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Kieslowski.首发丨幕味儿偏远的树林里女孩带着小狗踱步,敏锐的小狗很快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柔软的泥土和掩盖在上面的枯叶被它和女孩刨开,两具完整的骨骸出现在画面中,俨然已分辨不清到底被掩埋了多久...
凯莉·雷查德的新作《第一头牛》就这样以女孩与狗的出现和4:3的画幅比开场,让对她熟悉的观众在观影记忆里找到了一些《温蒂和露茜》和《米克的近路》的影子,但你很快会发现这是个错觉。
随着河上的轮渡缓缓推开序幕,摘录自威廉·布莱克《地狱的箴言》中的一句:The bird a nest, the spider a web, man friendship.”(鸟需要巢,蜘蛛需要网,人需要友谊)跃于屏上,这似乎暗示着镜头前这两个紧依着的死者生前的关系,一段历史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回响...导演雷查德此前虽然只有六部长片,但极具风格的作者性和鲜明的个人元素让她博得了不少影评人的青睐。
在她电影中的主角们往往挣扎在生活的边缘,他们还常常被放置在荒无人烟的一些‘边缘’环境中,像是《夜色行动》里人迹罕至的山林;
《夜色行动》《米克的近路》里凶险的荒野;
《米克的近路》还有《温蒂和露茜》里陌生的城市角落,《第一头牛》也不例外——在简短的现代序幕之后,镜头将观众推回十九世纪初美国西部的俄勒冈州,荒山野林之中我们见证了白人Cookie和中国移民King-Lu的意外邂逅,一个是受雇于猎取动物毛皮的组织的厨子,被差遣和孤立,一个是躲避着俄罗斯人追杀而衣不蔽体的淘金者,忍受着流亡与饥饿。
不同于以往西部片中不同人种间的遭遇往往以警惕或是冲突等行为为开端,雷查德用自然和柔和的感觉布置着情节的走向——Cookie给King-Lu提供了食物和衣服,无所保留地分享帐篷给他借宿歇脚,这给他们之后的再次相遇以及合作埋下了种子。
萍水相逢,友谊悄然萌芽,雷查德没有给故事和人物的背景更多具体的线索,也包括King-Lu的悄悄离去,许多空白需要观众自行填满,这源于她在电影叙事中所一贯保持的极简风格,哪怕是在此之前的犯罪惊悚片《夜色行动》和西部片《米克的近路》中,平缓的节奏和反戏剧化的叙述都是她电影的主要调性,用她自己的话说:“To see if you could get tension by basically not delivering the heightened moment”(看看在基本不借助戏剧性时刻的情况下,能否获得戏剧张力)这也是有些观众或多或少会对她的电影感到晦涩的原因。
不过在这部《第一头牛》中,雷查德似乎做出了一些调整。
片名指代的棕色奶牛几乎和Cookie同时来到这片土地,它成了当地的‘第一头牛’,严格来说,它的出现全凭当地总领的一己兴致——希望喝到英式奶茶。
雷查德给了这头拥有高贵血统的奶牛的登场以足够的镜头,某种意义上看,它象征着财富,甚至可以理解为一种掠夺,和西进的那些白人一样,他们本不属于这片西部土地。
它的出现看上去有些不合时宜,却给Cookie的设想和命运带来了转机。
贸易站的酒吧里Cookie和King-Lu再次重逢,森林的小屋中这对旅人的友谊再次生根,不像第一次遇见时那样狼狈——雇工和流亡者——这一次,他们的身份是烘焙师和商人。
得益于牛奶和King-Lu精明的头脑,Cookie制作的蛋糕为他们之间的合作换取了快速的财富积累,同时也博得了总领的关注,这看上去像是更大的机遇,但也预示着风险。
牛奶作为一种稀缺物资,对Cookie和King-Lu来说如同黄金,但他们必须以偷窃的行径换取;而总领作为资本和土地的既得者,在他对获取新劳动力的一番‘真知灼见’中,尽显资本家血淋淋的剥削态度。
两人夜间偷取牛奶雷查德在向观众展示美西部自然的图景和一对旅人朴实的友谊之余,无情地披露了资本主义形成初期的丑陋或曰美国梦诞生之初的缺陷,因为,早早在电影开始的序幕,雷查德就把这样一个美国梦的泡沫刺破,让我们预见了这对旅人的下场。
但同时,影片也因有了雷查德个人风格的注入,而又显得温和,且田园。
雷查德精于雕刻一些自然且具有生活气息的时光,这些瞬间往往以一些细节填充,她把这些细节描述为‘或是杂务;或是生活中简单的重复;或是开放的空间’,这些都能够在《第一头牛》中轻易捕捉,尤其是Cookie在山野里搜罗一些食材和小屋中烹制蛋糕的瞬间;
当然也包括King-Lu邀请Cookie初到他小屋的时刻,Cookie下意识地打扫并拾掇起小屋的片段,你很难不为见证了这略显艰苦的生活中自然生发出的朴实友谊而会心一笑。
不仅说这段跨越肤色的友谊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荒蛮与掠夺的淘金时代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Cookie和King-Lu作为影片‘跳动的心脏’,也和传统西部片中的英雄式的男性形象大相径庭——Cookie身上淳朴善良、甚至可以说有些害羞的性格一改西部片中对白人形象粗犷与阳刚的刻板印象,而在对King-Lu这样一个中国移民的描绘中,雷查德也完全摈弃对有色人种的惯有偏见,放大了他身上东方人所特有的‘精明’,而且让我们能清晰地从他的谈吐中推测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显然,《第一头牛》是雷查德在《米克的近路》之后对西部片再一次的反类型尝试,只不过不再是向西部片中的女性形象投以关注,而是以一对旅人自然而微妙的人际关系作为影片的驱动力,并且,这段关系的发展以柔和的节奏推进;以不经意的细节和人物的简单动作编排;并融入了西部土地静谧、未开化的自然光景和雷查德一贯对于人与动物之间特殊情感的观察,它囊括了几乎所有雷查德式影像的特质,但又不能轻易将它概括为雷查德对自我风格的复述。
西部风光因为能够看到这段关系以‘King-Lu的逃亡’和‘偷取牛奶被意外发现’作为两处分隔号,Cookie和King-Lu经历了两次分别的辗转,你几乎很难在雷查德以往的作品中找到这样的情节起伏,雷查德在此次与乔纳森·雷蒙德再度携手的创作中为《第一头牛》布置了足够的线索去发现埋藏其中的悬念和轻巧的幽默感。
二度分别,各自逃亡同时,一向更倾向于使用环境原声而回避配乐的她,在《第一头牛》中穿插使用了小提琴和木吉他演奏的乐段,为影片里的自然光景和这对旅人的生活图谱添注了田园式的遐想,映照着他们之间互相信任、融洽到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友谊。
可以说,从‘故事性’或是观看体验的角度去看,《第一头牛》必定是雷查德作品之中最‘好看’的一部。
而且,正因有了这股贴近自然的田园气息与雷查德温和的影像风格的糅合,她成功地让观众把视线从‘西部的荒蛮’和‘淘金的欲望’这些景象中抽离,转移到她所勾勒出的‘Cookie、King-Lu和第一头牛’之间的互动。
她的镜头像是以那个时代中某个路人,也许是某个见证者的视角在展现她所截取的Cookie和King-Lu生命中的惊鸿一瞥,所以,即便她‘过早’地在序幕中暗示了观众这个美国梦所不可避免的结局,你却不会剧烈地感受到宿命的召唤;即便他们因偷窃牛奶的行径败露而不得不再度分别,踏上逃亡的旅途,你还是能够在他们第二次得以重逢的时候,忘却过程中的惊险,而庆幸于友谊之门的再度打开。
二度重逢不管雷查德将她的角色置于如何艰苦的现实和边缘的境地,她总愿意在他们的眼神中保留一丝对美好的向往,像是她留给观众的一份温存——在《温蒂和露茜》的结尾,温蒂的生活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她不得不暂时和露茜说再见,观众却仍能直观地体会她与露茜之间情感的真挚和或许有朝一日能够重聚的企盼。
《温蒂和露茜》结尾《第一头牛》也是一样,以King-Lu的一句:“没事的,我们在一起呢作为尾声,我们看到他和Cookie相依躺下,也许他们真的未曾再醒来,但那一刻弥漫而去的,是鸟栖于巢穴的温暖;是蜘蛛依于蛛网的安宁。
写于19/07/2020,同时期待导演今年戛纳新作。
(注意:包含剧透)故事开篇其实就交代了主题:影片的开场白当中中引用了威廉·布雷克的诗句:“鸟儿有巢,蜘蛛有网,人有友谊。
”显然,明线讲情谊。
故事发生在19世纪20年代,美国西部俄亥俄州。
一个队伍为了寻求发财的机会来到地里库姆(Tilikum),队伍的厨子Cookie (Otis Figowitz)在途中结识了被俄罗斯人追杀的King-Lu,一个为了寻求商机而留在西部两年的中国移民。
第一头牛来到地里库姆成了稀有物,原因是:在蛮荒西部,英国首席代理商(chief factor)希望像在伦敦的绅士一样往他的茶里加牛奶。
稀有的牛奶,稀有的脱脂牛奶饼干,启发了Lu。
和Cookie实行半夜偷牛奶的计划,而后做成美味的炸小甜饼放到市场上出售。
当别人问起原材料,用了一句“古老的中国秘方”糊弄了过去。
但说到底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偷牛奶事件泄露之后,仓皇之中两个人走失了。
