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喜欢的人中,有这么一类:他们看上去很安静,甚至有些迟钝,很多事情,在做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在事过境迁之后,他们才深深发觉那些事情对他们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大鱼》之于我,就是一部这样的电影。
它很安静,甚至有些不起眼,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虽然也微笑,也感动,但内心里并没有看《剪刀手爱德华》时那样的惊艳,一边想着那些奇妙的隐喻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可以理解和了解的,另一边又居高临下地暗暗叹息:TIM BURTON好像老了呀。
直到最近我重新看这部电影。
这次是和父母一起看的。
他们做为老一代的人,我开始非常担心他们是否能接受(遑论)理解这么一部看着有些怪异的电影,有着太多不写实的地方。
果不其然,母亲看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说不好看,倒是父亲沉默地坐在那里——但他似乎看哪部片子都是很安静地坐着,所以我也拿不准他是否喜欢。
父子俩坐在黑暗的视听室里,默不作声地看了一半。
母亲回来问,“还好看吗?
”出乎她的意料,也出乎我的意料,父亲回答说:“非常好看,简直是太好看了。
”这个回答让我意外,也让我如释重负。
于是母亲也坐下,和我们一起看。
那么,这个幽默善良又充满神秘感的男人的一生,就在屏幕上面对我们展开。
他做为丈夫,做为父亲,做为朋友,做为被小女孩爱慕的人,经历着完全奇妙的普通生活经历。
我则再一次被TIM BURTON诗意的表述所打动。
那个经典镜头再一次出现:他望着一见钟情的女子,时间突然顿住,他穿越时空的阻隔,慢慢朝她走去,那些眼前的停滞在空中的爆米花被他轻轻碰落。
这次我没有以一种视之为技巧的挑剔态度来看《大鱼》,而是以纯粹的观众角度,那些柔和的浪漫手法显得无比温暖。
这是一部温柔之极的电影,所有生活中的磕磕绊绊,在一个老人的眼里,都已经圆润如玉,最后归于影片结尾那场快乐的告别。
没有大喜大悲,所有的生死离别都是微笑着的,不惊慌不嫉恨不狂喜不痛苦。
有的人可能没能看懂这部片子,那是因为他们那时正巧没有一颗细腻而温柔的心,正如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我有足够的智慧,却没有足够的柔和。
想起那个笑话来:在诺亚方舟超重的时候,有些动物被迫灭绝,于是大家约定轮流讲笑话,凡是有听的动物没笑的,那么讲笑话的就要被灭绝。
恐龙第一个讲,它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所有的动物都笑了,只有猪没有笑,于是恐龙灭绝了。
然后是凤凰,它也说了很有趣的笑话,所有的动物都笑了,又是猪没有笑,于是凤凰也不得不灭绝了。
接下来是大象,它看着猪,战战兢兢讲完了自己的笑话,大伙儿都笑了,但只有猪很严肃,正当大象绝望的时候,猪忽然大笑起来:“恐龙讲的那个笑话太好笑了!
”所以,我和你一样,都是后知后觉的猪。
我习惯了你的美正像你习惯了我的心我们在微光中叹一口气然后相互照耀——顾城《溯水》毫无疑问,这是一部充满了温情与隐喻,叹喟人生卑微与伟岸的影片。
在看这部片子的时候,无数意相、人物、情结从我脑海中浮起,又渐渐与片中那些亦真亦幻的结局揉合,最终化作一尾大鱼,荡然逡巡而去。
父亲原本就是种隐喻。
每一个人都或为人父,每一个人都或为人子。
每一个人都或有光荣与梦想,每一个人都或曾经历振翅与蛰伏。
每一个人都贪恋细小的温暖,每一个人都渴望成为英雄。
每一个人都必须直面抉择,每一个人都必须直面我们必须面对的起点与终点。
现实与虚幻,谎言与瑰丽,不过是影片一个设问,我们,到底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那茫茫未知的人生。
知晓死亡的终点,或许能够让人更无所畏惧。
长路漫漫,何以为道途。
这种隐喻,我更愿意将他理解为——我们要清楚的知晓,我们要的是什么。
父亲不会死在巨人手里,父亲不能留在幽灵镇上,父亲必须从战场上返回,因为那不是父亲的结局。
人们唯有向着坚信的、预设的结局进发,才能够披坚执锐,所向披靡。
和菜头说,这部片子是魔幻版的《阿甘正传》,而我更愿意认为这部片子是现代版的《堂吉诃德》。
一个小人物,始终在向着他的梦想进发,他的坚持、他的武器、他的全部,就是他的信仰与他的爱。
影片的最后二十分钟是点睛之笔。
真实与童话在这二十分钟里,终于如两根相向而行的丝线,紧紧的交织在了一起。
烟花终于散尽,笙箫业已停歇,感动纤尘不染,如被打翻在天幕上的灿烂星河,无声无息,灼灼其华。
人生的内核亦不过如此。
我们都曾经向往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成为我们公主的王子,成为正义的化身,在鲜花与欢呼声中不停的凯旋。
可是或许我们只能在世界上留下淡淡的轨迹,平凡的生活,微乎其微的帮助,与不能言说的亏欠。
真实而具体的邋遢世界,是否将我们丢进卑琐形而下的河流。
于是黑人医生会问即将成为父亲的儿子,关于你出生故事的版本,你喜欢哪一个。
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
父亲不过是用他的身躯,遮挡这内心斑驳的暗影,让人们只看到灿烂的花火。
父亲是否真的曾经看到他死亡的旅程,早已不重要了。
因为我们根本不需要,和爱去探讨真假。
父亲最后死在儿子娓娓的情节里,在他所有故事中主角的瞩目下,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本不是一个结局,而是一个开始。
是那些平淡光芒的开启,是那些人生智慧的薪尽火传。
女巫说:你永远都不会捉到阿拉巴马河里最大的那条鱼。
于是,我们尝试,我们追寻,我们跌倒,我们爬起。
我们翻山越岭,我们死里逃生。
我们路过一个女人的温暖和眼泪,我们路过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我们一无所获,我们却未曾两手空空。
最后我们终究失败,最后我们却依然安之若素。
因为我们始终相信,生命的童话和奇迹。
这便是不朽的传奇。
一直觉得片中的父亲过于矫情有些自私,他对儿子的爱是以自己为中心出发的感动自己感动别人的,唯独一直没有站在儿子的角度去考虑儿子的感受。
我特别理解儿子,当他慢慢长大他越来越感到困惑,感觉到不对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对,去寻求答案总是得不到真相,屡屡尝试跟父亲沟通,想理解父亲但总是无法沟通下去,直到终于不知道该怎么沟通没有了沟通,身边的人还要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其实他们都是基于知道真相才这样说,而儿子是不知道的,他努力寻求和父亲的交流被看似伟大的爱打断了,而没有人体会到他的不解和痛苦,他伸出了手,主动去问路,但并没有回应,他的世界其实是孤独的……父亲的故事是夸张美丽的甚至富含人生哲理的,但儿子能接收和理解到的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有越来越多的困惑和不解,如果父亲没有身患重病,他们是不是就那样一直到老没有沟通越来越陌生呢,那那些美好的故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重点是,事实真正的一面比如儿子出生那段,只不过是现实比较平庸无趣而已,又不是什么会让人受伤难以面对的事,为何非要编造一个美丽的童话去包装它然后大家说你有这样的父亲多幸福?
你得让我知道它本来的样子我才能体会到你讲的故事的美妙啊!
总之,我不觉得以自己觉得对别人是好的去爱人是大爱。
剧情辗转起合细腻精巧不知不觉,而回头再读一遍则不免咋舌于蒂姆波顿的天赋,又微笑地叹惜自己不是他那样一个幸运的永远的孩子。
讲故事应该是有技巧的,写小说也有写小说的高深章法,而讲一个好故事的那一点点禀赋则是神的礼物。
说逃避也好退让也罢,承认自己差了一些天才常常是麻醉自己进而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好理由。
特别是在看大鱼这样一部色调明媚的童话电影的时候,从心底盛放的感慨和赞赏不露痕迹地给眼神抹上一缕挥之不去的叫做善良的神采和对于生活的热爱。
对生命包容的人才真正可爱。
当听一个好故事让你在下雨天看见星月夜,那么纵然自己讲不出第二个,傻傻痴痴地笑在眼底心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至于幸福,幸与福,你看,本来就没有永远幸福这件事情。
大鱼,就是一部叫人感到幸福的电影。
飞机轰隆在翻滚的云层之上,我想说那真的是一只美丽的鸟,一个铺垫恰到好地终结了神秘的关于河里的大鱼的开场。
事实上,后来成长得鼻梁挺刮眼神透亮的冒险家出生的情节就安抚了观众:这不是一部无趣沉闷的电影——伴随母亲的几乎可以说是惊声尖叫,爱德布鲁姆炮弹式地冲出母体滑行在医院光溜溜的地砖走道。
昏黄灯光古旧的画面气氛颇似小说铁皮鼓的情节,幸而恶魔附身的奥斯卡转瞬就与我们要好好品味的这个故事彻底无关。
没有爆米花电影欧洲性旅行和贾樟柯作品世界里头主人公的动画移步,或是在餐桌上拟张地图画箭头——看过这两个电影的观众都不会忘记浅尝一口的新鲜,导演用机舱里扳弄手指与影子做伴的小孩和女巫神秘一笑后关上的门连接了此地彼岸此时彼刻。
影片从此开始挑起你渐渐明亮渐渐跳跃的思绪和情绪,直至最后似梦似真的葬礼——成了遗孀的母亲穿着红衣,传奇故事各个阶段的配角们相谈甚欢,若不是黑衣白菊花面纱和银发,若不是这一切都是剪辑好的胶片,最后的阴霾天空背景下上演的更像是本片演员们的戏服盛装聚会,我甚至翻来覆去试图揣测粉红先生的侃侃而谈到底有多少是演员真实的样子。
因早先出演的昆汀处女作落水狗一片中最终幸存并且滑脚落跑的悍匪粉红先生,Steven Buscemi演起后来改行做劫匪最终又称雄华尔街的诗人在我看来最合适不过。
各种尺寸的笑容意味深远个个精彩,加上孱弱的外表和时而精明狡猾时而懵懂陶醉的眼神使他成为影片最值得回味的配角。
连同其他的配角比如十五英尺高的巨人、孤独时分化身狼人的马戏团老板和讲粤语的连体双胞胎姐妹——他们因为本身就够有戏所以给人留下印象更多的是角色而不是演员——把整部影片装点得节奏明快景色斑斓。
低俗小说给你讲了一个好故事并有意制造混乱不让你喘气,大鱼也讲了很多个好故事却不动声色——紧张过后歇一歇回味一下再来。
我相信所谓好电影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要表达的和它选择表达的方式紧密贴切地咬合融会在一起——你从说话人的语气判断他的念头,这是比较会心的交流,不是么?
