

哈哈哈!

帕皮对刚才讲的笑话很得意。

哈普低下眼睛,继续整理书本。

亨利:你想把钢琴摆哪儿?

劳拉:我先让姑娘们上床睡觉——帕皮:没有钢琴的地儿。

我睡哪儿?

劳拉:可能得让你睡在披屋?

帕皮:我不睡那里,那里连地板都没有。

劳拉转身背朝着帕皮,压低了声音。

劳拉:亨利,你来吧——亨利:屋里没地儿了。

帕皮:如果把那钢琴弄走,可以在那儿放张床。

亨利:的确,是个办法。

劳拉:我们——需要——那架——钢琴。

帕皮:可以给钢琴拉个帘子。

亨利:是个主意。

劳拉:我不愿意在客厅中间有个卧室。

帕皮:那你们就是要赶我出去啰?

亨利:我们不是赶你岀去。

(对劳拉说)这样吧,亲爱的——劳拉:你告诉我要搬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时,我一声没吭。

你告诉我他要来和我们一起住,我随了你。

亨利:劳拉——劳拉:当奥里斯·斯托克斯说,你被你租他房子的男人骗了,我缄舌闭口。

但是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绝不搬走那架钢琴,它是这里唯一一样文明的东西。

所以,你父亲要么睡在披屋,要么跟你睡一起。

如果没有钢琴,我不会待在这里。

亨利和劳拉间的无声对决。

亨利:你太累了。

劳拉:不,我不累。

(切至)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披屋一稍后帕皮打开他的床。

帕皮:该死的。

外景,欧洲的村庄一白天龙塞尔:“亲爱的家人,我是在比利时的一个叫……(按字母发音)蒂勒特的村庄给你们写信。

比利时这个国家靠近法国北部,很美丽。

爸爸,你会喜欢这里的,有很多农场……太阳高照,暖人心脾。

到处可以看到疲惫的士兵以及战火焦土。

龙塞尔坐在坦克顶上写信,坦克脏兮兮的,跟他一样,伤痕累累。

龙塞尔(画外音):我一直很忙,主要是训练,还有搜寻德国人,但幸运的是我们没遇到太多德国人。

这显然是在撒谎。

龙塞尔注视着一辆标有红十字的救护车从旁边驶过,里面挤满了受伤的士兵。

他继续写道。

龙塞尔(画外音):当然,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很可能早己离开了这里。

我们似乎在不停地转战。

一个态度生硬的中士(白人)顺着车队大步走了过来。

中士:拿起枪!

岀发!

龙塞尔把铅笔和信装进口袋,然后猛拍坦克舱盖。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他是威克斯(非洲裔美国人,20多岁)。

龙塞尔:快点儿。

(切至)外景,欧洲的村庄一白天士兵们大步前进,一队坦克滚滚而过。

龙塞尔站在坦克里,上半身露在舱口外面。

此时,传来一阵轰鸣声。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B-25轰炸机编队从高空飞过。

龙塞尔看见旁边一个白人士兵大步前行。

士兵:嘿,你在坦克上干什么,伙计?

小心,会伤到你自己的!

龙塞尔看着他,继续前行。

最终,坦克从一个指向标志旁经过,上面写着:慕尼黑10公里。

龙塞尔(画外音):我们有时会停下来歇息,当地人对我们很好,他们不像我们家乡的白人那样。

外景,一座普通的德国房子一夜晚龙塞尔穿着整齐,手捧一束鲜花,敲门并等待着。

一个漂亮的德国姑娘(蕾斯尔,20多岁)微笑着打开门,她在等龙塞尔。

龙塞尔送上鲜花,她拥抱他。

拥抱变成了亲吻。

龙塞尔(画外音):我对此非常感激。

我想家,他们尽力让我们感觉像在家一样。

龙塞尔和蕾斯尔亲吻着。

此时,传来战争声响。

内景,龙塞尔的坦克一白天子弹砰砰地打在坦克装甲上。

坦克里面闷热又不透气,龙塞尔和另外四名非洲裔美国士兵熟练地操作着。

龙塞尔是指挥官,克利夫是驾驶员,威克斯是炮手。

龙塞尔:装甲车,1点钟方向!

威克斯:确认!

我已经锁住它!

龙塞尔:开火!

炮弹上膛,砰!

通过龙塞尔的潜望镜,我们看到德国坦克被击中并炸毁。

龙塞尔:哇!

打得好!

威克斯笑了,然后做了个鬼脸,放了个长长的屁。

坦克里的人躲避着。

克利夫:该死,威克斯。

威克斯:都是口粮闹的,那些豆子。

龙塞尔:我们应该把你上膛,然后打向德国人,他们很快就会投降。

大家大笑起来,但是笑声被猛烈的爆炸打断了。

弹片横飞,铁板变形,威克斯遭受重创,他的大部分头颅被炸掉。

龙塞尔被撞向后方,身上溅满鲜血和脑浆。

当龙塞尔慢慢醒过神的时候,他感觉视觉模糊,两眼直冒金星。

他很快清醒过来,发现坦克已经着火了。

龙塞尔:撤离坦克。

出去!

外景,坦克一白天一稍后机关枪扫射。

龙塞尔、克利夫和另外两名坦克手慌乱地从坦克里爬出来,立刻陷入了一场激战中。

他们从坦克上滑下来,紧紧贴在坦克上作为掩护。

龙塞尔检查并扳起手枪扳机。

子弹嗖嗖嗖地飞来飞去。

龙塞尔仰望天空,看到一架B-25轰炸机单机,机尾冒着浓烟,摇摇摆摆地往回飞。

(切至)内景,B-25轰炸机(飞行中)一白天一同时镜头对着杰米,盲飞中。

寒风呼啸着透过窗户,鼻涕和泪水顺着他的脸被吹向后面。

杰米拼命地操作着震动的轰炸机操纵杆。

杰米浑身是血,驾驶舱的几块玻璃已经被打掉。

杰米看了副驾驶员一眼,他俯卧着,浑身是血,己经死了。

他的目光被吸引到窗外,有人正从另一架飞机上跳伞逃离。

杰米驾驶着飞机逃离炮火,那些跳伞的士兵被击毙,挂在降落伞上缓缓地飘移。

杰米的目光掠过贴在仪表盘副驾驶——侧上的一张海报女郎照片,那是一个漂亮的红发女郎。

照片溅满鲜血,上面有手写的字迹,“幸运女神”。

杰米的手操作着颤动的操纵杆……内景,兵营一夜晚杰米凝视着对面副驾驶员空荡荡的床,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

副驾驶员的个人物品中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

墙那边传来其他士兵的笑声和欢闹声。

杰米用颤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孤独地庆祝自己活了下来。

杰米热泪盈眶,他强忍着泪水。

此时,传来发动机的隆隆声……(切至)外景,麦卡伦农场一白天亨利的拖拉机咆哮着穿过一片空旷待耕的田地。

他看着自己的这片广阔的土地,眼中洋溢着满足和希望。

外景,棉田一白天哈普辛勤地锄地。

他停下来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看见他身边马龙赤膊上阵砍着杂草,拼命想跟上他。

远处,他看到弗洛伦丝在绳子上晾晒衣服,莉莉·梅在鸡舍里喂鸡。

哈普又开始锄地。

外景,阿特伍德家小屋一白天卡尔·阿特伍德(白人,30多岁)斜靠在树上,一边对着酒瓶喝酒,一边对妻子维拉(白人,30多岁)咕哝着。

维拉己身怀六甲,正提着一桶沉重的水。

阿特伍德:你最好去给他们喂猪。

内景,亨利的皮卡一接前景亨利开车经过,看到阿特伍德坐在那里,维拉提着水桶。

阿特伍德疾速跑向路边,亨利礼貌地将汽车放慢速度,但是没有停下来。

卡尔·阿特伍德:你就是新老板吗?

卡尔。

我叫卡尔·阿特伍德。

卡尔把一只脏兮兮的、咬过指甲的手伸进车里。

亨利屏住呼吸,握住了这只手。

卡尔·阿特伍德:哎,如果需要办什么事情就叫我,我是你的第一人选,你听到了吗?

别指望那些黑鬼能做白人的工作。

我和我的妻子——后面那是维拉——我们己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会熟悉起来的。

听着,我知道你现在忙,但是等你安定下来,我需要和你聊聊新合同。

关于加薪?

前主人说过的——亨利:咱们以后再聊吧,卡尔。

亨利加速离开,车后扬起一片尘土,笼罩住卡尔。

卡尔朝卡车挥手。

卡尔·阿特伍德:没问题,我知道你忙。

很高兴与你交谈,亨利!

亨利的卡车转过山丘,卡尔的笑容立马消失,朝车辙处吐口水。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远处,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几秒钟后,雷声隆隆。

随后,渐渐地下起了雨。

开始的时候是零星小雨,后来,雨越下越大。

内景,麦卡伦农场一谷仓一白天亨利正在锤打某些修理器。

外面,狂风骤雨。

此时,透过敞开的门,我们看到帕皮俯首前倾,裹着衣服急忙朝谷仓走来。

帕皮到了谷仓,在亨利敲打锤子的砰砰声中大声喊。

帕皮:亨利,你老婆叫你回屋去!

伊莎贝尔的情况更糟了,另一个孩子也传染上了。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姑娘们的房间一稍后亨利冲进屋里,看到劳拉正在照料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大汗淋漓,嘴唇发紫,喘不过气来,昏昏欲睡的样子。

阿曼达·莉稍微清醒一些,但是咳嗽得厉害。

劳拉急得团团转。

劳拉:是百日咳,快去叫医生。

另外,告诉你父亲烧些开水。

亨利一怔。

劳拉:赶快去呀!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稍后屋外,大雨瓢泼。

亨利从房子里冲了出来,钻进卡车。

他把车开动起来,轮胎在泥泞中旋转。

内景,亨利的皮卡(行驶中)一白天亨利开着车,心急如焚。

他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前面的情景,愣住了。

外景,摇摇晃晃的桥一同时亨利停下车。

此时,河水咆哮,整条河流己经被淹没,桥己经被水漫过两英尺高。

亨利下了卡车,走近查看。

车辆无法跨越。

车轮转动,亨利越发恐慌不安……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夜晚外面,大雨滂沱,闪电时而划过,雷声隆隆。

弗洛伦丝、马龙和莉莉·梅坐在桌子周围,着迷地听哈普读龙塞尔的来信。

哈普:“我希望你们当时都在那里,看到这一切。

她的衣服就像是用星星做的一样,闪闪发光,就连那些白人士兵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告诉莉莉·梅,就算杰出的莲纳·荷恩的声音也赶不上她的一半。

也请告诉马龙,我想给他保存些雪,但是融化了。

所以我会给他带杯水回去。

哈哈。

”大家笑了起来,感觉龙塞尔就在他们身边一样。

哈普:“还请告诉妈妈,我——”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弗洛伦丝从甜蜜的冥想中回过神来。

又一阵敲门声,哈普打开门,看到亨利全身湿透,焦急万分。

哈普:麦卡伦先生。

亨利:我要找弗洛伦丝。

我的姑娘们得了百日咳,因为桥被冲垮了,我无法进城。

我记得你说过她是接生婆。

哈普:我妻子不是医生。

亨利:我明白,但是我妻子……弗洛伦丝:她们什么时候得上的百日咳?

亨利:伊萨贝尔得了有两天了,阿曼达·莉今天下午开始咳嗽。

弗洛伦丝:她们还具传染性。

哈普:她可以给你些药品带走,但是她不能跟你去。

亨利:我付钱。

弗洛伦丝:我将三四天都回不了家,谁来照顾我自己的家人呢?

亨利:请吧。

我妻子很害怕。

弗洛伦丝和哈普打量着亨利。

出于自尊和身份,亨利不能再乞求。

弗洛伦丝:我去拿我的东西,你在外面等我。

弗洛伦丝走向马龙和莉莉·梅,拥抱他们。

弗洛伦丝:要听爸爸的话。

(切至)内景,亨利的卡车一夜晚大雨瓢泼。

亨利看见弗洛伦丝从笼子里抓起一只扑棱乱动的鸡,塞进一个布袋里。

弗洛伦丝优雅地大步走向卡车,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亨利的不解显而易见。

弗洛伦丝:姑娘们需要鸡汤。

亨利:噢。

弗洛伦丝:你们还没有鸡。

外景,有车辙的路一夜晚亨利驾车在雨中奔驰,弗洛伦丝斜视着他。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无法只爱自己的孩子。

我的母亲,我记得她忧伤的表情。

在依然昏暗的清晨,月亮仍在半空中。

她,吻别我和妹妹;我们,假装睡着了。

我们,假装没醒。

在晨曦中,太阳尚未升起,我母亲表情忧伤。

她,要去工作,去在阳光下唤醒和亲吻其他女人的孩子。

内景,亨利的皮卡(行驶中)一夜晚亨利开着车,弗洛伦丝坐在车上,两人默默无语。

道路崎岖不平,雨水遮住视线,能见度很差。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母亲,再次忧伤地在夜色中出现。

此时,日落很久了,我们早已经吃完她为我们提前准备好的,已经冰凉的晚餐。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试图醒着,等着看见她,而她却因为要为其他女人的孩子准备热晚餐而迟迟不归。

小的时候,我多么讨厌那些孩子,那些从未见过我母亲忧伤的人,他们从来没吃过凉饭。

我发誓我的孩子会拥有我的一切,会在白天见到我。

但是现在我知道,我母亲一定懂得,如果别的女人的孩子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就完了。

现在我明白了,她离开我们不是出于义务,而是出于爱。

(稍顿)现在我明白了……爱是一种生存。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一接前景亨利和弗洛伦丝飞快地奔向房子。

弗洛伦丝(画外音):劳拉·麦卡伦呢?

她以为三角洲只会把她变成怨妇和尸骨。

我无法只想着自己的家庭。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一接前景亨利和弗洛伦丝冲了进来。

劳拉抬起头,怒目而视。

阿曼达·莉弯腰俯在一盆冒热气的水上。

帕皮坐在一边抽烟。

劳拉:她是谁,亨利?

大夫呢?

亨利:她是弗洛伦丝·杰克逊,是个接生婆。

劳拉:你见到这里有人要生孩子吗?