King-Lu跳河逃跑,后在土著居民的帮助下交换到了了独木舟回到地里库姆,去“银行”拿回了他们的“小金库”;Cookie跑路途中头部受伤,朦胧中在好心的原住民家醒来,回去寻找他心心念念的老朋友。
两人不约而同回到已经被打乱的旧房子,重逢。
故事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
“ I’ve got you ”温柔的一句,是最后的浪漫,又走向早在开篇就已定下的结局。
采用情节留白和倒叙,已然算是委婉,这里其实可以看出导演的用意,也就是影片的暗线。
回到影片标题,“第一头牛”,“牛”是一种叙事视角,在采访中导演凯莉雷查德提到过:这是一个没有批评的视角,一个完全天真的视角。
在自己的主人面前“第一头牛”还是摇头晃脑地朝偷奶的Cookie靠过去,而Cookie和Lu是两个偷她牛奶的小贼(其实也包括首席代理商装模作样花十块钱“插队”买抢手的炸甜饼)。
正如导演说的,整部影片中有一种完全天真的目光,电影才不显得过于严肃和沉重。
一间屋,两个人,劈柴、生火、摘蓝莓、剥栗子、洗衣服、缝衣服——有幸福生活的感觉,我认为作者选择这种角度其实也想表达——就算在蛮荒肮脏的西部,也有这样田园式美好生活的存在。
回到叙述视角,其实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这种“天真”也确确实实存在,比如摆弄贝壳项链的原住民不解侵入者给他们的破环,被雇佣来抓海狸的人不懂这些带给自然的破坏……和“牛”的视角是一个性质,其实有点讽刺,人们往往感知不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换个角度,资本主义的基本生产关系,人和人之间,以雇佣作为表现形式,以代币作为运作工具的生产关系,暗线相当明确了)虽然说Lu的确是意识到了社会阶级的存在,但Lu的这种智慧依然在资本主义的模式之下,受到大环境的限制。
凭借几块小炸饼的收益,只能说改善了当下的生活标准,而无法攻破壁垒。
这也就是为什么结局虽然不甚完美,但某种程度上讲,反映了一种必然。
小结:很有意思的非典型西部片,采用4:3画幅,如同在看自然风景,好像在讲述一个温柔的故事。
而影片又四两拨千金一般地点到了资本主义的剥削,“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新的”,自然资源被耗尽只是一方面,更是对当时乃至对现在社会环境的映射。
最后插播Cookie的小幽默以及一些小细节:1. 把东西藏进树洞里Lu藏衣服以及后来和Cookie提议的树洞藏“小金库”,果然想法一致哈哈2. 口弦琴队伍里的一个人弹拨声音(类似弹簧)很滑稽的乐器是一种口弦琴3. Lu两次跳河逃跑Lu躲在推车上避免被发现第一次游泳跑走偷牛奶事件泄露Lu第二次跳河逃跑4. 心心念念的炸蛋糕(原来开篇十分钟就提到了)看来真的很好吃5. 真的有猫头鹰
男主是个厨师,在一个狩猎队里面当厨师,然后遇到了一个中国人,这个中国人来美洲大陆寻找黄金的,然后不小心杀了一个俄罗斯人,然后被追杀,男主救了他,过了一天中国人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男主离开了狩猎队,然后在一个酒馆里遇到了那个中国人,中国人带他去了住所,然后两个人聊着聊着,提到了,做面包加牛奶的话会好吃,村子里没多久来了一条牛,本来是两个,结果死了一个,只有一只母牛,然后男主夜里跑去偷偷挤牛奶,中国人放风,男主去挤牛奶。
奶牛是村长的,然后男主做好面包,很好吃,中国人提议面包拿出去卖,然后两个人就拿去卖了,果然味道好大卖,然后把钱藏在树洞里面。
卖了几次之后村长也来买,味道非常好,然后一次村长的一个盆友来找村长,村长麻烦男主做一个好吃的派,然后男主做了,晚上男主又去偷牛奶,但是这次运气没那么好,被人发现了,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跑,最后男主摔伤了,但是被救了,中国人跑掉了,没多久两个人还是在老房子遇到了,然后两个人拿着钱跑路了。
第一头牛导演:凯莉·莱卡特编剧:乔纳森·雷蒙德 / 凯莉·莱卡特主演:约翰·马加罗 / 奥赖恩·李 等类型:剧情上映日期:2019-08-30(特柳赖德电影节) / 2020-07-10(美国)
巨大的货轮在俄勒冈的一条大河上缓缓驶过,一只黑狗在浅滩上无所事事地溜达,不远处女孩儿刨开泥土,发现了两具肩靠着肩的人类尸骨。
尽管在影片的最开头,我们就已经看到了主人公费戈维兹与景禄的结局,可这依旧不妨碍导演凯莉·莱卡特将这两个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图 | 影片的最初,随着两具骸骨的出现,我们也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19世纪20年代,美国俄勒冈州,尽管已经作为殖民地存在了数百年但是这片土地依旧处于蛮荒混沌之中。
无数怀着“美国梦”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来来去去,景禄与费戈维兹也是同样。
缘分使这两个男人在这一个被森林包裹的营地里重逢,两人也开始组队为自己的“第一桶金”而搏命。
可是最终他们的“美国梦”注定只是虚幻一场,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图 | 景禄与费戈维兹,在这片西部土地上,他们也与其他人一样艰难求存。
影片《第一头牛》在年初柏林电影节的初亮相便已经获得了相当的关注度,尽管最终并未将金熊收入囊中,但却被许多电影人、专业杂志等提前预定了年度十佳。
影片改编自乔纳森·雷蒙德的小说《半条命》,乔纳森也是这部影片的导演,美国当代最重要的独立导演凯莉·莱卡特的老搭档。
两人在此之前曾合作了莱卡特另一部重要的作品《昨日欢愉》。
尽管影片将视线聚焦在了美国西部,可以说是一部名副其实的“西部片”,但我们在影片中却丝毫看不到平常西部片中的广袤风情或那些马背上的传奇人物,事实上《第一头牛》更像是对那个时代的西部世界的“补完”,通过对两个处在这个广袤世界的边缘人物的描绘,一副并不常见的美国西部画卷,也在我们的面前缓缓展开。
图 | 《第一头牛》主创出现在纽约电影节,左起为演员约翰·马加罗,导演凯莉·莱卡特,演员奥赖恩·李以及编剧乔纳森·雷蒙德温暖暧昧的情谊其实影片的故事非常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单调,但是正是在这种从容不迫的简单中,观众们一步一步走进了19世纪20年代,走到了俄勒冈州的哥伦比亚河边,走进了景禄与费戈维兹的生活中。
影片用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来讲述景禄与费戈维兹相逢、分别、重逢、相知,随后才进一步引入主线,讲述景禄的灵光一闪,两人开始企图以“犯罪”,即偷牛奶,来真正“开始”自己的梦想。
在莱卡特细致的描绘下,我们开始了解景禄与费戈维兹。
同样是被时代抛在一边的边缘人物,这两个人有着相似之处,却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
图 | 两人的初见,善良的费戈维兹收留了被追杀而赤身裸体的景禄,从此也结下了妙不可言的缘分。
费戈维兹从小失去双亲,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乡,过上了漂泊的生活,他跟着捕猎团游走在山林间,为他们提供食物。
但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厨师,他尽自己可能不去伤害动物。
他与那些在西部“讨生活”的汉子们截然不同,他笨拙,寡言,却又善良。
与费戈维兹一样,景禄从小就告别了家乡踏上了旅途。
他有正义之心,为了为自己的朋友报仇而被追杀,他也有自己的“商业头脑”,在不断地流浪中,他似乎渐渐看到了西方世界的本质。
这也使得他对金钱,或者与金钱等同的东西有了格外的执念。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自己一无所有,才应该在自己可以索取时不断地索取。
比起费戈维兹,他更像是一个活在西部世界中的人物,有着贪念,有着对金钱的渴望。
图 | 再相见,景禄已经不再是那个落魄之人。
影片使用了很多小细节来阐述两人之间的不同。
在影片的开头,费戈维兹在采摘蘑菇时,将摔得四脚朝天的壁虎扶正,放了它一条生路。
当捕猎团的人们问费戈维兹为什么没有肉时,费戈维兹回答“我抓到了松鼠,但它跑了”。
而当景禄带着费戈维兹往住处走的时候,我们看到景禄四处设下了陷阱,贪食的松鼠被陷阱的石块压死。
由此我们便已经可以看到两人之间的区别。
图 | 相似的动作与构图却反映出两人截然不同的内心。
景禄的野心也随着自己的话语表露无疑。
本片令人非常赞叹的一点在于,两人从未真正说出过对彼此的情感,但是在彼此的行动中,无不透露出羁绊。
两人之间产生的是友情,又或许是爱情,更有可能是亲情。
景禄总是那个在“做梦”的人,费戈维兹总是那个在静静倾听的人,他们分享着同一瓶酒,分享着同一摊篝火。
可是两人终究是不同的。