“草地是绿色,天空是蓝色,玫瑰是红色,罗兰是紫色。
Specter is really great! I love Specter!
”这是爱德敬仰的同乡诗人诺瑟在世外桃源小镇Specter写了十二年的作品。
一个美妙和谐的地方,不冷不热不会太潮湿。
可是天晓得为什么是这么个名字。
那里有最好吃的派和甜蜜蜜的清水,和气的居民统统穿着浅色的衣服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小镇入口的上空高高挂起大大小小的鞋——双脚可以跳跃奔跑在柔软干燥的草地上,小镇永远不需要它们。
小镇期待着爱德的到来,却没有料到仅仅一个下午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更准确地说,他们根本不曾期待他离开——爱德之前没有人舍得放弃这个人间仙境。
但是“金鱼长不大是因为我们把它放在鱼缸里。
要是给它足够大的空间,它可以长到原来的两倍三倍甚至四倍”,爱德的知识和野心萌芽积累于少年身体疯长的期间,那是他和巨人一起走出家乡也是毫不犹豫离开Specter的动力——直到多年以后偶然拾回遗失了的钥匙,他才再一次见到了一直执着等待他的当年的小女孩珍妮,“现在你十八岁我八岁,那么你二十八的时候我就十八了,你三十八我就二十八而你四十八的时候我也三十八了,那样我们的差距就不太大了。
”故事里的人物总是那么勇敢。
当然爱德的爱情故事绝对不是那么平淡无奇。
追求桑德拉的浪漫伎俩包括之前发挥身体异常功能的两三小事都带着浓浓的B级片俏皮味道,配合着背景音乐煞是赏心悦目。
而在马戏团偶遇的镜头则更多地被影迷们津津乐道——一见钟情使得时间都静止了。
当爱德钻过呼啦圈拨开四散停留在空中的爆米花立定在美丽的桑德拉的面前,当满地鲜黄灿烂的水仙映衬着麦克格雷迪的虔诚表情,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爱德和诺瑟两人数载以后巧遇——一阵寒暄之后,按照惯例去给妻子桑德拉汇款的爱德居然阴差阳错地顺便帮助小镇桂冠诗人诺瑟打劫了其实已经破了产的银行——这一段最是欢快活泼叫人忍俊不禁。
至于后来连同其他所有各式奇特人物齐齐出现在他收购Specter的行动以及再后来的葬礼的时候,你不得不为蒂姆波顿讲故事的本事击节叫好。
他借老年爱德的口说了这样一句话,“讲平铺直叙的故事不复杂也没乐趣”,像是在说自己,不多不少不早不晚地让你瞪大眼睛或者惊声欢呼再或者止不住地流泪。
很多人看完大鱼都会想起阿甘正传——偶然获得的不可思议的肌体功能、对心爱的女孩从一而终坚持不解、乃至那栋孤零零的房子(阿甘叫人把它推倒因为那是他爱了多年的女孩儿痛苦的童年回忆,爱德喊来巨人将它扶正因为那是爱他多年的女孩儿唯一的庇护)——执着善良勇敢慷慨这些都是人物的共同点,主人公不紧不慢的旁白穿插在奇幻情节跌宕延展之间响起,似曾相识。
当然,十年以后的大鱼手法细节更加出神入化,同时,大部分对现实生活背景的回避一方面使得蒂姆波顿挥洒自如,一方面也造成二零零四年在奥斯卡的落败,何况那年的风头全被指环王占尽。
当然这没有什么好遗憾,因为指环王那样的感官盛宴以及它的策划宣传营销对于电影工业的意义都实在重大。
电影是一门艺术,这是个奢侈的说法。
爱电影深深深到觉得自己痛苦的同学们,请你一定放松心情去看蜘蛛侠和史莱克。
想想如果你喜爱的东西始终不能给你带来快乐,那么继续坚持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呐?
影片的后三分之一处,儿子去拜访了珍妮阿姨,他在废弃的储藏室里发现的信笺在隐约提示我们这是一个浪漫童话。
关于珍妮的一切都像在拷贝电影开头的女巫,珍妮自己也说一切都又回到了起点。
思绪混乱中,珍妮说她是活在虚幻里的人,她自己就是传奇的一部分,而小布鲁姆才是他父亲生活的真实部分,至此解开了小布鲁姆和观众的心结——他常会怀疑善于讲故事又经常离家的父亲有另外一种生活另外一个家庭,或者他只是喜欢讲故事而不喜欢家庭。
他坚信他通过故事所了解的父亲只是冰山一角,在父亲临死前他想听到一些“真实的”。
不想也无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哪里是起点哪里又是终点。
当看见老布鲁姆忍痛强颜欢笑地讲故事,你终于抓到一点点我们能接受的所谓真实的东西——蒂姆波顿到最后一分钟才纠正我们说这些其实叫作平庸的生活。
河里最大的一条鱼永远不会被抓住。
它或许是有灵气的动物。
它在每个人的眼睛里又都不一样。
总有一个更宽阔的世界期待着你去成长为一条更大的金鱼。
(转帖)波顿实际上是在告诉观众:不要在意你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重要的是你对待生活的态度,想象力与率直的乐观是幸福生活的法宝…… 看电影之前,有人告诉我,说这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基于导演提姆·波顿以往鬼马的风格,我信了,于是便以为本片是一个充满奇幻经历的人生传奇。
走出电影院时,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那个小挨刀的,但又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本片的确充满幻想,也的确是一部人生传奇,只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传奇”。
原来,本片与魔幻现实主义无关。
《剪刀手爱德华》是魔幻现实主义,《天使爱美丽》是魔幻现实主义,但《大鱼》不是。
《大鱼》中的魔幻现实主义只存在于主角爱德华·布鲁姆的脑海中,但不存在于影片整体的叙事逻辑中。
然而,在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里,编导确实是有意混淆观众的意识的。
表面上看来,本片是关于“故事”的故事。
前一个故事是指主角口述的关于自己的人生传奇,后一个故事是指编导围绕前一个“故事”而组织起的一个有关父子关系的情节。
依照大家对于提姆·波顿的一贯印象,似乎他的主要精力应当放在前一个“故事”上,因为那样魔幻的东西,是他一贯擅长的。
的确,本片魔幻的部分拍得很有风格。
那如香摈酒瓶塞般冲出来的小baby,那丑陋而善良的巨人,那世外桃园般的Spectre小镇,那光怪陆离的马戏团,那童话般浪漫的求爱历程,那调侃搞笑的“兄弟连在朝鲜”场景,那车窗外裸游的美人鱼……无不体现出丰富而有趣的想象力。
虽然没有了提姆·波顿以往标志性的黑色因素,但同样是充满创意的画面。
这些场景无疑采用了大量的CGI效果,包括部分场景的色彩重新调合,但观众的注意力显然不会被那些特效本身所分散注意力,而是会心欣赏特效所融入的场景带来的愉悦感受。
其实,如果关注画面风格的话,会发现本片实乃提姆·波顿突破以往的作品。
波顿在以往风格比较突出的作品中,总是极力营造一种略带恐怖气息的妖艳氛围,从《蝙蝠侠归来》中的猫女,到《火星人进攻》中的外星美女,从《剪刀手》中的爱德华到《无头谷》中的搞怪医生,无不同时透着黑色诡异的凉意与另类诱惑的魅力。
至于布景方面更不用提,作为搞美术和动画出身的导演,他特别在意场景的神秘感觉。
到了《大鱼》,这些怪异的风格有了实质性的转变,从内容来看仍然是那么鬼马跳脱、不拘一格;在形式与风格上则褪去了黑色诡异的外衣,披上了一层温馨浪漫的轻纱。
只有在那关于女巫的少许场景中,我们才能感觉到波顿拿手的玩弄神秘;即使是那样的场景,他也加入了不少喜剧因素来冲淡场景的黑暗,使观众稍微加快的心跳,为随即而来的哈哈大笑所抚平。
当年在迪斯尼打工的时候,老板总是嫌波顿的作品不仅不够童话,简直是儿童不宜;而波顿在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也埋头从事他“黑暗怪趣”王国的营造,不把积极明亮的色调放在眼里,使得人们总以为他就是个专爱拿童话开黑色玩笑的主。
可《大鱼》的推出证明,波顿不仅可以把握光明美丽的童话题材,而且可以做得比迪斯尼童话更吸引人。
因为真正吸引人的童话,一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二靠纯真率直的童心,这两点都表现在波顿以往的作品中了;《大鱼》所要做的,只不过将影片的部分色调变成梦幻般光明而已。
我敢说,如果将本片主角口述的故事情节独立剪切出来,也是一部深受小朋友们爱戴的经典童话。
那种童话般的感觉当然不只是靠布景与角色设计,更重要的是通过演员的表演来加强非现实的趣味感。
波顿找伊万·麦奎格来演青年布鲁姆算是找对了人,伊万的表情可以变幻出非常纯真的、孩子般的笑容来,这样阳光的笑容正是影片中那个永远积极面向人生的主人公所需要的。
这种表情其实很难说得上帅气,甚至可以说有点憨气,但却比那些帅哥似装酷的笑容更具有感染力,每当他在银幕上展开笑容时,整个影厅都好象被照亮了,当真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正是他的笑容赋予角色无所畏惧和永远乐观的精神气质,而这种气质正是本片打动和激励观众的主要因素之一。
优秀的童话不仅仅是童心与想象力,如果《大鱼》是一部彻头彻尾的魔幻现实主义电影的话,那它的意义也就仅仅在于丰富了人们的想象力而已,但影片后半段儿子追寻早年父亲生活真相以及最后的结局改变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基调,使得本片的重心完全转到关注现实生活中人物的感情与生活状态来。
这一转变过程,不仅使得儿子终于了解了父亲的生活轨迹——原来那一切童话并非完全是虚构的童话——更重要的,和片中的儿子一起,观众也终于明白了主人公的生活态度及其意义。
片中,儿子以父亲的方式结束父亲的人生“传奇”固然是高潮之一,但个人以为最后那个结尾才是意味深长:观众虽然听不到银幕上的角色在谈什么,但肯定能猜到他们都在谈同一个人,都在谈主人公爱德华布鲁姆的一生。
从他们兴奋热烈的神情中,我们更应该感觉到,那个人的一生,肯定要比片中以童话方式讲出来的丰富得多…… 直到这最后一刻,观众才会明白编导提姆·波顿的用意:《大鱼》看似和他以前的风格截然不同,其实在精神层面是一脉相承;波顿实际上是在告诉观众:不要在意你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重要的是你对待生活的态度,想象力与率直的乐观是幸福生活的法宝。
布鲁姆的一生其实很普通,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各种不同类型的事情,但其实没有一样是和魔幻挂钩的;只不过,他将对待每一件事,和每一个人交往,都视为一个充满奇幻的愉悦经历;尽管那些是再平凡不过的事,他都以童话般率真积极的心情去面对与处理。
因此他的一生充满了童话,充满了魔幻的经历,他永远生活在童话般快乐的心境中;他也愿意用他这样乐观的心境去影响周围的人,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他的妻子是一直理解他的,并且保持着和他同样快乐的心情;即使长大后的儿子不明白,她也不解释,因为她知道生活态度是需要自己去发觉与体会的;布鲁姆的朋友们是被他感染了的,要不他们谈论起他来怎么都是那么兴奋而赞赏的神情?