亨利:桥被冲垮了,我无法进城,我想她也许能帮上忙。

伊莎贝尔在另一个房间里干咳,弗洛伦丝从亨利身旁走过,朝着声响走去,留下这对争吵的夫妻。

劳拉:孩子们需要医生,不是什么带个药包的奶奶。

亨利:那该死的桥被水淹了,你要我怎么办?

伊莎贝尔开始呕吐,劳拉奔向孩子们的房间……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姑娘们的房间一接前景弗洛伦丝把伊莎贝尔翻过身来,擦掉孩子嘴里流出的黄痰和胆汁泡。

劳拉跪在弗洛伦丝的对面。

弗洛伦丝:我见过我自己的孩子得过这个病。

我们需要把药给灌下去,但是首先要清除她们嘴里的痰。

劳拉:怎么弄?

弗洛伦丝:给她们煮一些苦薄荷茶。

那东西很好,你把它们煮开,我们留着以后用。

麦卡伦先生,您能再烧些水吗?

亨利点点头,然后离开。

弗洛伦丝:茶水会把痰带出来。

等她们呼吸顺畅些后,我们给她们做些鸡汤,鸡汤里放些碾碎的柳树皮,用来退烧。

劳拉:她们刚开始咳嗽的时候我就该带她们去看医生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弗洛伦丝:孩子们会没事的,上帝在守护着她们,我也是。

我们两人哪里都不要去,直到她们好起来为止。

劳拉点点头表示感谢。

一瞬间,她们宛如两个在照顾生病孩子的母亲。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一后来蜡烛和提灯的光亮。

雨停了,弗洛伦丝在切洋葱和胡萝卜。

帕皮坐在角落里,周围香烟缭绕。

弗洛伦丝背对着他,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注视她的目光。

她没理会。

帕皮:我渴了,到外面水泵给我弄些水。

弗洛伦丝:我得给孩子们做完鸡汤。

帕皮:那鸡汤耽搁几分钟也没事。

弗洛伦丝没有理睬他。

帕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要喝水。

劳拉从孩子们的房间出来,走进来。

劳拉:水槽边上的桶里有饮用水。

(然后对弗洛伦丝)孩子们终于睡了。

做完鸡汤你就回家吧,弗洛伦丝。

弗洛伦丝:是,夫人。

但是就像我跟你丈夫说的那样,孩子的百日咳还会传染,如果我回家,我可能会传染给我的孩子。

劳拉:那我们在这里给你准备个房间。

帕皮:我不会跟个黑鬼睡在一个屋檐下。

劳拉:弗洛伦丝,你去照看一下孩子们,好吗?

弗洛伦丝走进姑娘们的卧室。

劳拉:我们不能让她回家去传染她的家里人。

亨利:孩子们怎么样了?

劳拉:她们睡着了。

这会儿你父亲说要让弗洛伦丝回家。

亨利:她会传染她家里人的。

帕皮:那她可以睡在谷仓。

劳拉: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帕皮:黑鬼们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

(注3)劳拉:在过去几个钟头里,她的位置一直在你孙女们的床边,这比我的话更有说服力。

她就睡在这里。

阿曼达·莉开始咳嗽,劳拉朝她走过去。

帕皮怒目而视。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姑娘们的房间一白天房间里暗淡无光。

弗洛伦丝打开百叶窗,阳光照射进来。

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平静地睡着,弗洛伦丝打扫收拾。

在阳光的照耀下,阿曼达·莉眨眨眼,眯起眼睛看着。

阿曼达·莉:妈妈?

弗洛伦丝摸摸阿曼达·莉的额头看是否发烧。

她微笑着,因为烧己经退了。

她又察看伊莎贝尔,她也没事了。

弗洛伦丝:早晨好。

你们好多了,真高兴。

(稍顿)我去叫你们的妈妈。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弗洛伦丝匆忙收拾东西,她着急回家。

劳拉和亨利在厨房里轻声交谈。

帕皮坐在桌子旁抽烟。

弗洛伦丝:对不起,麦卡伦先生,我准备好了。

劳拉:谢谢你的帮助,弗洛伦丝。

弗洛伦丝:不客气,继续给她们喝茶,照料好就行,她们现在没事了。

劳拉:我们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们想给你一份工作。

在这里工作,为了我。

我带孩子们需要帮助,做饭、打扫,诸如此类的事情。

弗洛伦丝扫了一眼帕皮,想到每天都要和他打交道,犹豫不定。

劳拉:这意味着你和你的家庭会有些外快。

劳拉微笑着,期待弗洛伦丝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可是弗洛伦丝并没有立马答应……(切至)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夜晚孩子们都睡了。

哈普与弗洛伦丝在提灯旁轻声交谈。

弗洛伦丝:我们怎么能拒绝呢?

哈普:我们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我们付租金,为我们自己种自己的庄稼,就这么简单。

他们不能拿我们像工具一样,随意捡起来,又随意放下。

弗洛伦丝:是你总是说要存钱。

我们怎么样才能拥有我们自己的一块土地呢?

摆脱他们是唯一出路,我们就要成功了。

哈普:我不想让你为他们工作。

弗洛伦丝:我不是为他们工作,我是为我们工作。

(稍顿)我已经同意了。

哈普起身走开。

哈普(引用《圣经》):“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

”弗洛伦丝:“才德的妇人谁能得着呢?

她的价值远胜过珍珠。

她丈夫心里倚靠她,必不缺少利益……”哈普变得和蔼起来。

哈普:那些个礼拜天,你都在认真地听,是吧?

弗洛伦丝亲吻他,抚摸他的胡子。

弗洛伦丝:现在你需要听我的。

外景,杰克逊家的棚屋一白天哈普在查看他们家的骡子,骡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弗洛伦丝在一旁看着。

骡子趴在哈普身边,口吐泡沫,四肢僵直。

哈普耷拉下头,又抬头望着弗洛伦丝。

一声枪响……内景,哈普的教堂一白天哈普快速穿过讲坛。

他把绝望转化为自己眼中的信仰。

他召集会众,强迫自己拍手唱歌,整个教堂附和着。

弗洛伦丝尽力跟着唱,但是她显得精疲力竭。

外景,哈普的教堂一白天哈普依然穿着他的礼拜服装,站在高高的梯子上。

他敲打着一块长短不齐的墙板,使其固定。

另一位执事在屋顶上修补瓦板。

哈普停下来,眺望着身后的落日。

落日下,马龙带着建筑材料快速往回赶。

哈普望着儿子,抽着烟。

哈普(画外音):骄傲导致失败。

(注4)但我只是在看着上帝自己的创造,那是骄傲吗?

那是罪恶吗?

为什么?

哈普的锤子从手中滑落,他试图去抓住它。

梯子倒向一侧,慢动作显示哈普摔了下来。

哈普(画外音):孩子们要是问我,我将无言以对。

哈普瘫痪在地上,就像那头骡子一样,身体僵直,口吐白沫。

马龙和其他执事们围拢在他身边。

哈普双目圆睁,昏厥了过去。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哈普康复失败。

弗洛伦丝清洗哈普的腿,血从皮肤伤口涌出来,哈普没有哭。

他的腿已经变色、畸形,弗洛伦丝用干净的绷带包扎伤口。

哈普推开卧室的窗户,看到弗洛伦丝指导马龙在田里干活。

他们一直干到天黑,只能看见他们左右摇摆的提灯,听到种子袋撞击在他们的腿上发出的颤声。

莉莉·梅更换哈普的便盆,哈普用一只胳膊肘撑着,颤巍巍地坐起来,直面朝墙,满目羞愧。

外景,棉田一白天新耕好的田间,弗洛伦丝和马龙辛苦地劳作。

一滴雨点掉落在地上。

然后,又一滴,又一滴。

哈普(画外音):第二天下起了雨,下了一场大雨,把田地压得严严实实的。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弗洛伦丝和孩子们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大自然把数周的劳作成果毁于一旦。

哈普(画外音):我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焦急地等待了两天后,天空终于放晴了。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黎明透过窗户,哈普看着家人拿起锄头和水桶走向泥泞的田地,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莉莉·梅头戴一顶超大的帽子,跑着跟在后面,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四盏提灯在拂晓寒冷的田野上晃动着。

哈普(画外音):日复一日。

我躺在床上,我妻子在外面替我劳作,我深感不安。

弗洛伦丝的手起满了水泡,我还看到她在她以为我没注意的时候揉搓自己的脊背。

哈普拿起他一直在编织的那个桦条篮子,继续编了起来。

亨利的拖拉机的噪音打破了寂静。

亨利(画外音):哈普!

哈普:在这儿那。

亨利·麦卡伦出现在窗口,巡视着屋里。

亨利:感觉怎么样?

哈普:一天比一天好。

亨利:我也这么想。

(点燃一支烟)你还要卧床多久?

哈普:特平医生说六周。

现在已经四周了,我敢说到星期一就能下地里了。

亨利:不过,我觉得你播种来不及了。

你时间太紧了。

哈普:弗洛伦丝和孩子们在加班加点,先生。

还有,你知道的,因为下雨,地要重新耕。

亨利:谁也控制不了雨。

(稍顿)现在早该播种了,可你们甚至还没有把地耕好。

我再也等不起了,你是个农民,你明白这个。

哈普:是,先生。

亨利:按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最早也到周末才能开始施肥。

可要是他们有头骡子,就会很快干完的。

哈普:我们的骡子得破伤风死了。

弗洛伦丝和孩子们正在……亨利:你得租用我的骡子,用一半的收成偿还。

亨利的决定让哈普如鲠在喉。

此时,亨利已经朝拖拉机走去。

亨利(画外音):让你的孩子晚餐后来牵骡子。

哈普:是,先生。

外面传来亨利的拖拉机的轰鸣声。

哈普一把掀开床单。

他大汗淋漓,抓起一条工作服裤子,搬起他那条坏了的腿塞进裤腿里,然后把裤子提到腰上。

他把身体的重量移到他那条好腿上,用一条腿直立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把他那只受伤的脚落在地上。

哈普:啊!

随着嘎嘣一声,哈普瘫倒在地上,哈普第一次哭了起来。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劳拉:你说弗洛伦丝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亨利:得到7月以后了,她得先把庄稼种好。

劳拉:哈普呢?

亨利:他的腿摔折了。

我跟你说过的。

劳拉:没有,你没说过,亨利。

我需要有人帮我照料孩子,把骡子借给他们用吧。

亨利:我们不能把骡子借给他们。

就像跟阿特伍德一样,如果他们不能按时把活儿干完,他们需要租我们的骡子,然后用一半收成偿还。

对他们不易,对我们有利。

劳拉:哈普是为我们干活受的伤……亨利:哈普是为哈普干活受的伤!

劳拉不吭声。

亨利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住嘴。

亨利:农事是生意,劳拉。

就像任何行业一样,都有风险。

劳拉:我只是觉得……亨利:我把我的一切都投进了这个农场,一切。

我们今年需要挣些钱,如果挣不到钱,我们家就会有麻烦。

现在,你明白了吗?

劳拉缄默不语,仰起头。

劳拉(画外音):他把钱存放在我们卧室地板下的一个保险箱里。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白天劳拉(画外音):8、30、62。

劳拉的手指转动刻度盘,打开保险箱,露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劳拉(画外音):我觉得他不知道我知道这个密码组合。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傍晚珀尔曼医生:杰克逊夫人?

弗洛伦丝对这种不同寻常的尊重颇感惊讶。

浓重的德国口音。

弗洛伦丝:有事吗?

珀尔曼医生:我是珀尔曼医生,来给你丈夫治病。

弗洛伦丝:噢,谢谢。

弗洛伦丝退到一边,招呼医生进屋。

弗洛伦丝看到劳拉在卡车司机座位上挥手。

弗洛伦丝一边后撤一边朝劳拉挥手。

弗洛伦丝(画外音):如果你在那之前问我,我会说,所有的白人都一样。

珀尔曼医生(画外音):没有医生会这么做。

弗洛伦丝循着医生的声音走向卧室,停留在卧室门口。

珀尔曼医生:严重感染。

我得把骨头重新复位。

哈普示意要一瓶威士忌,弗洛伦丝伸手去拿。

珀尔曼医生拿出一个麻醉面罩和一小瓶氯仿。

珀尔曼医生:不,没必要喝那个,我肯定要用麻醉剂的。

哈普和弗洛伦丝感到尴尬,珀尔曼医生对弗洛伦丝微笑了一下。

珀尔曼医生:但是喝一点儿威士忌也无妨的。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夜晚劳拉平躺着,睡衣盖住膝盖以下。

劳拉(画外音):很明显,亨利一直在生我的气,他在床上不理睬我。

亨利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假装没看见她。

劳拉把睡衣拉到大腿。

劳拉(画外音):我并不总是享受和亨利做爱,但是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妻子。

他喜欢晚上做这事时点一支蜡烛。

那是他的信号,一种心情的表象。

亨利背对着她,吹熄蜡烛。

劳拉抚摸着亨利的后背,但是亨利不理她。

劳拉(画外音):我从未想过拒绝他,他怎么能拒绝我呢?

是,我并不满足,但是它至少是一种甜蜜的亲密关系。

劳拉伸过手去,摸索着亨利的两腿内侧。

亨利拿起她的手,放回到她的一侧。

劳拉(画外音):直到他拒绝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需要它。

内景,普通的德国房子一卧室一白天房间里阳光明媚。

龙塞尔和蕾斯尔平静地睡着。

蕾斯尔脖子上挂着一条精致的金项链,项链带有一个十字架坠。

房间里鸦雀无声。

片刻后,外面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和吉普车引擎发出的轰鸣声。

声音越来越大,龙塞尔一下子惊醒过来,蕾斯尔继续睡着。

随后,外面传来欢呼与喊叫的声音。

龙塞尔从蕾斯尔迷蒙蒙的怀抱中抽身起床,来到窗前。

透过窗户,他看到一队美国士兵攀挂在吉普车和卡车上,挥舞着美国国旗。

窗外的士兵:战争结束了!

希特勒死了!

战争结束了!

龙塞尔看着他们,不知道是真是假。

蕾斯尔也来到窗前,即兴狂欢胜利的游行队伍慢慢地离去。

龙塞尔和蕾斯尔相互看着对方,心里非常明白这意味着龙塞尔很快就要回家了。

他们忧伤地拥抱在一起,龙塞尔闭上双眼。

(切至)内景,巴士一白天龙塞尔突然被售票员(白人,40多岁)吵醒。

售票员顺着车厢的走道,从宽松的白人区域走到拥挤不堪的黑人区域。

售票员:图珀洛!