对于景禄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而对于费戈维兹来说,或许并非如此。
景禄在那唯一的奶牛身上看到的是金钱,可费戈维兹却在偷盗牛奶的时候,与奶牛渐渐产生了“友谊”。
最终,景禄的贪念成为了“凶器”,两人的梦想顷刻破碎。
图 | 在景禄面前寡言的费戈维兹却与牛产生了友谊。
或许正是对景禄的贪念有了细致入微的描述,也显得影片的结尾显得如此浪漫与动人。
精疲力尽的费戈维兹躺下了,景禄默默地看着他,最终他慢慢放下了代表了自己一生追求的钱袋子,躺到了费戈维兹的身边,轻声说:“有我陪着你呢。
”
图 | 影片的最终,景禄放下了自己执着一生的东西,躺在了挚友身边。
或许两人从没有想到,尽管两个人的淘金梦已经被埋入尘埃,可百年后,两人的尸骨扔在哥伦比亚河边静静诉说着两人至死不渝的羁绊与情谊。
虚妄幻灭的美国梦如果仅仅只是讲述了两人的情感,那么影片固然会给人们带去温暖与感动,却并不能成为这么多人心目中的“年度十佳”。
影片另一个可以吸引如此多眼球的因素,恰恰在于影片的时代背景。
19世纪20年代正处于西进运动的末端,伴随着大量的移民以及印第安人的死亡,这片土地上充满了金钱的味道,能不能在这里获得一片土地,一份利益,已经成为了人们衡量自己人生价值的重要标准。
图 | 19世纪末期的一幅政治卡通画讲述了人们如何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瓜分了原本属于印第安人的土地。
影片中也凸显出了这样的一种氛围,事实上,莱卡特选择将镜头对准两个企图在历史浪潮中拼力一搏的两个小人物时,无形中也带出了那个时代中差异极大的阶级分层。
以景禄和费戈维兹为代表的底层阶级,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面对物资极其匮乏的情形,他们的内心都隐藏着一种怒气,这也使得暴力在这片区域中成为了最习以为常的东西。
挣到钱给自己买了双新靴子的费戈维兹没走几部就有过往的人或羡慕或带着酸意地说“真是双不错的靴子!
”也使得胆小如费戈维兹没走几步就选择隐藏。
而总代理所处的阶级则是高高在上的,他拥有一幢真正意义上的房子,这幢房子也与景禄与费戈维兹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刷着漂亮颜色的漆、挂着优美风景画的墙,有着半透的纱帘与舒适的沙发座椅,一边则是零零落落的木板拼成的透风的墙,几个矮小的木凳和一个勉强可以成为窗的“方框”。
从他们的住处,观众们已然可以直观地感受到两个阶级的天差地别。
图 | 景禄的住处与代理商的住处,费戈维兹与代理商的家显得格格不入。
更不同的,是两个阶级的人物的生活方式。
劳动阶级的人们费尽心思捕猎只是为了挣到几个银币,而总代理千里迢迢运来一头奶牛,考虑的根本不是这头奶牛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收益,仅仅只是他想要像其他英国人一样拥有一杯加奶的茶。
高傲如总代理,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竟会被这些底层的人们偷盗。
尽管这是一片充满机遇的年轻土地,可正如景禄在影片中所说的那样,“穷人没有办法开始,你需要资金,或是突发的奇迹,又或者是犯罪。
”事实上,这何尝不是莱卡特对于西进运动的一次嘲讽?
西进运动本就是建立在殖民者对于原住民的剥削甚至杀戮之上,一切的起始本就源于一场“犯罪”。
图 | 尽管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拥有美国梦,但是如何实现美国梦,对于穷人们来说无异于登天。
但在同时,无论是哪一个阶级的人,又都分享着一种相似的愁肠——乡愁。
当景禄和费戈维兹偷盗牛奶开始制作牛奶蛋糕时,每个人,甚至是总代理,都尝出了不同,却又相同的味道:家的味道。
这也是所有人愿意花重金去换来的东西,在这片寒冷贫瘠的土地上,费戈维兹的蛋糕为人们带去了短暂的温暖。
细细想来,景禄和费戈维兹的蛋糕本就带着一丝荒诞的色彩,就好像那时候身处于西部大地的每一个人的梦想那般,都只是散发着梦幻色彩的虚影,当他们接触到了残酷的现实,他们的梦想就如同泡沫般,轻而易举地就被摧毁了。
图 | 因为奇货可居,景禄与费戈维兹的蛋糕很快成为了“爆款”,人们争相排队购买。
影片中还有一个小人物,尽管着墨不多,但总能吸引笔者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是总代理家的一个随从,他与其他底层人一样,被看不起,被欺负,是一个边缘化了的人物。
每一次他想要去买景禄和费戈维兹的蛋糕不是被人插队,就是被别人高价买走。
他想要接近总代理的管家却被斥责。
他似乎是这两个人的故事的旁观者,但是最终他也成为了追杀景禄和费戈维兹的一员,当他跟踪景禄和费戈维兹回到小屋,又看着他们扶持着离开。
笔者也忍不住开始想象,是否他就是那个指引其他人最终找到景禄和费戈维兹的那个人,是否他也以一场犯罪,开启了自己的“美国梦”。
图 | 在这些跟踪的段落中,镜头给到青年的景别也越来越近,或许他的故事,也即将开始。
静静流淌的影片莱卡特作为美国的一位独立女性导演,凭借着自己的作品,俨然成为了如今美国独立电影旗帜般的存在。
她的电影往往拥有一种静静流淌的缓慢节奏。
她的影片并不急于叙事,也不急于给出结论,而在于让观众自己去“体验”。
影片在前三分之一的时间中,尽其所能的将那个时代进行展现,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生活片段,却恰恰为我们编织出了极为真实的生活气息。
在极简的运镜与画面中,那片俄勒冈州的森林更像是一座舞台,而观众们在跟随景禄和费戈维兹的脚步中,也渐渐地走入了那样的生活之中。
也由此,俄勒冈州的这片森林仿佛也成为了影片的重要角色之一。
图 | 正如《第一头牛》海报所显示的那样,环境,也成为了影片最重要的元素。
对于莱卡特而言,场景可以说是她的影片中最重要的元素之一。
莱卡特为了本片耗费了大量的时间来进行勘景和前期准备。
影片中这片美丽的树林不仅仅是让观众们看到了颜色柔和,如画一般的绝美构图,更是尽情展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影像魅力。
在莱卡特的作品中,包括这部新作《第一头牛》,她从不需要用语言,台词去解释一些事情,因为她相信场景和身处场景中的人物们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一切。
就如费戈维兹第一次来到景禄的住处,他看着在屋外劈柴的景禄,自己则拿起墙角的一把扫帚,开始打扫房间,最终再为房间装饰上一束野花,两个男人的默契由此清晰可见。
图 | 环境、人物站位与镜头的合作,水到渠成地形成了这样一幅充满默契的画面这样的“沉默的展现”也使得影片本身脱离了电影的戏剧化,更贴近了生活本身。
而生活从不需要任何的解释,它一直都静静地在那里。
就好像《第一头牛》一般,无论你在意与否,它都静静地存在在那里。
这也使得影片最终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多元化的观影体验,带着不同的经历进行观影的观众们,似乎总能在影片中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最终也产生了种种不同的解释与感悟。
就好像景禄和费戈维兹的感情,有些人认为这是兄弟之情,有些人则认为这是爱情。
其实无论是哪种解释,最终都说明,莱卡特已经成功地让这两个人物走进了每一个观众的内心。
图 | 影片已被多家权威媒体和多位知名影人认定为年度十佳之一,也成为了“冲奥”的热门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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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陀螺电影(微信号:toroscope)作者:鲜有废客一个白人厨子,一个中国商人,相逢于1820年代的美国小镇,因为一头奶牛,两人发家创业,摆起地摊,售卖糕点;但也因为这次铤而走险的商机,令他们走向不归路。
影片《第一头牛》用一则少见的西部故事,让我们看到了华人在美国电影中的另一面——既非满大人那样妖气横生,也不是华人劳工那种悲怆无声,而是用我们最熟悉的精明、不认命的形象出现。
《第一头牛》海报《第一头牛》不仅仅是今年所有影迷都翘首以盼已久的电影,它也有很大希望角逐明年奥斯卡。
我们可以看到,烂番茄新鲜度96%,美国知名评分网站metacritic开分89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年度必看电影”了。
年初的柏林电影节,陀螺在现场看完《第一头牛》时,也惊喜地打出了四星半的超级高分。
不过,这部在今年柏林电影节上亮相,入围主竞赛角逐金熊奖的影片,最令人瞩目的并非其华人题材,而在于它是一部凯莉·雷查德执导的新片。
凯莉·雷查德一,新新现实主义?