最后,儿子终于也理解了父亲一生的意义,也许他在延续父亲的故事时还只是猛然觉醒,等到最后看见父亲的朋友们陆续出现时,他才露出了拈花一般的真正会心微笑:生活真是如此美好!
布鲁姆的这种充满想象力的率真乐观,既不同于阿甘“傻人有傻福”式的执着,更不同于阿Q“儿子打老子”式的自我安慰;其实在布鲁姆的每一段奇幻故事背后,包含的都是最现实不过的特质:勇敢、真诚、热心、顽强、自信,以及永远从逆境中看到光明的乐观。
布鲁姆的乐观不是靠希望来支撑的,而是靠建立在勇敢、真诚、热心、顽强、自信基础上的实际行动,没有这些行动,他的一生真的只能是想象的一团泡影。
以无穷的想象力乐观地对待人生,积极地创造人生,也许,这才是提姆·波顿在《大鱼》中真正想说的。
童话的感染力不正在于此吗?
看完这部电影,那些成天哀叹为什么只有电影里的生活才那么精彩的同志,我想可以歇一歇了;更不要再去呻吟什么“电影才是我的生命”,仿佛只有通过感受电影虚幻的精彩自己的生活才有意义,那你感受到的永远只是虚幻。
如果只顾在电影中感动得流泪,走出影院却对真实的生活没有半点激情,那不仅电影中的阿布死不瞑目,提姆·波顿也是要气得吐血D!
你怎么对待生活,生活就怎么对待你,《大鱼》中阿布的故事只不过更加神奇化地说明了这一大俗话。
生活中的你,也许会像电影中的阿布那样说:“我是一条困在小池塘中的大鱼”。
但你是要一辈子在哀叹中度过呢,还是像阿布一样让自己的生活插上翅膀?
其实,只要你愿意,生活每天都可以像童话般精彩。
整个电影可以分为几个章节:童年遇见女巫,青年遇见巨人,出走进入幽灵镇(丰都),城市遇到马戏团,向女主求婚,参军解救姐妹花,回到家乡当推销员,变成大鱼1 童年遇见女巫女巫就是一个魔幻的存在,奠定了整个故事魔幻的基调,告诉你这不是一般的故事,遇到女巫是相信这个童话的开始,也在最后自己对女巫眼睛给出的宿命的想象中结束。
那么为什么女巫是珍妮呢?
奇怪,珍妮不是在幽灵镇才遇到的小女孩嘛?
后来重返幽灵镇时候珍妮说过,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妻子,和其他女人。
所以即使珍妮一直爱着他,在男主的童话里,也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是任何人的路人,可以是女巫,可以是小女孩,可以是重回丰都时候的离婚女人,就像于谦大爷的父亲一样,可以是故事里任何角色。
事实上珍妮几乎贯穿了整个故事,而且基本都是比较负面的,所以珍妮可能也象征了一些保守的,阻挠男主的力量,在后边我也会说到。
事实上,男主从一开始就不甘于在局限在小世界,大家记得回忆男主出生的镜头吗,直接从手术台飞出了产房好远好远,三年的爆裂生长,也是好奇心的增长,还有关于金鱼和鱼缸的不能更直白的隐喻,包括后来遇到了超大的巨人,离开小镇的时候大家坐在超级小的汽车里游街给他们送行,都在表明,男主野心太大,世界太小2 青年遇到巨人除了是男主出外闯荡的契机,男主自告奋勇去捉拿巨人,也表现了男主无所畏惧,充满了激情,他对所有人的温情和友善在他愿意把自己献祭给巨人的时候也能看出来,而且就此打动巨人,两人开始上路3 出走幽灵镇幽灵镇的英文是Spectre,直译就是幽灵的意思,所以翻译成鬼城的那个丰都也算是不错的意译了,不过还是叫幽灵镇吧,直观一点。
有人说这是天堂,可能有相似的地方,但我觉得这里虽然与世无争,大家看似很悠闲,但是他们的状态是缺乏信仰的,迷茫的,虚无的,更像一个幽灵组成的小镇,在全片都是带一点消极意义的。
大家的鞋都被挂了起来,鞋子本来应该是踩在脚上走路的,脚踏实地的,现在都在天上,表明了大家是一种虚假的美好,也说明了大家丧失了走出去的勇气,这和男主当时的年轻气盛是完全违背的,所以男主选择了出走,并且说出了那段:This town is more than any man could ask for, and if I were to end up here, I'd consider myself lucky. But the truth is, I'm not ready to end up here.其实关于幽灵镇的暗示还很多,比如男主刚来的时候,村长说你来早了,说明男主还不想止步于此,又比如当时村长和他说话时候,其他人都定格不动了,活像幽灵一样,还有大家都坐在摇摇椅上漫无目的,还有诗人说他在这呆了12年,把生活写成了诗,但是男主拿过来看的时候,只有三句:草好绿啊,天好蓝啊,幽灵镇真好啊。
不光是如此简短,内容也是如此空洞,让你觉得幽灵镇的美好到底是真的,还是表象,咦,怎么让我觉得被讽刺了一波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养老圣地土澳呢。。
所以还记得在摇摇椅上,珍妮脱了男主的鞋子,男主很生气的说,我需要它们。
其实这里是暗示珍妮想要男主留下,在小镇上,在温柔乡里,丧失斗志,珍妮是一个拖后腿的保守力量,所以在童年时候珍妮也被安了个女巫的角色,而且还记得和巨人离开家乡时候女巫对男主说什么吗?biggest fish in the river gets that way by never being caught.大鱼一去不复返,也表达了珍妮对他的抱怨,而且当时珍妮才8岁,就跟男主说了,你一定要回来,在大家分别跳舞狂欢的时候,转圈圈的女人也跟男主说,珍妮觉得你很不错,男主还一脸懵逼反问,然后女人说我觉得你很不错,所以这里可以看出来,珍妮要不然就是暗示男主小镇有个青梅竹马的喜欢自己的女孩子,要不然就是为了纯抽离表现珍妮也许并不是某个具体的人,只是一个让你懒惰的,消极的力量。
另外还有一个点,就是幽灵镇水边的那里,男主不顾一切跳到水中,为了追寻自己的美人鱼,水一直是象征生命,也象征了性,还有当时水里的蛇,蛇是当时诱惑亚当夏娃吃禁果的,这里有人认为是男主性的觉醒,我觉得可能是男主回忆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吧。
4 城市遇到马戏团这可能是男主在城市奋斗的三年,他说自己自一个马戏团辛苦打工,只是为了遇到女主,这可能是在暗示除了遇到女主这件让人欣喜的事情,在城市打拼的三年都是无聊和艰难的,马戏团的老板看似奸诈,榨取男主义务劳动,还有骗巨人签不平等合同,但是就像那个狼一样,表面上凶狠,但其实只是孤独,缺乏友情,这可能也是社会把他变成这样子的。
最后他从叼着木棍的狼变成了人,还抱歉的问男主是不是杀了人,他此时恢复了人性,而且还告诉了男主女主的下落。
值得一提的是,手下当时在房车门口,面对狰狞的狼,却开枪射了男主,可能也是在说强权对普通人的震慑,当然在魔幻的童话里男主当然也是毫发无伤。
还记得马戏团老板的一句话,可能也概括了男主在大城市的生活You are big fish in small pond, but this is ocean5 向女主求婚可以看出这段是回忆里最美好的闪光点,所以也是最唯美的,飞机喷烟表白,铺了满地的鲜花,包括他们在马戏团的一见钟情,以及为了认识女主费劲了力气,也表明女主在男主心中的分量,男主站在鲜花丛中那一幕加上bgm真是帅呆了,大家一定要倒回去看看6 参军解救姐妹花这段不展开说了,哈哈从后来的那个死亡证明也可看出应该是有一顿相似的经历,还有最后出席葬礼时候,可能男主真的是执行任务时候,认识了姐妹花,并且热心帮他们来到美国工作。
7 回家乡当推销员这段讲的很隐晦,电影里只提到什么战后大家的返乡潮,他也回去当推销员了。
事实上,遇到的大暴风雨,可能也是在大城市遭遇的困难,所以开车开着开着就回到了幽灵镇,像鞋子挂在绳子上一样,车挂在树上,也表明男主想安定下来,回到了家,不再去大城市了。
这段里边诗人抢银行的那段,还有他后来去华尔街发展,可能也会再说世俗对一个成年人的改变,终将放弃理想,进入世俗。
但是幽灵镇却也变了样,和世界联通了,什么银行贷款,修路,商店都进来了,正如珍妮说的,第一次你来早了,第二次你来晚了,来早了是因为男主有野心,不甘心在小镇,第二次来晚了是说男主虽然想安定下来了,但是现在有了家庭有了现实的压力,再也回不去那个年轻的无忧无虑的心态了。
男主努力想把小镇买下来,让他们保持原来的模样,其实是想留住内心的童真,永远年轻,永远尿道炕上,噢不,永远热泪盈眶,但是一直不想卖的珍妮,可能也代表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被世俗化的,被污浊的世界改变的那些,正如珍妮失败的人生和婚姻一样,知道最后和珍妮的和解,可能代表了男主真正放下了,回归了平静。
这段很有趣的一个点是,当男主问珍妮是不是结婚的时候,珍妮说结过了,那年她18,男人28,大家还记得初到幽灵镇珍妮说的吗,我8岁,你18,等我18,你就28了。
所以珍妮是不是真的结婚了,我觉得存疑,这也可能是她对男主的表白和暗示。
8 变成大鱼男主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癌症,这个从女主打电话让三年不见的儿子来探望即将去世的男主,以及男主喝奇怪的药,最后在医院虚弱,都可以看出来。
有一段是男主在浴缸里想自杀的戏,可能是被病痛折磨的太痛苦了, 但是又被女主发现了,很尴尬,于是说I‘m drying out. dry out有放弃的意思,感觉他是想说我想放弃了。
但是女主马上说我要买个小喷壶,这样你就不会干了,有点像谐音梗的意思,然后男主和女主抱在一起,女主哭着说,I don't think I will ever dry out. 这个就很明显了,如果男主自认为是鱼,自己快干枯了,但是女主这个话明显是说,我不会放弃你的。
关于影片一大争论就是这是讲父爱的还是讲人生的。
我觉得主要是讲人生要有大局观,要乐观,要有追求,但是父子情也是贯穿始终的,从开始父子3年不讲话到最后的和解,其实父子之间都是有着深沉的爱的,这种爱是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来的。
比如虽然和父亲闹了矛盾,二话不说飞来看父亲,比如安慰父亲喝一半的药,为了不让母亲发现,自己喝了另一半,比如餐桌上,面对父亲讲了无数遍的故事,在女朋友面前,依然为父亲当捧哏的,耐心听父亲的故事,而父亲的爱,就是用尽努力,让这个世界变成一个魔幻的童话最后的最后,父亲到了河边,脱了鞋,和母亲告别,变成了一个大鱼,永远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到达了人生旅行的终点。
而大鱼的传说,会一直延续下去,这可能就是一个渺小人类对世界一点微不足道的影响吧,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凡走过,必有痕迹前后刷了4-5 遍,这是一点自己的见解,希望对大家能有点帮助,如果有不同看法也希望告诉我噢
《大鱼》电影剧本文/(美国)约翰·奥古斯特译/张颖这是一个发生在美国南部地区的故事,充满着谎言和虚构,但内涵却比较真实。
(渐显)1.一条河我们在水下,看着条肥大的鲇鱼游来游去。
这就是“野兽”爱德华(画外):有些鱼人们抓不到,并非因为他们比其他的鱼更为敏捷强壮,而是因为他们别有灵异之处。
幸运也好,恩惠也罢,“野兽”就是这样的一条鱼。
“野兽”游过一个悬荡的鱼钩,鱼钩上装着鱼饵。
经过这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诱饵时,“野兽”并不在意。
爱德华(画外,继续):我出生时,他己成传奇之物。
在亚拉巴马,他躲过昂贵鱼饵的次数比其他任何条鱼都多。
有人说此鱼是六十年前在那条河中溺毙的盗贼亨利·沃尔斯的亡灵。
也有人说他是从白垩纪幸存的头小个儿的恐龙。
2.内景,威尔的卧室,夜晚(1973)威尔·布卢姆(3岁)人睁着眼晴听爸爸爱德华·布卢姆(40岁)讲故事。
英俊的爱德华夸张地打着手势,以绝对的说服力描述每一个细节。
爱德华:我既不迷信,也不乱猜。
我只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捕捉这条鱼。
(镜头推近)就在你出生的那天,我终于逮住了他。
3.外景,营火会,夜晚(1977)几年后,威尔和其他装扮成印第安武士的童子军们坐在一起,听爱德华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爱德华:我在他身上试过各种诱饵:虫子、鱼饵、花生酱、花生酱拌奶酩。
但那天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如果那条鱼真是盗贼的亡灵,那么普通的诱饵根本无济于事。
我得用他真正渴求的东西做饵。
爱德华指指他的结婚戒指,戒指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小童子军(困惑不解):你的手指头吗?
