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克莱尔.西蒙的《我想聊聊杜拉斯》是一种很奇妙的观感。
一场对于逝去爱人追忆的访问,在采访者与被访者的对话中,勾描一代女作家与情人之间黏腻的过往。
一场简单的对话,却营造出对于爱情占有与付出的丰富感受。
只因为女主角是玛格丽特.杜拉斯,这本身就是很传奇的一个符号。
杨.阿德里亚对于杜拉斯的爱出自于文学敬仰的膜拜,之于爱的觉悟是来自于杜拉斯一点点的再造,让同性恋的他与女性主义者杜拉斯组合出的情欲关系,带着极其奇妙的化学关系。
听杨细诉与杜拉斯相识相恋的故事,带着爱与恨的纠缠。
感情的敏感与控制,在相守到最后的状态里,锻造出属于文学与欲望组合起来的神奇“乌托邦”。
简单的电影形式,用两个人物的两次长谈,将惊世骇俗的爱欲与文学艺术关系,展现得极其丰富。
极简的框架之中,杨的叙述成为画笔,一点点渲染勾描出超脱于肉体之爱的成就关系。
采访机与麦克风是最好的记录,眼神流露出的光彩与失落,让这爱的温度变成让人敏感碰触的体感。
如此简单却如此丰富,一家之言的爱情故事,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
带着故事回到家里的记者,折射出年龄差距下的爱恋状态,像是访问者故事的另一种展现。
语言描述出的爱情纠缠着欲望,在幻想中出现的春画,是如杜拉斯文字组合出的奇妙情欲形式。
超越了年龄与取向,语言与影像,时间与空间。
这是一部细诉爱情滋味的电影,即便其中包含了太多惊世骇俗的线索,却带着一种无法忘怀的情深,迷恋的依赖的,控制的疯狂的,周游于身体也超脱于精神。
并未真正现身的女主角,只通过一些影像片段出现,这也让演员语言构筑的空间,重合出了两个人感情之中的不同一面,很妙的观影感受,很别致。
--- Yann Andrea,原名Yann Lemée,生于1952 年12 月24 日,死于2014 年7 月10 日。
1980年至1996年,以杜拉斯的伴侣身份进入了杜拉斯的生活和工作。
Yann Andrea是杜拉斯给他改的名字。
杜拉斯在遗嘱中委托他负责她的文学工作。
遗嘱赋予他的“文学执行者”角色,这是一个在法国法律中不存在的概念,在杨与杜拉斯儿子的诉讼纠纷中,对他身份和权利的裁定引发颇多议论。
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杨是杜拉斯的精神继承者。
杨自己也是作家,他的所有书籍都围绕他与杜拉斯的关系展开,而且杜拉斯的写作风格对他影响很大。
外界普遍认为他的作品只是杜拉斯风格的复制品而非个人才华的展现。
他在死亡数日后被人在其寓所发现,之后被安葬在蒙帕纳斯公墓的杜拉斯墓穴中。
杜拉斯与杨的这段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没人能讲清楚。
没人能够,甚至两位当事人自己都不能。
想象一下,如果杜拉斯活着时听了杨的这两盘录音带,她对于其中的细节会说什么。。。
虽然他们两人自己也未必完全认同对方所述为真,但整件事情,除了他们两位自己,谁也没有能力多说一句。
杨留下的这段采访,是在他有自杀企图之后,经杜拉斯首肯进行的。
采访内容在两位当事人死后才公诸于世。
杨坦诚的描绘了两人之间真挚也不堪的情感关系,今天看来,这也是杨,作为一个哲学系毕业的学生,一个不甚成功的作家,以自身经历为例,对爱与死,激情与存在所做的思考。
而这些话语,在真实意图和实际表达上,在讲述与聆听之间,在声音与影像里,又各自形成自己的真相,一份难能可贵的超文本。
杨的采访录音被他的姐姐逐字记录为文字,然后成书发表。
电影根据采访的文字稿改编而成。
导演曾在接受一个采访时说过她有意避免听录音带,她不想受杨的影响。
导演也许想避开杨的语音语调和语气,给自己留出一点点再创作空间。
而就是这已经非常狭小的再创作空间,导演发挥的精妙绝伦。
她以非常细致的巧思安排着声音,通过插入绘画、图像档案资料、过去场景重建、与绝非僵硬刻板的室内运动镜头相结合,完成了一部细腻生动,层次丰富的电影。
两位演员的表演绝对完美,而最成功的是暗渡陈仓的主题。
尽管高度忠实于采访内容,但这也是一部独立于杨的两盘录音带的电影,关于这部影片的主题,重要的不是杨说了什么,而是导演在其中要传达的信息。
言说是为了存在影片展现了一个在爱情中饱受摧残的男人形像。
杨与自己的欲望和杜拉斯的阴影作着不懈的斗争,他甚至走到了自杀的边缘,他迫切需要将他们的关系用语言表达出来。
她说:“我要毁灭你,重新创造你。。。
你什么都不是,你已经不存在了,你只能透过我来活。。。
只有我才是你的欲望。。。
““她拥有语言,于我而言,她是真理,她给我一切,我无法离开他。。。
” “她的存在是别人的十倍,面对她,别人的存在只能堕入虚无。。。
为了缓解这虚无,我需要说话,说说这些。。。
爱情中充斥着权力关系,有的不显见,有的很暴力,在杜拉斯那里,是一种更加可怕的肆意彰显的权力意志,随时准备吞噬反抗者。
杜拉斯拥有语言,杨被剥夺了语言,而此时此刻,面对被允许的采访,他暂时获得了言说的权利。
杨的话语说出最禁忌的爱的状态和欲望可能造成的奴役:“如果我想吃牛肉,而她想喝番茄汤,那么牛肉就上不了餐桌,我不能有除她以外任何欲望,她来规定我穿什么,吃什么,如何走路,我已经不存在了。
从洋葱到我的存在,我都让步了。。
她将我摆在女性位置上。。。。
