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从剧本定稿到拍摄完成,用时3年,是一部精心准备的电影。
灵感来自于导演万玛才旦看到的一则新闻,也就是影片中所讲述的牧民的九头羯羊被雪豹咬死的事件。
至于牧民执意要在获得赔偿后才放走雪豹并因此和官府人员起冲突,那可能有导演附加的戏剧化色彩。
现实情况下应该不会有牧民胆敢跟三个警察对着干。
影片内容没有什么深刻的地方,导演也没有刻意故弄玄虚,就是很浅显的揭示出保护国家稀有动物和保护牧民财产之间的矛盾。
只不过退一步想想,在那样偏僻荒凉的地方,一个穷困潦倒的牧民家庭损失了一万多块钱的牲口,这件事本来只会是一则小到不能再小的新闻,除非牧民一枪把雪豹崩了,但那又是另一个悲哀的故事,因为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的规定,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片中那位性情暴躁的牧民,肯定是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了,那样那个家庭就算毁了,因为他是家中最壮的劳力。
如果没有万玛才旦导演把这个新闻拍成电影,在威尼斯电影节、多伦多电影节、东京电影节上展映并获得第36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从而引起国外人士的关注,那么我们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但就算他拍成电影,也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喜欢文艺类电影的人会看。
所以,这终究只是一部关注一起极其微小的事件的极其边缘的电影,在大陆是泛不起一丝浪花的。
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该咋办还是咋办,法律法规和官府的工作标准不会改一个字。
我用东大引以为傲的DeepSeek查询如何申请赔偿,发现它不能联网了,于是改用智谱清言和通义千问分别查了一下,发现关于赔偿标准、赔偿流程、操作手续都是语焉不详。
所以这部电影的问世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其实这个电影的拍摄是很困难的,因为海拔很高。
拍摄地点位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海拔4000米以上,而且是在冬季,所以寒冷、缺氧,剧组肯定非常辛苦。
另外听说片中的雪花是从70公里以外运过来的,因为剧组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下雪。
片中雪豹的CG也花了很多功夫。
这是万玛才旦导演第一次在他的电影中使用CG技术,效果很好,雪豹的动作很流畅、毛发很清晰,面上的表情都很惟妙惟肖。
喜欢猫咪的人看了肯定会母爱泛滥。
花费如此多的资源和心血拍摄出来的影片在现实中激不起一丝浪花,想想还是挺可惜的。
最后把这个片子推荐给三类人,一类是喜欢看自然风光片、想要领略藏地风景的,片中有很多远景镜头,把雪山和湖泊拍得很漂亮;一类是喜欢动物的人,片中的雪豹做得真不错,而且和人有许多亲密互动,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最后是爱较真的人,比如我,片子看完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个牧民会拿到多少赔偿、要准备哪些材料、具体走哪些流程,这些影片都没有交代,只用一句字幕告诉我结果。
这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它激发了我对这件事的思考,这就是它对我的疑义。
藏民在羊被雪豹咬死之后申请赔偿的申请流程:确定赔偿金额:赔偿金额通常取决于损失的数量和当地市场价格。
例如,在西藏那曲市的一个案例中,雪豹袭击导致42只羊死亡,当地政府和保险公司随后介入处理赔偿事宜。
准备材料:牧民需要准备以下材料来申请赔偿:牲畜损失清单:详细记录损失牲畜的数量、种类和价值。
现场照片或视频:拍摄损失情况的图片或视频,以作为证据。
相关部门报告:如果有的话,需要警方或政府部门出具的关于事件的报告。
3.赔偿流程报案:首先,牧民需要在事件发生后尽快向当地警方或林业和草原局报案。
现场勘查:相关部门会对损失情况进行勘查,并记录在案。
启动理赔程序:在确认损失后,相关部门会帮助牧民启动保险理赔程序。
4.赔偿时间赔偿的具体时间取决于多种因素,包括保险公司的理赔速度和程序复杂程度。
一些案例中,牧民在数周内收到了赔偿。
所以赔偿金额是机动的,赔偿时间取决于官府和保险公司的进度,牧民们唯一可以掌控的就是尽快提交清单和视频照片。
普天之下,哪儿都一样,不管是繁华的东部城市,还是荒凉的西部戈壁。
万玛才旦去世的时候,朋友圈一片悼念,用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故事只讲了一半。
看完《雪豹》,才明白万玛才旦的故事真的还没讲完。
《雪豹》剧本写于2020年,拍摄完成于2023年。
据说故事的起点万玛才旦看到的一则社会新闻——一只雪豹咬死了牧民的羊并在羊圈中睡着了。
电影以此为基础,围绕“雪豹咬死9只羯羊”这一核心事件,牧民、喇嘛、记者、政府调解员,各种不同身份的人相继登场,不断升级矛盾和冲突,使得这件事不仅是人类与野兽之间的冲突,更是价值观、信仰、生活方式之间的碰撞。
“雪豹事件”被慢慢演变成了“雪豹困境”,困住了里面所有的人以及那只雪豹。
与万玛才旦电影一以贯之的主题一样,藏地题材再次成为本片的核心焦点。
不同人物和身份都为这部电影带来不同的视角,不同视角之间的互动又引发新的议题。
对于代表媒体的电视台记者来说,“雪豹事件”是一个绝佳的新闻热点。
一个小小的电视台甚至不惜出动四位工作人员千里驱车前往,到达之后频繁感叹这是绝佳的素材,一定要多拍多拍。
记者的镜头像是一个闯入者,带着观众进入这片高原。
对于喇嘛和老一辈的牧民来说,藏传佛教认为众生平等并相互依存,信徒应当尊重和爱护一切众生。
尤其是雪豹,在藏地的信仰体系中是神圣的精灵化身,是神山的守护神。
对于承担生活压力的年轻牧民来说,雪豹是生活的威胁。
这位由金巴饰演的愤怒牧民,用着他藏语RAP一般的连珠炮台词说出了他自己的观点:“如果雪豹只是咬死一两只羊,那也就算了,因为能理解雪豹是食肉动物,但是这次雪豹咬死了九只牛犊大小的羯羊,一只羯羊价值上千,九只就是上万,这对于牧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所以放雪豹可以,但必须要有人赔偿损失。