女性导演?
对于内地电影观众来说,凯莉·雷查德并不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既不像派蒂·杰金斯那样,因为《神奇女侠》的超高票房和影响力而为人熟知,也不像凯瑟琳·毕格罗那般,凭借《拆弹部队》跻身奥斯卡最佳导演之列。
但是从美国艺术电影和女性导演的作者性来看,凯莉·雷查德绝对不容忽视, 甚至有些影迷将其封为当代“香特尔·阿克曼”。
香特尔·阿克曼出生于1964年的凯莉·雷查德,从小对摄影产生兴趣,在从波士顿艺术博物馆附设学院获取硕士学位之后,她便开始参与拍摄独立电影。
1994年的《野草蔓生》是雷查德的长片处女作,凭借这部电影,她立即成为影坛新星,入围了圣丹斯电影节三项独立精神奖和评审团大奖。
《野草蔓生》单从类型题材来看,《野草蔓生》并不新鲜。
它将新好莱坞电影时期的《雌雄大盗》重新搬上银幕,让一个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和一个生活了然无趣的家庭主妇组成亡命鸳鸯。
《野草蔓生》但影片越是发展到后面,越是呈现出一种荒诞和解构意味。
男女主角本以为枪杀了一名黑人而驾车逃亡,实际上,这名黑人毫发无损。
当逃亡失去了意义,伴随逃亡旅程而滋生的快意浪漫,自然显出虚无。
用美国底层家庭中的庸碌无趣,套上公路类型片,加上大量的摇滚乐、爵士乐,以及闪回、序号篇章画面—— 雷查德给这桩无疾而终的逃亡之旅,盖上了一个重重的黑色邮戳,寄往无数内心空洞的中年人面前。
该片在艺术上取得成功之后,雷查德本打算继续拍摄电影,然而由于女性身份的限制,令她在筹资拍摄的过程中常常陷入绝望。
最终,只能用超八毫米摄影机拍摄短故事片和纪录片。
诞生于1999年的《颂歌》和2001年的《一年》皆是如此。
所以,在2006年拍摄《昨日欢愉》之前,雷查德一直处于理想和现实的撕裂—— 想要拍摄的题材与所筹集的资金之间无法缝合。
在此期间,她潜心于教学,成为巴德学院电影和电子艺术的常驻艺术家。
幸而她和托德·海因斯(《天鹅绒金矿》《卡罗尔》导演)是多年老友,才让她的导演生涯出现转机。
雷查德与托德·海因斯不过,这种转机并非主要因为海因斯在经济上的门路, 而是他的一位文艺圈朋友——乔纳森·雷蒙德成了凯莉·雷查德直至今日的灵感来源。
乔纳森·雷蒙德当时,雷查德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故事拍成电影,雷蒙德刚好有一部剧情简单的小说。
两人在海因斯的牵线搭桥下,由此开始了不分彼此的长久合作。
而这一小说便是《昨日欢愉》。
《昨日欢愉》如果说《野草蔓生》让雷查德的电影才华为影坛共见,那么《昨日欢愉》则开创了雷查德以长镜头为主、绝少对话的朴素写实风格。
这部电影的故事异常简单,一个妻子怀有身孕的事业男马克,和另一个过着嬉皮士生活的邋遢男库尔特,两人相约到山上泡个温泉叙叙旧。
《昨日欢愉》影片在两人静默开车和赏景,以及充满焦虑和怀旧的对话中,缓缓流淌。
雷查德对于布什政府的质疑,对于步入中年的美国底层男性的剖析,在此形成一条相互影响的螺旋体。
两年后,雷查德又将雷蒙德的短篇小说《火车合唱团》,改编为电影《温蒂和露茜》,获得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由此掀起了关于美国“新新现实主义”流派的讨论。
《温蒂和露茜》《纽约时报》的首席电影评论家A·O·斯考特,曾在2009年3月撰文提出了“新新现实主义”这一流派, 并将雷查德的《温蒂和露茜》作为代表提出。
在观看这部电影时,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同类电影,除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流派,便是达内兄弟的《罗塞塔》。
同样都是青涩毛躁的小姑娘,同样都是急需工作的社会底层,不同的是—— 《罗塞塔》讲述的是阶级困境中人物的下滑挣扎, 而《温蒂和露茜》展现的是下层群体因贫穷导致的匮乏感和无力感。
《罗塞塔》2010年的《米克的近路》,雷查德用特殊的女性视角,将一直令美国骄傲的西部片神话彻底颠覆。
让一群淘金者,听从一个印第安人的指挥找寻求生的水源,西部拓荒的伟大精神,在此成为一则吊诡的政治寓言。
《米克的近路》不少人将这则故事,解读为布什政府期间的伊拉克战争,美国国民是那群淘金者,而有着种族偏见的引路人米克隐喻了总统布什。
《米克的近路》2013年,讲述三名环保主义者为引起人们重视,炸毁大坝的《夜色行动》成为雷查德电影序列中口碑最差的一部。
虽然有杰西·艾森伯格的加持,但平淡无奇的剧情,以及缺乏信服力的人物行为逻辑,让整部电影流俗无趣。
《夜色行动》的滑铁卢好在2016年的《某种女人》重新回到熟悉的“凯莉·雷查德”风格。
虽然是三段式的女性小品,但每一个故事都在寻找女性日常生活中的坚韧和个性。
这部影片刚下映没多久,就被著名蓝光碟产商CC收录发行。
《某种女人》这么多年来,仅这六部长片,就令关注电影艺术最新潮流的评论者们为凯莉·雷查德探讨不断,她到底是一位新新现实主义的开创人?
还是执着强硬的女性导演作者?