下一站!

图珀洛!

龙塞尔身穿制服,佩戴勋章。

他抖动一下,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向窗外望去。

龙塞尔(画外音):回家去,回家去,蹦蹦跳跳回家去。

(注5)我去为我的国家而战,可是回来后发现,国家丝毫没有改变。

龙塞尔把手伸进口袋,拿出蕾斯尔的那条带十字架的金项链——这是一个信物。

龙塞尔注意到一个小男孩在盯着他看,龙塞尔对他使了个眼色。

小男孩敬礼,龙塞尔回敬。

外景,特里克尔班克杂货店一白天龙塞尔走进来。

他看到劳拉和女店主罗丝·特里克尔班克(白人,30多岁)在聊天。

罗丝一副乡下妇女的打扮,用一条印花头巾把头发扎了起来。

龙塞尔:你好,特里克尔班克夫人。

特里克尔班克:龙塞尔,是你吗?

龙塞尔:是的,夫人,我来过。

特里克尔班克:是呀,真是,你长大了。

你好吗?

龙塞尔:很知足。

你怎么样?

特里克尔班克:凑合吧。

你见到你的家人了吗?

龙塞尔抓起一些罐头食品、食糖和糖果。

龙塞尔:还没呢。

我刚到,想在这里给他们买点儿东西。

劳拉:你好,龙塞尔。

我是麦卡伦夫人,你父母在我们的农场工作。

龙塞尔:你好,夫人。

劳拉:哈普和弗洛伦丝知道你回家吗?

龙塞尔:不知道。

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劳拉:你母亲总是说起你。

我知道他们见到你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龙塞尔:我也是。

特里克尔班克(指龙塞尔买的东西):就这些吗?

龙塞尔:是的,夫人。

特里克尔班克:食糖和糖果也是?

龙塞尔:食糖是给我妈妈的,糖果是给马龙和莉莉·梅的,我要宠他们一下。

龙塞尔微笑着,指他的勋章。

龙塞尔:中士的薪水。

特里克尔班克:他们肯定会感激的。

劳拉:我弟弟在太平洋服役。

我丈夫的弟弟是轰炸机飞行员。

感谢上帝,他们俩都安然无恙。

很高兴见到你们这些男孩终于回家了。

特里克尔班克:正好一共四元。

罗丝把龙塞尔的东西放进袋子里。

这时,奥里斯·斯托克斯走进商店。

他身材高大,占据了整个过道。

斯托克斯:哎哟,看看谁来了。

穿制服的黑鬼。

龙塞尔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他付钱给罗丝。

龙塞尔:谢谢,特里克尔班克夫人。

罗丝:不客气。

这时,亨利、帕皮还有另一个男人走进商店。

龙塞尔拿起他的东西,试图绕过斯托克斯离开。

但是斯托克斯跨过来,站在他前面。

斯托克斯:你这是打算要去哪儿,孩子?

龙塞尔:对不起,先生,我只是想回家去见我的家人。

斯托克斯:你不能从那里走。

劳拉:亨利,这是哈普和弗洛伦丝的儿子龙塞尔,他刚从国外回来。

帕皮:那就解释了为什么你要从前门离开。

你一定是没搞清楚你在哪儿。

龙塞尔:我很清楚,先生。

帕皮:噢,我觉得你不清楚,孩子。

我不知道在那边他们让你做什么,但是你现在是在密西西比,黑鬼。

你走后门。

亨利:快走吧,我们不想找麻烦。

走吧。

空气中充斥着敌意,房间里的人们似乎在摩拳擦掌。

龙塞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昂首挺胸,直视着房间里男人们的目光。

劳拉用眼神恳求他走吧。

此时,龙塞尔看着帕皮。

龙塞尔:你知道吗,先生,你说得对。

在那边我们不走后门,巴顿将军把我们安排在前线。

是的,先生,在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一文不值的时候,他带我们去了。

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们战胜了希特勒和德国兵。

这些都是你们在家里安度时光的时候我们做的。

不用谢我。

(稍顿)特里克尔班克夫人。

麦卡伦夫人。

几个白人目怔口呆。

龙塞尔拿起他的东西,大步走出后门,朝着城外那条尘土飞扬、遥远的道路走去。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夜晚哈普(画外音):主啊,祝福我们吧。

我们从你的恩惠中领受你的恩赐。

整个祈祷过程中,哈普、弗洛伦丝、马龙、鲁尔以及莉莉·梅都闭着眼睛。

哈普(画外音):主啊,感谢你送来的阳光,让棉花生长,为这里的人带来健康。

主耶稣,请照看好我的孩子,龙塞尔,无论他在什么地方。

龙塞尔(画外音):阿们。

所有人都把头转向门口,龙塞尔站在那里。

杰克逊一家人全都惊呆了。

龙塞尔:哎,没有人愿意给我弄点儿晚餐吃吗?

莉莉·梅:龙塞尔!

莉莉·梅像一道闪光一样冲到龙塞尔的怀里。

弗洛伦丝立马哭成了个泪人,她搂住龙塞尔,亲吻不止。

弗洛伦丝:我的宝贝儿!

龙塞尔:你好,妈妈。

弗洛伦丝:长这么高了。

莉莉·梅:也帅了。

马龙挤到前面,紧紧地拥抱龙塞尔。

龙塞尔:马龙快赶上我了!

你多高了?

马龙:你是怎么得到这些奖章的?

莉莉·梅:一路上怎么样?

马龙:你杀德国人得的?

弗洛伦丝: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们你要回来呢?

哈普:你们别啰唆了,赶紧让他跟他父亲问声好。

他们让开,哈普看到龙塞尔。

龙塞尔冲了上来,拥抱哈普。

哈普拥抱着儿子,热泪盈眶。

哈普:我知道你要回来,我为此祈祷来着。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夜晚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天空群星璀璨。

青烟袅袅,龙塞尔站在棚屋的门廊处抽着烟,凝视着天空。

哈普和弗洛伦丝走出来,龙塞尔回过头来。

哈普:我不知道你抽烟,儿子。

龙塞尔: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弗洛伦丝:你确实吃饱了吗?

龙塞尔:我吃撑了。

这些年做梦都想吃那种点心,妈妈。

弗洛伦丝:我也梦见过你。

弗洛伦丝想起了什么,她摇摇头,不寒而栗。

弗洛伦丝:你总算安然无恙地回到我们身边。

哈普:又多了双手,太好了。

你回来了,我们可以找回我发生意外之后损失掉的时间,结清留置权,签署新合同,明年变回去做佃户——弗洛伦丝:也许他有自己的计划,哈普,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龙塞尔:噢,不。

是的。

我意思是说,当然。

我会待一段时间,这样我也有时间梳理一下,把战争忘掉。

哈普憧憬着未来,激动不已。

他倚靠在柱子上,完全忘了他的拐杖。

但是龙塞尔想得更久远,他只是假装热情。

此时,一辆卡车的灯光从路上照射过来。

卡车驶进院子,亨利下了车。

弗洛伦丝:他这会儿想要干什么?

亨利:晚上好,哈普,弗洛伦丝。

哈普:麦卡伦先生,这是我们的儿子,龙塞尔。

我跟你提起过的。

亨利:我们己经见过面了。

(稍顿)最好我跟你单独说,哈普。

龙塞尔:我不是个孩子,你要是有什么话对我父亲说,完全也可以跟我说。

亨利:那好吧。

你早先在特里克尔班克那里做的事是自找没趣。

我相信你不想惹麻烦,尤其是为了你这里的家人。

哈普:你做了什么?

弗洛伦丝:他做不了什么。

龙塞尔:我只是想走出大门而己。

亨利:前门。

当我父亲纠正他的时候,他慷慨陈词,让我们都惊呆了,不是吗?

哈普:是真的吗?

龙塞尔点点头。

哈普:那样的话,我想你最好道歉。

亨利等待着,龙塞尔怒目而视。

但是龙塞尔知道他别无选择,他强迫自己说道歉。

龙塞尔:我非常抱歉,麦卡伦先生。

亨利:我父亲也要听这句话。

哈普:明天龙塞尔会去拜访他。

是不是,儿子?

龙塞尔:是的。

哈普用眼角督促着龙塞尔。

龙塞尔:先生。

亨利:好。

我们等着你,孩子。

亨利回到卡车上,开走了。

哈普看到了龙塞尔眼中的沮丧。

哈普:没必要跟他们争,反正每次都是他们对。

龙塞尔:不习惯回避抗争了,爸爸,己经不习惯了。

龙塞尔慢慢地从他父亲身边走过,弗洛伦丝在门口抓住他的手,攥着。

龙塞尔亲吻母亲的手,拍拍,然后离去。

夜空下,哈普和弗洛伦丝无言以对,忧心忡忡。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夜晚龙塞尔和弗洛伦丝各有所思。

家人已经入睡。

寂静中,龙塞尔拿出一块好时牌巧克力,放在弗洛伦丝的膝盖上。

龙塞尔:给你的。

弗洛伦丝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弗洛伦丝:噢,我——不,这太多了。

你弟弟妹妹会喜欢的,我给他们留着。

弗洛伦丝起身用围裙接过巧克力,龙塞尔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龙塞尔:不,这是给你的。

弗洛伦丝:噢,宝贝儿,我不能吃。

龙塞尔:吃吧,我看着你吃。

弗洛伦丝咯咯地笑得前仰后合,感觉被宠了。

她试着吃了一小块,脸上洋溢着愉悦。

看到龙塞尔的目光,弗洛伦丝停了下来,她百感交集。

弗洛伦丝:谢谢你。

龙塞尔:我爱你,妈妈。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谷仓那边传来喊叫声,是亨利和卡尔·阿特伍德在争吵,他们的争吵声传到门廊这边。

亨利:关我屁事!

如果你不好好干,我就不能留你。

这是惯例。

阿特伍德:亨利,求你了。

我有维拉和孩子,还有一个也快生了——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亨利:那不是我的问题,卡尔。

我也有孩子,我这里是农场,不是慈善机构。

阿特伍德:求求你了,先生。

亨利:我给你时间到本周末,到时候我要你离开。

亨利走开,他走过劳拉身边,走进房子。

卡尔站在原地,惊恐万分。

最后,他沿着道路走了。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后来劳拉坐在椅子上看书,下意识地摇着椅子。

维拉·阿特伍德摇摇摆摆地走上门廊台阶。

她挺着怀孕的肚子,眼圈青肿,嘴唇开裂。

维拉:你好,麦卡伦夫人!

维拉像个孩子一样扒在纱门上。

劳拉放下书,脸上装出愉快的样子。

劳拉:你好,你叫?

维拉:维拉,你可以叫我维拉。

劳拉:你好,维拉。

维拉:这是我最小的孩子,阿尔玛。

维拉的女儿阿尔玛长得瘦弱,目光呆滞。

她抬起眼看着劳拉。

维拉:我们需要跟你谈谈。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后来维拉光着脚,两只脚脏兮兮的,踩在劳拉门前的脚垫上,劳拉假装没看到。

她的女儿阿尔玛站在窗前,揪着头发梢儿。

维拉: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打发走。

劳拉:你说什么?

维拉:你要是打发我们走的话,我们没地方可去,这个时候没人会雇用我们。

劳拉:我说了不算,维拉,这取决于我丈夫。

维拉:我请求你留下我们。

劳拉:我说了,我做不了主。

维拉:要是你能做主呢?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门廊里,劳拉一边搅拌黄油一边哼着小曲。

亨利在读报纸。

帕皮抽烟。

劳拉搅拌起来特别使劲,亨利注意到了。

亨利:行了,什么事?

劳拉:怎么啦?

亨利:你心里有事,我看得出来。

你高兴的时候就唱歌,不高兴的时候就哼曲。

快点,说出来吧。

劳拉:维拉·阿特伍德怀孕八个半月了,他们能去哪里?

如何生存?

帕皮:这太让人感动了,圣人劳拉,妇女和儿童的守护者。

亨利:阿特伍德是个懒惰、愚蠢的醉鬼,他很幸运我留了他这么久。

劳拉:那就让他像哈普和他家人那样,给他半份工钱。

亨利:我完全可以雇个新佃户,何必要那么做呢?

劳拉:因为你是基督徒。

帕皮:上帝也没把食物摆在我们桌子上。

劳拉:你不是跟我说过,这里多数农场主找不到足够的帮手耕种吗?

(稍顿)就算这是一个商业决策,为了农场的利益。

劳拉的话有道理。

亨利:我明早跟卡尔谈一谈,只是谈一谈。

劳拉用一丝微笑回报他,然后,放缓了搅拌节奏。

亨利对她默默的回报感到欣慰。

帕皮:下一步她就会吩咐你种什么了。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早晨劳拉的双手通红、粗糙,垂在膝盖间,洗衣板斜靠在一个仍然冒着热气的脏水桶里。

她凝视着台阶上的一只死耗子。

劳拉(画外音):暴力是乡村生活的一部分,人们总是会被死去的东西困扰。

阿曼达·莉不小心把晾衣绳上的一条裤子碰了下来。

她从泥泞的土堆上跳回来,准备受到母亲的责怪。

劳拉只是眨眨眼,阿曼达·莉把裤子甩到绳子上,赶紧离去。

劳拉(画外音):死老鼠、死兔子、死负鼠、死鸟。

外景,麦卡伦农场一谷仓一白天一只负鼠的尸体在树下渐渐腐烂。

蚂蚁从它粉色的嘴中进进出出。

劳拉(画外音):你会在院子里看到它们。

闻到它们在房子下面腐烂的气味。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弗洛伦丝手腕急速地一扭,折断了鸡的脖子,鸡扑腾着、挣脱着。

弗洛伦丝用一把骨刀刺穿鸡的颈静脉,热血喷溅到泥地上。

劳拉(画外音):还有杀了吃的动物。

外景,阿特伍德家的小屋一白天脏兮兮的孩子们跨坐在摇摇晃晃的门廊栏杆上。

维拉·阿特伍德捋着一只跛行松鼠腋下松软的棕毛。

劳拉(画外音):鸡、猪、鹿、青蛙、松鼠,剥皮、除去内脏、去骨、煎炸。

维拉在她的肩膀上擦擦鼻子,用一把钝刀深深地刺进松鼠的皮下。

内景,麦卡伦农场一夜晚劳拉(画外音):吃。

然后,从头开始。

宰杀。

劳拉把一个枪管通条插进一把猎枪枪管。

劳拉(画外音):我学会了缝合流血的伤口,给猎枪上膛和射击,把手伸进母猪鼓起的肚子里接生小猪。

我的手做过这些事情。

劳拉把枪管扣好。

劳拉(画外音):但是我一直提心吊胆。

内景/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客厅一白天劳拉咬着拇指肚,黄色的皮从她的牙齿间剥落下来。

她若有所思地咀嚼着它们,出神地凝视着窗外。

阿曼达·莉:妈妈,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一个手提皮箱、戴飞行员太阳镜的英俊士兵。

劳拉看了看,她认出来了。

阿曼达·莉:杰米叔叔!