爱德华把戒指取下来。
爱德华:金子。
男孩子们都个神贯注,只有威尔面露厌倦的表情。
这个故事他以前听过。
爱德华:我把戒指绑在最坚韧的钓线上———他们说这根钓线结实得能把一座桥拉住几分钟———然后在上游抛杆。
4.内景,布卢姆家的前厅,夜晚(1987)爱德华正在跟威尔漂亮的舞伴攀谈。
她很喜欢这个故事,爱德华的魅力也使她着迷。
爱德华(继续):“野兽”跃出水面,在戒指落水之前就一口吞了它,并且咔嚓声咬断钓线。
威尔(17岁)怒气冲冲,准备出门。
他的母亲桑德拉———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实干精神———和他一起站在门边。
爱德华:你可以想象我此时的窘境。
我的结婚戒指被一条无法抓住的鱼吞进肚子里。
那可是我忠实于妻子的象征啊,况且她就快做妈妈了。
威尔(小声而又急切):让他别再说了。
母亲体谅地拍拍他,又替他调整领结的位置。
威尔的舞伴:那你后来怎么办?
爱德华:我追着那条鱼,从河的上游到下游,一直追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让他走投无路。
威尔对父亲极为蔑视。
爱德华:我把双手伸进河里,抓住那条鱼。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竟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5.内景,巴黎一家小餐厅,夜晚(1998)威尔(28岁)和他光彩夺日的新娘约瑟芬坐在起。
这是他们的婚宴,亲朋好友们欢聚一堂,不过威尔却显得怒不可遏。
爱德华向来宾祝洒。
房间里充满着醉人的暖意。
爱德华:这条鱼,“野兽”,我们一直称之为“他”,其实是个“她”。
当时她肚子里全是鱼卵,随时都会生产。
我们在靠近门日的地方发现桑德拉。
她看上去容光焕发,就算这是她自己的婚宴,高兴劲儿也不过如此了。
爱德华:我现在可犯了难。
我可以剖开鱼腹拿回婚戒,但这么做就杀死了阿什顿河里最聪明的鲇鱼,而且她很快会成为上百条鲇鱼的母亲。
威尔再也听不下去了。
约瑟芬想拉住他,可他站起来走了。
爱德华压根儿没注意儿子己离开。
爱德华(继续):难道我要剥夺我即将出世的儿子亲手逮到这条鱼的机会吗?
鱼夫人和我,我们拥有相同的命运。
威尔离开时,小声嘟浓着,说的话和父亲一模一样。
爱德华和威尔:我们是同一个等式的两端。
威尔走到门边,母亲把他拦住了。
桑德拉:宝贝儿,这个夜晚还是属于你的呀。
威尔没法向妈妈抱怨。
他离开了。
爱德华:也许你们会问,既然这位鱼夫人并非盗贼的亡灵,那么她为什么会对金子情有独钟呢?
(镜头推近,他举起婚戒)这就是我在儿子出生那天获得的启示。
他说的是桑德拉。
这个故事是关于她的。
爱德华:有些时候,要套住个无法捉摸的女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戴上一枚结婚戒指。
来宾大笑。
爱德华示意桑德拉走到他身边。
我们看到,即便己结婚三十年之久,两人仍旧恩爱如初。
他们接吻,爱德华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捏捏她的下巴。
来宾们鼓掌。
爱德华向新人祝酒,约瑟芬笑靥如花,巧妙地掩饰丈夫的缺席。
爱德华举起香槟酒杯,一饮而尽。
6.外景,餐斤外面,夜晚爱德华和威尔在路边激烈地争论,偶尔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两人都有些醉意。
爱德华:什么,居然不许老子谈论儿子?
威尔(怀疑):在那个故事里,我只是一个脚注。
我是您伟大冒险故事的背景,可您的伟大冒险故事根本不曾发生过。
顺便说一句,我出生那天,您正在威奇托市倒腾小买卖呢。
爱德华(摇头):天哪。
威尔:你的朋友?
你帮他摆脱过困境吗?
爱德华:别这样,威尔,这故事人人爱听。
威尔:才不是呢,爸爸,别人不爱听。
我也不爱听,这个故事我都听过上千遍了。
我知道所有的妙语,能讲得和您一样生动。
(镜头推近)就一个晚上,您这辈子哪怕就留出一个晚上,让世界不围着爱德华·布卢姆转动,让它围着我和我的妻子转。
您怎么就不明自呢?
(停顿)爱德华(低声):对不起,让你难堪了。
威尔打断他的话。
威尔:您是让自己难堪,爸爸,只是您不知道而己。
爱德华挥挥手,走开了。
威尔还在那儿生气。
威尔(画外,继续):那晚之后,我几年没跟父亲说过话。
7.内景,美联社新闻编辑室(巴黎),白天照常忙碌的一天。
威尔把电话压在耳朵下,双手清理桌上的一摞信件。
威尔(听电话):美联社的威尔·布卢姆,如果我可以……他找到一封信,信封上的姓名地址是手写的。
他撕开信封。
威尔(画外,继续):我和父亲不直接联系,信和圣诞卡都是妈妈写的。
8.内景,布卢姆家的厨房,白天餐桌旁,桑德拉在听电话,爱德华做三明治。
威尔(画外):我打电话回家时,妈妈总是说爸爸开车出去了,或者在游泳。
爱德华在桌旁坐下,开始吃三明治。
威尔(画外,继续):表面上,我们从未说过我们不再交谈。
9.内景,布卢姆家的主卧室,夜晚桑德拉站在窗边,看着……10.外景,布卢姆家的后院,夜晚(接前景)爱德华在游泳池里游泳,好像他就是为水而生的。
威尔(画外):事实上,我在父亲身上看不到我的影子,我认为他也没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我们俩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11.外景,一条河,白天爱德华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像一头准备捕猎的狮子。
威尔(画外):要想讲述我父亲的生活故事,是不可能把事实与虚构、人和神话截然分开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照原样复述他说过的话。
我们往下看水面,爱德华的影子倒映在暗黑的水面上。
随着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事情起了变化。
当我们往上看的时候,看到了年轻的爱德华·布卢姆(20岁),他正盯着河面。
他不止英俊,不止迷人,他简直是造物主竭尽全力完成的一件杰作。
威尔(画外,继续):这些故事并不都合情合理,绝大部分甚至从未发生过。
爱德华突然把双手插进水中,抓住“野兽”。
他把这条大鲇鱼举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鱼的眼睛。
(稍顿)“野兽”吐出了爱德华的金戒指。
爱德华笑着拿到了戒指,然后把“野兽”扔进水中,水面上溅起一阵浪花。
(打出片名)大鱼12.内景,医院病房,白天年轻的贝内特医生正在替布卢姆太太接生。
她紧张不安,汗流浃背,贝内特医生在旁边不停地安慰她。
贝内特医生:布卢姆太太,再加一把劲儿……忽然,我们听到“噗”的一声,一个像鱼一样浑身滑溜溜的小人儿犹如火箭般被发射出来,贝内特医生还来不及抱紧,他就已经被发射到了空中。
护士们和布卢姆先生都试图抓住这孩子,可是没人抓得住。
这个刚出生的小家伙朝摄影机方向飞过来,我们能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小家伙落地了,他撞翻一个托盘后又滑出门外,众人在后面追着他。
13.内景,医院走廊,白天贝内特医生:抓住那孩子!
一个护士终于把他抱住,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威尔(画外):我父亲的出生给他传奇般的一生定下基调。
他的生命虽然不比别人长,但却更为丰富。
他经历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其结尾总是出人意表。
14.内景,巴黎一幢公离,白天(现在)伴随着浙沥的雨声,电话铃响起。
通过铃声的音调———那种欧洲特有的持续不断的响声———判断,我们知道我们不在美国。
电话铃继续响着,环顾房间,我们看到屋子里几乎空空如也,只有几个还没有收拾好的箱子。
一个新买的摇篮尚未拆封。
屋外走廊上传来笑声,房门被打开了,威尔(29岁)全身湿透,拎着四袋食品杂货走进来,他的妻子约瑟芬(28岁)跑进屋里接电话。
约瑟芬:你好!