我彻底放弃抵抗,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超级保证。。。
“杨吐露心声自我剖析。
记者聚精会神地倾听。
这两盘录音带,既是对话也是证词。
这些话语是真实的,但似乎也是一种近乎表演性的陈述。
无论怎样,人的存在需要话语的佐证,杨的痛苦证明了言论解放的必要。
两位演员的表演非常出色,女记者浑身散发着友好善良、忠诚可信的气息,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她倾听,偶尔引导他深入探索表面之下的真相。
她谨慎的提问,带着克制。
渐渐的,她让我们看到男性的瓦解与这段爱情的运行机制。
男演员成功再现出杨这个备受折磨的男人脆弱而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段关系的独特性以及这部影片的吸引力多少来自这种受害者形象在社会中通常是为女性保留的,在人们固守的思维定势中,影片中的非典型男性形象需要呈现的足够令人信服,而更大的难题是采访这种形式无法给演员留出多大的表演空间, 然而通过对人物精湛的理解和把握,演员成功塑造了屏幕上弱小无助、美丽凄凉的杨·安德烈亚。
声音的运用严格忠实于采访录音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导演,她不能改变采访的形态,也不能篡改杨的话语。
而言说如此重要,导演除了忠实于讲述者的陈述,也竭力突出自己想要强调的话语。
例如在第一天的采访结束后,记者回到自己家,她选择性的回放了一下录音带,在几次倒带之间,我们听到了一些显然是导演想让我们听到的关键词: 希望。。
失败。。
不。。
性交,我从未做过。。。
那是杨的希望,杨的失败,杨的抵抗,杨的拒绝。
在这场话语的瀑布中,导演截停了一些对她的再创作极为重要的话语。
导演还巧妙的利用声音让杜拉斯出席了采访。
在采访开始时,记者对杨说她进门后,在楼下见到杜拉斯,杜拉斯说要送咖啡上来,记者拒绝了,杨说他希望她不要上来,记者说,对,不要。
杜拉斯与杨的紧张关系就这样开门见山的显露出来。
在采访中间,我们还能听到一些噪音,是杜拉斯在楼下摔摔打打。。
然后,杜拉斯打电话过来,铃声持续且恼人。
杨抬起话筒,粗暴挂断。
杜拉斯时时刻刻存在着,在房子的某个地方,在记者的提问中,在杨的回答中。
阴魂不散的杜拉斯,势不可挡、令人窒息,她的这种不在场的在场骚扰着整部电影。
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导演还是让她出现了一点点。
第一天的采访结束于傍晚6点15分,记者离开,男人下楼,透过窗户,导演让我们看到了杜拉斯,在一楼房间的角落里,男人迎向她走去,那个颇有辨识度的矮小臃肿的身体,穿着白色毛衣。。。
(可怕的杜拉斯,不知道让她仅仅是可闻不可见还是这样隐约的浮现一点点更让人觉得惊悚。。。
)图像的组织在采访中,记者发现杨总是使用过去时,她提醒了他。
虽是发端于过去,但事件并未结束。
杨的一些回忆被导演以闪回的方式再现,但闪回相当于影像的过去时,既然导演着重重现了记者对杨关于时态的提醒,导演本人自然也想要遵守语法的规则。
所以当画面重建过去的场景时,导演让此时的杨的声音继续,而彼时的杨则说着同样的话语,杨说着曾经说过的话,词语错落重叠,两个时空中,杨同时身处过去与现在。
是他,主动开启了这一切,过去并未过去,现在只是那个开端的延续。
杜拉斯纪录片档案图像的插入是完全属于电影的,也许是为了将杨所讲述的某些内容与杜拉斯形成对话。
在第一天的采访中,杨讲述了自己与杜拉斯的第一次相见以及第二次见面后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杜拉斯不可思议的热情,以及满足杜拉斯给他带来的震撼,他的恐惧,被激情挟裹的惶惑。
导演插入的档案资料则是杜拉斯在用自己的语言表达了她对那最初的时光的感受,两个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除了杜拉斯的纪录片的影像资料的插入,其他影像资料的使用还有《印度之歌》电影片段,对于杨和杜拉斯,《印度之歌》之后,再无电影,癫狂与死亡,没有什么比这部电影用来做他们俩的脚注更合适的了。
影片还有一个片段脱离了杨的独白,即在两天采访之间的晚上。
记者步行回到自己家中,当天的采访令她难以平静,她躺在床上想象着,杜拉斯和杨的亲密动作由一系列水粉画呈现出来,这些内容应该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在采访中被杨有所提及。
导演拒绝以语词再现而是选择了绘画的方式来呈现,疏远的距离,明显的第三方的视角,记者将自己从杨的文本中抽离出来,从自己的角度思索这段复杂独特,充满悖论的关系。
这场冗长采访的录制并不是纪录片,而是对当年的那场采访的虚构重建。
杨的痛苦独白常常令人窒息,在他说,她听,她提问,他回答的单调与沉重中,导演精巧的构思,借用以上声音与画面的电影手法让影片变得流动起来,层次也愈加丰富。
导演在忠实于原话语的规则之下又勇敢的打破电影的类型框架,真的是一部充满创意的作品。
杨说了他想说的,电影另有主题要言说她把我放在女性的位置上。。
她把我当作女人。。。
他说。
杨在描绘他与杜拉斯的关系时用到“统治”与“被统治”这个词,女记者提醒他:你想说的是“臣服”。。。