”说的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对于政府调解员来说,只有一条: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在对话的来回翻译之中,语意层层转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要:现在、立刻、马上、无条件放生雪豹。
这四组人物又很明显地分成两个部分:记者和喇嘛之间的互动关系,这是超现实层面的沟通;金巴和政府调解员之间的矛盾,则是现实世界里的冲突。
电影中有两段雪豹和喇嘛的超现实连接,万玛才旦以精美的黑白摄影来呈现。
一段是出家前的小喇嘛放走了雪豹,另一段是雪豹救了在风雪中迷路的小喇嘛。
既可以是前世,也可以是梦境。
两段都呈现了雪豹和喇嘛互相对视的镜头,像是在审视彼此的同时,也在审视自己。
片中的喇嘛就叫做“雪豹喇嘛”,几乎直白地说出那句“我就是那只雪豹”。
——据说在藏族文化中有相似的传说:一位圣僧在一个山洞里修行,冬天异常寒冷,连下18天大雪,众人认为圣僧已死,前去寻找尸体,在山洞前发现一只雪豹在吼叫,众人以为圣僧肯定被雪豹吃了,接近时却看见圣僧在歌唱。
众人问圣僧是否看到雪豹,圣僧回答:“我就是那只雪豹”。
雪豹与喇嘛,互为彼此,两者有着极大的相关性。
跟随着喇嘛的镜头,就连记者也开始把雪豹从新闻记录的主体,转变成美和感动的对象,为此还拍下了一小段视频发给了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表示要以此为基础编排一段舞蹈。
即使从现实来看,雪豹在一百多万年前起源于青藏高原,适应了寒冷和高海拔环境,然后逐渐扩散到青藏高原周围的山地。
而藏传佛教在公元前 5 世纪逐渐传播到青藏高原及其周边地区。
相隔几百万年,雪豹和藏传佛教遵循类似的路径传播扩散,并最终到达相似的地区。
此外,喇嘛和记者之间的互动,还共同引申出万玛才旦对藏地宗教文化和世俗生活的思考。
记者带来了高清晰度的雪豹纪录片、生日蛋糕这种明显具有现代文明印记的元素,喇嘛本人更是有着单反相机、红外监控镜头这样的现代设备,共同指向万玛才旦电影中经常提及的议题——藏地人民的现代社会生活。
这些在万玛才旦的电影中经常出现。
比如《静静的嘛呢石》的小喇嘛和孙悟空,《撞死了一只羊》中的百威啤酒和飞机,《气球》中的避孕套,都有着类似的意义。
在万玛才旦的电影里,藏族人民、喇嘛不再是外界眼中的一群奇观般的存在,只会念经修来世,过着远离世俗的生活,而是同样作为一个人类在二十一世纪生活着。
这也正是万玛才旦电影的起源——用自己的电影对抗外人拍藏族电影在文化习俗和思维方式上的不准确,对抗仰视或者俯视,对抗猎奇或者丑化。
藏语是他的母语,藏族是他的身份,藏地是故事的发生地,这是他表达的方法和渠道。
藏人精神信仰和当代社会之间难以调和的差异,是万玛才旦电影中的母题。
对于他这样温和的谦谦君子来说,这种冲突未必是激烈的,更多的是一种无解和无奈。
就像电影中所呈现的冲突,主要发生在金巴和调解员之间。
这既是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的冲突,也是牧民古老的生活方式和现代社会的规则法律之间的冲突。
片中愤怒的金巴虽然从头到尾都在叫喊着要打死雪豹,但他自己也说,其实牧民对于损失一两只羊并不在意。
淳朴的民风亦认为野兽吃羊是天经地义,这是牧民古老生活方式的体现。
可是随着牧民进入现代市场经济之后,一方面是牧民有限的经济收入和牧畜经济价值的上涨(一只羊上千块),另一方面是牧民生活成本的提高(金巴与挖掘机司机讨价还价),让牧民越来越难以承受这种损失。
此时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牧民野外捕猎,彻底打破了牧民与野生动物之间长久以来的平衡,使得牧民觉得自己处于一种不对等地位。
面对雪豹带来的损失,牧民无法向雪豹诉求赔偿,那么只能请求相关人员。
可是相关部门只会说“现在、立刻、马上、无条件”放了雪豹,他们的依据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至于赔偿的事情就是“按规定、回头再说”,并无法解决当下的问题。
“雪豹困境”绝不仅仅是雪豹的问题。
电影的每一方都有自己鲜明的立场,对于同一只雪豹,他们都有自己的想象和诉求,但是彼此都无法认同,让片中看似合情合理的诉求,却在事件过程中陷入了僵局,很难在其中得到完美的答案。
结合本片的拍摄时期,很难不想到这也是万玛才旦的有感而发。
那只被人拿棍子看着,用铁丝网圈着,无法出栏的雪豹,很难说不是我们自己。
当然这也只是一家之言,或许是强行解读而已。
如今万玛才旦已逝,留下只讲了一半的故事。
用戴锦华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半部红楼,未完待续,想表达的很多,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说完,好在已经说出口的已经足够动人。
对于万玛才旦的职业生涯也是如此,《雪豹》是他的第八部电影。
和他过去的七部电影一样,每一部都开创了藏地电影的新局面,每一部都有其独到之处,都可以说是他的代表作,但我们仍然相信万玛才旦还可以创作出更好更伟大的作品,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相比较其他电影,《雪豹》给我带来的共鸣更加强烈。
我在生态保护领域工作,支持的一部分项目在三江源地区,曾考察过一些项目地,了解过当地的物种保护和社区发展情况。
行走之余,我也翻一翻万玛才旦的书籍,觉着他的文字简单动人,就爱上了。
跑野外的日子里,我们的车经常会行驶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坐在车里的我们左摇右晃的,一点困意也没有,反而越聊越起劲。
夜幕降临后,万籁俱寂,山里伸手不见五指,想上厕所时就迅速跑到站外解决一下,然后回来躺到睡袋里露着头继续聊天。
那段时光我是最靠近大自然的,它的圣洁与残酷我都感受了一遍。
因为生活资源不丰富,娱乐活动少之又少,我能做出的选择很有限,但随之也甩掉了很多纠结与焦虑。
在州上的时候,大多时间就是坐在屋子里办公,偶尔在日照强烈的午后去人烟稀少的街上走走,到藏服店和佛教用品店转转。
在野外时,就是赶路、看动物、帮忙准备食材等。
心很静。
《雪豹》主要围绕“人兽冲突”(金巴家的9只羯羊被雪豹咬死,但他未能收到及时和100%的赔偿)的话题展开,不同人物观点的对抗使全片充满紧绷感,唯有在摄影师庆祝生日、记者与女友视频通话以及记者与雪豹喇嘛俯瞰冬格措纳湖时才稍有放松。