威尔一边脱掉湿淋淋的衣服,边看着约瑟芬接电话,似乎很在乎妻子的反应。
约瑟芬(继续,听电话):是的,他在家。
她把听筒递给威尔,神情关切。
约瑟芬(继续):你妈妈。
威尔接过电话,预感到不会有好消息。
威尔(听电话):是的,嗯,嗯。
约瑟芬脱掉湿外套,我们看到她怀孕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她仔细听着威尔讲电话,想判断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威尔(继续):贝内特医生怎么说?
好的。
当然,让我和他说话。
我等着。
他捂住听筒,看着约瑟芬。
约瑟芬:情况很糟吗?
威尔:比他们想象的要糟。
他们打算放弃化疗。
约瑟芬:你得回去。
威尔:可能今晚就走。
约瑟芬(稍顿):我和你一起走。
威尔:不行。
约瑟芬(语气坚定):我和你一起回去。
15.内景,法航747航班,夜晚乘客们陆续登上飞机,乘务员用法语致欢迎词。
威尔的座位靠窗,约瑟芬坐在他旁边擦护手霜,并把多余的护手霜抹在他手上。
他们之间有种自然而然的亲密感,约瑟芬能够准确地描述连威尔自己都说不出的感觉。
16.内景,法航747航班/飞行中,夜晚几个小时后,机舱内灯光暗淡。
大部分乘客都睡着了,约瑟芬也睡了。
她的头靠在威尔的肩上。
威尔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轻抚弄她的头发。
后来,邻座的一个小男孩引起了威尔的注意。
或许是太无聊了,小男孩变换不同的手势,灯光把手影投到椅背上。
他做的手影还真妙,开始是一只飞鸟,后来变成猴子,最后变成一条狗。
威尔(画外):它又会变成什么呢?
谷仓中的猴子?
路上的狗?
镜头对准最后一个手影,我们……(匹配切至)17.内景,布卢姆家,夜晚……发现爱德华在做手影。
威尔(6岁)穿着睡衣坐在地板上,茶几上的台灯放在他们之间,灯光把巨大的手影投到墙上。
威尔:讲个关于巫婆的故事吧。
爱德华:你妈妈不让我再给你讲这种故事。
你会做噩梦的。
威尔:我才不怕呢。
爱德华环顾四周,想看看他的妻子是否能听到他们说话。
然后他俯身对着威尔。
爱德华:我也不怕。
威尔笑了,可以听到这种故事让他很兴奋。
爱德华(继续):这一切都发生在阿什顿郊外的一片沼泽地里。
大人不让小孩子们去沼泽地,因为那里有毒蛇、巨型蜘蛛和流沙,你还来不及叫出声,它们就会把你一口吞下。
但是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去了沼泽地:我、鲁蒂、威尔伯。
弗里利、唐·普赖斯和扎基·普赖斯兄弟。
爱德华掰着手指头数人名。
爱德华(继续):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的手从台灯前移过。
(切至)一束手电筒的灯光扫过,我们……18.外景,沼泽地边缘地带,夜晚这是一个颇有生气的夜晚,月亮好像离我们很近。
五个小孩排成一路纵队,一个接一个地往前走。
前面四个小孩都开着手电筒,最后一个却一直跌跌撞撞地走着,差点儿把爱德华(10岁)撞倒。
爱德华:扎基,把你的手电简打开呀!
扎基:我没有电池!
扎基·普赖斯10岁,一头红发,他的哥哥唐·普赖斯12岁,个头儿比其他孩子大好多。
唐·普赖斯:那你带手电筒干吗?
扎基:来到有巫婆的沼泽地里我可不想没有手电筒。
威尔伯·弗里利(10岁)是佃农的儿子,患有气喘病。
红发的鲁蒂·麦克林(8岁)很高兴来到这里。
爱德华:她真的有一只玻璃眼珠吗?
威尔伯·弗里利:我听说是吉卜赛人给她的。
爱德华:吉卜赛人是什么?
扎基:你妈妈就是吉卜赛人。
唐·普赖斯:你妈妈是婊子。
鲁蒂:甭骂人,有女士在场。
唐·普赖斯、扎基和威尔伯·弗里利每人又都骂了一句。
爱德华(低语):关掉手电筒!
她会看见我们的。
19.外景,一幢阴森的老房子,夜晚成年爱德华(画外):现在人家都知道,绝大多数具备一定规模的城镇上都有个巫婆,她们专吃调皮的小孩子和误闯进她们院子的小狗。
巫婆们用吃剩的骨头施魔咒,令土地贫瘠。
镜头后拉,我们看到这幢哥特式建筑的全貌:破裂的窗户、攀援的藤蔓以及半埋在土中的怪兽状滴水嘴。
甚至连蝙蝠都不敢飞过去。
在月光下,这幢房子显得格外恐怖。
谁知道阴影中潜藏着什么。
成年爱德华(画外,继续):在亚拉巴马所有的巫婆中,有一个最可怕,因为她有个玻璃眼珠,据说蕴藏着魔力。
孩子们从房子大门向里面张望。
威尔伯·弗里利:我听说如果你直视玻璃眼珠,就会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爱德华:胡扯。
她甚至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巫婆。
唐·普赖斯:你那么肯定,为什么不进去把眼珠拿出来呢?
听说,她把它搁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盒子里。
爱德华回头看看那幢阴森森的房子。
唐·普赖斯(继续):你太害怕了吧?
爱德华:我立刻进去把眼珠拿出来。
唐·普赖斯:那就快进去呀。
爱德华:好吧,我会的。
唐·普赖斯:进去呀。
爱德华:这就去。
他把他的手电筒交给扎基,准备翻越大门。
鲁蒂:爱德华,别去!
威尔伯·弗里利:她会把你做成肥皂的!
(对鲁蒂说)她会那样做,把人做成肥皂。
爱德华翻过大门。
说句实在话,他真的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威尔伯看着鲁蒂,两人很有默契,撤腿就跑了。
扎基也想溜,却被唐·普赖斯抓住了衣领。
20.外景,慢慢靠近那幢房子,夜晚爱德华穿过高大的灌木从走向房子的前门,好像随时都会有东西从灌木从中跳出来似的。
他踏上门廊,脚底下嘎吱作响,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
一只猫尖叫着从一把破藤椅底下跳出来。
爱德华屏息走到前门。
门拉手是黄铜制的,看起来像喇叭。
爱德华把手一点点向前伸,终于摁响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一个老妇人站在门前,左眼被眼罩包住。
她犹如一具僵尸,僵硬得都躺不下来。
爱德华(平静且直截了当):夫人,我叫爱德华·布卢姆,有人想看看您的眼珠。
21.外景,大门外,夜晚扎基和唐·普赖斯在大门外等着爱德华,每多等一分钟便会更加确信他己经死了。
但是爱德华突然出现在大门后面。
唐·普赖斯:你拿到眼珠了?
爱德华:带来了。
唐·普赖斯(怀疑):让我们看看。
那个老妇人从爱德华身后的阴影处走出来,取下眼罩。
当手电筒的光束照到她的左眼时,她的眼珠发出地狱般的光芒。
镜头对准扎基,他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傻了。
(切至)22.外景,房子的门厅,白天一个老头儿———扎基———站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梯凳上换灯泡。
忽然,他从梯凳上摔下来,死了。
23.外景,大门旁,夜晚镜头对准唐·普赖斯。
(切至)24.内景,大学宿舍楼的洗手间,白天20岁的唐·普赖斯脸冲下倒在地上,已死去多时。
25.外景,大门旁,夜晚扎基和唐·普赖斯像筛糠似的浑身哆嗦,害怕极了。
扎基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扎基:我看到我是怎么死的,我老了,摔死了。
唐·普赖斯:我死的时候还年轻着呢。
两兄弟忽然跑掉了。
只有爱德华还站在老妇人身旁,微笑着。
26.外景,老妇人家门前,夜晚爱德华搀扶老妇人回屋。
他本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爱德华:我现在想到死亡问题,想看看人是怎么死的。
老妇人把身子稍稍转向他,不过还是没有正面对着他。
爱德华(继续):我的意思是,一方面,如果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死亡,这会让你发疯。
不过另一方面,这又能够帮助你,难道不是吗?
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其他情况下是不会死的。
老妇人咧嘴微微笑了一下,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
爱德华(继续):我想知道。
老妇人把脸转过来,面对着他。
爱德华在心中默数三下,然后朝玻璃眼珠看去。
这一次,镜头没有切换。
我们看到爱德华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眼珠,看自己如何死去,专注、困惑而又兴味盎然。
无论他看到了什么,决不会像他的同伴看到的景象那样悲惨可怕。
他的未来很奇特。
爱德华(继续):嘿,我是这样走的?
老妇人点点头。
爱德华仍然有点缓不过劲儿来,不过他还是转身离去了。
成年爱德华(画外):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惧怕死亡。
因此,我的精神状态犹如神仙一般。
爱德华离开时,房门自动关上了。
(匹配切至)27.内景/外景,布卢姆家,白天(现在)前门打开,威尔和约瑟芬站在门廊上,手里拎着包。
镜头反打向威尔的母亲桑德拉(53岁),她很惊奇,又有点气恼。
桑德拉:你们怎么来的?
威尔:游过来的。
大西洋也没那么大。
桑德拉:鲁思·麦克希本还准备去机场接你们呢。
爱德华:我们租了一辆车。
桑德拉:你们没必要这么做,没必要。
(稍顿)重拾话题……威尔:嗨,妈妈。
他倾身抱住她。
她投降了,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
威尔和母亲是同一块布剪裁出来的———意志坚定而又讲究实际。
他们之间向来如此亲密。
桑德拉:你回来太让我高兴了。
两人分开,桑德拉推开儿子,看到儿媳的大肚子。
桑德拉:你不应该坐飞机来。
不过……她们拥抱。
约瑟芬:很高兴见到您,您看上去很漂亮。
这不是恭维话,这确是事实。
桑德拉:谢谢。
我打赌你要———约瑟芬:是的。
桑德拉:在过道右侧。
门卡住了,你得稍稍用力把它推开。
约瑟芬对丈夫一笑,然后进屋。
威尔扭头回出租车取行李。
桑德拉跟着他。
从车道上望过去,我们第一次看到这幢房子:这是市郊的老房子,有三间卧室,比邻近的房子要大些,设计得也很不错。
孩子们在街上玩耍。
威尔:那是贝内特医生的车吗?
桑德拉:他在楼上陪你爸爸。
两人返回屋子……威尔:他怎么样了?
桑德拉:没法子了。
不吃东西,身体很虚弱。
因为身体虚弱,就更加不想吃东西。
威尔:他还能活多久?