劳拉迅速站了起来,用围裙把手擦光滑。

亨利(画外音):杰米?!

亨利大叫一声,从门廊上跳下来,一腐一拐地走着。

劳拉停留在门口,她把衣服弄平整,用手指捋顺头发。

她看到自己肮脏的指甲,把双手紧握在背后。

亨利紧紧地搂着杰米,摇晃着。

他们分开,互相看了一下,再次拥抱。

杰米:你看上去不错,哥哥。

亨利:你看上去糟糕透了。

杰米:别甜言蜜语的。

劳拉与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慢慢靠近他们。

劳拉伸出手来想跟杰米握手,杰米微笑着,反倒给了她一个拥抱。

杰米:劳拉,我亲爱的嫂子。

劳拉:欢迎回家,杰米。

杰米:你喜欢亨利这里的天堂吗?

劳拉刚要回答,但是有幸可以免了撒谎。

帕皮:儿子应该问候自己的父亲啦。

杰米:亲爱的帕皮,我想死你了。

杰米一边握着帕皮的手,一边用带有讽刺的口吻说。

亨利(对杰米说):他(意指帕皮)也想你。

他不会承认,但是确实如此。

杰米:我相信。

他或许已经戒烟了,还加入了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

劳拉笑了,杰米向她使了个眼色。

杰米的这个笑话让帕皮有些不快。

随后,杰米对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微笑。

杰米:你们好,小家伙们,给你们的杰米叔叔来个拥抱。

小姑娘们跑过去,跳进他的怀抱中。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杰米把一支点燃的香烟放下,他的手抖动着。

他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

帕皮见状,毫不掩饰他轻蔑的表情,亨利假装没看见。

帕皮:成为大英雄什么感觉?

杰米:我也不知道。

帕皮:别这么搪塞我。

军队写信告诉我你得的那些耀眼的勋章了,他们说那些是一个飞行员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

杰米:我很幸运,很多伙伴们却不走运。

帕皮:我敢打赌,这也给你带来众多追求者。

亨利:杰米从不需要勋章来吸引姑娘们。

帕皮:对极了,这有点儿像我。

你妈妈是格林维尔最漂亮的女孩。

那里的姑娘们都围着我转。

帕皮笑着,露出满嘴黄牙。

杰米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用一支香烟点燃了另一支。

帕皮: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一定是杀了很多德国人,才能得到那么多勋章。

(稍顿)那么,你杀了多少?

杰米:我不知道。

帕皮:猜猜。

杰米:我不知道。

这重要吗?

帕皮:一个男人应该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亨利拿着酒瓶和一个玻璃杯回来。

杰米迅速打开酒瓶,倒了一大杯。

他一口喝了,又斟满一杯。

亨利很惊讶。

杰米:不过可以这么说。

(稍顿)不止一个。

帕皮的眼睛眯成一团。

他强忍了片刻,然后得意地笑起来。

帕皮:嗯,我开枪杀人之前,起码看了他的眼睛,不像有人在一英里高的空中扔炸弹那样。

杰米一口吞了他的酒,又倒了一杯。

此时,屋里陷入一片沉默,大家都有些不自在。

亨利打破了尴尬。

亨利:嗯,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杰米:我把酒喝完。

帕皮喝完他的酒,抓起一个提灯,拖着步子走出去。

杰米一口吞下他杯里的威士忌,眼光又转回到瓶子上。

亨利抓起瓶子,把它放到杰米够不着的地方。

亨利:你现在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劳拉给你铺好了床。

杰米站了起来,亨利拥抱他。

亨利:欢迎回家,弟弟。

(稍顿)好了,去吧,睡一觉。

亨利准备离去。

杰米:其实,更可能是四。

亨利:什么?

杰米:高空英里数。

我们从高空投炸弹的高度。

亨利:那么高,你们怎么能看见东西?

杰米:难以置信吧。

能看见道路、城市、工厂,但是看不见人。

从两万英尺高空看,人比蚂蚁还小。

(稍顿)帕皮是对的,男人应该知道。

杰米心神不安。

亨利忧心忡忡。

内景,特里克尔班克的杂货店一白天罗丝·特里克尔班克慢悠悠地把杰米买的杂货装进包装袋。

杰米彬彬有礼但是有些着急,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刚买的那瓶波旁威士忌上。

特里克尔班克:你从国外回来多久了?

杰米:一两周。

特里克尔班克:你喜欢玛丽埃塔吗?

杰米:可爱的小镇。

很可爱。

特里克尔班克想拿起那瓶波旁威士忌装到包装袋里,杰米拦住了她。

杰米:噢,我来吧,就放在这儿。

杰米把酒瓶放在近处,然后,匆匆地把其他东西装进袋子里。

杰米:好了,谢谢,特里克尔班克夫人。

祝你愉快。

杰米微笑着抓起东西出了门。

特里克尔班克:当心。

再来。

外景,特里克尔班克杂货店一白天一接前景在杂货店门廊处有一些白人居民,其中就有奥里斯·斯托克斯。

杰米匆忙从他们中间走过。

此时,一辆经过的汽车发生回火。

杰米迅速卧倒,捂住头,他买的杂货散落一地。

镇上的居民都看着他,嘀嘀咕咕。

龙塞尔(画外音):没事儿,只是一辆汽车而已。

有人伸过来一只手想拉他一把,杰米顺着手的方向抬头一看,是龙塞尔。

龙塞尔:是汽车回火。

一定是进气阀堵塞了。

杰米抬头朝门廊看去,看到很多戴帽子的人瞪着刻薄的眼睛。

他没有理睬龙塞尔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找回他的杂货品。

龙塞尔帮助他。

杰米拿起波旁威士忌时,他的手抖动得很厉害,酒瓶掉了下来。

谢天谢地,没摔碎。

杰米:该死的。

龙塞尔:他们说会慢慢停下来的。

龙塞尔伸岀自己的手,他的手也像杰米一样颤抖着。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尽管两人来自不同的世界,彼此瞬间产生了一种感情。

杰米:你是龙塞尔,哈普的儿子。

龙塞尔点点头。

杰米:我是杰米·麦卡伦,亨利的弟弟。

杰米主动伸出手要握手。

龙塞尔对这种尊重感到惊讶,但是他接受了。

杰米:你走着来的?

龙塞尔:是的,先生。

杰米:我带你一程。

龙塞尔有些犹豫。

杰米:上车吧。

龙塞尔:谢谢。

杰米和龙塞尔走向卡车。

龙塞尔跳进车箱,杰米跳到司机座位上。

他们很清楚,那些站在门廊里的人们一直在看着他们俩。

内景,亨利的皮卡(行驶中)一白天杰米透过后视窗偷看着龙塞尔,颇感愧疚。

B-25轰炸机的记忆在他耳边回响。

龙塞尔并没注意到,他正注视着远方,放飞自己的梦想。

杰米停下车。

杰米:到前面来。

龙塞尔:我在后面这里挺好的。

杰米:进来,士兵!

这是命令!

停顿片刻。

随后,龙塞尔跳下车,坐到副驾驶座上,卡车摇摆着。

龙塞尔:你怎么知道你的军衔比我高?

杰米:我是上尉。

龙塞尔:我们部队里有黑人上尉。

我有过很多上尉上司。

杰米(耸耸肩):你听我指挥。

我敢打赌你是中士。

龙塞尔:第761坦克营。

“冲啊!

”为巴顿当先锋。

你呢?

杰米:我驾驶B-25轰炸机。

杰米把手伸进杂货袋,拿出波旁酒瓶。

他打开酒瓶,长饮了一大口,继续开车。

杰米:那么,中士,你喜欢三角洲这里吗?

龙塞尔没有回答。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

杰米:是的,我也是。

(稍顿)听说你和我爸爸帕皮掐了几句。

龙塞尔(态度生硬):我为此道了歉。

令龙塞尔惊讶的是,杰米竟然拿起酒瓶庆祝。

杰米:他是个令人讨厌的无赖。

我敢肯定他将恶有恶报。

(示意龙塞尔喝酒)敬你一杯。

龙塞尔:不了,谢谢。

杰米:你总是这么固执,还是在白人面前装作温顺?

龙塞尔看了杰米一眼。

他抓过酒瓶抿了一口,然后把酒瓶递回去。

杰米:你这算是个什么军士?

龙塞尔喝了一大口,很大一口,呛得他喘不过气来,还洒出来一点儿。

杰米笑了。

杰米:别浪费了。

那是我的药,每一滴都很宝贵。

龙塞尔缓过气来,咧嘴一笑,把瓶子递回去。

杰米喝了一口。

杰米:嘿,你们坦克兵有没有把尿撒在头盔里的事儿啊?

龙塞尔:很多次。

杰米:我们驾驶舱里安装有排放管,但是有时候用防弹头盔更容易些。

两万英尺?

不到一分钟尿就冻上了。

龙塞尔:上面那么冷?

杰米:零下二三十度。

有一次长途飞行,我就把尿撒头盔里,然后就忘了。

后来,快要接近目标时,我戴上头盔。

后来,我们狂轰滥炸,躲避敌人的炮火。

突然我感觉到有东西从我脸上流下来。

他们俩大笑起来。

杰米把酒瓶递回给龙塞尔。

杰米:我浑身闻着就像是茅厕。

龙塞尔:在军官俱乐部里你一定被挖苦坏了吧。

杰米:我的那些伙伴们总是没完没了地说。

(稍顿)至少回来的那些。

龙塞尔:是啊,我也失去了一些朋友。

他们默默无语,继续开着车。

内景,亨利的皮卡一后来杰米和龙塞尔在杰克逊家的棚屋前面停了下来。

龙塞尔:谢谢你让我搭车。

杰米:不客气。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同时哈普听到卡车声,从棚屋里走出来。

杰米摇下车窗,醉醺醺地笑着。

哈普:没事儿吧,杰米先生?

杰米:一切都好。

我刚从镇上把龙塞尔捎了回来。

龙塞尔绕过卡车,走上门廊台阶。

杰米:星期六下午我还要进城。

我会顺便过来看看你要不要搭个便车。

龙塞尔:好啊。

杰米(点点头):哈普。

然后,杰米开车驶离,沿着路走了。

哈普看着龙塞尔,忧心忡忡。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劳拉在脚踝深的泥泞中艰难地朝茅厕走去。

劳拉打开厕所门,里面的苍蝇嗡嗡地横飞。

天很热,这里的气味很难闻。

劳拉用嘴呼吸,撩起裙子,蹲下,撒尿。

她低头看着靴子上的泥巴和衣服的下摆。

劳拉劳心费力的沐浴仪式。

劳拉(画外音):星期六是一周中我最喜欢的一天。

劳拉在院子里抽水。

她提着水桶,水花四溅,然后她把水桶放到炉子上。

劳拉(画外音):这是我唯一感到真正干净的一天。

院子里,劳拉把冒着热气的水倒入一个锌制澡盆里,然后给浑身是泥的女儿们洗澡。

水变成了土褐色。

姑娘们洗干净后在门廊上小睡。

劳拉自己慢慢坐进已经浑浊且己经不太热的剩水里。

劳拉蹲在一张飘动的床单后面,把水浇在自己身上,隐私稍纵即逝。

帕皮碰巧走过,眼睛避开慢了一点儿。

劳拉(画外音):其他时间里,我们浑身散发着恶臭。

劳拉把脏水倒掉。

亨利拖着步子走进泥泞的院子,亲吻劳拉的脸颊。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夜晚劳拉看着镜子里自己隆起的肚子。

她侧过身来,咧嘴一笑。

稍后,亨利进来,劳拉看着他微笑。

亨利:怎么啦?

什么事?

劳拉:我怀孕了。

亨利:噢,天哪,亲爱的!

噢,天哪!

亨利拥抱亲吻劳拉。

亨利:哇!

劳拉:嘘!

小心吵醒孩子们。

亨利又亲吻她,两个人欣喜若狂。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客厅一白天劳拉睡眼惺松,挺着肚子,蹒跚地走了进来。

弗洛伦丝在厨房里干活。

劳拉:几点了?

弗洛伦丝:快10点了,夫人。

劳拉:天哪!

弗洛伦丝:夫人,你怀的一定是个男孩儿。

我怀龙塞尔和马龙的时候,也总是睡不醒。

(稍顿)桌子上有你的东西。

劳拉看到一束漂亮的薰衣草。

劳拉:哪儿来的?

此时,劳拉注意到花束旁边的一张便笺,原来是杰米送的。

劳拉闭上眼睛,闻着花香。

劳拉:他记得我喜欢薰衣草,真好!