戏剧冲突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大儿子金巴vs.雪豹,二是金巴vs.小儿子雪豹喇嘛&老人,三是金巴vs.当地政府部门&公安,电视台团队则是整个事件的旁观者。
人兽和人人之间的矛盾不断被点燃,主要人物角色情绪饱满,将情节逐渐推向高潮。
电影为了突出戏剧冲突会使用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现实中很难见到因“人兽问题”导致的如此激烈的对峙,赔偿其实也有相应的机制。
表面上野生动物骚扰村民、咬死家畜是人兽之间的问题,但实际上是人与人之间的问题,比如安装防护围栏的程度不高,人兽冲突的赔偿没有落实到位,村民没有发展其他生计来源的空间等等。
野生动物带来的影响,乃至气候变化导致的各种问题都会直接冲击到那些靠天吃饭的社区,他们比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对风吹草动更敏感。
当地社区要解决生活的基本问题,也就是在极端环境下怎么生存,怎么保障收入,损失了主要的收入来源后有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挣到钱。
在金巴眼里雪豹无异于强盗,你上来跟他讲“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在就放了它,要不就犯法”更是火上浇油。
对于金巴和他的家人来说,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是羊和钱,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的生活才有保障,保护野生动物对于现阶段的金巴来讲不能理解,“保护”和他的生活保障没多大关系,而且他为什么要保护“强盗”呢?
我看不得人伤害动物,也看不得人对动物实施报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些都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自然法则了,人与自然共生就要学会接受这些现实的挑战。
我们不可能告诉野生动物不要再伤害家畜了,也不可能让村民搬到少有野生动物出没的地方,那怎么办呢?
完善人兽冲突基金的建设、为家庭搭建防护围栏、培训村民生态旅游的接待能力、帮助村民开发其他生态产品、向村民传递动物保护知识并请他们担任科普活动的讲解员等等,这些都是一步步来的,而不是你冷冰冰地告诉村民“雪豹是保护动物,你得保护它”,他们很难按照你说的做,有时还会适得其反,后面有很多工作要完成,不是一件容易事,但这是一件非常值得持续探索的事。
雪豹的虚拟形象暂时不讨论,万玛才旦的电影普遍强调直觉和情感,雪豹喇嘛放生、与雪豹互动,雪豹喇嘛和老人给小雪豹送羊吃以及下霰时放走雪豹的三个场景流露出了人的慈悲与善良,也体现了人和万物之间情感的连接,谁闯入了谁的世界不再需要纠结,人始终是被大自然救赎的。
整体上和期望差距比较大,有精彩的部分,也感觉本来有机会成为经典作品,但呈现出来的结果还是比较令人遗憾的。
前一个小时如坐针毡,一方面剧情进展缓慢冗长,很多情节对剧情推进没有明显的作用,比如给王旭过生日的片段。
另一方面记者和王旭角色的设置几乎可以说是“制作事故”了,记者和妻子的戏份不明所以,王旭的台词尴尬出戏,几乎弱智一样的存在(“他们好善良哦”“雪豹的生活好残酷哦”),让人不免怀疑是硬塞进来的资源咖,荼毒了一部好作品。
如果把记者和王旭的角色完全删除,影片立刻会紧凑流畅很多。
不过核心的冲突矛盾一直集中在是否放了雪豹和牧民损失无法赔偿上,还是无法支撑起109分钟的时长和影片该有的高度。
猜测导演去年遗憾去世,可能和最终成片的质量有关系。
不然很难相信导演可以忍受王旭这样的角色设置。
仔细回想剧中的一些细节,感觉导演本来有不少很好的用意,都可以形成影片非常精彩的看点,如果真正都表现出来,是可能成为经典好片的。
例如以下几个方面:【媒体的角色】记者和王旭角色的设置,包括记者的妻子设置,如果去掉,对片子几乎没有影响。
但片中有记者反复让王旭多拍些素材的场面,似乎导演有意讨论当下媒体对社会议题更多是当作流量热点在追逐,而非真正关心议题内容本身。
这也是动物保护中,或者诸多社会事件中我们都可以感觉到的媒体的问题,是值得探讨和表现的点,可以引出有质量的矛盾冲突剧情,增加深度。
【两代藏民对雪豹的态度】剧中分别采访大哥和父亲的情节,比较明显想表现老一辈藏族人对雪豹作为一种灵性生物存在的敬畏,和年轻一辈更关心经济生活现实的对比,但后续没有深挖,也没有体现两辈人的观念的真正冲突。
这一点可能恰恰是少数名族文化传承和现代经济社会发展相冲突的的重要议题,是少数名族能切身感受到的变化,值得深入探讨。
【雪豹喇嘛的角色】感觉导演似乎想把雪豹喇嘛作为某种隐喻性的存在,或者是连接雪豹(自然)和人类的一种存在,但剧中主要用于带出雪豹救人的剧情。
而着力描写喇嘛喜欢对雪豹拍摄,反而让他更接近与普通人的存在,削弱了他的隐喻或带有神性特点的作用。
如果喇嘛作为普通人来设置的话,又缺乏了主动的行动。
假如加强他和大哥的观念间的冲突,可以代表年轻一代中对传统的继承的存在,对剧情的推动和矛盾复杂化也会有更好的作用。
【公家机关】这里的设置意图比较明显,但力度不够,原因不言自明。
但这也是这类议题中很重要的一个值得探讨的方面,无法深入表现,也限制了影片的深度。
值得一提的是,演技最好的是只有一两句台词的大哥妻子。
尤其是大哥被按住的时候,妻子并没有主要戏份,但是当时眼中含泪,惊恐紧张的表情非常有感染力。
万玛才旦的遗作《雪豹》表面上是一部关于野生动物保护的影片,实则是一部在藏地语境下探讨人与自然、传统与现代、权力与个体多重关系的复杂文本。
影片以一只雪豹闯入牧民羊圈咬死九只羯羊为开端,围绕赔偿问题展开叙事,却在看似简单的线性结构中,编织出一张涵盖生态伦理、文化冲突、媒介权力与社会现实的复杂网络。
导演万玛才旦以其一贯的冷静克制,在藏区的苍茫天地间,讲述了一个既扎根现实又超越现实的生态寓言。
雪豹作为多重符号的隐喻影片中的雪豹绝非仅仅是野生动物保护的对象,而是被赋予了丰富的象征意义。
它既是藏地神性的具象化体现——白色的皮毛与高海拔的生命力使其成为"天选之子",又是自然对人类入侵的无声抗议者。
更耐人寻味的是,雪豹与即将出家的"雪豹喇嘛"之间存在着神秘的互文关系,通过几个一闪而过的雪豹主观镜头,导演实现了视角的转换,使雪豹与人类形成某种精神上的共鸣。
这种处理超越了简单的动物拟人化,而是构建了一种"众生平等"的哲学观照。
雪豹的闯入打破了牧民家庭的平静,也撕裂了不同价值观念之间的脆弱平衡。
哥哥金巴代表现实利益受损者的愤怒,他反复质问"谁能补偿我的损失?