男人承认又反驳道:我不喜欢这个词,不如说“接受”,我接受了她的一切,正如她说:接受或离开。。。
导演就是从这些词语中构建了同步于杨的另一种言说,爱情运作机制中始终存在着对他人的控制,有的以温和的形式,有的以暴力的形式。
为了满足对方而牺牲自己的个性,同意对方按照他或她的品味重新塑造我们。
在爱与欲望的游戏中一方逐渐成为另一方的从属物、创造物。
这残酷而危险的游戏也许没人能达到杜拉斯与杨的程度。
导演在一篇文章中说道:作为一名女性和女权主义者,对我来说有趣的是,在这个爱情故事里,我们看到了一种堪称典范的对服从的描述。
因为对于几个世纪以来遭受压迫的女性来说,说出她们所受的压迫是非常困难的。
扬是一个处于非常弱势地位的人,但由于他有男人的文化,他能够非常准确地说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这个描述很有趣,因为它是对方做出的。
杨说,他在第一次见到杜拉斯时,口袋里装了她的一本书:《毁灭,她说》,这时我们听到,记者出声重复了书名:《毁灭,她说》,我们先是听到记者的声音,然后镜头从杨的身上摇到记者身上,我们看到记者在记事本上写下了书名。。。
这看似正常而不经意的一个采访动作,却暗藏玄机般道出了杨与杜拉斯情爱关系的核心。
杜拉斯是作家、导演和思想家,她是杰出的女性,年长且经验丰富,她跻身于上流社会,是风云人物,她的文化成就,以及她的自恋性格让她处于强势地位。
杨被这种成就与强大所吸引,我们不用怀疑,他是爱她的,因崇拜而来的爱,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渺小爱上崇高,想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神的名字旁边。
他爱上她,想参与她的不朽。
杜拉斯绝对是暴虐的,她重新命名了他,她重新塑造了他。
在这场吞噬和消耗的爱情中,杨脆弱又顽强的抵抗着。
他在清醒而痛苦的同意下放弃了自己的自由意志。
他接受不对称的关系,屈服于杜拉斯的欲望与爱。
但他仍希望保留自己的存在,如果自己不存在了,参与杜拉斯的不朽又有多大的吸引力呢。
于是妥协,让步,离开,回归,自杀,他将各种手法用尽。
而最有力的抵抗也许是他声称自己是同性恋。
关于自己的性取向,杨给出了时有矛盾也颇令人困惑的话语。
他说,同性恋。。。
是一种缺乏,爱的缺乏,缺乏拥有/属于某个人的感觉。。。
感觉不到自己活着,身份的缺乏,。。
于是,男性的小树林,杨逃跑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一个群体,有他们的符号和密语,是杜拉斯无法抵达的一片新大陆。
杜拉斯侮辱了他的性取向,将其形容为野蛮。
杜拉斯说同性恋是死亡,并将其写入书中,让世人广为流传。
她采取一项消除政策:这样就不再有性偏好。
她叫我断了一切欲望,她意识到了她必须认真对待我的同性欲望,她说只有她是我的欲望。
我对她说过她不会熄灭我的同性欲望。。
在这性别的流转、取消、趋同、泯灭的战争中,杨并不全然是一个受害者、无辜者:他思考并接受(服从)。
他似乎从来没有迷失过,就算是透过杜拉斯来活,他也始终用她的眼睛盯着自己,他是她欲望的对象。
他并不否认这份爱给他带来的所有好处。
他认为自己很荣幸,因为他得到了他崇拜的女人的关注,因为他成为了她的欲望的中心。
他在这一切中看到了进入他所崇拜的独特宇宙的特权,这保证了他的不朽,他们互相书写,专属于他们两人的文学与肉体的关系,被印刷,被出版,被关注,被议论,被诅咒,被崇拜。
这也许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体验。
也只有他,就是他,能与杜拉斯一起在矛盾的建构和破坏之中互相为对方增添传奇。
“我与她的爱,是全部,是永恒。。。
激情的真相,爱的真相,就是死亡,是摧毁一切的爱,没有摧毁,没有死亡,就不是爱。。。
我无法想象她死后的自己。。。
她就是美好本身,我无法不爱她。。。
”在影片快结尾时,消瘦憔悴的美人,坐在他东方风情的床榻上,在蜜色的灯光下,问记者:当我讲她对我的爱的时候,我讲的是我对她的爱,是吧。。
年轻的扬一封又一封抒情诞妄的来信打动大作家杜拉斯,“她的文字像雨淋在我身上,我想要独占她。
”潮湿忧郁的柔情蔓延在扬的躯壳,吮吸亲吻着扬的感官,侵袭着扬的精神世界,缠绕住扬的灵魂。
当扬已经准备好把自己献她,放弃一切,颠覆日常,奔向他们爱的奇观盛景与狂热暴烈的梦,面对真实的女人杜拉斯,冲击和分裂也美的让人沉溺。
扬或许会对杜拉斯说:我苍白的女王,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爱我,未来也不会再有。
梦中的乌托邦与伊甸园,在尖叫中被划破。
我想逃离你,但离开你的痛苦比在你身边的痛苦,更加深重。
是君主与臣子,极致的依恋与服从,奉献与享有,占有与切割,囚禁与束缚,吞噬与牺牲;是情人与爱人,是海洋与孤岛,是真实生活中的平凡男女,是骨中之骨,是肉中之肉,在迷失、漂泊、流放、逃亡中的港湾和归属;是地狱与神衹,是沉沦与救赎,是毁灭与重构,是不朽与永恒。
不敢相信,这一切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之中。
醒过来的时候,他平躺在沙滩上冰冷沙子里,低垂的天空正在下着雨,深海潮水已经退去。
杜拉斯在采访中说:“他放弃一切,在你面前。
能做什么呢?