桑德拉:现在别谈这些事儿,还没到时候。
28.内景,厨房,白天桑德拉给威尔和约瑟芬倒冰茶。
朱利叶斯·贝内特医生(85岁)从门厅进来,由于刚下楼梯,还在气喘吁吁。
他是镇上首位黑人医生,现在仍然是镇上最好的医生。
贝内特医生:威尔。
威尔:贝内特医生,很高兴见到你。
(他们握手)这是我妻子约瑟芬。
贝内特医生:你好。
他判断她有几个月身孕。
贝内特医生(继续):七个月了吧。
约瑟芬(深表钦佩):到今天正好七个月。
他靠近她,对她耳语……贝内特医生:是个男孩。
约瑟芬笑了,很吃惊,却并不怀疑。
威尔看过来———他说什么?
约瑟芬摇摇头。
桑德拉:你认为他的情况没有恶化。
贝内特医生:是的。
还是那样。
一切尽在无言中。
这并非桑德拉期盼的好消息。
威尔:我能看看他吗?
贝内特医生:当然可以。
好好和他谈一谈。
气氛尴尬———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父子已有好几年未说过话。
桑德拉递给威尔一罐营养饮料。
桑德拉:让他把这个喝了。
告诉他必须得喝。
29.内景,门厅,白天威尔从厨房出来,慢慢爬楼梯。
楼梯嘎吱作响。
楼梯边的墙上挂满了家庭照片,那些快乐的时光被永久定格。
大部分照片都是威尔的,记录下从他刚出生直到他结婚的那段岁月。
他爬楼梯时,我们也从照片中见证了他成长的过程。
30.内景,楼上的过道,白天在过道尽头,阳光从一扇半开的门里射出来。
威尔朝那扇门走去,一只手沿着墙纸移动。
快到门口时,他停下来,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去。
31.内景,客房,白天爱德华·布卢姆(61岁)躺在床上睡着了。
尽管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充满生气,却也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
床边没有吊瓶、没有监控仪,啥都没有。
威尔走到床边———威尔:爸爸?
爱德华稍稍睁开一只眼睛,过了会儿才能集中精神。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他看看床头柜上的水壶,威尔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干枯的嘴唇边。
喝完水,爱德华自己放下水杯。
一阵长时间的停顿,空气好似都凝固了。
威尔想说话打破沉默。
终于……爱德华:你———(他指着儿子)———来了让我有些意外。
威尔:是吗?
爱德华:有了孩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换尿布、哄孩子睡觉、半夜喂奶……威尔:你做过那些事吗?
爱德华:没做过,不过听说很让人烦。
然后,你得耗费好些年的时间往他的脑子里灌输各种杂七杂八的思想。
不过,最后他还是会很机灵。
威尔:你觉得我称职吗?
爱德华:教你的人可是最棒的。
威尔没有反驳。
(稍顿)他想起那罐营养饮料,把它拿过来,爱德华不想喝。
威尔:就喝一半吧,我告诉妈妈你全喝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稍顿)爱德华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好吧。
威尔打开饮料罐,在床头柜上找到一根吸管。
爱德华:大家不必这样担心。
我的时候未到,我不是这样走的。
威尔:真的吗?
爱德华:真的,我在玻璃眼珠里看到了。
威尔:沼泽地里的老妇人。
爱德华:她是个巫婆。
威尔:她不是巫婆。
她只是老了,可能还很糊涂,没准儿还患有精神分裂症。
爱德华:我在那个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死法。
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威尔:那又是怎样的呢?
爱德华:结局是意想不到的。
我可不想破坏这个结局。
爱德华尽力多吸饮料,然后把罐子拿开,费劲地咽下去。
爱德华(继续):以前有个叫花子,每天早上当我从办公室旁的咖啡馆出来时,都会找我要钱。
威尔:是的。
爱德华:每天我都给他一枚二十五分的硬币,天天如此。
后来我生病了,离开了两个礼拜。
等我再回来碰见他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
威尔:怎么说?
爱德华:他说你欠我三块五。
威尔:真的吗?
爱德华:是真事。
威尔(稍顿):你什么时候在办公室里上过班?
爱德华: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威尔:的确。
爱德华:你妈妈担心我们不再说话,看看现在,我们不是谈得很好吗。
我们两个都会讲故事。
我讲我的故事,你写你的故事,一回事儿。
对爱德华的评价,威尔没有表态。
威尔:爸爸,我希望我们能谈些事情,趁我还在这儿的时候。
爱德华:你的意思是说,趁我还在。
威尔: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哪些是真的,哪些只是你编的故事。
爱德华微微笑了下,马上咳嗽不止,不得不喝水止咳。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没有说下去。
爱德华:你妈妈一直都没有清理游泳池。
如果你愿意清理的话……威尔:我去清理。
爱德华:你知道清洁剂在什么地方吗?
威尔:以前你出门的时候,这种活儿都是我干的,还记得吗?
干得多了。
威尔本来没想这么尖刻。
他拿起喝剩的半罐饮料,站起身走了。
到门边的时候……爱德华:我不想总呆在家里,威尔,家里太局促了。
现在,我被拴在床上。
行将就木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坏的事情。
爱德华被自己的玩笑逗乐了。
威尔:你不会死的。
爱德华:我说过我不是这样走的。
最后的结局非比寻常。
相信我。
32.内景,楼上的过道,白天威尔关上门,把剩下的饮料喝了。
难怪爱德华不喜欢,难喝极了。
威尔向楼梯走去时,经过一扇打开的门,我们向里面看去……33.内景,威尔的卧室,白天(闪回)8岁的威尔躺在床上,满脸都是水痘和涂抹的药水。
他让爱德华看他的胳膊上起了多少包。
小威尔:贝内特医生说,我得在家待一个礼拜。
爱德华:这没啥大不了的,我曾经在床上躺了三年。
小威尔:你也出过水痘吗?
爱德华:我还想出呢。
(切至)34.内景,小教堂,白天小爱德华(约10岁)穿着白衬衣,戴着领结,同教堂会众一起唱圣歌。
他尽量扯开嗓子唱,声音又高又细。
突然,他的声音变粗了,降了半个八度音,随后又降了半个八度音。
他的朋友威尔伯·弗堆利和鲁蒂都朝他这边张望,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爱德华觉得很丢脸,继续唱下去,试图跟上男中音声部。
他用力拉衣领,后来又拉了一下,脸涨得通红。
他惊恐不安,把领结松开,又想解开领扣。
忽然,领扣被崩掉了,还有两个衬衫扣子也被崩飞了。
其中一个扣子正好击中一位胖女人的脖子。
镜头对准爱德华的鞋子。
我们看到爱德华的裤脚一寸寸地往上升高———他长得实在太快了。
爱德华(画外):事实上,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
大部分人都是渐渐地长大,我发现自己太着急了。
35.内景,小爱德华的卧室,白天小爱德华躺在床上,他的四肢连在各种滑轮和杠杆上,用以支撑他的重量。
他的周围有十来本百科全书,还有十来本书散落在地上。
爱德华(画外):我的肌肉跟不上骨骼的生长速度,骨骼的生长速度又跟不上身体里日益膨胀的雄心。
所以,在床上这片狭窄天地里,我耗费了三年的好时光,看百科全书成为我唯一的探险方式。
我一直读到“G”开头的词条,想找到关于“巨人症”的解释。
结果,我找到一篇关于普通金鱼的文章。
插入:百科全书中的一篇配图文章。
小爱德华(朗读):把金鱼放在小碗里养,它永远都只那么小。
但如果金鱼的生存空间变大,它就会长到原来的两倍、三倍甚至四倍大。
小爱德华思考着这段话。
爱德华(画外):当时我想到,我发育过快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的抱负太大。
毕竟,一个巨人不可能拥有寻常人生。
36.外景,棒球场,白天击球手漂亮的一击完成了赢得比赛的本垒打,观众欢呼雀跃。
这个击球手就是成年后的爱德华,此后我们将会看到他18岁到30岁之间的故事。
爱德华(画外):当我的骨骼发育定型之后,我也成年了,便开始计划在阿什顿为自己创造更大的发展空间。
37.外景,学校运动场,白天逐格拍摄:橄榄球场上的英雄爱德华带领他的球队取得胜利。
场外,一个漂亮的小女生喊出她心中暗恋己久的男孩的名字。
女孩:爱德华·布卢姆!
其他女孩们也高声尖叫着他的名字。
唐·普赖斯则阴沉着脸看着她们。
38.外景,社区,白天逐格拍摄:一辆刈草机轰响着沿着草坪割草。
我们往上看是谁在开动机器。
不是爱德华,是他的一个雇工。
爱德华站在卡车后面,卡车上写着“布卢姆园艺设计”。
每一块草坪上都有他的工人。
他为《赞美童子军》一书鉴名。
39.内景,篮球场,白天爱德华一个漂亮的远距离投篮为球队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观众为他疯狂了,队友们围住他表示祝贺,只有唐·普赖斯一个人在旁边冷眼看着。
40.外景,市镇,白天爱德华抱着一条狗冲出一幢失火的房屋。
41.内景,科技展,白天爱德华的科技发明———永动机———赚得头奖。
他和评委合影,闪光灯闪烁。
唐·普赖斯把他毫无价值的利马豆荚秧苗扔进垃圾箱。
42.内景,中学戏剧舞台,白天英俊潇洒的爱德华率领一班演员谢幕,他是这出舞台剧的明星。
我们看到唐·普赖斯身穿戏装站在台侧,他扮演的是一匹马。
爱德华陶醉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微笑着向观众致意。
43.外景,毕业典礼,白天爱德华接过毕业证书,校长紧紧地抱着他。
爱德华(画外):我是阿什顿有史以来最出名的人物,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人来到这里。
44.外景,农场,白天两个农夫摇摇头,我们通过反打镜头看到谷仓一侧被撞开一个巨大的洞,像个人形,可是谁的身形会那么大呢。
45.外景,羊圈,白天一个身影慢慢靠近两只肥羊,把它们吓得咩咩叫。
陌生人用巨大的双手抓住它们,把它们分别夹在两只胳膊上带走了。
我们仍然没看清这个陌生人完整的样貌。
46.外景,市政府大楼外,白天人约五十人聚在一起,许多人拿着猎枪。
我们在人群中看见唐·普赖斯。
佃农:他吃掉一整块玉米地上的玉米!
小女孩:他吃了我的狗!
拿着猎枪的急脾气的人:市长,如果你不去阻止他,我们去!
市长:我不允许这座市镇上发生骚乱。
现在,有谁愿意去和他谈谈?
农场主:和他是没法讲道理的!
羊倌:他是个野兽!
人群中传出一片附和声。
然后……一个声音(画外):我去。
大家扭头看是谁在说话。
人群让开一条道,刚才说话的人走到前面,不是别人,正是爱德华·布卢姆。
唐·普赖斯怒目而视。
爱德华:我去和他谈,看能不能说服他离开这里。
市长:孩子,那个怪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捏碎。
爱德华:相信我,要打败我他且得费点儿劲呢。
47.外景,阿什顿外的一座山冈,白天爱德华爬上最后一个陡坡,来到一个山洞旁。
洞口外面,几只红头美洲鹭互相争抢着吃巨人吃剩的动物残骸。
爱德华用自己最庄重的声音叫喊。
爱德华:你好!