",展现了人性中最本能的自我保护;而"雪豹喇嘛"则代表着藏传佛教对万物有灵的信仰,他试图释放雪豹的行为,是对传统生态智慧的坚守。
雪豹于是成为一面镜子,照见不同人群在面对自然威胁时的价值选择。
媒介权力与文化碰撞的隐性叙事万玛才旦在《雪豹》中巧妙地植入了对媒介表现的反思。
州电视台记者的介入,将一起本地事件转化为可供消费的媒体素材。
导演通过记者反复要求助手"多拍些素材"的细节,暗示了当代媒体对社会议题的猎奇心态和流量逻辑。
摄像机不仅记录事件,更参与重构了事件的本质——雪豹从具有灵性的生命变成了新闻报道中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一抽象符号。
影片中的语言差异同样耐人寻味。
金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控诉损失时的激动与笨拙,不仅制造了黑色幽默效果,更揭示了在现代化进程中,少数民族群体在主流话语体系中的表达困境。
当官方机构以保护动物的名义介入时,权力的不对等使得牧民的生存诉求被轻易忽视,这种冲突超越了简单的生态保护议题,触及了更深层的文化政治问题。
现实与超现实的诗意交融万玛才旦的导演风格在《雪豹》中达到了新的高度。
他摒弃了直接的说教,而是通过视觉语言传递思想。
电影中辽阔的白色雪原不仅构成壮美的藏地景观,更成为神性的视觉隐喻;CG技术呈现的雪豹形象虽然引发了一些关于真实性的争议,但其栩栩如生的表现恰恰强化了现实与超现实之间的模糊地带。
影片中最具诗意的段落是"雪豹喇嘛"回忆被雪豹所救的闪回场景。
这一超现实情节打破了线性叙事的束缚,将人与自然的关系提升到精神互通的层面。
万玛才旦用镜头"讲经",不是通过直白的宗教符号,而是经由影像本身的感染力,让观众体验到藏文化中对万物有灵的深刻理解。
未解决的矛盾与开放式思考《雪豹》的结尾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和解。
虽然雪豹最终被放归自然,但金巴的损失并未得到真正补偿,权力机构与个体牧民之间的矛盾依然悬而未决。
这种拒绝廉价和解的处理方式,体现了万玛才旦对社会现实的清醒认知——生态问题从来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与经济公平、文化认同、权力结构紧密交织。
影片通过这样一个未完成的叙事,向观众抛出了一系列问题:在生态保护的名义下,谁有权定义"保护"的标准?
当不同群体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如何寻找平衡点?
传统生态智慧在现代法律框架中处于何种位置?
万玛才旦没有给出简单答案,而是以开放的态度邀请观众继续思考。
结语:作为遗作的精神遗产作为万玛才旦的遗作,《雪豹》不仅延续了他对藏地文化与现代性碰撞的一贯关注,更在艺术表现上达到了新的高度。
影片超越了环保宣传片的局限,在 109 分钟的时长里,构建了一个既具体又抽象、既现实又诗意的叙事空间。
通过雪豹这一核心意象,万玛才旦完成了多重议题的探讨,留下了令人回味的时刻。
在认识到世界的宏大复杂后,依然保持对微小生命的深切关怀。
这种既开阔又细腻的视角,使《雪豹》成为一部在冷静观察中蕴含温暖力量的作品,也是万玛才旦留给中国电影的一份珍贵的精神遗产。
哪怕一次也好 / 我想用人类以外的眼睛来看东西 早逝的英国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代表作:《银河系漫游指南》),写过一本《消逝世界漫游指南》,成书于三十多年前,据悉是他卖得最不好的一本书。
英文书原名,叫Last Chance to See,意为冷漠自大愚蠢无聊的人类,当他们把视线投向一个物种,很可能也是亲见这个物种的最后一眼。
这并非无来由的感伤泛滥,而是有触目的现实警醒——书中写到的北白犀、白鱀豚,已经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道格拉斯又高又壮,万玛才旦安静儒雅,他们完全不一样,但是书里的动物与电影里的生灵,让我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而我们在电影院,目光投向银幕上的《雪豹》,实质上也是看万玛才旦作品的最后一眼——也许再多一眼。
《雪豹》里的雪豹,既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雪豹(这句话电影里会出现几十次),但也不止是雪豹。
如此薛定谔的断句,有雪豹出自CG特效的意思。
它也可以是台湾的云豹,印第安人的美洲豹,原住民视之为“祖灵的化身”。
作家吴明益在《苦雨之地》,写了一名化身为豹的人物角色,“他们只会在痴人的面前现身,其余世人俱皆不见”。
雪豹还可以是准灭绝状态的华南虎,英武威猛的象征,也可能是二十年前命运岌岌可危的藏羚羊,像《可可西里》出现过的——濒危动物总会与雪域高原联系在一块,并非偶然。
过往万玛才旦作品,片名直接出现的动物,有老狗(藏獒)和羊,它们与藏地人民的生活方式和信仰体系有关,《雪豹》亦不例外。
电影貌似在讨论动物保护政策法规,但这话题,只是电影的皮毛。
皮毛很重要,但皮毛里面,还包裹着骨骼、血肉与魂灵。
片中出现了几次人类视线与雪豹眼神的视角转移,出自爱雪豹竟成摄影老法师的喇嘛。
幻象世界中的雪豹,被放生,再救人,而一众亲友,似乎被赋予全然不同的精神样貌,与现实平行。