除了扮演,阿伽达的情人?
”眉梢眼角,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真实的扬成为作家笔下的幻象,抽象的文学意象。
杜拉斯在扬身上投射了太多汹涌的爱意,巨大的匮乏,以至于希望扬的不存在;杜拉斯希望把扬提升到想象的高度,但知道扬做不到,她是否吸收了反噬的伤害?
杜拉斯无法忍受扬的同性欲望,是否是因为扬的欲望是对杜拉斯作为一个女人的否定?
杜拉斯是如此神奇的女性,你可以拥有她无数次,但永远不可能占有她。
她会否会有古典女性“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折磨与思虑呢?
我想应该不会。
她是现代的、不朽的女性。
在写《死亡的疾病》时候,杜拉斯不知道写的是扬,其实那就是扬。
后知后觉是文学之外,写作与阅读所不能企及的事情,如同约恩·福瑟所讲的unsayable thing。
她说:“差点要把一位情人杀死,要他为你留下来,为一个人留下来,把他占有,不顾任何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把他掳去,这样的欲望你有没有?
”如果是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你只渴望我,Vous Ne DÉSIREZ Que Moi.
电影就形式来说更像是纪录片——可能就是想拍成纪录片的样子吧,但是就想象成听别人讲一个故事也挺好。
这电影拍的两人总觉得有种DS之感。
而且虽然扬被要求舍弃自己的存在,为杜拉斯而存在,但实际上他也说了,她给了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更多的爱。
多少是有点心甘情愿在的,更多的是习惯了独立的人格与亲密关系里的弱势方处境的摇摆,所以才会犹豫;而杜拉斯不论有无意识,感觉带点pua行为在的。
说来也就是想到“扬无法忍受逃上火车又害怕了,打给杜拉斯又回去”的片段后立刻就想到了《逃离》里“妻子逃离却因为害怕打电话回家”的片段。
但细想觉得两个人的逃留下的印象是不太一样的。
但想不出哪里不太对。
pua,DS,亲密关系,感觉杂糅在一起又分不清了。
不如不要分清算了。
吸引我的不是电影本身,而是影片所呈现的一种奇异存在——被绝对的激情所占据的灵魂。
柏拉图讲述诗人的迷狂,基督教语境下圣特雷莎的迷狂,巫文化中萨满的迷狂,都是与超验世界的通灵,人作为有限的造物与无限相连的非理性的窄门;人的身体成为神灵降生的寓所。
伯格曼《处女泉》的结尾,死去的少女就成为了这样一座神迹涌现的圣殿。
超验的激情在世俗化进程中被心理学及生物神经学术语解释为一种谵妄,现代世界所遗落的唯一神迹似乎只剩浪漫爱的神话:激情的对象不再是超验存在,而成了世俗之人。
尽管在有关命运的暗示中,还能依稀辨别出信仰的遗迹。
《我想聊聊杜拉斯》呈现的就是这种世俗化的激情: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能产生的最极致的迷恋。
影片再现了一次真实的访谈,被访者是扬·莱梅,他更多地被称作扬·安德烈——这是杜拉斯为他创造的名字。
他是同性恋者,哲学系学生,写过一些口碑不佳的小说,然而这些轶闻只因他与杜拉斯的关系才获得了被谈论的价值;他只能透过杜拉斯而存在。
扬是杜拉斯晚年的情人、杜拉斯电影中的模特、杜拉斯某部小说的人物原型;访谈围绕杜拉斯展开,访谈场所在杜拉斯的公寓,而扬在访谈中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想聊聊杜拉斯。
有时,他甚至都不能被视为一个完整的情人,而更像杜拉斯唇边的一个音节,杜拉斯情欲的一次折射,杜拉斯暮年的一句梦呓,是杜拉斯在小说家,电影导演、社会活动家之外的又一重生命变奏;扬·安德烈,只是杜拉斯的一个别名。
他们的关系中自然包含着支配、控制与暴力,只是这暴力的核心是激情,这种激情甚至在两人相遇前就已然将扬摧毁、重塑。
他用“被击中”“被捕获”形容初次遭逢杜拉斯小说的战栗。
许多人为杜拉斯着迷,但极少有人会将一种阅读体验下沉为存在经验,将文学介质体会为一个独特灵魂的亲临。
享乐的美学之旅被转变为暴烈、可怖的伦理学事件——这是扬受难的开始。
某种意义上,扬是天生的信徒:他拥有弃绝自我、献出自我、令自我被他者全然占据的神圣天性。
生命化作朝向外部的激情本身,这一激情的强度、密度、力度令此前所有的生命经历都变得虚假不实、恍若隔世的幻影。
德勒兹认为人的特异性在于存在的强度。
扬被杜拉斯吸引,就像微小的铁片不受控制地吸附住巨大的磁石。
“我是完整存在的对立面……如果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够以完整的方式存在,那就是玛格丽特……面对这样完整的存在,你只能作为非存在与虚无。
”杜拉斯谈论事物的语言,看待世界的方式,她的写作、激情、甚至料理,都拥有扬无从企及的真实。