忽然,就像个孕妇一样,她要撒尿。

劳拉:噢,对不起,内急。

外景/内景,麦卡伦农场的茅厕一接前景劳拉急忙奔向茅厕。

她走进茅厕,发现里面到处都是薰衣草花束——地面上的罐子里、一束束钉在墙上、挂在天花板上。

劳拉咯咯地大笑起来,她吸了一口气。

不错,管用。

然后,她掀起裙子,蹲下,撒尿。

外景,锯木厂一白天杰米和龙塞尔从卡车上跳下,来到破旧的锯木厂。

龙塞尔犹豫起来。

杰米:快点儿,我们远离城镇,这里没人。

杰米手里拿着一个波旁威士忌酒瓶。

杰米:别让我一个人喝。

如果必须一个人喝,我也会的。

龙塞尔窥探着一块松动的木板。

龙塞尔:希望这该死的东西不会砸到我们。

内景,锯木厂一白天一稍后杰米和龙塞尔从洼陷的空隙钻了进去。

厂房破旧不堪,到处是蜘蛛网。

一道道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射进来。

龙塞尔:小的时候会经常来这里,每当我需要独处或者思考的时候。

杰米:嗯,我喜欢你对这个地方所做的一切。

杰米递给龙塞尔一支烟,龙塞尔接受了。

杰米点燃自己的烟,然后把打火机扔给龙塞尔。

龙塞尔点了烟,又把打火机扔了回去。

龙塞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杰米:因为你看起来可以利用它。

龙塞尔:扯淡。

杰米慢吞吞地抽着烟,用醉醺醺的眼神打量着龙塞尔。

杰米:有一次在奥地利的某个地方,我们遭遇到一群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到处都是。

(切至)内景,B-25轰炸机驾驶舱(飞行中)一白天飞机上下颠簸,杰米紧握操纵杆保持航向。

突然,子弹射穿座舱,副驾驶员被打烂,鲜血溅在杰米身上和那个“幸运女神”海报上。

杰米惊恐万分。

杰米(画外音):他们打死了我的尾部炮手、侧炮手、我的副驾驶员。

刚跟上帝做了个交易。

我发过誓,如果他救了我,我就做正事。

我不知道做什么,但我还是答应了。

内景,锯木厂一白天杰米:接下来,出现了一群P-38战斗机,宛如骑兵队一样。

他们把那些德国人全打下来了。

我发誓他们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切至)内景,B-25轰炸机驾驶舱(飞行中)一白天杰米驾驶着飞机摇摇晃晃地飞行。

他向左侧望去,看到一架美国战斗机向他靠近。

杰米(画外音):那些P-38战斗机的尾部被涂成了红色,其中一个在战斗结束后呼叫我。

我回头一看,我以为我看到些什么。

你猜,那个战斗机飞行员怎么着?

他是黑人。

那个战斗机飞行员看着杰米,向他敬礼杰米回敬他。

然后,那架战斗机飞走了。

内景,锯木厂一白天杰米:然后他向我敬礼。

我回敬他。

(稍顿)那天死去的人……他们是父亲。

是丈夫。

是好男人。

比我好多了。

杰米沉浸在一个生还者的内疚感中,龙塞尔把酒瓶递给他,他喝酒。

他们互相看着,战友之情油然而生。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劳拉(画外音):像往常一样,不好的事情总是当亨利不在家的时候发生。

他和帕皮去买猪,就我和孩子们单独在家。

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在水泵旁边玩泥巴。

怀孕的劳拉在缝补亨利的一件衬衫。

维拉·阿特伍德赤着脚,手拿一把切片刀,打开栅栏门,漫步走进院子。

她那件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脸上带着很不自然的微笑。

维拉:你得带我进城,我要杀了卡尔。

劳拉目测了一下维拉手中的刀,然后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孩子们。

她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事情。

劳拉说话时尽量保持镇定。

劳拉:过来,维拉。

过来坐下,告诉我什么事?

维拉:我没有时间坐下来。

他现在和她在一起。

他开始跟阿尔玛搞在一起,就像他原来跟雷妮一样。

阿曼达·莉看上去很害怕,她拉着妹妹的手。

劳拉说话时尽量保持镇定。

劳拉:阿曼达·莉,带你妹妹进屋里去。

维拉狂野的目光转向她们。

她手中的刀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劳拉:从房子后面绕进去,快走。

维拉来回摇晃,那把刀在她身边晃动。

劳拉:维拉!

维拉把刀尖抬到劳拉脖子的高度。

维拉:你必须现在带我进城。

劳拉:维拉,实话告诉你,我,我没有车钥匙。

维拉:我以前见过你开车。

劳拉突然想出一个谎话。

劳拉:那次给我惹了麻烦。

维拉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劳拉:我丈夫就把车钥匙拿走了。

维拉双手捂着脸,恶狠狠地嚎叫了一声。

劳拉犹豫了一下,向她伸出手。

维拉后退,躲避着劳拉。

然后,她神志恍惚地走出院子,像幽灵一样回到街上。

劳拉(画外音):有人在去城里的路上发现了卡尔的尸体。

外景,乡村道路一早晨卡尔·阿特伍德扭曲的尸体,尘土吹过他的脸。

又一个死物而已。

劳拉(画外音):维拉刺了他十七刀。

然后去了玛丽埃塔镇,向撒克警长自首。

几个男人把卡尔的尸体抬到卡车上。

劳拉(画外音):弗洛伦丝说,她看见她走在大街上,浑身是血。

她说她看上去像是用血洗了个澡一样。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白天劳拉(画外音)(稍顿):但是这些细节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自己也陷入痛苦中。

劳拉弯下身子,冲进房子。

她从双腿之间抽出血淋淋的手,弯腰爬到床上。

阿曼达·莉:怎么啦,妈妈?

劳拉呻吟着,扭动着身体,双手紧压在肚子上。

阿曼达·莉:妈妈?

劳拉:你现在是大孩子了,去弗洛伦丝家把她叫来。

你知道怎么去她家吗?

阿曼达·莉使劲地点点头。

劳拉又一阵腹痛,疼痛难耐。

劳拉:快去,跑得越快越好!

阿曼达·莉飞奔而去。

劳拉瘫到地上,两腿间的血迹越来越多。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夜晚劳拉独自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表情冷漠而空虚。

弗洛伦丝端着食物和饮料走进来。

劳拉无动于衷。

弗洛伦丝:感觉怎么样,麦卡伦夫人?

劳拉沉默无语。

弗洛伦丝:我带来些茶水,能帮助缓解腹痛。

劳拉:谢谢你,弗洛伦丝,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弗洛伦丝:你知道吗,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麦卡伦夫人。

我也失去过一个孩子,塞缪尔。

她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样的遭遇瞬间让两个女人心心相印。

弗洛伦丝:也许换到屋外你会感觉好些。

劳拉:等明天吧。

弗洛伦丝慢慢地坐在她旁边。

片刻,劳拉的面部开始扭曲,她伤心地哭泣起来。

弗洛伦丝抱着她,让她大声地哭出来。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夜晚劳拉坐在床边,两眼盯着墙。

此时,亨利进来了。

他走过来,把一只手放在劳拉的肩上。

劳拉让亨利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地耸耸肩,把手晃开。

亨利很担心。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白天劳拉躺在床上,蜷缩着,郁郁寡欢。

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带着野花进来,劳拉转向她们。

阿曼达·莉:我们给你带来些花,妈妈。

劳拉:谢谢你们,宝贝儿。

接着伊莎贝尔举起一张响尾蛇蜕掉的皮。

伊莎贝尔:这是给你的,是我们在院子里找到的。

劳拉感觉厌恶,但她还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劳拉:噢,天哪,太好了,宝贝儿。

我会珍惜它的。

(稍顿)你们出去玩吧。

姑娘们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劳拉用两个手指夹着,把蛇皮放在远处。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白天劳拉躺在那里,神情低落,镜头在她静默的表情上停留片刻。

此时,寂静的氛围被敲打声打破。

劳拉试图不去理睬它,但是敲打声非常大,持续了很长时间。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一稍后杰米把阿曼达·莉举起来,放到一个新搭的木台子上。

一根绳子拴在桶上,上面安装了一个滑轮装置。

杰米:现在松开手。

阿曼达·莉把薰衣草花束扔进了水桶里。

伊莎贝尔:妈妈,快看呀!

杰米叔叔在搭建一个淋浴间。

杰米(对姑娘们说):我以为你们会帮我看着,如果她来了就告诉我。

(然后对劳拉说)惊喜!

我想你可能偶尔需要一点儿隐私。

嗯,你觉得怎么样?

劳拉看着淋浴装置,被他的举动深深打动了。

劳拉:这太棒了。

谢谢你。

劳拉拥抱杰米。

她感觉很好,便紧紧地抱住他。

她那阴暗、抑郁的心灵深处闪现出一道亮光。

亨利:这是什么?

亨利走了进来,杰米与劳拉快速分开。

劳拉:你弟弟给我们搭了个淋浴装置。

亨利:真的哎。

亨利查看那个简便的装置,劳拉和杰米迅速地相互看了一眼。

外景,麦卡伦农场一淋浴间一傍晚劳拉拿着一条毛巾走进来。

昆虫和青蛙深沉的嗡嗡声与远处房子里传来的阿曼达·莉练习钢琴音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劳拉脱掉衣服。

她抬起头来,夕阳下,空中飘着硕大的粉红色和金黄色云朵。

劳拉拉了拉绳子,水桶倾斜,水流进另一个桶里。

那个桶底有洞眼,产生淋浴效果。

然后她松开绳子,水流停止。

杰米考虑得很周到,还准备了一个肥皂碟,里面放着一块紫色的肥皂。

劳拉拿起肥皂,用鼻子闻闻。

薰衣草。

她笑了笑,往身上打肥皂。

然后,劳拉把绳子拉到底,整个水桶开始倾倒。

水是温暖的,感觉很棒。

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淋浴了。

她尽情地冲洗身体,感觉很温馨,甚至有些性感。

外景,麦卡伦农场一白天亨利驾驶着拖拉机通过泥泞厚实的田地。

庄稼长了,但是田地被水淹了,状况很糟糕。

此时,拖拉机突然一歪,被卡住了。

亨利挂上倒挡,车轮只是打转,越陷越深。

亨利换到行驶挡,试图改变方向,仍然无济于事。

亨利:该死的。

外景,棉田一白天哈普仍然拄着一根拐杖。

他在潮湿、杂草丛生的田间干活,在泥泞的土地上干起活来更加费力。

他一失足,跌倒了。

他爬了起来,身上的泥巴更多了。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莉莉·梅和马龙坐在铁丝网篱笆的柱子上,向假想的敌人开枪射击。

莉莉·梅戴着龙塞尔的头盔,马龙穿着龙塞尔的靴子。

莉莉·梅:砰砰!

打死你们这些纳粹疯子。

打死你们!

马龙夸张地开着他的“坦克”。

马龙:轰隆!

咚、咚、咚、咚、咚。

我们把他们全碾压了!

当心你的右侧,炮手!

莉莉·梅把假想的枪移到右边。

就在这时,一辆满载白人佃农的卡车从旁边经过。

莉莉·梅放低她的“枪”。

一个男人朝院子里扔进一瓶苏打水,然后,卡车轰隆地驶过。

莉莉·梅(轻声):砰!

打死你了。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弗洛伦丝在缝补袜子,她透过窗户看着龙塞尔靠在一棵树上抽烟。

龙塞尔凝视着远方,下意识地抽着烟。

亨利的卡车停了下来,开车的是杰米,龙塞尔跳进副驾驶一侧。

弗洛伦丝看到这一切,有些不快。

卡车重新开动上路,弗洛伦丝看着车离去。

外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傍晚弗洛伦丝靠在门廊的柱子上,凝视着远方。

哈普的腿上仍然打着夹板,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他把拐杖靠在房子上,搂着弗洛伦丝,嗅着她的脖子。

弗洛伦丝轻轻地抱着他的头。

哈普:你不累吗?

弗洛伦丝:我们得让他走。

哈普:我们没留他。

弗洛伦丝:我们是在留他,他是为了我们才留下来的。

哈普:也许他想留下来。

事情不会总是这样,等我痊愈后,我们就搬岀这里,一切都会好的。

一旦他有自己的地方,他就会没事的。

弗洛伦丝低下头。

哈普把她转过身来,拉着她笨拙地跳起单腿双步舞。

哈普哼着小调,弗洛伦丝深情地靠在他身上。

哈普:还记得吗?

弗洛伦丝:你不应该用这条断腿站立,霍索恩·杰克逊。

如果不能痊愈,你就永远走不了路。

哈普:如果不能跳舞,走路又有什么意义?

哈普和弗洛伦丝摇摆着,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心中充满喜悦。

内景,锯木厂一白天杰米点燃一支烟。

龙塞尔对着酒瓶啜饮,两个人都喝醉了。

这里很热,烟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在潮湿的空气中飘荡。

龙塞尔:银星勋章?

杰米:别激动。

我得到它是因为做了蠢事。

龙塞尔:什么蠢事?

杰米:我小时候差点儿在一次洪水中淹死。

从那时起,我讨厌浴缸、游泳池,讨厌任何水体。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我改变了航线,这样我们就不会在水上飞行那么长时间。

我们遭遇到敌人的攻击,炮火很猛烈。

但幸运的是,我成功地击中目标,并且安全返回。

龙塞尔:你惧怕水,所以你宁愿挨炮也不愿在水上飞行?

杰米:愚蠢至极,是吧?

他们一起大笑,然后喝酒。

杰米:你有时候会想念吗?

在那边?

我不是指被炮击,而是……我真的很想念。

龙塞尔:我也是。

在那边,我是解放者。

人们夹道欢迎,对着我们欢呼、扔鲜花。

回到这里,我只是个犁地的黑鬼。

杰米:我也想念我的伙伴们。

龙塞尔:每天都想到他们。

杰米:看到不同的世界。

(微笑)意大利姑娘。

英国姑娘。

龙塞尔露出一丝微笑。

龙塞尔:那边不一样。

杰米(稍顿):你有过跟白人姑娘在一起吗?

龙塞尔:是呀。

龙塞尔沉浸在对蕾斯尔的回忆中,心向往之。

杰米:噢,我以前见过这种表情。

她一定很特别。

龙塞尔:是的,她的确是。

但是今非昔比,我回家了,回到我的归宿。

龙塞尔用一种醉醺醺的讽刺口吻说着。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夜晚外面,蟋蟀唧唧叫着。

烛光下,龙塞尔躺在床上,目不交睫。

他凝视着蕾斯尔的金项链和十字架。

随后,他毅然把它塞进床边一个小锡盒里,盖上盖子。

随后,他吹灭蜡烛,试图忘记她,但是依然不能入睡。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卧室一夜晚亨利鼾声雷动,以至于吵得劳拉无法入睡。

她摇摇他,他停了下来。

劳拉然后躺好,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但是过了一会儿,亨利又鼾声大作。

最后,出于无奈,劳拉从床上起来。

外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夜晚一稍后劳拉从房子里出来,屋外明月皎皎。

她差点儿被杰米绊倒,吓了一跳。

杰米喝得烂醉,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的波旁威士忌酒瓶。

杰米穿着衣服,因为醉酒,呼吸深沉,样子看起来又平静又可怜。

杰米:不不不,我不会游泳!

我不会游泳!

杰米:不!

啊!

啊!

劳拉:杰米!

杰米,醒醒!