或许问题的答案并不是非黑即白。
雷查德的魅力,更多是一种站在左派立场,用女性视角重新审视现实和历史的丰盈和凝滞。
二,憨直的《第一头牛》了解了雷查德这位女性导演的一路历程,再来欣赏这部《第一头牛》,我们便不只是会将视线聚焦于那位远渡重洋的中国人身上。
这部影片同样改编自雷查德的老伙伴乔纳森·雷蒙德的小说,而且是他在2004年出版的第一部小说《半条命》,雷查德之所以当初没拍,在于这部小说的故事过于复杂,这对那时还处于资金短缺的她来说,自然难以驾驭。
即使是此次的《第一头牛》,也只是截取了原著小说中的一条线索而已。
在1820年的美国,俄勒冈州的一些小镇尚处于发展初期,印第安人、英国人和各国的淘金者群聚于此,都在为早期的财富积累冒险。
中国商人金路在机缘巧合下,被来自马里兰的厨子奥提斯救了一命。
为了报恩,金路邀请奥提斯和自己同住,一起寻找发财的机会。
没多久机会来了,小镇上的英国总领费克多花费重金,从欧洲买来一头优质奶牛,只为喝到纯真的奶茶。
而这头奶牛,成为这块土地上,迄今为止的第一头牛。
恰好奥提斯感叹自己制作的面包,如果能加入牛奶,一定美味无比。
为了满足好友的愿望,金路大胆提出,两人一起夜间偷偷挤牛奶。
在尝到奥提斯制作的牛奶蛋糕口味不凡后,金路心中涌现出一条商机: 到集市上贩卖蛋糕。
果不其然,蛋糕不但瞬间售空,而且有人愿意抬价购买。
这让一直渴望发财的金路尝到了甜头。
就这样,金路站在树上放哨,奥提斯在下面挤牛奶,两人合作,财富日益增多。
直到总领费克多也不惜屈身,来到奥提斯的小摊前品尝时,危机开始了。
费克多虽然没尝出蛋糕里添加了牛奶,但是却看重了奥提斯的厨艺,盛赞之下,想邀请他制作更高级的法国糕点,到自己的宅邸为其在人前添光。
奥提斯作为底层小民,当然不敢抗命。
可金路心有城府,知道偷牛奶的事情不久便会曝光。
在两人到总领家献上法国糕点之后,总领邀请他们一同观看那第一头牛。
而这头牛奶也像宠物一样,对总领这位正经主人冷淡疏远,反倒对天天夜里给他做“胸部按摩”的奥提斯亲昵有加, 这让总领身边的军士深感怀疑。
当天夜里,在两人再次偷奶时,意外发生了。
金路放哨时,踩断树枝,惊动了总领家的侍从。
奥提斯带着金路一路逃跑,顾不及倒翻的牛奶罐子。
总领看到有人偷牛奶,瞬间震怒。
他知道,整个镇上只有两人可能偷奶,那就是金路和奥提斯。
在电影一开始,便展现了一个现代人在河岸挖出两具白骨的桥段。
所以,看到金路和奥提斯被总领追捕,我们自然以为,电影最后会呈现两人遇害的情节。
可一如雷查德之前的其他电影,本片以受伤的奥提斯和疲惫的金路躺在地上休息而结束,他们两人究竟是否被杀,我们不得而知。
很多人将这部电影,看作美国资本主义早期财富积累的历史片,然而导演雷查德显然既不是一个历史爱好者,也非正襟危坐的政治批判者。
确实,不管是英国总领耗费巨资引入奶牛,还是普通平民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现状,都让本片带有浓重的批评立场。
但英国总领的“朱门酒肉臭”更多是以滑稽的丑态来亮相,而非残酷的病态来曝光。
《第一头牛》的光影魅力,在于它对真实生活空隙的延宕,对于憨态人物的沉迷,对于油画质感的涂抹,以及对财富匮乏的感叹。
在金路和奥提斯在小镇上再次相逢后,金路热情地邀请这位救命恩人到家中做客。
一路上,金路和奥提斯随意攀谈,到家中后,也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敬酒寒暄。
两人说到停歇处,并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有着底层人家闲扯后的遐思,或者叹息处的呆滞。
显然,这是从《昨日欢愉》中延续而来的真实生活空隙。
雷查德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两个男性之间的对话,她用女性敏感的情思,咂摸出男性对谈中必然的落空。
这种落空包含真诚,因为真诚注定不属于话痨絮语,而归于情感抽空的暂时延宕。
沿着这种场景中的延宕,我们便能感受到片中太多人物的憨态。
最明显的就是厨子奥提斯,他是一个买了新鞋,在引人注意之后都会扯下裤脚遮掩高靴的憨人。
憨到在为奶牛挤奶时,对它感谢不已; 憨到这辈子只想开个面包店,好好做个厨子; 憨到别人出去打架,让他帮忙看孩子,他也安分答应。
但憨人往往有赤心。
奥提斯会为了牛奶失去“丈夫”和“孩子”而动容,也会因为看到素昧谋面的可怜中国人,为他担着干系,救他一命。
以至于,夸奥提斯靴子的老人。
带孩子到酒吧的肥胖父亲。
都憨态可掬,底层味十足。
在《昨日欢愉》中的嬉皮士库尔特,或者《某种女人》中的牧马女,都有这一憨性基因。
这不禁让人想到梵高早期的素描画。
当他在荷兰朝着那些挖土豆、做农活的农夫农妇写生素描时, 荷兰农民的憨直木讷,在梵高憨勉愣头的笔触下,足以让人感动。
感动的不是憨性中的笨,而是憨态中的真。
在我看来,雷查德虽然在处女作《野草蔓生》中才情肆意,知道在哪处添段闪回,在哪处插入摇滚乐, 生猛灵动的劲儿,不下于丹尼·博伊尔在《猜火车》中对于声画的天才处理。
因此,完全可以将雷查德归为聪明灵巧的导演。
然而,她在电影中却喜欢刻画笨人物,也喜欢下笨功夫。
这种“笨”,也能在梵高的风景油画中找到对应。
换句话来说,这是一种滞重粘稠的触感。
在《温蒂和露茜》中, 让温蒂一次又一次拨打老警卫的手机,或者穿梭于人来人往的街道。
《温蒂和露茜》在《某种女人》中,让牧马女重复性地喂马草料, 或者在女律师的城市来回寻找。
《某种女人》没有配乐,没有戏剧冲突,而是用积累下来的焦虑、等待情绪重复性地出现在画面中。
这和同样以现实主义闻名的格斯·范·桑特不同,他要疏远和形式化得多; 也和英国的肯·洛奇和伊朗的阿斯哈·法哈蒂不同,这两个人有着张力十足的叙事冲突。
雷查德完全不在乎重复带来的臃肿,因为如同梵高的油画一样,看似粗犷而漫不经心的重复线条,形成的却是对于生活真实的内部描摹。
《第一头牛》中的滞重感,是未开发的幽密丛林,是泥淖污浊的集市地面,也是贫穷造成的平民衣着。
当贫穷成为常态,匮乏感便掩盖不住。
这种匮乏感,在雷查德上一部电影《某种女人》中最明显。
片中的四个女人像雷查德自己诠释的:她们都在寻找着什么。
劳拉·邓恩寻找爱情和事业;米歇尔·威廉姆斯寻找家庭和亲情;莉莉·格斯莱顿寻找归属和温暖;克里斯汀·斯图尔特寻找稳定和认同。
《某种女人》但是在《第一头牛》中,由财富引发的匮乏感,让下层的生命像是变成匍匐前进的蜗牛, 总在近乎停滞的前进中寻找方向感,以及迫切想知道找准方向之后何时才能到达。
对于这个残酷的问题,雷查德选择了一如既往的回答方式:让两个人就地躺在丛林中。
枪手是否会射死他们?
现代人翻出的两具白骨是不是他们?
他们是否实现梦想,一个开了旅店,一个开了面包店?
一切都付诸于继续无常且无尽的真实生活中。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陀螺电影(微信号:toroscope)作者:鲜有废客
长镜岿然不动,巨轮横穿银幕。
资本主义的现代气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扑面而来。
《第一头牛》的开场就在提醒我们的处境:我们在21世纪——一个资本横行,物欲横流的时代。
可电影真正的背景却是19世纪20年代的俄勒冈——美洲西北部,土著印第安人的聚集区,一个野性和粗鲁滋生的蛮荒之地。
无数拓荒者途径此处,脑袋里装的都是发财美梦。
电影所展现的泥泞,丛林,原始荒败,粗野人群,向我们再现那个时代的落后荒凉。
是的,一切真的太陈旧了。
破旧的帐篷,不成形的木房子,沾满泥土的牛奶,肮脏凌乱的衣装…它们宛如一处匪夷所思的奇观,横亘在我们面前,被锁在银幕里,偷走我们好奇的目光。
如此“劣质”的自然景观,让故事中的两个男人更显无助和渺小。
事实也证明,在那个温饱问题都还没解决的地域,一个人生存是相当艰难的。
我们也很难想象一丝不挂的金路为躲追杀,藏在树丛中是何等悲苦的心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Cookie的出手相助,是他们伟大友谊的开端。
一个是腼腆温柔的西方厨子,一个是精明果敢的中国商人。
他们要面对是整个恶劣的环境,金钱的欲望以及资本运作下的潜在威胁。
威胁来自冒险,冒险源于欲望,欲望生于丛林。
他们显然不甘于服从固有的丛林法则,用一技之长来碰碰运气。
Cookie有烘焙的手艺,他提议可以烘焙一些糕点去镇上售卖,但是原料中需要牛奶。
一场危险激情又略显滑稽的行动就此展开:一人在树上放哨,一人负责挤奶。
糕点大获成功,他们用镇上的第一头牛,赚来了创业后的“第一桶金”。
但牛终归不是自己的,风险值飙升的背后,他们对未来的憧憬也越来越大,最终他们的得意和“放肆”点燃了逃亡的引线。
这张剧照做了我的电脑壁纸这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也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故事。
他们就像是时代的尘埃为荒野丛林做了肥料。
电影以非常客观冷静的视角去观察这一切,宛如福楼拜的笔触,眼睁睁看看包法利夫人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我们也是从银幕中看着他们刚踏上高楼的台阶,还没站稳,就跌了下来。
这是一场个人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从独木舟到巨轮的时代演进中,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倒在资本主义的旋涡之下?