扬对世界的体察永远无法像她那样精准、深入,他所使用的语言永远无法那样恰切、生动,他的人生领会永远不能到达直见性命的程度;在杜拉斯强烈、完整、近乎暴力的存在面前,扬就像残缺、虚弱、愚钝的影子,只能在身后捡拾巨人遗落的只言片语,等候贫瘠身体中抽长的残芽。
生命是不公的,有时天才的几笔涂鸦、几句戏语,就已然包含着常人一生无法抵达的强度。
《莫扎特传》正是对这一残酷差异的深刻揭示。
萨列里是与莫扎特同时代的作曲家,也曾显赫一时、受皇室重用、被妇孺传唱,然而正因站在匠人与天才的边界线上,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与莫扎特之间痛苦的、无法跨越的距离:上帝在其心中种下歌咏的欲望,却拒绝给予其天资。
暮年的萨列里在疯人院中弹奏旧日的作品,而年轻的神父只能轻声哼唱出莫扎特的小夜曲,萨列里写下的旋律早已在时间的风暴中沉落为一捧灰烬。
《情迷六月花》中,乌玛·瑟曼所饰演的亨利·米勒之妻愿意跟随米勒,正是希望借由他的才华获得在文学中不朽的存在——这是缪斯的野心。
扬并不嫉妒杜拉斯,也不渴盼被塑造为不朽的艺术形象;他的激情带来的是完全的献身与极致的迷恋。
尽管在民主时代的理性话语和身份政治的主体崇拜之下,这种激情往往被指认为愚昧和疯狂。
按今天的流行语,扬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被精神控制的受害者,杜拉斯则是Art Monster,是典型的NPD、是PUA大师。
这种关系并非一种情爱关系,而是彻底的权力关系与利益关系,充满剥削、控制与伤害。
当代情感话语的圭臬是情绪价值、及时止损、爱自己、主体性,是避免疼痛、追求舒适的消费主义延伸,是将“情欲”二字解析为激素和荷尔蒙的生物还原论;扬的迷狂早已被扫落进一个灰暗、矇昧、不可理喻的旧日世界了。
杜拉斯从不使用浪漫爱的话语,她所拥有的是激情、欲望与毁灭的语言:我会摧毁你,然后创造你。
我要享乐,要同你做爱。
这并非爱的表达,而是面对一种纯粹、致命的激情时所能作出的最为恰切的回应。
入迷者、深陷情欲者、被他者全然贯穿的“非存在”与“虚无”的游魂,所能聆听的也唯有塞壬的歌声。
我并不否认激情所必然携带的暴力,但激情的领域是超越善恶、无涉普世价值的,激情之路从来凶险无比;人生的磨灭多种多样,因激情而生毁灭不过是其中宿命性的一种。
而人与人之间不堪的东西,也远非这些洁净规整的心理学标签所能容纳。
《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佐西马长老向德米特里深深一拜,因为他的情与欲都很强,是要尝尽人生之苦的。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宝玉则是古今天下第一淫人:溺于情而近乎淫,是一种悲剧性的精神强度。
激情、迷恋、着魔,作为一种不可控的存在状态、支配性的生命节奏,是我所能想象的最为极致的享乐与战栗。
写下这些,不过是我也这样入过迷。
3.5漫长的对话,文本式电影。
原型故事已奇情之至,按常规路数拍必吸睛无数,但影片弃大道择曲径通幽,以事后烟的平实叙事,引入间离与他者(记者)——①主体变成叙述者Yann (客体恢复成主体)聊的虽然是杜拉斯,但叙述的是“我”,主题是关系。
杜拉斯的引力过大,必须间离++方能有“我”的一方空间②Yann本是男同性恋者,在这段激情关系中处于权力下位,成为了真正的客体——话语权剥夺,被审视、被塑造,被支配,在女性处境(“女性是处境,而非性别”)③得以游刃有余地探讨幽微话题:激情性爱中的男女,恋爱权力关系中的男女(反转),异性恋与自恋,同性恋与自恋,扮演…话语与权力,爱与死…PS:Swann的演员功力窥斑见豹,细腻的语言及肢体节奏稳妥地驾驭住了大段台词(内在易碎气质亦加分)。
今年適逢法國女性作家、電影導演瑪格麗特.莒哈絲(Marguerite Duras)逝世25週年;除了11月即將舉行的金馬影展,即將放映莒哈絲未曾問世的戲劇劇本改編電影《迷情蘇珊娜》(Suzanna Andler 1968),週末登場的第69屆聖賽巴斯蒂安影展(SSIFF),也有一部由英國女性導演克萊兒.西蒙(Claire Simon)執導的莒哈絲電影《我們談談莒哈絲》(I Want to Talk About Duras)。
只不過該電影並非改編自莒哈絲本人創作之任何作品;而是藉由莒哈絲年輕的愛人楊.安德烈(Yann Andréa)與「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Michèle Manceaux)的採訪,重現楊.安德烈與莒哈絲的往日戀情,也談及兩人如何從相遇、相戀到這段戀情如何發展至虐心的種種過程。
飾演楊.安德烈這位小莒哈絲38歲的愛人,是《愛情的完美配方》、《女人的一生》以及《小農夫》的法國凱薩獎影帝史旺.亞勞德(Swann Arlaud);而飾演「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的,則是《唇語驚魂》、《寂寞調香師》的影后艾曼紐.德芙(Emmanuelle Devos)。
《我們談談莒哈絲》這部即將角逐賽巴斯蒂安影展金貝殼獎的電影裡,兩人的對話可能是電影中最難實現的形式。