喇嘛是联结世俗生活与信仰世界的角色,这类神性体验,付诸于雪豹身上,想必导演非常之重视。
单从镜头语言来论道,它似乎和《气球》的超现实场景,并无不同,但在《雪豹》中,它要说的更多,虽然是同一个世界,但雪豹看到的,肯定和人类的大不一样——电影通过记者和喇嘛登顶回收红外相机素材时,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壮观风景,讲出这层意思。
雪线在后退,冰川在坍缩,雪豹在减少(保育有数量增加而总量还是少),但这种生灵,依然占据着生存与精神的高位,正如它们出没于高海拔。
潜意识中,人类惧怕并崇拜豹、虎、狮等大型猫科动物,不过,这些动物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拥有工具、武器与机械的人类,擅长灭绝其他生物,才是最危险的地球生物。
喇嘛渴望化身为雪豹,获得它们的语言。
亚当斯在书中感慨,人类无法克制地把大猩猩人格化(他近距离观察也是近乎感动),希望它们能学得一门语言。
可事实上,作者提醒我们,在进化树上,倒不如说是,人类已经失去了一种语言。
人类的中心主义与傲慢自大,总会觉得无所不能,立于金字塔尖,可是,当他们发现要学另一门人类语言已经如此之难,遑论习得动物的语言。
这是我看《雪豹》又一层复杂感受。
即使远在广袤的雪域高原,人类世界依然过分地喧嚣吵闹。
而雪豹没有语言(我们如此以为),只有吖呜吼叫。
当它们表现出亲子关爱的猫科动物肢体语言,人类才会释放物伤其类的同理心与同情感——如同电影最后一个长镜头,超越语言与物种。
当雪豹在结尾的长镜头,表现出大猫一般,蹭人腿脚的亲昵与恋恋,恰好是《雪豹》与我期想大不一样之所在。
想必然,听闻这等预算体量的艺术片和文艺向电影,一般人都会跟我一样,认为CG是不到最后——才不得不用,省着钱用的一样东西。
不然每一秒都在算钱,每一根雪豹的毛发都可以标价。
例如,在记者到达牧民家,我天然地以为,镜头只会埋伏在石头羊圈外,不出现雪豹的身影。
但它就出现了,亮相了,戏份十足,贯穿全程。
正如其名,《雪豹》真真实实地表现了许多种形态的雪豹:人类羊圈里徘徊出不去的,与喇嘛对视中充满灵性的史诗般动物,BBC砸钱制造的自然动保生态影像中的高清雪豹,更还有记者摄影机镜头中的雪豹,红外摄影机捕捉到的雪豹……换言之,这部电影里雪豹的出现时间,构成了它存在的意义。
不无夸张地说,和它那粗实尾巴一样,近乎是在大秀肌肉。
纵然如此,这层意想不到,依然是“皮毛”。
《雪豹》是围绕冲突展开的电影,既有问题的重复,还有无法沟通——哪怕是经过强调、一再翻译,困局依然重复。
细碎层面,还有记者与女友的冲突,家里人不解喇嘛对雪豹的痴爱。
有些观众,也许不理解牧民既知条规,却不愿听之任之。
原因或许在于,冲突此前就有发生过。
有关方面执意认为是牧民听不懂,正如牧民确信对方也听不懂(其实是真正的听不懂)。
以及,所有人都会诧异,金巴一口气不带喘地疯狂愤怒输出,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电影出现了一个正在学藏语的年轻人,如果无法掌握对方的语言,又何谈沟通,乃至畅通呢。
以及再往上一层,人类又如何去理解濒危动物的语言呢。
不止雪域,当长江上的货轮和污染,频密的经济活动,事实上虐杀了白鱀豚,没有人来得及听到它们的哀鸣。
与喇嘛角色相对应,记者与摄像机,充当了另一个中转媒介,在旁观察。
不过,万玛才旦却是以讽刺手法来写,凸显人性与社会规则的尴尬。
他们口播得看提词板,说的讲的,无非老生常谈。
在场,在拍,并不等于真的看见(不妨想想,他们没拍到的是什么)。
除了新闻拍摄,万玛才旦也对手机视频沟通有看法,一个又一个,貌似枯燥的视频通话长镜头,暴露了数字时代沟通的亲密窒碍:人在当下,心在他方。
《雪豹》固然是万玛才旦导演的遗作,但它不是毕其功于一役的生平遗作。
他的意外离去,是一个突然遗憾。
《雪豹》的冲突,穿越人与动物之眼的转换,不同人群身份的顽固与桀骜,都是他再次寻求改变,不愿重复的一次尝试(回头还有一部明星参与的《陌生人》)。
电影有一个人类世界喧嚣吵闹的群像,从开头车子里,到进入帐篷中,最后所长到来顺利爆发。
另一面,他希望观众进入无需言语,静候雪花落下,雪豹觅食休憩巡逻领地生活于其间的原初世界。
在看得见的事件中,雪豹闯入了羊圈。
在看不见的背景中,雪豹的家园,比它们目力所及的还要遥远,而它们离雪是那么近。
更不应忘记的是,几次视角转换中,还有一双属于万玛才旦的导演之眼,它在貌似不起眼,与经验全然不同的生灵事物上,发现其魂灵的闪光,被真正看见。
一起简单不过,一句话能搞清楚的事情,为什么会卷入这么多人,拉扯上这么久。
显然,是因为哥哥和弟弟不一样,藏地人民与外来者不一样,记者的看待跟动保人士的关切不一样,牧民同有关部门出发点不一样。
人类和雪豹不一样,有个人撞死一只羊与雪豹杀了九只羊不一样。
以为看见,和真的看见,更不一样。
只要承认不一样,那么,就有电影,以及电影所不能言说之事。
首发于 西部影谈(xibuyingtan)原标题:雪豹的雪域,也是万玛才旦的藏地
雪豹 (2023)7.42023 / 中国大陆 / 剧情 / 万玛才旦 / 金巴 熊梓淇雪豹,或最后的诗篇。
万玛才旦导演的作品底色和影片色调一样鲜明。
《雪豹》依旧延续传统观念与现代性之间的冲突对撞,二者的张力此消彼长,是结构性且不可调和的。
自然与反自然的矛盾,不只反映于现实生命,更深入到内在心灵。
现实中的侵入,呼应着心灵的渗透。
「到底是谁闯入谁的世界?