电影的理性气息似乎并没有把矛头指向任何人,戏剧性遭到肢解,主观性惨被阉割。
导演雷查德试图从生活的瞬息中捕捉它所激发的感情涟漪。
从一开始cookie在缓慢运镜下摘蘑菇的举动,野外生活变得不再粗鲁,反倒是显得轻盈,朦胧,仪式,蘑菇就像花一样在他手中跌落。
这是一个温柔细腻善良的男子,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神圣的时刻。
还有他和金路之间的相遇。
一间木房,一人劈柴烧火,一人摘花装饰屋子。
彼此之间的那种喜悦,尴尬,暧昧,微妙的小情绪不断发酵,这是生活,这是真实,这是一种潜在爱的酝酿。
也许是女性导演的缘故,男人的友谊显得那么柔情。
雷查德镜头下的西部故事如月色一样轻柔。
沉寂的氛围,暗冷的色调,颗粒质感的暧昧。
她故意让镜头和角色都慢起来,营造了一股“从前的车马很慢”的诗性温柔气质。
温柔男子,纯真面孔,蛮荒生活。
西部拓荒发财致富的梦想,还是如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泡泡,闪闪发光的耀眼,最终消散如烟的陨灭。
这个时代留不下他们一丝痕迹,只剩下两堆白骨彼此依偎深埋泥下。
但至少他们并不孤单。
首发在:几点电影
在MUBI的这篇文章中,美国导演凯莉将会谈到她的新片《第一头牛》,她会谈到拍摄地点的寻找,指导动物演员,以及美国资本主义等方面的问题。
原题目: The Cow's Gaze: A Conversation with Kelly Reichardt原作者: Pedro Emilio Segura Bernal 原文网址:https://mubi.com/notebook/posts/the-cow-s-gaze-a-conversation-with-kelly-reichardt
从她的处女作《野草蔓生》(1994) 开始,凯莉雷查德用她独特而特殊的耐心风格,成功地捕捉到了美国身份认同的潜在问题,用并不华丽的世俗叙事来探索,在这个被称为资本主义的漫长而疲惫的历史长河中,小人物身心的旅途。
她的最新电影《第一头牛》是一部慢节奏的以男性伙伴为重心的反西部片,在这部影片中,两个孤独的不合群者(约翰马加罗和奥赖恩李)和一头牛(伊芙)相互交错,在18世纪的俄勒冈州通过偷奶和创业寻找更好的生活。
这个简单的剧情构思是理查德的出发点,她利用自己的强大能力--比如对荒诞喜剧的精妙处理,她特殊的、同感的感受力,以及她将最朴素的叙事、镜头感或表演姿态转化为直白表达的能力--将这个关于两个还算纯真的笨拙商人/罪犯几乎是轶事的故事,变成了对友谊、自然、野心以及美国赖以成立的一切概念的深刻,超然的探索。
MUBI: 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这件事可能听起来真的不值一提, 但我敢肯定,它可能也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是关于你的拍摄场地的找寻过程。
我发现,尤其是在《第一头牛》中,你设法让风景成为让人吃惊的元素。
你改造自然的时候,并没有试图让人惊艳,而是完全相反,用你特有的简约的风格。
我猜想这个找寻的过程需要时间、沉思、耐心,所以我真的很好奇。
凯莉雷查德:首先,非常感谢你问起这个问题,因为,在我所有的电影中,最难的工作肯定是拍摄地点的侦查[笑]。
地点与拍摄场景经理珍妮特韦斯有关。
她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们很早就开始合作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可以在拍摄过程中进行。
有时,你会想到一个场景,然后当你到了那里,你发现那里下雨了,整个地方被淹了,你想用的浅滩已经不在了,你需要在脑海里有一些备用的地方。
不过是的,我的电影通常是从侦察开始的。
我和我的制片人或者摄影师一起去寻找这些地方。
其他时候我会和我的副导演或者制作设计师一起去。
有一段时间,每个人都会自己去侦察,然后我们带着其他人去了解这些地方。
过去,我自己做的时候会用掉更多时间。
但是这个项目计划安排得比较集中,它需要更多的精力。
尤其是现在最大的困难之一就是要找到一些可以实际拍摄的地方, 因为现在有很多飞机。
你几乎不能在飞机经过的情况下拍摄一个镜头。
我注意到从我拍摄《米克的近路》(2010) 的时候到这部电影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这部电影更难处理飞机的存在。
所以这让寻找合适的地方变得很困难。
寻找的过程并不总是要让我们找到最漂亮的地方或者最奢侈的地方。
有时候我必须要忍住,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有时候最不可思议的场景是在我们的身后,在我们的背后,而不是摄影机指向的地方。
我相信这些作品一定要注重有自然景观与场景的配合,以及想要表达的东西,而不是想着要做一个关于美感的故事什么的。
MUBI: 场景找寻过程有多长时间?
凯莉雷查德:这部电影制作速度算快的了。
场地找了差不多一年。
我在斯洛伐克为另一部电影考察了一年,但那部电影没拍成,然后这部电影拍成了。
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当然很多其他筹划的事情也在作。
我必须带着没工设计师安东尼加斯帕罗去这些地方。
对他来说,了解这些地方很重要。
但这意味着我们要去很多次。
因为我和同一个副导演克里斯卡洛尔合作了很久,我们经常去这些地方,但你也得和其他人一起去,因此会在那里花更多的时间。
MUBI:你喜欢找场地这项工作吗?
凯莉雷查德:我发现这真的很难。
但这个过程,我很欣慰,我能和两位得力战将Chris (副导演卡罗尔和摄影师克里斯多弗) 在这些我们已经熟知的地方一起工作。
我也喜欢一个人去某个地方,想很多事情,或者和所有的团队一起坐车去,我们一起分享我们的研究。
当事情越来越多,就有意义了。
这很有帮助。
MUBI:话说,在你们编剧过程中,当你将具体的空间考虑在内的时候,你会不会把场景也写进去?
凯莉雷查德:是的,当然。
有时候,我在编剧的过程中也会思考场地的所在。
通常情况下,我一开始就会想到一些地方,或者它们在电影种会是怎样的。
我和乔恩(联合编剧乔纳森雷蒙德)有时会想到一个地方,但这并不是我们最终的拍摄地点,但我们用它来创造一些新想法。
MUBI:您与乔纳森雷蒙德有长期的工作合作,您通常与他共同创作您的电影剧本,但在这次,您开始根据已经出版的小说进行改编,该小说是由他编写的。
我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既然有之前的脚本作为起点,这个过程是否有变化?
凯莉雷查德:是的,我觉得约翰的故事有一点很好,就是有很多空间可以延伸,并且在叙事的空间里创造新的空间。
这一次,我们只用了小说的一些重要环节。
小说讲述了一个二十年的故事,它发生在两个不同的大陆。
所以我们找到了另外一种手段,让我们可以把小说里面的主题都处理好。
当然,我们还是想保留了约翰在小说里面设置的所有人物。
King Lu的角色其实是两个角色的融合。
但是后来我们有了 " 牛的叙事机制"之后,我们又从那里构建出了一切。
但是我们并没有打算把故事的当代部分,19世纪20年代的故事拿出来放大,以便抠出所有细枝末节的东西。
我们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决定为这部小说制作一部电影。
通常情况下,我讲的故事只发生在两个星期之内。
这部电影在处理时间上是很不同的。
在这个故事中,岁月真的很漫长,所以。。。
MUBI:您在这部电影怎么处理时间的?
凯莉雷查德:说实话,很难办[笑]MUBI:您在编剧、剪辑和拍摄过程中,是否设法解决这一难题?
凯莉雷查德:这在编剧阶段就已经完全想通了。
是的,嗯,我是说,当然是在 "很大的程度"上 。
然后,事情也在之后处理得非常好。
MUBI: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剪辑的事。
我知道您在电影中通常也会参与到剪辑过程中。
凯莉雷查德:本来,成为剪辑很大程度是现实经济层面的考虑,因为一开始我请不起剪辑师。
但这帮助我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我感觉当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每个人能发现一些新的地方需要设计,去发现你要进行剪辑的确切时刻,或者是画面要如何进行新的组合,等等。
但我拍的这些电影,每一部都是用不同的方式处理的。
每次,在剪辑室里会有很多新的发现。
创作电影是需要社交的,在前期和后期需要和很多人进行合作,所以有时候,一个人和自己的电影独处,是件让人欣慰的事,开始摆脱那些理想化的想法,和你真正已经拍到的场面,的或者正在拍的电影在一起,我喜欢这样的过程。
也因为我是教书的,我觉得需要我的手直接去处理一些东西,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中间人。
所以剪辑,我很喜欢。
MUBI: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把自己孤立起来吗?