首先為了呈現1982年12月2日及12月3日的這段專訪,史旺.亞勞德與艾曼紐.德芙這對影帝影后必須克服在沒有過多場景、演員的支撐之下,憑藉兩人的談話、錄音機,以及偶爾響起的電話,重現楊.安德烈同名著作《我們談談莒哈絲》(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採訪時的時空背景,即莒哈絲位於諾福爾堡(Neauphle-le-Château)的居所。
由於參與《我們談談莒哈絲》演出的演員非常少,取景也盡量做到精簡而華美,和班諾.賈克(Benoît Jacquot)執導的莒哈絲戲劇電影《迷情蘇珊娜》極為神似。
《我們談談莒哈絲》的採訪背景1982年,當時莒哈絲已年屆70,而楊.安德烈不過30出頭。
兩人透過莒哈絲的電影《印度之歌》(Indie Song)而結識。
在長達多年的書信往來後,兩人展開了短暫的同居。
綜所皆知,莒哈絲的經典小說《情人》(L’Amant 1984),即是由楊.安德烈整理而成。
他同時擔任了莒哈絲的電影演員、愛人以及口述著作代筆。
而他的「同性」性向,和莒哈絲的忘年之交,無疑為小說《情人》提供了最佳的題材。
《我們談談莒哈絲》(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直到2016年才出版,當中也包括了「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於莒哈絲家中對楊.安德烈所進行的採訪內容;這些場景成為了導演克萊兒.西蒙重新形塑與捕捉的對象。
史旺.亞勞德飾演的楊.安德烈,為了符合在莒哈絲掌控下的生活樣貌,如衣食住行、閱讀、寫作等等要求,帶點封閉與神經質的演出;穿梭於愛情、支配、癡迷、同性甚至死亡等話題之間,構成了楊.安德烈要和米榭.芒索談論的莒哈絲全貌。
為了引領觀眾更加理解莒哈絲與楊.安德烈深刻而又複雜的戀情,克萊兒.西蒙更在電影中參雜了由電影美術朱迪思.弗拉吉(Judith Fraggi)所繪,大量而又露骨的畫作;來作為記者米榭.芒索亦或第三人對於莒哈絲與楊.安德烈的遐想。
或許也是體現了莒哈絲經常透過「性」來描繪最原始的慾望;一如《我們談談莒哈絲》的法文片名:Vous ne désirez que moi所示。
2024年看了极佳的影片《坠落的审判》之后我便对这位法国演员十分着迷了。
看完《我想聊聊杜拉斯》以后,惊奇地发现,这几年来法国电影女导演共同地想要去讨论的一些命题,十分有趣。
影片几乎只用台词来推动叙事,但拦不住内核很精彩。
睡前一幅幅水彩来表现杜拉斯和扬的亲热,赤裸但不低俗,很美,用来展现睡前呓语,臆想。
和后期辅助他的描述,女记者的联想。
又是女强男弱的关系,法国女性导演这两年喜欢探讨的一种关系。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扬说出他自己感到被放在了女性的位置上的处境,很有意思。
这会让我想起来坠审里的夫妻关系,也是女作家,只不过生死相换,这边是情人,同性恋双性恋倾向的是男方。
很巧的是,这两部影片都有我喜欢的演员“法国张震”的参演。
获得凯撒奖的他,在杜拉斯这部影片中完全将我折服,细腻,深刻,准确的表演,让我无时无刻不被他吸引,于是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全是台词,观看者其实也还是能津津有味。
他被他的伴侣所定义着,定义着一切,是否是同性恋,是否吃韭菜,还有正错的判决观念,哇,当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依附于她存在的时候,她已经离世了。
swan演得很好,他说要一直自证,因为他的语言甚至都被伴侣剥夺。
我会理解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可信度,都是被伴侣所定义所评判的。
在这种关系中,逃离也是无效的,不单纯的,对于扬来说自我矛盾的。
台词写的极好,伴侣所是极其完整的“人”,是“我”的对立面,我在这样完整的存在下,我自己,变得荡然无存了。
我喜欢扬对自己无限的探索,对于同性恋倾向,他不持有绝对的态度,他不将什么怪罪于此。
而他始终关注的命题就是爱。
爱意的产生,发展,终结。
扬的反思很到位,我也很愿意听,这或许就是我最喜欢这部影片的一点吧。
他说所谓同性恋还是如何,都是因为他自己强烈缺乏归属感,一直以来都如此,他时时刻刻需要被定义。
于是他自己总结了一套同性恋产生的原因,他需要相似性去弥补自己的存在,他说这样会带给他安慰。
感觉这样看来,所有人最信任的也只有自己了。
台词很精巧,文学性很足。
杜拉斯的小说内容与对谈中女记者的提问形成互文,很精彩。
我想聊聊杜拉斯 (2021)7.72021 / 法国 / 爱情 / 克莱尔·西蒙 / 斯万·阿劳德 艾曼纽·德芙森林空间选择很迷幻,我喜欢,但缺是一种不洁场所,反差很大。
最终平淡地结束这场访谈,扬回忆起恋爱最本真,爱人最单纯可爱的模样。
交代这几卷磁带最终的归宿,结束。
文学性很强的一部影片,多希望我能听懂法语啊!