」,相信是导演希望引起思考的。
灵与肉之间的关系思考,在《雪豹》里达至顶点。
对雪豹所作的凝视,或许就是自我凝视。
两处超现实视像出自原小说的设定,即雪豹喇嘛的前世正是雪豹。
在凝视对望的瞬间,雪豹喇嘛似乎能够以雪豹的视角洞察这世间,顿入更深一层的灵魂境界。
虽然加入了汉语角色,但这更反衬了藏语(藏族)电影已完成叙述转型,由“以汉人为中心”的外来者叙事,转变为“藏族的自我表达”。
有人解读说,导演希望呈现的,“不仅是西藏自身所遭遇的,而且是整个中国在全球化浪潮中所作出的无可避免的妥协。
”
《雪豹》做到了。
前阵子,奶奶说村里来了一只野熊,还跑去别人家捣乱,书记让大家注意防范。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远在深山里的熊居然如此越界来到牧民在山下的居住地,而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只熊在山上没有吃的了吗?
以前关于狼、猞猁、雪豹、熊等食肉型野生动物在牧区攻击牛羊的事倒是听了不少,用鞭炮和猎枪吓唬走也就完事,总体来说,人与动物还是能维持一种互不侵犯的状态。
我上高中开始,祁连山一带开始更大规模的退牧还草政策的实施,牧民回归乡村与城市,改变维持了几代人的生活生产方式,随之产生的影响也是很难一两句话能说清,有人欢喜有人忧。
慢慢的,对于我这一代来说,牧民生活成为记忆里短暂存在过的一部分,电影里的房子、羊圈、土路、牧场真实又模糊,就连羯羊这个词,都从我记忆库里重新被打捞起。
现在,不管是曾经的精灵还是畜生,无一例外都被打上了一级二级的标签,人与动物的界限在法律的框架下被逐步明确起来,且不可侵犯,更宏大的叙事被平均分配到每一个在这片生活区的个体头上。
牧民、野生动物、信仰、法律、媒体,所有这些揉进了电影里,而电影再次照进了现实。
直到今天,我依然不知道那只熊为何下山。
《雪豹》的故事在万玛才旦的作品系列里属于相对简单的那种:一只雪豹在深夜闯入了牧民家的羊圈,咬死9只“小牛犊子”大小的羯羊后在羊圈睡着了,牧民、记者、公务人员从三方视角介入并展开对峙。
这个寓言式的叙事逻辑也给观众留下了更多可供解读空间。
片中反复出现的元素,除了雪豹,就是“伴侣”这一话题。
从打趣扎登和央金、说撞到的野驴是为了寻找另一半,到观看雪豹的求偶视频,“伴侣”无疑成为了片中着重刻画的一种关系。
而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这一关系的定义似乎也被扩大化了,“伴侣”在这里不仅仅是通常认知中以性缘关系为连接的伴侣,更是一种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互有隔阂、但又相互依存关系的思考。
从隔阂的这一面来看,人与人之间最明显的是牧民、记者、公务人员围绕雪豹咬死羯羊这一事件展开的观念冲突。
公务人员觉得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必须无条件放生,牧民觉得雪豹咬死羯羊的行为使自己平白无故损失了小一万块钱,无条件放生的话就得不到赔偿,而记者对放不放生这件事根本不关心,只需要拿到报道的好素材。
在这里记者作为外来的观察者,似乎并未处在矛盾点上,但实际上引入了隔阂中的第二层冲突,即语言与文化冲突。
具体体现在扎登频频在手机上哄女友央金,而金巴妻子承担一切保姆任务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摄影小哥听不懂藏语不知何时该开关机、记者们和牧民一家分吃生日蛋糕和方便食品,就坐在对面金巴不仅不吃还根本不屑一顾。
代表外来的现代的记者,和代表保守的传统的金巴一家显然形成对比。
在人与自然方面,我印象很深的是摄影反复给到羊圈之外雪山和湖泊的镜头,非常美,不禁让人思考这真的是人类居住地吗?
在山脚下搭起房子,在房子外围一圈地方养羊,这个地方就变成人类的了吗?
这难道不是对雪豹生存空间的侵占?
到底是雪豹闯入了人类的领地还是人类闯入了雪豹的领地?
从依存这一面来讲,不得不提的是雪豹和雪豹喇嘛这一对明显成互文的关系。
“佛经曾记载道:雪豹是石山的主人;雪豹是所有食肉动物的领袖;雪豹是神山的守护神之一。
这些记录表明,在藏传佛教中雪豹的地位相对神圣。
”(李娟,2016)雪豹在片中很明显是神明或自然的象征。
而从数次雪豹与雪豹喇嘛眼神交叠的画面中我们可以发现,雪豹喇嘛与雪豹是一体的,他是雪豹在人间的化身。
他们以一对双生子的形式介入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矛盾之中,让人不禁想到同样介入双方矛盾之中的记者,他们作为外来者可以随时抽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调停者的角色。
公务员、牧民、记者和人类、自然、神明,这一对三角关系的矛盾冲突因雪豹而起,也因雪豹走出羊圈而达成某种和解,归于平静。
《雪豹》上映了,我在第一时间买了电影票。
还没有在影院银幕上看过万玛的片子,这是第一次,因为对万玛开始感兴趣的时候银幕上已经没有他的片子放映了。
影厅很小,人也不多,算上我大概只有十个。
我们簇在中间,龙标出现,字幕落下,一直都很安静。
我带着很主观的、私人的情绪看完了这部电影,我承认。
这样的感觉或许会影响我对这部片子的客观评价,所以我今天不做影片赏析式的学院派分析,我只谈自己的感受。
《雪豹》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在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的玛多县(并非西藏),一只雪豹半夜潜进了一户牧民家的羊圈,咬死了九只羯羊。
羯羊是牧民的主要收入来源,而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牧民将雪豹关在了自家羊圈里,儿子(金巴饰演)主张以暴制暴,父亲想要放生,小儿子(在寺庙当喇嘛,因为酷爱拍摄雪豹而得名雪豹喇嘛)得知此事后联系到当地电视台前来拍摄。
这只雪豹何去何从?