没有回答。
爱德华(继续):我是爱德华·布卢姆!
想和你谈谈!
从山洞深处传出声大吼。
吼声(画外):滚开!
巨人声音的威力太大,把爱德华的头发吹到了脑后。
爱德华:你不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稍顿)接着我们听到犹如火车驶过时的隆隆声。
爱德华摆好架势准备搏斗。
隆隆声愈来愈响,地面开始颤动。
连爱德华也不免担忧起来:这个家伙到底多大呀?
爱德华(画外,继续):由于事先知道自己的死法,所以我确信巨人杀不死我。
不过,但愿他别把我的骨头压断。
爱德华捡起一块石头,准备上演一场“大卫对付歌利亚巨人”的新戏。
接着,巨人突然出现。
他弓着身子,一掌就把己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爱德华推到半山腰。
巨人卡尔比你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高大。
不仅高,而且壮。
他完完全全是个野人,胡子长到胳膊肘,皮肤被划出一道道伤痕,起了水疱。
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
谁知道他那乱蓬蓬的头发里藏着什么。
卡尔俯身对着爱德华,他巨大的身子遮住了太阳。
爱德华朝他扔石头,结果石头被弹起,甚至压根儿没引起他的注意。
卡尔:为什么来这儿?
爱德华思索着最好的回答……爱德华:你可以把我吃了。
我们市镇上的人决定献一个活人祭品,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卡尔眯起眼睛,困惑不解。
爱德华站起来。
爱德华(继续):我的胳膊有点细,可腿上的肉好吃。
我的意思是,连我自己都想吃。
(稍顿)不过你得吃快点儿,因为我比较怕疼。
爱德华闭上眼睛,两手垂在身边,做等待被吃状。
卡尔盯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爱德华微微睁开眼睛,想看看巨人在干什么。
看到巨人没打算吃他,松了口气。
爱德华(继续):我不能回去,我是祭品。
如果我回去,大家会笑我是胆小鬼。
我宁愿做你的晚餐也不愿当胆小鬼。
卡尔“砰”的一声坐下来,垂头丧气。
爱德华(继续):这儿,先吃我的手,帮你开胃。
爱德华把一只手塞到卡尔嘴里,但是这个巨人又把它吐出来。
卡尔:我不想吃你,我不想吃任何人。
我只是很饿。
我太高大了。
这是个可悲的真相。
卡尔不是野兽,是个畸形———一个巨人,可终究还是一个人。
爱德华坐在他身边。
爱德华:你想过没有,也许你不算太大,也许是这个市镇太小了。
你瞧———绕到他们身后,我们往下看阿什顿———一个小山谷中的小市镇。
爱德华(继续):我听说在真正的城市里,他们修的高楼都让你看不到楼顶。
卡尔:真的么?
爱德华:不骗你。
他们有自助餐,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你不是吃得很多吗?
卡尔:是的。
爱德华:那你还在一个小市镇里浪费时间干吗?
你这么高大,应该去大都市。
卡尔笑了,不过笑容很快消失,露出怀疑的表情,还有点难过———卡尔:你就是想让我离开对不对?
这就是他们派你来的原因。
爱德华:你叫什么名字,巨人?
卡尔:卡尔。
爱德华:我叫爱德华。
说真的,我确实想让你离开,卡尔,不过我想同你一起走。
(镜头推近)对你来说,这座市镇太小了,对我这样有雄心大志的人而言,它也太小了。
我都没法在这里多待一天。
卡尔:你不喜欢这里?
爱德华:我喜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但是我困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成长空间又能有多大呢。
(稍顿)怎么样,跟我一起走?
卡尔想了想,然后———卡尔:好吧。
爱德华:好的。
他们握手。
爱德华(继续):现在先替你收拾一下。
48.外景,河流,白天逐格拍摄:卡尔用修剪树篱的大剪刀剪头发,爱德华用一个剩余的军用帐篷给他做了一件上衣。
49.外景,阿什顿的主街,白天阿什顿中学管乐队在街上行进演奏,把大家的情绪全都调动起来。
阿什顿所有的好市民们聚集在一起,为爱德华和卡尔送行。
有几个我们熟悉的人掉了眼泪。
市长(大声对人群讲话):爱德华·布卢姆,阿什顿的宠儿,看到你离开,我们的心情很沉重。
请你带上这把“开启城市的钥匙”,记住,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回来,我们所有的大门都将为你敞开。
爱德华略微低头,市长把钥匙挂在他的脖子上。
爱德华和卡尔在一片欢呼声中出发,边走边向大家挥手告别。
唐·普赖斯躲在角落里抽烟,爱德华走了,他可不觉得难过。
他踩灭烟头,也希望能够踩死爱德华。
许多市民走上街拥抱爱德华,或者同他握手。
爱德华(画外):我离开阿什顿的那个下午,好像每个人都要给我忠告。
不同的人:给自己找个好女孩儿!
千万别相信肯塔基州的人!
不要太高傲了,爱德华·布卢姆!
爱德华(画外):不过有一个人的忠告我最为看重。
人群分开,他发现沼泽地的那个老妇人就站在他面前。
人群好像被施了符咒一样,渐渐安静下来。
老妇人示意爱德华俯身,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尽管我们离他们很近,可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爱德华(画外,继续):她说,河里最大的鱼之所以长得那么大,是因为从来没有被抓住过。
这个忠告把爱德华弄糊涂了。
爱德华(继续,对老妇人):好的。
谢谢。
爱德华和卡尔继续往前走。
老妇人拖着脚离开,知道她的忠告会被忽视。
卡尔:她说什么?
爱德华:不明白。
50.外景,公路,白天从公路仰拍,爱德华和卡尔走出阿什顿。
两人各自背着一个行李包。
爱德华(画外):阿什顿城外有两条路,一条是新修的柏油公路,另外一条则是土路。
人们不再走那条老土路,据说那里闹鬼。
爱德华和卡尔来到道路分岔口,新路在左边,土路则笔直向前。
土路路口插着警示牌,提醒行人注意危险,不要走这条路。
爱德华(画外,继续):由于我不打算再回到阿什顿,所以想趁现在这个机会去看看土路上到底有什么。
卡尔警惕地看着土路。
卡尔:你知道谁走过这条路吗?
爱德华:那个诗人诺瑟·温斯洛走过。
他要去法国巴黎。
他一定是爱上了巴黎,因为此后再没他的消息。
〔稍顿)你走那条新路,我就从这儿走,咱们在路的另一头碰面。
卡尔(有点多疑):你该不会逃走吧?
爱德华:放心,你拿着我的行李包。
卡尔振奋起来,尽管他要多拿一个包。
51.外景,土路,白天土路上植被蔓生,却并未让人感觉毛骨惊然。
阳光依旧灿烂,鸟儿依旧欢唱。
爱德华摆弄着那把“开启城市的钥匙”吹起了口哨,这样的日子就应该吹口哨。
52.外景,继续前行,崎岖的小路路面渐渐变窄,而且越来越崎岖。
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冠层射进来,可以看见空气中的微粒在阳光里舞动。
爱德华还在吹口哨。
转过路口,爱德华的声音降低了,他看见小路上长满了厚厚的、多刺的藤蔓。
他停下脚步,这才意识到鸟儿已经停止了歌唱。
森林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走回头路很容易。
们是爱德华抵住诱惑,继续前进。
他小心翼翼地踏过荆棘,裤脚却被尖刺划破了。
53.继续前行爱德华汗流浃背,身上被划出一道道伤痕。
他不停地驱赶各种各样的蚊虫,最后只好用帽子去拍它们。
正在此时,一只呱呱叫的鸟鸦猛扑下来,从爱德华手中抢过帽子。
爱德华:狗娘养的……他捡起一块石头朝鸟鸦扔过去,鸟鸦没打着,却打中了一个蜂窝。
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出来。
爱德华仓皇奔逃,每步仍旧充满着危险。
54.外景,阴暗的森林,白天(稍晚)爱德华被擦伤、撞伤、咬伤,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块破烂的警示牌掉在地上,他把牌子捡起来,读着上面的文字:警告!
前方有跳蛛!
当然,他己经看见前面的道路结满蜘蛛网,厚得可以挡雨。
爱德华(画外):有时候,一个理智的男人会抑制他的自尊心,承认他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不过,我向来都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爱德华扔掉警示牌,向着蜘蛛网进发。
爱德华(继续):我回忆起在教堂主日学校取学到的:事情愈艰难,报偿愈丰厚。
55.外景,空地/公路,白天爱德华走出森林,擦掉身上的蜘蛛网和蜘蛛。
一只蜘蛛粘在他的袖子上,他不得不跳了几下才把它抖掉。
他身上老有刺痛的感觉,总觉得还有蜘蛛粘在身上。
在他脚下又出现了平整的沙砾路。
前方有个比阿什顿还小的只有一条主街的小镇,从树林伸出的电线一直拉到那里。
好几十双鞋子被挂在电线上,每双鞋子的鞋带都系在一起。
他经过一个路标,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幽灵镇!
”56.外景,幽灵镇,白天这是一条主街,街道两旁商店林立:科尔的药房、塔尔博特的廉价商品店、阿尔的杂货店。
虽然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很陈旧,但却并没有幽灵。
二十几个个小镇居民跑上街,看着爱德华走过来。
好多人都在笑,有的甚至流下欢喜的热泪。
另外,这些人全都赤着脚。
一个男人的声音:朋友!
一个40岁的男人从种子店走出来迎接爱德华,态度友善,不过有些醉意。
他叫比曼,相当于镇长。
他拿着个活页夹。
比曼:欢迎。
你叫什么名字?
爱德华:爱德华·布卢姆。
比曼察看活页夹,没有发现爱德华的名字。
他又翻了几页,继续找……比曼:“布卢姆”(Bloom)是开花的意思吗?
爱德华:是的。
比曼:噢,在这里!
就在这儿,爱德华·布卢姆。
不过,我们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
爱德华(仍然困惑不解):你们知道我会来?
比曼:没想到会这么早。
一位名叫米尔德里德的妇女插话帮忙解围。
米尔德里德:你一定是抄近道来的。
爱德华:是啊,差点死掉。
比曼:嗯,生活就是如此,长路是好走,可是路很长啊。
米尔德里德:特别长。
比曼:不过要紧的是你已经来了。
比曼的女儿珍妮(8岁)躲在父亲身后,偷偷打量这个英俊的陌生人。
爱德华:这是什么地方?
比曼:幽灵镇,亚拉巴马最秘密的地方。
你来自阿什顿,对吧?