原台词一定比现在翻译后的中文更加细腻。
说实话是奔着阿劳德·斯万去看的,他在本片里呈现出的是与《坠楼审判的剖析》完全不同的样子。
笑称说他是2023年法国最性感律师,本片里呈现出来的一个被亲密关系裹挟的无助青年,更让人多了几分怜惜。
一部几乎都是对话的电影。
本片出彩的第一点便是对话本身,杜拉斯生前的最后一个情人所讲述的录音,由两位演员演绎出采访的过程,让当下的演员来重新“聊聊杜拉斯”。
我本来是很期待谁来演绎杜拉斯的,然而本片很巧妙地避免了这点。
在记者远去的视线里,别墅窗户里隐隐透出的背影便是了,而无正面镜头。
此外,在杨叙述杜拉斯如何把自己放进电影里时插入了电影拍摄的真实场景,我们真切地体会到杜拉斯对杨的掌控,更使本片向“伪纪录片”靠拢。
另一个有趣的点是本片对性爱的处理。
水彩画。
在记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杨对二人性爱的描述在记者脑子浮现,是手绘的水彩画。
像是难以名状,只能隐隐出现在脑海中,在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的高潮,仿佛做爱只是为了定格画中的那几个瞬间。
这样的处理方式也与杜拉斯本人对性的态度不谋而合。
总的来说,本片的意义更多在于“创意”,剧本与表演上的创意,至于在杜拉斯与杨的亲密关系探讨方面,只能说是浅尝则止。
一男一女,两天,一段录音,讨论一个极富盛名的女性创作者和这位男性的情感生活,这就是整个电影展示的。
而这是一段被演绎的真实的记录,关于法国知名作家导演杜拉斯和她小40岁的男朋友杨的生活的采访,采访者是杜拉斯的邻居米歇尔,导演运用了非常质朴的手法去拍摄这段采访,没有太多的变化,就集中在两个人的脸上,在剪辑是加入了一些回忆的片段和杜拉斯拍摄的内容和她本人的记录。
而在这部影片里,我被两位主演吸引,被杜拉斯和杨的情感吸引,思考者一些关于爱更边缘更开拓的可能。
这是一段在任何人看来都相当畸形的爱情,巨大的年龄差,杨自我认可的同性恋身份,关系中杜拉斯强硬的态度和对他事无巨细的控制,甚至后面发展出的某种暴力关系和强硬手段等等,从各个方面看,这段关系并不够健康,而其中的情感也在他描述中让人越发的困惑和难以理解。
杨被塑造的身份和 因为爱而屈服的全盘接纳,并不平等的关系下衍生出的控制和压迫,以及到最后杨对于自己性向的解释都让我一直在心里疑问,这是爱情吗?
还是只是一段不常见的交换关系?
我想也许采访者的表情和眼神中也存在和观众类似的探究,所以她希望他可以更多的表达,更细节的讲述,从而可以更好地理解他口中所描述的一切吧。
斯万阿劳德实在是吸引人啊,光看着他的眼睛,在特写镜头里的表情,我就觉得谁会不爱上这样的人呢。
他所呈现的脆弱,困惑,对爱的渴求和执着,和正在经历的痛苦与迷茫,都在大段大段的讲述里以语言的节奏和情绪表现出来,以诶穿插进来的画面里的表演就更好,最开始在公交上的微表情简直动人,带着期待的窃喜实在是教材啊。
同样虽然女记者的角色戏份不多,但所有镜头下的眼神和状态,以及中途完美承接过来的视角的转换,都在沉默中蕴涵出了更多的情绪,这确实是优秀的演员和导演所呈现的。
画面也很舒适,摄影打光很好,黄蓝光和红蓝光的都让人很舒服,观影过程细腻,柔软,流畅。
就是这一个镜头的表情,直接抓到我了我用一个半小时倾听一个男人讲述的爱的故事,我没想过会如此温柔和特别,安静的体会了一次不同的情感,同时给我留下了诸多的问题和思考。
自下而上的虚构与想象 完成了对杜拉斯的精神世界的一次完美建造
#SIFF24 喜欢冗长对话的电影,但这部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拍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使主角是杜拉斯也掩盖不了情感本身的平庸
有关杜拉斯的内容反而退居次席,演绎,纪实,遥相呼应,相互补充,又相互猜疑推论,对话录音中的文字在作为文献资料和表演台词的多重身份下同样变得不可参透,而结尾的旁白成为点睛之笔,一切虚构或真实的影像材料都将在时间的咒语下或主动或被动地成为某种历史依据和考证,所有的拍摄行为一定程度上抵达的都是作为纪录片的终点,克莱尔·西蒙将一种先前早已存在却似乎未曾如此直白甚至浅白的朦胧形式以一种虔诚的使命感突显出来,它的所有并不服务于真相的确定性,它只服务于无限逼近真实的视与听,而这似乎又是杜拉斯创作观的一个相似的侧面。
Swann Arlaud特别迷人,对杜拉斯的迷恋是失败的激情。杜拉斯能给扬的抚慰是对最平常的动物,暴力地要挖干净他的欲望,再拥抱脆弱的他,所以“男人”也可以是一种处境
意义在多重媒介文本的拼凑中模糊了话语的界线,杜拉斯作为讲述行为的驱动而非讲述的对象,私密化的语言构建出爱欲与权力的空间,折射的是亲密关系中已支离破碎的主体。