劳拉使劲地摇晃他。

杰米突然坐起来,眼睛瞥了一下。

然后,他回过神来,看着劳拉。

片刻,他哭泣了起来。

劳拉把杰米拉到她身边,他沉浸在她的怀抱里。

过了一会儿,亨利出现在门口,劳拉和杰米都没有注意到他。

亨利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

亨利露岀嫉妒的眼神。

后来,亨利回到屋里。

然后,杰米从劳拉的怀抱中挣脱开。

杰米:我得离开这里。

劳拉:杰米……杰米跌跌撞撞地走向亨利的车,上了车,开走了。

(切至)外景,乡村道路一夜晚亨利的车飞驰而过,急速转弯。

内景,亨利的车(行驶中)一后来杰米开着车,昏昏欲睡。

他清醒过来,把车拐向路边。

车冲了过去,掉进沟里。

杰米眯着眼睛,一边挥舞咒骂,一边试图把车退出来。

杰米:该死的!

杰米关掉引擎,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语无伦次。

后来,他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车灯仍然亮着。

外景,乡村道路一早晨撒克警长敲着车窗。

杰米眼圈通红,胡子拉碴,面容憔悴,肩上流淌着一串口水。

他慢慢地醒来,呆滞的目光缓慢地转向车窗。

亨利站在警长的身后,眉头紧锁。

杰米瑟瑟发抖,使劲打开车门。

警长帮助他打开车门。

杰米跌跌撞撞地走到光亮处。

撒克警长:我们明天早晨把它拖出来,亨利。

杰米和亨利默默地从沟里爬出来。

杰米宿醉未醒,面容憔悴。

杰米:对不起。

亨利厌恶地摇摇头。

内景,麦卡伦农场一谷仓一白天亨利锤打着修理器。

杰米刚给牛挤完奶,他站起来时不小心摔倒了,把牛奶洒了一地。

他哈哈大笑起来。

亨利:把那么好的牛奶洒了你觉得很有趣吗?

杰米(含糊):记得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覆水难收。

亨利:不记得,尤其是当那是别人的牛奶的时候。

杰米收住笑容,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些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他的口吻也变得具讽刺性。

杰米:我明白了。

我欠你多少,亨利?

保险起见就算两元吧。

杰米把钱塞给亨利。

亨利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钱币四处横飞。

两人笨拙地、半心半意地动手打了起来。

亨利: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杰米:那你要我做什么?

亨利:要你做个真正的男人!

杰米:洒了一桶牛奶,我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了?

亨利:你的一举一动就不像个真正的男人。

整天游手好闲。

好几天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来的时候酩酊大醉。

杰米:我不想回答你。

亨利:只要你住在我家里,在我的农场工作,你就得回答。

杰米:哦,我真的很抱歉,老板先生。

但是不要因为你的小农梦想变得渺茫就拿我撒气。

你的庄稼遭水灾不是我的错。

亨利:嗯,你肯定是帮不了忙的,就像一个令人讨厌的还需要照顾的孩子一样。

杰米:你睁大眼睛看看,哥哥。

你忙得团团转,只关心你自己和你该死的农场,你甚至对自己的妻子生活得千辛万苦视而不见。

亨利:你说话要小心。

杰米:不然怎么着?

亨利紧握拳头,冲了上来。

杰米站着一动不动,但亨利还是忍住了。

亨利:知道么?

你想做什么样的人随你便,只是去别的地方做吧。

杰米:好的,我进城。

亨利:我不是只指今晚。

早上我要去格林维尔几天,去看看牲畜。

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离开这里了。

亨利和杰米相互看了看,在愤怒和自尊的影响下,他们谁都没有真正正视对方。

随后,亨利甩下杰米离开了。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谷仓一后来杰米收拾自己的东西,心情十分沮丧和愤怒。

这时,劳拉敲敲他敞开的门,杰米转过身来。

劳拉:哎,你今晚在这里吃晚饭吗?

杰米:哦,不了。

劳拉看到杰米打好的包。

劳拉:你要出门吗?

杰米:可能会去西部,我有个在战争期间认识的朋友住在洛杉矶。

劳拉:洛杉矶?

杰米,你说什么呢?

杰米:他没告诉你吗?

劳拉:谁没告诉我什么?

杰米:亨利。

他把我赶出去了。

劳拉:什么?

杰米:他让我离开,也许我是自食其果。

劳拉:那不可能。

他只是因为遭受损失恼火而己。

我跟他谈谈。

杰米:不,劳拉,他不仅仅是恼火。

也许这样更好。

劳拉:那就这样啦?

你打包走人?

你有没有打算道别?

杰米:当然有。

首趟车两点才开。

劳拉:那姑娘们怎么办?

她们会伤心的。

杰米:我来跟她们说。

杰米继续收拾东西。

这一突发状况对劳拉来说无疑很痛苦。

劳拉:你父亲知道吗?

杰米:我去河边找小姑娘们去。

至于帕皮……我给他留个便条就行了。

劳拉:你不必走,杰米。

亨利冷静下来后会听我的。

杰米停下,盯着地面。

然后,他看着她,满眼委屈。

杰米:劳拉,我不能留在这里。

我感觉我要窒息了,我无法解释……劳拉:你不必解释。

劳拉手摸着提箱,心里希望能和他一起出走。

杰米不愿被人怜悯,他抑制住心中的痛楚。

劳拉靠近他,靠得很近。

他们彼此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谁都不想说再见。

接着,劳拉以惊人的速度抓住杰米并亲吻他,深深地、饥渴地亲吻。

此时,杰米突然推开她。

两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然后,杰米把她拉近,他们又吻了起来。

他们滚到床上。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弗洛伦丝、哈普、马龙和莉莉·梅刚吃完早餐,忙着收拾。

龙塞尔走了进来,面容憔悴,睡眼惺松。

哈普:九点半了,你刚刚起床?

龙塞尔耸了耸肩,点点头。

哈普:你整天就躺在床上,你的弟弟妹妹都在干活?

你怎么了?

莉莉·梅:你有封信,说是来自德国。

龙塞尔:什么?

哈普递过来一个破旧的信封,信一定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

龙塞尔抢了过来。

哈普:蕾斯尔·布劳恩是谁?

龙塞尔:我认识的一个人。

龙塞尔从前门走了出去。

哈普:你这是去哪儿,龙塞尔?

龙塞尔:我会回来的。

外景,密西西比的道路一白天地平线上色如死灰,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龙塞尔独自走着,读着信。

他不时摇摇头,激动不己,又难以置信。

这时,传来卡车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他快速地把信塞进口袋里。

卡车急速行驶,挡风玻璃上的闪光让我们无法看清开车的人。

司机踩下油门,发动机高速旋转。

龙塞尔站到路肩处,但是卡车猛地转弯朝他冲过来。

卡车隆隆地开过来,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龙塞尔快跑几步,跳进水沟里。

杰米出人意料地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他手拿一瓶威士忌,醉醺醺地大笑着,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

杰米:看把你吓的。

龙塞尔:这不好笑。

杰米:我的朋友,其实确实很好笑。

龙塞尔爬了起来,整整衣服。

杰米一直在笑。

稍一会儿,龙塞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龙塞尔:你疯了,你知道吗?

杰米:随你怎么说。

随你,先生。

杰米对着瓶子喝了一口,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摔得一塌糊涂。

龙塞尔能体会到他目前的心情。

龙塞尔:嘿,出了什么事吗?

杰米安静下来,撕着酒瓶上的标签贴。

杰米:你干过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我指的是极度伤害他人的事情。

你明知道那样会伤害他们,但你还是那样做了。

龙塞尔沉默一阵。

然后,他拿出那封信和照片,递给杰米。

龙塞尔:离开她。

杰米看了看照片,又读起了信。

随后,他笑了起来。

杰米:哎哟,祝贺,你当父亲了。

龙塞尔:他名字叫弗朗兹。

杰米:弗朗兹。

好名字。

(稍顿)那么她是个德国姑娘了。

龙塞尔点点头。

照片上,蕾斯尔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杰米把照片还给龙塞尔,然后拿起酒瓶。

杰米:嗯,这要庆贺一下,为弗朗兹干杯。

杰米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瓶递给龙塞尔。

龙塞尔:为弗朗兹干杯。

龙塞尔喝了一口,又把酒瓶递还给杰米。

杰米:那你到底什么打算?

龙塞尔:不知道。

她要我去德国。

杰米:遥远的地方。

龙塞尔点点头,他知道。

龙塞尔盯着照片上的弗朗兹。

杰米凝视着远方。

龙塞尔:你呢?

你干过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杰米看看他,他心里想的是劳拉以及两人的幽会。

但是杰米笑笑,遮掩了过去。

杰米:谁,我吗?

我是个圣人。

龙塞尔:是,毋庸置疑。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地平线上的乌云越来越暗。

杰米干了剩余的威士忌,把酒瓶扔进沟里。

内景,亨利的皮卡一白天杰米和龙塞尔传递着另一瓶酒,齐声唱歌。

他们听到有车过来,便停止唱歌。

杰米:噢,该死。

你把头低下。

龙塞尔弯下腰。

飞扬的尘土让人看不清前方,但是道路狭窄,很快他们与迎面而来的汽车擦肩而过。

奥里斯开着车,帕皮扶着一把猎枪。

杰米看着前方,龙塞尔一直低着头。

两辆车交错时,帕皮和奥里斯伸长了脖子。

龙塞尔:你觉得他们看到我们了吗?

杰米:不知道。

内景,亨利的皮卡一白天杰米和龙塞尔开车来到杰克逊家的棚屋前,两个人都喝醉了。

杰米:到了。

(稍顿)我不久就要离开了。

那,祝你好运。

你够朋友,我要你知道这一点。

龙塞尔:是吗?

那我也要你知道,你也够朋友。

你属于好的那一类。

杰米犹豫着是否接受这个事实。

龙塞尔伸出一只手,杰米握住它,两个人用力地握着手。

杰米:希望你能有办法去见你的……你的孩子你的家人。

龙塞尔:你多保重。

杰米:你也是。

他们相互看着,像朋友一样。

杰米伸出手。

他们握手。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白天远处,雷声隆隆。

龙塞尔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弗洛伦丝后缩了一下。

龙塞尔:嘿,妈妈。

弗洛伦丝看着龙塞尔,想拥抱他并问他去哪儿了,但说出的话却是——弗洛伦丝:你饿吗?

龙塞尔:不饿。

他们人呢?

弗洛伦丝:去教堂了。

龙塞尔倒在他的床上。

弗洛伦丝想和他说话、帮助他,但是他看上去让人无法接近。

龙塞尔把手伸进口袋,掏岀蕾斯尔的来信。

他手伸进信封,里面什么也没有。

信和照片呢?

他站起来,眉头紧锁,快速地翻找其他口袋,都没有。

噢,该死。

他惶惶不安,他给弄丢了。

龙塞尔:该死的!

不,不,不。

弗洛伦丝:什么事儿,儿子?

龙塞尔:你见到过一封信吗?

弗洛伦丝:德国来的那封?

龙塞尔:是。

弗洛伦丝:噢,天哪。

等等吧,别着急,等你父亲——龙塞尔冲出棚屋,冲进夜幕中。

弗洛伦丝:龙塞尔?

龙塞尔!

外景,密西西比的道路一白天震撼的雷声变成了暴雨。

龙塞尔跑到他跟杰米说起那封信的地方,迫不及待地四处寻找。

他找到了那个被杰米撕掉标签的空威士忌酒瓶。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白天劳拉在厨房里。

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在地上玩积木。

帕皮徘徊在窗前,焦急地等待着。

帕皮:该死的,他去哪儿了?

劳拉:说话要注意用词。

帕皮:就是这么个人,只想着他自己。

(稍顿)他来了。

外面,皮卡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杰米下了车,踉踉跄跄地走向房子。

帕皮:又喝醉了。

杰米笑着进了屋,他浑身湿透,凌乱不堪。

杰米:你们好,亲爱的家人们。

阿曼达·莉/伊莎贝尔:杰米叔叔!

劳拉:先让他擦干。

帕皮:和你一起在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杰米: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帕皮:在路上,我见到你在开车。

那个人是谁?

杰米:龙塞尔·杰克逊。

关你什么事?

帕皮:你能否告诉我,那个黑鬼为什么坐在你旁边?

你们俩就像豆荚里的两个豌豆一样。

杰米:因为我让他搭便车。

帕皮:他可以坐在后面。

杰米:我愿意让他坐哪儿就坐哪儿。

还有事吗?

帕皮:给我一支烟,我的抽完了。

杰米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掏出一包香烟。

帕皮抓了过去,但是烟盒是空的。

帕皮:你一文不值,你知道吗?

杰米:是,我知道。

杰米晃晃悠悠。

帕皮:看看战争大英雄先生,只不过是个醉鬼而己。

劳拉:快走吧。

帕皮:想全占了他啊,姑娘?

可惜他喝得太多了,对你没什么用。

劳拉:你说什么?

帕皮:我看到了你勾引他的样子——杰米:帕皮。

帕皮:亨利也许太笨看不出来,但我不笨。

外景,密西西比的道路一夜晚雨不住地下着。

龙塞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路上。

他听见有汽车开过来,声音越来越大。

他转过身,看见一对大灯快速接近他。

龙塞尔跳进沟里。

汽车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减速停了下来。

龙塞尔的视线被车灯灯光和雨水挡住。

很快,几个穿着白布单、戴着兜帽的人从车里出来,朝他冲过来。

龙塞尔撒腿就跑,但是那些人就像一群狗一样扑向他。

他抗拒着、挣扎着,还打出几记重拳,但是他最终寡不敌众。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披屋一夜晚杰米睡在床上,雨点敲打着屋顶。

突然,他被帕皮的手杖戳醒了。

杰米猛地坐起来,吃惊地看到帕皮。

奥里斯·斯托克斯和警长站在帕皮后面,他们都穿着白色长袍。

杰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帕皮:穿上鞋,跟我们来。

外景,锯木厂一夜晚大雨瓢泼。

奥里斯·斯托克斯的车慢慢停下,这里还停了其他一些车辆。

杰米、帕皮和奥里斯·斯托克斯下了车,朝锯木厂走去。

锯木厂里面的火把依稀可见。

警长和斯托克斯边走边把他们的白色兜帽摘下来。

这种情景让杰米怔了一下,他停下脚步。

但是斯托克斯推着他前行。

斯托克斯:走啊。

他们打开锯木厂的门,走了进去。

内景,锯木厂一夜晚一接前景锯木厂里面是一群身着三K党服装的男人。

龙塞尔就在锯木厂中间,他头上蒙着一个麻袋,脖子套着一个套索,双手被绑在身后。

他被吊在椽子上,脚尖几乎触不到地面。

一个戴白色兜帽的人拉住绳子的另一端。

另一名男子(德克斯)手拿一把猎枪,站在旁边。

杰米:这是怎么回事,帕皮?