几方势力展开对峙。
这部电影糅合了万玛电影序列里的诸多元素。
1.与电影创作有关的双套层结构(类似《八部半》)。
电影开场,几人在车内的场景酷似影片《寻找智美更登》。
《雪豹》中,车内的几人在为电视台的创作拍摄素材,《寻找智美更登》则用摄影机记录下了寻找“智美更登”途中发生的事件和人物。
摄影机的在场,风景的发现,使古老的、神秘的藏地掀开了一道现代文明的口子。
藏地不再是自然而然的一隅,藏地变成了有待探索和发现的,与现代文化有区别的他者。
《寻找智美更登》2.西部公路片范式—《撞死了一只羊》《寻找智美更登》。
《撞死了一只羊》西北草原广袤无垠,常常是一条公路盘踞到天际。
天高地远,车只管在路上走,路两旁尽是成片的牦牛和羊群,偶尔也会看到一位藏族阿切跟在牛羊群后头。
万玛的影片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元素就是交通工具的出现,不管是影片想要达成某种艺术效果也好还是从现实因素出发。
《雪豹》中的一众人开车碰到野驴后我立马就想到了《撞死了一只羊》里的金巴,以至于后来看到“雪豹喇嘛”幻视的黑白段落时脑海中一直重复着那句出现在《撞死了一只羊》中的藏族谚语: "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3.黑白色调的重复使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影片《撞死了一只羊》通过了某个人的视角看到的复仇康巴藏人用的就是黑白色调;《塔洛》更是全片大胆运用了黑白色调;《雪豹》里的黑白色调更是耐人寻味,一方面它代表了从雪豹的视角中看到的画面,另一方面它讲述了非叙事时空中发生的事件。
我觉得万玛给黑白色调赋予了一种态度:现实世界复杂纷扰,我们看到的越多,选择的越多,迷失的也越多。
世间万物变化发展如同车流一般川流不息,早上流行的某种理念到了下午可能就变了另一幅模样。
当一切都变得模棱两可的时候,时间流逝的时候,人们会想抓住一些不变的东西。
黑白世界非此即彼,康巴藏人的规矩是复仇才不羞耻,塔洛在“轻如鸿毛,重如泰山”前的失落和剃光头发人财两空的彷徨。
《雪豹》里,不管是物种之间的隔离还是人与人的“野蛮”和“文明”之间的对峙,撇开一切,当我们对视相望时,我看到了你的前世今生,我看到你我之间神性的联系。
观念、物欲,在此刻消失殆尽。
4.性灵现实主义的凸显。
“性灵现实主义”是学者徐枫在总结万玛影片创作特色时提出的一种说法,大概意思就是:万玛电影中出现了很多“超现实主义”的因素,例如《气球》中的“水中亡灵”、“梦中祛痣”的场面。
但是这种万玛式的“超现实主义”和欧洲先锋派电影运动中的“超现实主义”不同。
万玛电影中的“超现实主义”在非藏地群体看来是魔幻的,但是在藏民中,这是他们生活方式的一种,这是他们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由此,学者徐枫称之为“性灵现实主义”。
在《雪豹》中,万玛又一次运用了这样的手法,传达了藏传佛教中轮回转世的世界观,以及善恶有报的因果论。
说到《雪豹》中的灵气,我想提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画面。
金巴饰演的大儿子用挖掘机把死掉的羯羊尸体运到羊圈外,父亲和“雪豹喇嘛”将羯羊抬到了山上给不远处的雪豹幼崽充饥。
在这时,二人站在山腰呼唤高处的雪豹幼崽,小雪豹迟迟未动,僵持之后父子二人决定下山,此时画面前景是趴在羊圈上围观的几人,背景则是父子一前一后沿着三角山形的斜边踱步,顺着这条直线看去,中间是羯羊尸体,后边是小雪豹在慢慢靠近。
《雪豹》这让我想到《第七封印》中七人上山的场面,当伯格曼发出“上帝何在?
”的疑问时,万玛在这里给出了答案:爱是上帝(一切人格神)存在的证明。
《第七封印》5.传统与现代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
藏地文化与现代文明的碰撞是万玛电影的一贯主题,但是万玛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气球》里面,妻子只能无奈求助于寺庙祈福;塔洛以手持鞭炮作为影片的结束。
《雪豹》又是怎样呢?
前面我们说,关于雪豹的何去何从发展出了几方势力:大儿子(金巴)作为一个损失了生产资料的牧民想要对雪豹以暴制暴;父亲和小儿子雪豹喇嘛代表了虔诚的朝圣者,要求放生雪豹;电视台一众人和森林消防作为调和的一方存在;公安局警察则是现代文明秩序的维护者。
可以看到,调和的一方此时是失语的,牧民金巴一家的损失无人承担,只得请出权力机关。
“雪豹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宏大的言语和现实切实利益相比是那样苍白无力。
权力抵达了一个真空地带。
矛盾并非存在于牧民与雪豹之间的利益关系链中,而在于宏大的结构中。
6.语言。
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上所有问题的本质都是语言问题,因为只有当一个问题能够被语言描述,它才能被人类理解,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问题,语言的边界就是认知的边界。
万玛电影总是充斥着不同的语言:汉语(普通话和青海方言)、藏语。
在《雪豹》中我明显感到万玛比以往更加注重藏语的出现,影片中手持摄影机的汉人学起了藏文字母。
万玛才旦、松太加、拉华加等藏地导演的创作之所以被称为藏地新浪潮,其中原因之一是因为与以往藏族题材电影相比,影片中引入了藏语母语。
从某种意义上说,母语的使用是文化主体的表征。
我是青海人,听得懂方言,偶尔能听懂一两句藏语(例如"谢谢"、"等一下"之类的哈哈哈),影片中出现的场景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会觉得自己跟万玛的电影更近一些。
观影的时候我格外注重电影中方言的使用,如果说藏语和汉语代表了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和相融,那么方言显示了社会、文化圈层中主流和边缘的交错关系。
7.金巴的表演。
我很喜欢金巴,他演得很好,这部影片演得更是一流,西宁影帝名副其实!