《我們談談莒哈絲》的採訪背景1982年,當時莒哈絲已年屆70,而楊.安德烈不過30出頭。兩人透過莒哈絲的電影《印度之歌》(Indie Song)而結識。在長達多年的書信往來後,兩人展開了短暫的同居。綜所皆知,莒哈絲的經典小說《情人》(L’Amant 1984),即是由楊.安德烈整理而成。他同時擔任了莒哈絲的電影演員、愛人以及口述著作代筆。而他的「同性」性向,和莒哈絲的忘年之交,無疑為小說《情人》提供了最佳的題材。《我們談談莒哈絲》(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直到2016年才出版,當中也包括了「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於莒哈絲家中對楊.安德烈所進行的採訪內容;這些場景成為了導演克萊兒.西蒙重新形塑與捕捉的對象。史旺.亞勞德飾演的楊.安德烈,為了符合在莒哈絲掌控下的生活樣貌。
clairesimon的負擔小,所以拍起來很自由。看到很多靈光和細膩。改編和重塑交纏,分不出彼此。表演和指導都化去,只是那些字句 ( je voudrais bien parler de duras....c'est la je ne suis pas à la hauteur.....)情感在一字一句間鋪陳,最後嘎然而止,深入一段主人公從沒想過會現世的歷史。很難得的電影,實在大愛。PS:豆瓣上的假短評越來越多了。這不是一部紀錄片。
混合模糊的叙述,意不在重构杜拉斯,而是拾起时间碎片
性取向为男狂热的男性粉丝,转变为杜拉斯的“情人”,被爱,被改变,被塑造,被成为两人关系中的“女性”,想自杀又无法脱离。两人的关系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吸收了他的人生,也吸收了听者(记者)的意识。
3.5/ “I’ll uncreate you to create you.” 有趣的对谈演绎,让人一边听一边止不住思考视角。Passion, dynamic, love/sexuality, and destruction. 「这里同样暗藏着秘密,午夜梦回的暧昧缠绕,身形几乎消隐,匆匆掠过。人们相聚几时,而后消失无踪。」全片最喜欢的一个镜头,在暗蓝的林丛里像鬼魅浮生一样交错。
片名早先被译作“我是你独有的欲望”,又或者可从法语直译为“我只想要你”,如今的“我想聊聊杜拉斯”无疑添了些窥奇的意味(所以我如此被吸引而来),好在都对应了影片中Yann作为绝对讲述主体——同时作为其与杜拉斯关系中的权力下位者的设定。讲述/对话是需要缘由才得以不断展开的运动,期间充当这一叙事动因的便是由Yann所体悟到的人与人之间爱的秘辛,这种爱已然将性/别等坚固之物解构而后重构。我想或许只有法国电影和女导演的操刀才能让人于长时间的静观和摇镜间触碰到那无法掩匿的细腻与温柔。(看完想下一个专注的就是杜拉斯了)
只有法国人可以坐下来拍一部全程都只在对话的剧情片。很美,对话是我最喜欢的运动。
Swann Arlaud太适合演这样一个游魂了。杜拉斯想去捡,我也想去捡。可是我PUA的能量不足,他是不是会逃走!呜呜呜…他一定会因为太轻盈而飘走…
大笑姐真的惹到我了😤😤😤😤😤😡😡😡😡😡
杜拉斯,一个自负,才华横溢又无爱不欢的女人;安德烈亚,一个弱气,容易控制但热爱杜拉斯的同性恋者。因为文字爱上她本人,因为爱所以被掌握被控制,又因为爱所以离不开想回去,人到死都是爱情动物。如此病态的故事却用如此轻松又浪漫的语气讲述出来。看得时候会慢慢平静下来,静静得以聆听者的视角与角色对话,感受其极浪漫的语言和感性的台词,杜拉斯本人的影像和昔日访问的重现交相辉映。但我还是花了一倍与影片不止的时间看完它,因为里面描写的两性,酷儿和女性主导的思想太让人不可思议,性别主导的反转和性向的流动无处不在,特别喜欢情色画面用唯美的水彩画代替的设计,和结局和影片风格完全不同的配乐。
#26thsiff 兰心大剧院 这部非常依赖文本的电影,结果字幕组翻得很让人迷惑。“于是我发癫了”“返回出厂设置”…只能理解一个大概。斯万阿劳德的演技已浑然天成。这么大段的读白非常自然地讲出,感觉他就是杨本人。帅气忧郁的气质确实让人着迷。对这段关系矛盾的自述,描绘出其纠结敏感的性格。在影片中穿插杜拉斯的真实影像,展现出其强势的一面。两个人ml的姿势以水彩绘图的形式介入,直观体现两个人在爱欲中的施舍与索取的极度与暴力。
Swann Arlaud演得太好了,一个半小时的对话(自白)靠他的台词和表情就能吸引人,完全不枯燥。
最好的对话电影
一个活在杜拉斯阴影下的,被杜拉斯塑造改变支配的男人,扭曲的爱与恨,但无法剥离,一种病态共生关系。斯万·阿劳德太好了,细微而精准的面部表情变化支撑起了几乎全部是对话的电影。
整体信息含量非常多,我在听到直女捋顺弯男的时候吓死了,艹这么牛逼的吗?——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