帕皮:闭嘴。

撒克警长:摘下来。

德克斯走向龙塞尔,猛地摘掉了他头上的麻袋。

龙塞尔眨着眼睛以适应光线,他显然被殴打过。

杰米:我的天哪,给他松开。

帕皮:我说过闭嘴。

杰米:我决不。

给他松开,该死的。

斯托克斯掏出手枪对着杰米。

斯托克斯:你最好听话,儿子。

杰米:我不是你儿子。

我建议你要么开枪,要么别指着我。

杰米准备向斯托克斯猛扑过去。

帕皮:杰米!

撒克警长:把证据呈上来。

一个戴白色兜帽的人走上前来,拿出蕾斯尔的信件和照片。

杰米和龙塞尔看到这一切,心彻底凉了。

戴白色兜帽的人把它们交给帕皮。

撒克警长: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黑鬼?

龙塞尔沉默着。

撒克警长:我问你问题呢。

龙塞尔依然保持沉默。

警长对奥里斯点了个头,奥里斯走到龙塞尔身边,用左手打了他一拳,然后又用右手重击他的肋骨,龙塞尔痛苦地喊叫着。

杰米皱眉。

但是龙塞尔十分镇定,他不想对那些人表现岀软弱。

帕皮走到龙塞尔跟前,给他看那封信以及蕾斯尔和弗朗兹的照片。

龙塞尔看了一眼照片。

撒克警长:你跟那个女人睡上了?

帕皮:我们知道你是睡了,黑鬼。

我们就想听你说出来。

那个戴白色兜帽、拉着绳子的人拽了拽绳子。

斯托克斯:快点儿!

说!

杰米:你们干吗在乎个德国妓女?

斯托克斯:闭上你的嘴,黑鬼热爱者。

帕皮:你知道,是吧。

那封信是你让他搭车后,我们在卡车上发现的。

杰米:那些德国娘们儿杀死了我们多少士兵。

就算龙塞尔给她留下了混血儿来提醒她的所作所为,我称之为正义。

杰米的逻辑一时间让人无言以对。

有希望。

撒克警长:哦,你真棒,漂亮小伙。

遗憾的是,你满脑子狗屎。

杰米:你怎么知道龙塞尔就是孩子的父亲?

帕皮:信里面这么说的。

杰米:那没有任何意义。

斯托克斯:那么,何不让我们问问他呢,是吧?

(对龙塞尔说)你是这个,我不能称之为孩子,这个……小恶心的父亲吗?

撒克警长:回答他的话!

套索拉紧。

龙塞尔不愿意否认他自己的儿子,他竭力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龙塞尔:是……撒克警长:《利未记》(19:19)“你们要守我的律例。

不可叫你的牲畜与异类配合;不可用两样搀杂的种种你的地。

”对令人憎恶的人的惩罚是死亡。

杰米:你们都失去理智了吗?

因为一个敌方的妓女就杀死一个得过勋章的士兵?

那个人曾经为巴顿战斗过——斯托克斯:够了——杰米:你们现在把他放了,也许我不会诉诸法律。

否则,我发誓,你们最好把我们两个人都杀了。

杰米的勇气让斯托克斯感到吃惊。

他拿着枪朝杰米走来。

帕皮:你要因为一个黑鬼出卖自己的血统吗?!

帕皮试图站在斯托克斯和杰米之间,但是杰米推开了他。

斯托克斯用枪指着杰米,杰米走上前,把额头顶在枪筒上。

杰米:开枪吧。

开啊。

房间里的紧张空气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杰米像猫一样,一只手快速地把枪抢了过来,同时另一只手猛击斯托克斯的嘴巴。

斯托克斯的头往后一仰,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杰米马上转向拿着猎枪的德克斯。

杰米:把它放下,德克斯!

德克斯犹豫不决,杰米举起枪。

杰米:放下枪!

帕皮:他在吓唬人。

而且,喝得半醉。

杰米:闭嘴,老家伙。

帕皮:把枪指着黑鬼。

帕皮正好走进杰米的视线之内,挡住了射线。

帕皮:他不会开枪的,他没胆量近距离射杀人。

对不对,儿子?

德克斯把猎枪对准龙塞尔。

帕皮走近杰米。

杰米:站在那儿别动,我警告你。

帕皮:你不会杀你的帕皮的。

这时,一个戴白色兜帽的人向杰米冲过来,杰米转身朝他腿部开了一枪。

但是这给了其他人冲上来的时间。

杰米在被扑倒之前又开了一枪,但是没打中目标。

在随后的混战中,那些人总算从杰米手中把枪夺了下来。

杰米拳打脚踢,像一个被逼到角落的动物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反抗,但是很快他们制服了杰米。

然后,他们开始对他拳脚相加,一顿暴打。

被暴打的时候,杰米和龙塞尔对视了片刻。

这时,斯托克斯一脚踢在杰米的头上。

(切至黑屏)帕皮的声音传来。

帕皮(画外音):醒醒!

杰米!

醒醒,该死的!

(切至)内景,锯木厂一夜晚杰米被一桶冷雨水浇醒。

他鼻青脸肿,视线模糊,茫然不知所措。

随着他慢慢恢复视觉,他看到一群戴白色兜帽的人低头盯着他。

帕皮的脸就在戴白色兜帽的人群里。

杰米畏缩着后退,试图离开他们远点儿,但是他的双手被绑在背后。

帕皮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墙上。

杰米看到龙塞尔吊在一根横梁上,赤身裸体,血迹斑斑。

帕皮:你如果再做出任何荒唐举动,这些人会杀了你的。

斯托克斯(意指杰米):我们怎么处置他?

帕皮:我告诉过你,他不会说的。

是吧,儿子?

杰米(意指龙塞尔):把他放了。

斯托克斯:你完全无权提要求。

帕皮:他不会诉诸法律的。

如果我们把他变成参与者,他就不会的。

撒克警长:怎么把他变成参与者?

帕皮:那个黑鬼还得受惩罚。

你让我儿子决定如何惩罚他吧。

撒克警长(稍顿):那好吧。

怎么惩罚呢?

杰米:我不会做的。

帕皮:你不是不想让他死吗?

那么就决定他的惩罚。

杰米:不。

斯托克斯拔出一把猎刀。

斯托克斯:你会的。

否则我来。

德克斯走向龙塞尔,把猎枪顶在他的头上。

撒克警长:你来选择。

他的眼睛,他的舌头,或者他的下面。

选吧。

杰米沉默不语。

撒克警长:选呀,该死的!

杰米:不……斯托克斯:德克斯——杰米:好吧!

好吧……杰米与龙塞尔对视着。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撒克警长:哪个,孩子?

杰米垂下头,他咕哝了一句。

特平医生:大声点儿。

此时,外面暴风雨的声音渐起。

杰米对警长说着什么,但是我们听不到。

斯托克斯拿着刀转身走向龙塞尔。

几个戴白色兜帽的人控制住抗争的龙塞尔。

斯托克斯抓住龙塞尔的脸,强行掰开他的嘴巴。

杰米不敢看。

他扭头避开视线。

龙塞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

斯托克斯用力一划,鲜血从龙塞尔的嘴里喷涌而出,溅在他周围穿白色长袍的人身上。

黑屏。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谷仓一夜晚杰米被扔到床上。

他浑身湿漉漉的,被打得昏迷不醒。

帕皮和奥里斯·斯托克斯怒视着他。

斯托克斯走了出去。

帕皮则没动,盯着杰米。

他把儿子的靴子脱下来,然后把一条马毯盖在他身上。

杰米说着胡话,帕皮的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神态。

外景,锯木厂一同时哈普、马龙、弗洛伦丝和其他几个黑人执事推开锯木厂大门,走进受难现场。

龙塞尔吊在横梁上,血流满面。

哈普和马龙赶忙把他放下来。

弗洛伦丝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披屋一夜晚一后来外面大雨滂沱,狂风呼啸。

帕皮平静地睡着,他的呼吸深沉而平稳。

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瞬间照亮了房间。

片刻,更多的闪电和雷鸣声。

闪光里,我们看到杰米站在帕皮的床边,盯着帕皮,他手里紧紧拿着一个枕头。

然后,杰米用力摇晃着帕皮。

杰米:醒醒。

帕皮惊醒了,眯着眼睛看着杰米。

帕皮:你干什么呀,孩子?

杰米:我想要确定我看了你的眼睛。

说完,杰米把枕头猛压在帕皮的脸上,帕皮挣扎着乱打乱抓,杰米更加用力下压。

很快,帕皮挣扎的动作弱了下来,踢腿变成抽搐,手从杰米的手上松开,随后不动了。

杰米继续把枕头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把枕头从帕皮的脸上拿开。

帕皮双目圆睁,嘴巴大张着。

内景,锯木厂一同时弗洛伦丝:噢,不……哈普把龙塞尔放到地面上,血从龙塞尔的嘴里淌下来。

弗洛伦丝用她的头巾裹住龙塞尔赤裸的身体。

马龙抬起他哥哥的腿,弗洛伦丝抚摸着他的胸膛,悲哀地哭喊着。

她把手放在龙塞尔的胸前。

砰砰砰。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把他的心跳握在手里。

我记得每一次跳动。

他温暖而充满活力……龙塞尔抖动了一下,咳嗽起来。

内景,麦卡伦农场的房子一披屋一白天劳拉敲敲门。

没有回音。

她不解地推开门进去。

她惊讶地看到帕皮双目圆睁、毫无生气。

随后,她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帕皮冰凉的皮肤,又猛地抽了回来。

她巡视着杰米空荡荡的床,地板上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伸手把它捡起来,那是帕皮的白色兜帽。

劳拉把帽子举起来,看到上面的眼洞,她明白了。

杰米(画外音):它正是你所认为的东西。

劳拉看见杰米坐在角落里,鼻青脸肿,紧紧抓着他闷死帕皮时用的枕头。

劳拉:你怎么啦?

杰米神情呆滞。

劳拉:出了什么事,杰米?

杰米。

杰米把手伸进口袋,掏出蕾斯尔和龙塞尔的儿子那张皱巴巴的照片。

劳拉困惑地看着它。

他们抓了龙塞尔,我想阻止……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劳拉:出了什么事,杰米?

他们对他怎么了?

杰米:他们让我选择。

劳拉:选择什么?

杰米:我没有办法。

劳拉:他还活着?

杰米摇摇头,揉搓着手里的枕头。

劳拉看向帕皮,杰米终于直视她的目光。

劳拉轻轻地从杰米的手上拿开枕头。

内景,杰克逊家的小屋一黎明黎明的寂静。

龙塞尔平躺在厨房的桌子上,躯体肿胀,遍体鳞伤。

弗洛伦丝擦拭着他身体上干涸的血,又轻轻地拍拍他凝滞的脸。

外景,麦卡伦农场一后来一辆卡车开进来,停了下来。

亨利拿着一个袋子下了车,向司机挥手点头。

劳拉和杰米出来,朝亨利走过去。

杰米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衣服,但他还是鼻青脸肿的。

杰米和劳拉朝亨利慢慢地走去,亨利在庄稼前跪下。

他瞥了他们一眼,但是更关心地里的棉花。

亨利:我尽快赶回来了。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我们就得重新栽种——劳拉:竽利。

亨利注意到了杰米身上的淤青。

劳拉:你这是怎么啦?

劳拉:亨利。

亨利:什么事?

劳拉看着杰米,但杰米只是摇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

劳拉:你父亲,他昨晚死了。

亨利:什么?

怎么死的?

劳拉:睡觉的时候,很平静。

亨利对这个消息反应平淡,他垂下头。

随后,亨利看着杰米,对两人上次的对峙感到后悔。

亨利:你没事儿吧?

杰米点点头。

亨利:你没走,我很高兴。

杰米点头。

然后,宁利拥抱他。

杰米被内疚和痛苦折磨着,他拥抱着亨利。

雷声隆隆……外景,麦卡伦农场一白天一道闪电。

我们回到开始时的场景。

亨利:哈普,你能过去帮我们一下吗?

我们需要把棺材放下去。

哈普松开手,从马车上下来。

弗洛伦丝朝着车旁吐口水,瞪着麦卡伦一家。

亨利:谢谢你停下来帮我们。

哈普拿起绳子的一端,亨利看了看马龙。

亨利:也许他也能帮一把?

哈普:我儿子不会走下那辆马车的。

亨利忍住心中的不满。

亨利:好吧。

亨利拿起绳子的两头,哈普和杰米各拿一头,他们试着把棺材放入坑中。

棺材触到底部,他们把绳索拉回来。

亨利盯着棺材看了片刻。

亨利:我们忘了带一本《圣经》来。

哈普仰望天空,好像在听什么似的。

然后他欠身,从外衣里拿出一本《圣经》。

哈普:做过许多次了。

亨利:谢谢你,哈普,但是不行。

劳拉:如果他愿意做就让他做吧,他是牧师。

杰米:我觉得让他做吧。

亨利表现出不情愿之后,勉强答应了。

亨利:那么就做吧。

他们都低下头。

哈普翻到某一页。

片刻后,哈普合上《圣经》,然后凭借记忆开始引述。

他的声音响亮而有力。

他不是在安慰失去亲人的人,他是在把帕皮送去地狱。

哈普:人为妇人所生,日子短少,多有患难。

出来如花,又被割下;飞去如影,不能存留。

这样的人你岂睁眼看他吗?

又叫我来受审吗?

谁能使洁净之物出于污秽之中呢?

无论谁也不能。

亨利眉头紧锁,不太欣赏这段讲道的语气或内容。

劳拉握住他的手,杰米抬头仰望。

哈普:树若被砍下,还可指望发芽,嫩枝生长不息,其根虽然衰老在地里,干也死在土中;及至得了水气,还要发芽,又长枝条,像新栽的树一样。

但人死亡而消灭,他气绝,竟在何处呢?