凯莉雷查德:剪辑自然是一件将自己孤立的事情。
我有一个很棒的助手,非常聪明,很会观察。
通常在我做完一些剪辑后,我都会带一些人来看,能带来一些新鲜的角度。
但通常这都是一个人的过程,自己一个人。
挺好的[笑]。
MUBI: 据我了解,《第一头牛》要求进行大量的研究,以获得对当时社会环境的准确描述,因为你不能指望当时的照片。
我想这对你在影片中的创作过程影响很大。
你能给我讲讲吗?
凯莉雷查德:嗯,就这件具体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很快能完成的。
正如你所说,没有照片,所以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在伦敦有一位研究人员,他真的很有帮助,因为当时,所有的东西都来自英国,所以他给我们寄来了很多东西。
我们也读了很多东西。
研究道具的人也在做他们的研究,服装设计的人也在做研究,专注于面料和材料等等。
然后我们结识了俄勒冈州大兰德社区的部落联盟。
他们非常慷慨,允许我们使用他们的图书馆。
他们帮我们联系了一个人,帮助我们学习电影中使用的美国原住民语言。
他们也帮我们制作了独木舟。。。
但在路上,我们遇到的所有的人, 他们豆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各种有价值的信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刚才说的多次的面包车旅行是如此有意义, 因为它们就像会议,每个人都在分享自己知道的东西。
MUBI: 你在电影中很多次和动物合作。
从《温迪和露西》(2008)中的露西,到《某种女人》(2016)中的马,再到现在这部电影中的牛,我想知道与它们合作的感觉如何,或者它们如何影响你的制作进程?
凯莉雷查德:嗯,就这件事来说,真的挺难的[笑]。
MUBI: 但在电影中,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啊!凯莉雷查德:我很高兴它看起来很不错[笑]。
每一帧能用的画面都在电影里了。
Eve很可爱,但真的很难合作。
她是受过训练的,我们必须做很多事情,比如说让她舒服,比如说,在渡轮上,因为牛不会游泳,工作人员移动的速度又都很快,人数也多,所以任何动物都会对此做出不舒服的反应。
和动物一起工作迫使你让每个人都放慢脚步,放慢速度。
我们在《某些女人》中和野马一起了解了这些工作经验。
但我们都忘了[笑]。
现在我们得重新了解,以动物的速度工作。
但是摄影师,他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人, 但仍然,唯一一次我看到他失去了自己积极的秉性而发脾气的时候,是在与动物工作的时候!
[笑]。
最后工作还是很顺利。
MUBI: 所以牛的存在算是奠定了拍摄的基调。
除此之外,你已经告诉我,牛是一种叙事机制,一种叙事手段。
从这一点出发,我甚至可以大胆地说,它可能会作为一个麦格芬。
但我有另一个问题关于她。
我认为影片的叙事视角来自于牛。
我知道这也可以是约翰马加罗所饰演的曲奇的视角,但我认为这是因为整部影片中有一种完全天真的目光。
这是一种毫无评判性的视角,我想这是我们最接近于在自然界中观察静物的视角:就如同人在看自然风景。
凯莉雷查德:对,对,我同意。
电影的视角就是这样的。
当然这里也有鲁的视角,再说,他是个骗子。
MUBI: 但即使是鲁或者Chief,也是建立在质朴基础上的人物,我觉得这就要求你的视角要非常天真。
凯莉雷查德:是啊,是啊,完全是。
他们对所有的事情都很天真,特别是Chief,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消耗整个种族。
部落几乎在5年内就被疾病消灭了。
所以他在那里的存在是完全粉碎性的。
但我觉得鲁在某种程度上是比较乐观的。
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在社会阶梯上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需要曲奇,但是,他还是不能保有一个突破社会壁垒的想法--对,挺太天真的。
MUBI: 既然酋长突然出现在讨论中,我想问大家一个关于电影中在他家发生的一场对话的问题,就是两个没有男性在场的女人之间关于一条项链的对话。
放映结束后,我和另一位MUBI的撰稿人Flavia Dima讨论这部电影,她让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为了贝克德尔测试才制造了这个特殊的场景 (注:贝克德尔测试是一个致力于使性别不平等引起关注的简短测验 。
该测验源自贝克德尔的一篇报纸漫画《The Rule》,在其中,一个未命名的女性角色说她只看满足以下三个条件的电影:片中至少有两个女性角色;她们互相交谈过;谈话的内容与男性无关。
该测验是一种评判电影中女性角色代表程度的简易方法,估量这些角色是否得到了充分发展。
)凯莉雷查德:是啊[笑]。
但它也是一种叙事机制,让我们看到了其他人的生活在今心,其他的故事在同时发生。
在故事的外围。
但是,除此之外,在那个时候,他们不可能是真正的女人在那里。
我的意思是,莉莉的角色应该是一个奇努克女人,她嫁给Chief,而Chief在英国可能有另一个白人妻子。
最开始的时候,除了这个特殊的情况之外,在那个时候,他们不会在那里找到一个女人。
你也许要能找到一个人做翻译什么的工作,但其实他们那里不会有女人。
所以,没有女人的社会会怎样,除了... ... 但在你说的那一刻,这些已经结婚的女人,其中一个嫁给了杰出的男人,她的部落首领。
另一个天真的观点是,那时候有贸易在进行,讨价还价在进行... ...。
MUBI: 资本主义的纯真。
凯莉雷查德:是的MUBI: 你觉得这部电影是在讲资本主义的纯真还是兄弟情的纯真?
凯莉雷查德: 两者都有[笑]这种说法真的很有趣,不过是的,这是一部关于它们的电影......MUBI:资本主义相信自己会成功。
凯莉雷查德: 嗯,资本主义对某些人有效。
它对自然界不起作用。
它不会。。。。
MUBI:人类全体。
凯莉雷查德: 嗯... 是的,但是... ... Chief Factor会没事的,你知道吗?
他的生活会很好的。
他只是失去了一点牛奶,但就是这样。
MUBI:现在资本主义已经摆在了桌面上,讲这个故事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凯莉雷查德:事实上,我曾经琢磨过这个故事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很久了。
但首先,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来讲述美国作为移民地的故事,另外,也为了谈论资本主义自始至终的地方一直存在的权力结构,当然,还有关于自然资源被耗尽得事情,关于我们如何忽视所有这些自然界留下来的迹象。
当然我们还要谈论足智多谋的重要性,你需要这个东西,才能让你总能在漫长的光阴里,让自己达到更高的生活标准。
当然,只有当你生活有点脱节的时候,它才可能发生。
这部电影讲的就是这些东西。
但正如你所说,它也是关于友谊的。
关于友谊的各种不同的东西,关于亲密关系。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爱情故事,曲奇和鲁是两个希望过上家庭生活的,但只能在家庭之外漂泊的人。
MUBI:一个被资本主义打败的爱情故事。
凯莉雷查德:是啊,是啊。
如果他们能共同在一起就好了。
MUBI:是的,如果他们能在这种不安中继续稳定得过下去,他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凯莉雷查德:是啊,但是如果他们没有一些野心的话... ...MUBI:你就不会拍这部电影了。
凯莉雷查德:对。
第一台牛2021.01.10没有条理,仅记录,望以后的自己指正。
很多时候,历史洪流裹挟下的小人物,我们总在讨论各种仿佛(是的)负面的历史,比如资本主义,压榨的现代社会,西部拓荒,或者战争,而这样的历史即其他没有实在信息的架空也能重复发生(有信息的那部分也不是为了被探究,可以是俄勒冈州,也可以是黑塞的印度次大陆,塞利纳的欧洲战场,康拉德的刚果河……等等),我们理解贪婪,和,麻木,对,麻木,无所不在。
<第一头牛>,讨论的不是这面如电影中高高飘扬的R.W.P的旗帜(出现两次),是那头如牛一样被忽略的“人”,不能发声的牛,蜥蜴,海狸,这些小人物亦是,重要的个人情感表达几乎都来自行动,唯一被大声叫出正经名字的一次是法克特首领追捕他们的时候,人这一身份得到了认可,在其他人那里(首领,客人,邻居,帽子小哥等)着力很克制也扁平,在围绕Cookie和King两人以及之间的亲密关系上却着墨著深,也包括与牛,与森林,与小孩,与小婴儿,与其他动物。
镜头从开始河流表达时间流淌,透过低位镜头前影影绰绰干枯的草丛,一个女人不带惊讶地徒手扒开了骷髅头,在阳光里对着鸟叫抬头微笑,这样的开头很自然地就把人带进了它的叙事逻辑里,没有慌张害怕,亲近“自然”(非单一人力所能及的那部分)。
所以下一镜,故事的开头,仅低悬在森林上30cm的高度——电影关心的那个弱肉强食的丛林阶层。
遮挡的树枝,采蘑菇的手,破烂的护腕,开口的鞋子,毛茸茸的蘑菇,都是没有锐利边界的事物,互相交错或沟通,而在电影里每一个重要事物的遭遇和分离都被很认真的书写。
蘑菇被送入口中是第一次与Cookie的照面,他敏感孤独又温柔他所有性格特性都非常阴性化,在森林里被(可能是king发出的)声音吓跑,再到与king,与牛的遇见。
赤条条的king,与Cookie几乎相反的人,迅速果敢勇往直前,把金钱塞进树洞,把枪扔到小溪,游过去。
海狸胆小如cookie,在森林里被cookie翻身解救的蜥蜴,king被给予衣服食物,这样的类比如果恰当,两人回king家路上陷阱里(森林更高阶层的设置)捡到死去的小动物,叠在桌上的海狸与蜥蜴在两人对话镜头里出现暗示相依死亡的方式。
两人的交流方式含蓄又直接,特别是Cookie非常少的语言,“如果这都不算爱”(在这里友情),那种局促空间的尴尬king用劈柴去躲避,cookie用非常家常又非常规的扫地来掩饰,拉进一个镜头里,木和窗框形成家(末尾离开时这个角度再次出现),呵呵哒😉,回来又一个局促小空间里,to,to sth. 。
这样的感情幽微处,如果被引申为女性化,甚至就是女性,无论言说之人是男性或女性,受男权思想(男性和女性应该怎样怎样)的侵害大概比cookie被历史大背景迫害更严重,羞于表达情感当中的迷惘无措或脆弱这样弱向的情绪,或许,不如一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牛?