怀念万玛导演!
首映,没提in memory of Pema Tseden,但名字一出,全场鼓掌。简单而好看又神性。
从演员的台词、部分场景雪豹的特效、以及无用的女性角色、冲突的营造,都让人难以信服…可能想拍出空灵的109分钟,但实际是空洞的109分钟
4.28/两星半。对万玛才旦的作品不感兴趣,这才一直没有及时去看《雪豹》,看完还是对他的看法没有变化。只有最后警方介入的处理代表了部分现实的意义,其他看不出作为被人推崇的名导的点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得突然很想家里的猫……
喜欢小喇嘛那条线,充满了神性。也喜欢对金巴一家生活的描写,朴实而亲切。金巴说,雪豹咬死了一两只羊,他就当施舍了,但是它咬死了九只羊,就得偿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藏民、自然与宗教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他们各自恪守着心中不成文的准则。然而公权力与保护机构的介入,打破了这份平衡。他们强硬蛮横,不容置喙。他们出现在这片土地,就像标准普通话出现在这部影片里一样违和。很喜欢金巴老婆的一句台词,“事情归事情,吃饭是吃饭”,多么朴素又纯粹的生活哲学啊!
念台词一踏糊涂几乎看不下去……文本也生硬。
★★★☆ “萬瑪才旦導演的第八部藏語電影”,主創和主持人在首映禮映後都沒有用“遺作”一詞,仿佛導演依然陪伴著我們。坦白說,電影仍舊沒有動搖我對《塔洛》是萬瑪才旦導演最佳的觀點,不過相較以往做出了更多的嘗試,首當其衝是引入了大量特效,而更加內核的在以往漢文化對藏民生活闖入、人性與神性的矛盾統一的主題之上,又加入了人類對自然的闖入,而這一切,就如導演曾經的書名一樣,故事只講了一半,有遺憾,也給觀眾留下自行想象的空間。
很意外这部电影引入了雪豹作为凝视主体的镜头,很明显导演不是把雪豹当成低人一等的动物来拍,就像导演不会用游客凝视的视角展开藏区生活。相比于外来的记者or机关人员对于雪豹的态度,牧民对雪豹的态度更平等,牧民是把雪豹当成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生物,有冲突也有和平相处的时候。当传统的藏族牧民生活和现代文明社会产生冲突的时候,雪豹由国家守护,那牧民的生活应该由谁守护?金巴的演技很绝,从屋内拍到屋外的长镜头调度很棒。
能明白用意,但是一切流于表面,甚至多处尬笔,整体粗糙,像一个初稿。唯有两段(前世)回忆/幻想,有点看头。可惜CG雪豹并无灵魂,不及阿彼察邦一头哪怕躺着不动的老虎。
大哥的rap我很喜欢
情节太散了,尤其是和主线完全无关的过生日戏以及多次和女朋友打电话。精简一些会更紧凑。乡长和警察调解莫名感觉在看法制在线?景很美,黑白镜头和雪豹很搭。最绝的是前两天在地球脉动里看到非常难得一见的喜马拉雅山雪豹,刚好想到这部在上映,所以过来看的。今天电影里又放了这段视频。还有另外一部BBC纪录片《大猫》的雪豹片段。
究竟是谁闯入了谁的世界。2倍速看金巴吵架太逗了…口水都能喷到屏幕上。很有文学气息,下次有机会去青海看看雪豹~
昨日参加了《雪豹》的北京首映礼,看完整部影片,脑子里闪过最多的便是一个“生”字,雪豹是为了“生存”,藏民是为了“生活”,内地小伙过了自己的“生日”,雪豹与人,也都在结尾获得了“新生”···所谓大道至简,重剑无锋,一个规矩的故事,却给人以超脱现实的感受,通过空间的变换,情绪的更迭,导演无时无刻不再为我们透射其内心的真实,如同一场灵与肉的洗礼,而通过最朴素的情节镌刻最深沉的情感,或许就是导演最本来的用意。
在可以被“定义”的某权力面前…一切都消失了。望进瞳孔里的难道不是悲悯吗。时不时想起老狗,影院出来站在春日午后的马路上止不住流泪。
有只虫在放映机前乱窜,所以我直接狂睡 / 2024.07.02 补看 没有对万玛导演不敬的意思,可是真的很烂。
藏地的道德与法治小故事,哲学气息只能说有一点。
以前从没喜欢过万玛才旦的作品,但这部一直哭一直哭。高贵的“汉人”不屑理解你,只把普通话加入义务教育。文化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我的老天,
第2335部,非人与人视觉的对抗是这部影片最值得称赞的一点。但很可惜前半部人与兽视觉上的角力与容忍没有延续到后半部。结局简单的全景使得视觉为主体的影像又被降伏在以身体全局为主体的影像。就像漫布影片的投降感一样无可救药。万玛才旦的母题常常是‘向外界投降’。只不过这次投降的不仅仅是他的角色,也有他自己的叙事选择与无情的命运。敬畏藏地的生灵!
电影止于阿巴斯,藏地电影止于万玛才旦?雪豹传,报恩的雪豹,喇嘛的业报,前世与今生,未必就是最完美的导演作品,几处黑白超现实影像震撼。冈仁波齐与皮绳上的魂,西天地狱,取材于江洋才让短篇小说《雪豹,或最后的诗篇》。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雪豹,向万玛才旦导演致敬。
羊<雪豹<牧民<警察。好一条人与动物的食物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