海中的水绝尽,江河消散干涸。

人也是如此,躺下不再起来,等到天没有了,仍不得复醒,也不得从睡中唤醒。

阿们。

劳拉:阿们。

杰米:阿们。

亨利沉默不语。

他依然低着头,他开始把土堆铲到坟墓里。

哈普摘了一下帽子,然后,朝马车走去。

杰米:哈普,等等。

杰米走到悬挂着防水布的地方。

他看不见里面,但是他知道里面是谁。

杰米:能把这个交给龙塞尔吗?

如果你见到他。

杰米掏出蕾斯尔和弗朗兹的照片。

弗洛伦丝伸手接过照片。

杰米和弗洛伦丝对视了很长时间,杰米的眼里充满了愧疚。

哈普宽恕地点了点头,然后,策马前行。

杰米看着他们走远……杰米回头看着正在铲土的哥哥,劳拉用眼光恳求着他。

杰米转身,一直走着,一个走在泥泞道路上的孤独者。

(淡出)内景/外景,洛杉矶联合车站一白天杰米肩上挂着一个小背包,他走过大厅。

他把手伸进一个口袋,拿出一个长颈瓶,大口喝了几口。

杰米(画外音):每当想起龙塞尔,我总是希望他一切安好。

镜头一直跟随他走到车站外面……阳光明媚,棕榈树,远处的群山清晰可见。

杰米眯起眼睛,感觉面部干爽,很舒服。

然后,他离去。

杰米(画外音):我希望帕皮的早逝能给杰克逊一家带来某种程度的安心,尽管我承认,它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安心。

内景,洛杉矶公寓一夜晚杰米(画外音):我只想感谢上帝,我心中仍然充满希望。

杰米站在一扇敞开的窗户前抽烟,窗外有一个闪烁的招牌。

房间里,一个漂亮的女人倒了一杯波旁威士忌。

这是一个炎热的夜晚,那个女人拿着两个带水珠的杯子走到床前。

杰米吸了一口烟,然后跟着她走到床前。

杰米(画外音):但是在此之前,我满足于保持麻木。

一直以来,我希望有奇迹发生,我的朋友龙塞尔找到了幸福。

杰米喝酒,期望着。

外景,麦卡伦农场一白天亨利在田地里开着拖拉机。

亨利(画外音):失去父亲几天之后,我也失去了我的弟弟,孩子们难以接受。

坦白地说,我也是。

但是劳拉,她很理解。

她深知杰米需要离开这里,就像我知道她需要离开一样。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的家庭。

外景,小房子一白天这栋房子所在的街区上还有其他一些小房子。

阿曼达·莉和伊莎贝尔在一个用白色栅栏围起来的前院里玩耍。

亨利(画外音):但是我常常想念我的弟弟,而且,我内心总希望他有一天能回家。

我祈祷他不会永远消失。

劳拉摇摇摆摆地走到门廊,她怀孕好几个月了。

亨利停下车,下了车。

姑娘们看见亨利,朝他跑去。

劳拉(画外音):我永远不会告诉亨利关于这个孩子的真相,杰米的孩子。

那只会洗刷我的良心,而不是他的。

这是我能回报给他的一点点尊严。

不过他并不知道我己经拿走了它。

亨利走到门廊,他拥抱并热情地亲吻劳拉。

然后,他弯下腰亲吻她的腹部,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亨利真正地微笑。

劳拉(画外音):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地爱一个人,给予你所能给予的一切,只索取你不得不索取的。

外景,棉田一白天哈普和马龙在美丽的田地里给一匹新骡子挂上一把新犁。

哈普(画外音):两条宽阔的河流和上帝之手滋养了这片美丽的黑土地。

如今,汗水、辛劳和上帝的恩典让我们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土地。

我的孩子们得到了他们可以称之为自己的东西,而且,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它,永远不会有。

哈普看到远处弗洛伦丝和莉莉·梅站在一个水泵旁。

他朝她们挥挥手,她们挥手回应。

外景,杰克逊家的新家一白天弗洛伦丝在用水泵取水,莉莉·梅站在她旁边。

弗洛伦丝(画外音):如果你有孩子,你就会有梦想。

你希望他们过着自己的生活,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弗洛伦丝装满水桶,莉莉·梅想帮忙,但是弗洛伦丝催促着莉莉·梅朝着他们漂亮的新家走去;水仙花布满台阶,弗洛伦丝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看着莉莉·梅坐在门廊拿出笔记本、铅笔和速记考试用书。

莉莉·梅沉浸在书中。

弗洛伦丝(画外音):我的三个孩子都是上帝赐予的礼物,让他们继续发光吧。

不管有人多么想让它黯然无色,让它像阳光一样闪亮吧。

外景,哈普的马车一白天哈普的马车颠簸着前行,透过木条的缝隙可以看到龙塞尔的脸。

他的上方悬挂着一些生活用品,叮叮当当地作响。

杰米的声音渐渐消失。

杰米(画外音):能把这个交给龙塞尔吗?

如果你见到他。

积聚的雨水从防水布上流淌下来,穿过缝隙,滴落在龙塞尔闭着的眼睛上。

龙塞尔(画外音):我的噩梦总是如此。

先是在一辆坦克里,戴着头盔。

然后,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头上罩着一个麻袋。

我被敌人包围,他们仇恨的气息让我窒息。

外景,柏林的大街一白天龙塞尔(画外音):我尖叫。

我的嘴唇在动,我能感觉到压力。

但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什么也没有。

外景,柏林的大街一白天龙塞尔(画外音):我的故事应该就此结束吗?

缄默与失败?

压迫、恐惧、缺憾。

能战胜这一切的心定非同凡响。

外景,柏林的大街一白天一处干净整洁的住宅区街道。

龙塞尔(画外音):我或许得抛弃自己的懒散和自卑。

然后,我或许得和我父亲一起耕田,然后,建立起勇气,存钱。

然后,我或许得放下我的尊严,接受得知我遭遇的战友们的帮助。

我或许得接受奖学金,走四百英里,到亚特兰大,到他们为我安排的莫尔豪斯学院读书,我的衬衫口袋里会装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失声”。

内景,公寓楼楼梯间一白天一稍后一个衣着整洁、穿着套装的男人走上楼梯,然后,查看了一下地址。

我们看不见他的脸。

最后,他走到一个门前,盯着它看了很长时间。

龙塞尔(画外音):最后,我会再次穿越大西洋。

这次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爱。

(全剧终)注释:注1:普克(Puck)是戏剧中好恶作剧的小精灵。

——译者注2:指第一次世界大战。

——译者注3:英语中“知道自己的位置”(know one’s place)有懂得分寸的意思。

此处因需要与下一句中的“位置”关联,故保留了字面意思。

——译者注4:英语fall有“失败”和“摔倒”两层意思。

这里一语双关。

——译者注5:Home again,home again。

Jiggety-jig,回家去,回家去,蹦蹦跳跳回家去。

这是一句英语童谣。

——译者PS:本文根据希拉里·乔丹的国际畅销小说改编。

——编者

 9 ) 《泥土之界》影评:一部毁灭性的南部史诗

这是一个关于二战后密西西比种族分裂的尖锐故事。

电影制作人迪·里斯给《泥土之界》带来了罕见的广度和规模——她对20世纪40年代美国南方腹地的描绘是一部史诗。

这部电影将由奈飞在无数屏幕上播放——这是一个讽刺,因为这是电影公司过去经常制作的那种大屏幕历史剧。

也就是说,他们从来没有把它们做成这样,这可能就是问题所在。

《泥土之界》是一个关于种族分裂的尖锐故事,故事围绕着二战期间和战后密西西比农村的两个家庭展开。

起初,这部电影似乎是关于麦卡伦白人家庭的故事——强壮、有进取心的亨利·麦卡伦和他不快乐的中产阶级妻子劳拉搬到了一个破旧的农场,他的弟弟杰米注定要去欧洲当一名大兵。

在过去,这对好莱坞来说已经足够戏剧化了,但里斯现在也把他们的邻居杰克逊一家带到了聚光灯下。

杰克逊一家是黑人佃农,他们的问题更严重,许多问题都是由麦卡伦一家直接造成的,因为他们住在麦卡伦一家的土地上。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麦卡伦的家,丈夫和父亲哈普,即使在受了重伤之后,亨利也希望他继续工作,他的妻子弗洛伦斯不得不担任劳拉孩子的护士,他们的儿子罗塞尔也要去打仗。

在这部优雅的、毁灭性的电影中,我们瞥见了戏剧背后的现代美国。

By:Danny Leigh

 10 ) 無人死亡的死亡,處於遺忘中的遺忘

人為婦人所生,日子短少,多有患難,他如花朵挺立,卻遭折枝。

他如影子逃逸,不再遠離。

你是否張開了眼看看這樣的人?

讓我跟你們同受審判?

誰能從不潔中取出潔淨?

沒有人。

只因有棵希望之樹,就算被砍下,仍能再度發芽。

但人死則如灰飛煙滅,正如出海之流,注定乾涸。

人死之後也不再復生,直到天堂不再,他們不該醒來。

也不該從沈睡中甦醒。

《泥土之界》短评

多人物叙事看着混乱 铺垫太长

2分钟前
  • Rae
  • 较差

像是一篇散文,优雅而破碎。尝试聚沙成塔,但也可能塔未成,沙散了。7

6分钟前
  • 巴士底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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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飞算法选片的产物,登峰造极的刻板印象,每个人物都被贴上「好人」或「坏人」的标签,叙事只为煽动情绪服务,最后一幕3K党私刑还不如斯派克·李的新闻混剪呢。

7分钟前
  • cinvro
  • 较差

导演这手法挺中国导演的,但水平确实比中国导演好很多。

11分钟前
  • 大白臉WC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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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莫丽森成为美国摄影师协会奖32年来首位获得电影类提名的女摄影师,亦是第一个提名奥斯卡最佳摄影的女摄影师,即将上映的漫威电影《黑豹》也由她掌镜。—— 腿受伤的哈普在找上门来的亨利离开后下床时忍受不了剧痛而摔倒、荣泽尔在全家人晚餐的时候突然归来、抱住儿子的父亲却说不出话……泪流。

15分钟前
  • Panda的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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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种族电影里少有的比较细腻比较苦大仇深却拍的异常无聊的电影,矛盾冲突很弱,本该出彩的虐待高潮戏还没起来就崩掉……

17分钟前
  • 第七大陸
  • 较差

旁白太多太偷懒了

21分钟前
  • Emil
  • 还行

非常好,耐下心来看吧。文学性颇强的作品,人性的参差、细微的冲突,在徐缓的叙事下慢慢抖落。探讨的东西很丰富,却没有用夸张的、强调的方式去讲述,留白多,有几场戏却极具张力。种族和平权主题,是戳了什么人的菊花吗?为什么一碰到这样的题材就呲牙?超级英雄片如此泛滥倒也没见你们有过什么意见。

24分钟前
  • 匡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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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种垃圾电影,除了加深不同肤色之间发矛盾之外还能做什么?SHABI导演编剧”观影时我十分气愤,但静下来想,电影也还是不能达到所谓的“铭记历史”,因为电影的态度是偏颇的。②无论是否家人、故乡,都不该拿来束缚自我。遇到自己的港湾,选择停靠;如果可以,最好不再远航。③男主真的帅

27分钟前
  • 锐哥哥哥哥哥哥
  • 较差

二战后的美锅密西西比农场(南大荒)乡土题材电影,乱伦弑父女性独立意识觉醒黑人平权3K党得了PTSD的士兵……一部电影想表达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为了省时间选择多视角叙事,东讲一点西讲一点让人感觉太急太仓促了,而且结局也收得草率,明明一黑一白两家人,五个主要角色,就仅仅交代了两个士兵的归宿,拜托能不能慢慢说,拍部六集或者八集的迷你剧不香吗?还好演员演技,电影画面均佳。

32分钟前
  • 猫龟🐌
  • 还行

2.5 演员演技在线,但作为一部反映种族冲突、战争创伤的冲奥片实在是太平庸。

35分钟前
  • 姚星宇
  • 较差

两年前在飞机上看了一半没看下去,心想节奏这么慢又脏兮兮的,不看也罢,肯定无非又是一部无聊的政治正确。直到今天,无意中再翻出,才感羞耻于两年前的自己。像一本散文,淡淡的安静的,讲述着似乎都没什么故事的农场日子,可生活,到底能饶过谁呢。它用最狗血的情节和最激烈的结尾,将彼时的环境和人的命运娓娓道来。看老麦演令人痛恨的种族主义者,开始还因为对演员的好感保持冷静,可最后只觉死得痛快,也算是老头子演技的交代吧。它不为讲什么道理,种族、女性、反战、政治,这些本来就不该是什么硬塞的标签,而是活生生的人实实在在的生活困境。那些人性的肮脏,环境的腐朽,最终还是会被泥泞掩盖,步履维艰。文学感、故事性、审美力都很强,只要你沉得下心。

37分钟前
  • 杨欢喜Metiche
  • 力荐

2.5,在同样的题材之下,这部电影显得有点平庸。

38分钟前
  • 方枪枪
  • 较差

想表达的太多但什么都来的很突兀

42分钟前
  • 晚秋哥
  • 较差

2018028 以黑白两个家庭为叙事中心,融入种族、战争、爱与友情及人物的成长,汇聚成一幅南部田园诗。摄影赞。

45分钟前
  • NeonB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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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碎是靠演技和镜头撑足的一部电影。

46分钟前
  • faroe.
  • 较差

完成度不错,虽然你知道是关于种族,虽然你知道这片究竟想表达什么,但你依然还是会被感染。影片的旁白有很多作者性的表达,而且对两个主角的关系的处理,也稍微有点出乎意料,群像的表现还不错。

51分钟前
  • 糖果魔法师。
  • 还行

先看《底特律》再看这个,只要一想到那个四岁小女孩,就觉得种族和平权问题上,谈谅解谈向前看为时过早。更轮不上某些人嘴一撇就开嘲政治正确,说句实话,你也配。

53分钟前
  • 猫咪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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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RETT! HEDLUND! 开口尿!啊!亮点片断不少但就是一口气顶不上去,你不知道她到底想拍indie还是时代史诗还是不伦言情罢了。旁白也太多了点,若不能用影像建立角色那还拍啥电影,直接录一本有声读物算了。片子有点长,一个种歧老白头和突然出现的3K党撑不起爆发。角色空间都不太够,结尾太差了。

56分钟前
  • megaclubdiolis
  • 还行

平淡得像白开水,却又惊心动魄。不开化的美国南方乡村,配上潮湿泥泞的色调,故事讲得真是很用心了。

59分钟前
  • S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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