然而,Cookie面对抓捕毫无慌张并顺其自然地被过渡到直面死亡的平静,用了一段很妙的超验体验,死亡也即如门口的狼群,用自己的“门”(King带来的家?
或此,旅店加甜品店的理想型已近完成,虽然他们一直在盼望远方)关上就安全了,这样的坦荡是否被人看到?
而他这样的生存逻辑,什么时候成了理所当然,已被导演带入某个不自知的坑。
牛被Cookie给了人一样的地位,非常Cookie。
在挤牛奶时镜头拉到牛的高度,以类似正反打的方式给镜头,用你的丈夫子女来称呼另两头牛,即使她没有语言,后来牛用行为表达了亲近,最后十分钟,与所有实物的分离,从圈养的牛开始,再到家,最后到king结束。
这点上,两人与法克特首领的对话形成蛮有意思的对照,这叫什么,三人对话正反打?
三人的情绪甚至king的紧张都变得有幽默感,虽然首领控场,考虑他的身高,对着首领是平视,cookie是从上往下,king近乎平略抬头。
道具和场景设置:1.鞋子,在穿上鞋子的一瞬,Cookie完成了进入人群社会的准备,而这双鞋子在河边的时候,出现过在King的脚上(?
)。
而King之前在家穿着手制鞋,另一种身份确认。
2.服饰:一行人去看奶牛,三个层次,首领,他们俩,印第安人。
3.帐篷或门帘形成的空间,与外界的隔觉,理解为外部?
门框前已提及。
360度镜头已被别人反复提及,镜外的他们俩相当于外来者。
4.森林:从20分钟离开森林,到末20分钟回归森林。
先记这些。
这部反类型的西部片很容易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与那个时代淘金热相关的书。
马克吐温好像就以此题材写过不少。
但书中那些冒险,血腥,暴力似乎并未在电影中过多呈现。
第一头牛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它的温柔,或者说厨子的温柔。
第一次挤奶竟然在安慰奶牛
这得是多么温柔的男人啊
更别提平时谈话中和第二次挤奶时的呢喃了
再者就是两人的友谊,一个中国人的加入还能让时间变慢?中国人因厨子得救,后面不断的相遇再相遇推动了整个故事的发展并与开局相呼应。
他太精明,太会算计了,与老外影视作品中的刻板印象大相径庭,除了外貌(😂 。
就算如此,在厨子受伤休息的时候也没有想要携款而逃。
当镜头切到他的眼睛和握紧钱袋的手时,你明显感到了他的迟疑。
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在旧金山开旅馆的梦啊!
可是,这样温柔浪漫细腻的男人,这份难得的友谊又怎么会在这未经开垦的荒地生存下去呢?
牛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ta也能感受到厨子的温柔吧。
最后,影片和那个时代的节奏都是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所难以想象的,慢生活总会让内心变得平静,这是我特别向往和喜欢的一点。
2022年戛纳首度入选主竞赛——凯利莱卡特19世纪20年代的美国西部正处于「西进运动」的末期,南部的奴隶主、土地投机商、工业资本家、高利贷者和老百姓,所以人都希望在西部获得土地。
建立在对原住民剥削的基础上,整个美洲文明甚至都被毁于一旦。
第一个镜头:时长1分钟的轮船划过水上的镜头牛和轮船:轮船是现代化资本主义的缩影,而牛是一中非常原始的生产资料和原材料,在西方语境下,牛常常和资产资本联系起来。
牛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隐喻。
经济学角度:cookie有做蛋糕的手艺,金有经营买卖的头脑,二人唯独缺的就是生成资料——牛,所以要去偷资本家的牛。
整部电影可以看成一个市场经济的缩影和萌芽。
反传统西部片,1.37:1的非主流画幅,大面积使用的特写镜头,模糊边缘的滤镜。
模糊、缓慢、潮湿、轻柔的感觉。
对夜景的 处理是一种非常极端的自然主义。
视听语言非常有效率,转场的时候先展示一个场景的局部,然后再给出场景的全貌(排队买饼干的戏)经典镜头:①全景展示有男子气概的牛仔打架的镜头,使暴力场面变得滑稽②酒馆里,前景实焦是柔和的cookie照顾孩子,后景虚焦处理了粗犷男性荷尔蒙打架的镜头
有些另类的关于新大陆开荒者的故事。两个主角没有勾心斗角,反倒一脸温情脉脉,最后还躺在一起了。剧情很舒服,节奏很慢很慢。画面可能是4:3。
咋说呢,我不喜欢,看不进去,打开四五次,每次看个十几分钟,让人疲惫。
看了40分钟,黑乎乎有20分钟。 完全不知所云。
确实精彩!编剧赞,节奏好,镜头舒适,演员的自我修养,就是这样吧,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最后,敬友谊地久天长!干杯!
文艺片的叙述和节奏 过多黑漆漆的画面 都很影响观感。原本还是有点意思的小故事 被强行拉长。
最温柔的西部片,没有之一……
越来越能get到凯莉·莱卡特作品的魅力,尤其喜欢影片的前一个小时,让近期严重厌倦电影的我都能静下心来沉浸在导演所描绘的画面里。“我们马上就会启程,我已经找到你了。”
好枯燥啊,里面的中国人,看起来还是不像。
几次也没看下去,剧情也不太感兴趣。画质不高。
WTF..
这个是不是可以加入迷之高分行列呀?一开始就题记告诉你这是一部关于友谊的电影,然后就规规矩矩地给你讲了一个关于友谊的故事……
[대한극장] 好温柔的作者电影!像cookie一样腼腆真诚,像king lu一样儒雅宽厚(最好的亚裔角色!),导演本人也给我这种感觉。自然光的魔力就是夜戏几乎看不清、眼睛疲劳到极点的时候,拂晓突然出现在老人的胡须上,我也好像被湿冷浸润了一夜,手脚在日光的温暖下恢复知觉。还有环境音和服装,轻快的乡村音乐,如果影像的公式是what I see is what I believe,那我很确定已经回到了那个年代。note: 窥视第一视角(遮挡、手持),首尾(先有枪响,永恒的浪漫)。
偷了點牛奶至於殺身之禍嗎?沉悶。
友谊
就这?????两句话就能说完的剧情。。。
拖沓
19世纪两个中年话少gay子的反西部创业故事。可能我一直无法进入情境吧,有的段落不错,但是整体并不感动我。
我是xx,我是xx,请向我开炮——真没看“懂”,长镜没纵深,近景点不透,广袤看不见,残酷没表现,啥都藏着掖着想玩儿个留白又失之巧妙,族群呈现的共情也犹嫌不够,总之就是想法太多但手上功夫不到位...搞成了哪方面都是凑合。
有点慢,走神看完
他说&#34;No one would have me&#34; ,于是他说&#34;I&#39;ve got a place&#34;;他去外面砍柴,于是他在家里扫地;他说如果有牛奶就好了,于是他就打起偷挤奶的主意……一部原本太过温吞的片子,因这份简单而默契的美好友情而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