上次从阿什顿来的人是诺瑟·温斯洛。
爱德华:那个诗人?
他怎么样了?
比曼:他还在这里。
我给你买点儿喝的,待会儿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见鬼,还是让他来告诉你吧。
爱德华:不了。
我还得跟别人碰头呢,我己经迟到了。
这不是笑话,可不知怎的,大家都笑了。
比曼:孩子,我早就说过,你来早了。
57.内景,比曼家,白天爱德华坐在长桌旁,拿起第二个苹果派。
诺瑟·温斯洛(30岁)也在长桌旁坐着,他把自己想象成位修养深厚的艺术家,尽管他从未离开过亚拉巴马。
比曼:这是不是你吃过的最好的派?
爱德华:绝对是。
桌下,珍妮偷偷把爱德华的鞋带解开。
诺瑟·温斯洛:这里每样吃的都很可口,连水都是甜的。
天气不冷不热也不潮湿。
到了夜晚,微风吹拂树梢,好像在为你演奏交响乐。
突然,珍妮扯掉爱德华的鞋子,抱着鞋子向门口跑去。
爱德华:嘿!
他跑出去追她。
58.外景,镇上/主街,白天珍妮边跑边把爱德华的鞋子的鞋带系在一起。
到了镇子的边缘,她把鞋子往上抛到电线上———抛鞋子的技术无可挑剔。
看来爱德华是没法把它们取下来了。
围观的镇民们为爱德华欢呼,后者被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女人们和他拥抱,男人们同他握手。
爱德华(还在看着他的鞋):等等!
我要我的鞋子!
诺瑟·温斯洛:再没有比幽灵镇更柔软的土地。
米尔德里德:多美的诗句!
比曼:他是我们的桂冠诗人。
镇民们继续向爱德华道贺……爱德华(画外):有时候你会梦到一些地方,似曾相识,而且到处都有你未曾谋面的朋友。
59.外景,树下,黄昏爱德华和诺瑟·温斯洛坐在一起。
萤火虫飞来飞去,有好几千只。
爱德华(画外):一个人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找到一个如此诱人的地方。
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就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诺瑟把他的笔记本递给爱德华。
诺瑟·温斯洛:这首诗我写了十二年。
爱德华:真的?
诺瑟·温斯洛:大家的期望很高,我不想令我的诗迷们失望。
爱德华(稍顿):只有三行。
诺瑟一把把笔记本抓过来。
诺瑟·温斯洛:所以呀,没完成的作品千万别给人看。
爱德华:诺瑟,你后悔没去巴黎吗?
诺瑟·温斯洛:我想不到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爱德华:你是个诗人,应该到处游历。
见得多了,才能写出好诗。
诺瑟看着笔记本,没有应声。
60.外景,河边,夜晚在满月的月光下,爱德华把双脚浸在河水里,想弄明自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那把“开启城市的钥匙”在他胸前荡来荡去。
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笑了。
正在此时,远远的,在河的那边,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很难说她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是从水下游过来的。
我们见不到她的面容。
女人站在水中,背对爱德华。
她只顾挤出金发里的水,并未察觉爱德华的存在。
爱德华无法呼吸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胴体。
他不敢乱动,唯恐把她吓跑。
后来,他看到一条蛇。
这应该是条水腹蛇,它正向女人游去。
没时间思前想后了,爱德华完全出自本能地跳入水中,拼命游水。
就在那条蛇准备进攻的瞬间,他抓住了它。
女人也跳入水中,消失了踪影。
她害怕男人靠近自己。
爱德华:别走,没事儿了!
我抓住它了,我抓住蛇了。
激荡的水面渐渐平复,爱德华看看手中抓着的东西,哪里是蛇呀,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枝条,毫无凶险可言。
爱德华四下张望,可惜己无处觅芳踪。
他甚至都没看到女人的面容。
爱德华(继续):等等!
对不起。
你好?!
爱德华等着,期盼她再次浮出水面,可是希望落空了。
他独自站在水中,奇怪自己的眼睛变了什么戏法,愣把枝条当作蛇。
61.外景,河边,夜晚(接前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画外):水里有水蛭!
爱德华往岸上看去,原来是珍妮。
爱德华: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珍妮:她长什么样?
爱德华:呃,她……嗯……珍妮:是不是光着身子?
爱德华(难为情):是的。
珍妮(就事论事):那不是女人,是条鱼。
没人抓得住她。
爱德华不愿再去想今天发生的怪事。
他准备涉水上岸。
珍妮(继续):不同的人看那条鱼的样子也不同。
我爸爸说,他小时候看它,就像他以前养的那只猎烷熊狗死而复生。
爱德华爬上岸,全身透湿。
他卷起裤腿,发现三只透亮的水蛙紧紧吸附在他的皮肤上。
爱德华:该死。
他想办法把它们弄掉。
62.外景,回镇上的路,夜晚爱德华和珍妮返回镇上。
珍妮:你多大了?
爱德华:18岁。
珍妮:我8岁。
也就是说,我18岁,你28岁。
我28岁的时候,你才38岁。
爱德华(小心翼翼地):你的算术不错啊。
珍妮:等我到了38岁,你就是48岁。
年龄差距根本不算什么。
爱德华(急切地想结束这个话题):不过现在可差得多了,嗯?
63.外景,主街,夜晚爱德华和珍妮快到主街的时候,发现街道中间挂满了灯笼和飘带,路的一头搭建了一个小舞台,小提琴手正在演奏。
整个镇子都在庆祝爱德华·布卢姆成为镇上的新居民。
爱德华还来不及提出异议,两个女人就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过去跳舞。
从农夫到面包师的老婆,每个人都想和爱德华跳舞,他感觉自己就像漩涡中的一根小木棍,不停地转来转去。
珍妮抓住他的两只手,他们疯狂地旋转。
比曼拉住女儿,和她一起跳舞。
接着,米尔德里德插进来同爱德华跳舞。
大家高声欢笑,几乎淹没了音乐声。
米尔德里德:珍妮觉得你是个可人儿。
我们都这么认为。
爱德华(听不见):什么?
米尔德里德:我说你是个可人儿!
爱德华的舞步停下来。
(稍顿)他走到比曼而前,珍妮正坐在爸爸的肩上。
爱德华:我得走了,今晚就出发。
比曼:为什么?
爱德华:一个男人想要得到的任何东西这个镇子里应有尽有。
而且,如果我在这里终老,我会认为是一种幸运。
但是目前,我还不打算在某个地方长期停留。
比曼:没有人离开这里。
珍妮:不穿鞋怎么走?
爱德华:我想脚会很疼。
说完这句话,爱德华走了。
大家的舞步全部停下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一些人直摇头。
可怜的爱德华·布卢姆一定疯了。
比曼(在爱德华身后喊):你不会找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珍妮(跑到爱德华面前):答应我你会回来。
爱德华:我保证,我应该回来的那一天,我一定回来。
爱德华继续前行。
64.外景,阴暗的森林,夜晚爱德华赤脚走过荆棘,太可怕了,几乎无法忍受。
接着,情况越来越糟。
前面的树正在移动。
起初,看起来好像是风吹动树枝,但当我们听到木头的嘎吱声和爆裂的噼啪声后,便确信无疑:它们试图阻挡爱德华的去路。
蛇状的根茎从地面射出来,缠住他的脚踝。
爱德华跳起来抓住树枝。
他像荡秋千一样摆过去,落地打滚。
现在,所有的树都移过来堵住他,在一道道闪电的电光中,它们像塔一样矗立。
爱德华(画外):从幽灵镇走出来和去那里一样困难,不过我命定要去那里。
毕竟没有人能躲避死亡的宿命。
当他在树枝下面东躲西藏的时候,树枝把他的钥匙链钩住了,他几乎被勒死。
不过链子终于断了,银钥匙落入泥土中不见了。
爱德华匍匐前进,想找到一个出口,可惜大树把他团团围住。
它们的尖树杈弯下来,想把他压死。
他在黑夜里绝望地尖叫,直到喘不过气来。
爱德华(画外,继续):后来我意识到,这并非我生命的尽头。
爱德华(继续,大声而镇定):我不是这样死的。
另一道闪电。
突然,大树纷纷退后,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爱德华光脚躺在泥泞的水坑中,在雨中大笑。
65.外景,公路,白天爱德华赤脚踏上柏油路。
一个低沉的声音:朋友!
爱德华转身看到卡尔在他的右边,正从宽阔的公路上走过来。
卡尔:你的鞋子呢?
爱德华低头看他血污的双脚。
爱德华:它们走在我的前面。
说完这句话,两个男人开始走上一条更加宽阔的马路。
(叠化)66.内景,饭厅,晚上爱德华和威尔面对面坐在桌子两头,桑德拉和约瑟芬坐在中间。
爱德华面前虽仅有一小盘食物,但他没有吃。
走下楼梯已让他筋疲力尽,不过他还是决定维持家庭聚餐的老规矩。
另外三个人吃东西时把刀叉弄得丁当响,气氛很尴尬。
威尔终于打破了沉默。
威尔:不知道你们看到没有,最新一期的《新闻周刊》上有约瑟芬的几张照片。
桑德拉:真的吗?
太棒了!
约瑟芬:为了这篇报道,我在摩洛哥待了一个星期。
那里真是不可思议。
桑德拉:我们得去买一本。
(稍顿)威尔在舀土豆时,爱德华突然说话。
爱德华:约瑟芬,不知道你晓得不,非洲鹦鹉在它们的老家刚果只讲法语。
约瑟芬(被逗乐了):真的呀。
爱德华:听到它们说四个英语单词就很幸运了。
但如果往从林深处走,你就会听到它们说出最优雅的法语。
除了宗教之外,那些鹅鹉什么都谈:政治、电影、时尚等等。
威尔(开玩笑):为什么它们不谈宗教呢,爸爸?
爱德华:那样很不礼貌,不知道会冒犯谁。
威尔(稍顿):约瑟芬去年的确去过刚果。
爱德华:哦,那你应该知道。
67.内景,杂货店,晚上威尔推购物车,他的母亲检查购物清单。
在果蔬货架旁,桑德拉把刀豆装进袋子里。
威尔:妈妈,你觉得你了解爸爸吗?
桑德拉:当然。
威尔:我是说,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桑德拉:是啊。
威尔:那怎么可能?
你问他一个问题,忽然就变成他的另一个故事。
(坚定地)说实在的,你不能说你了解他。
桑德拉:不,威尔,我确实了解。
对你不知道的事情,别那么武断地下结论。
她倒不怎么生气,只是感到可笑,不过威尔正在闯进危险地带。
桑德拉(继续):那你觉得你了解约瑟芬吗?
威尔:是的。
但这是两码事……桑德拉:不,是一回事儿。
完全一样。
你父亲和我相识、相知,而后结婚。
我们选择对方是因为在某种最根本的层面上,我们了解对方。
正如你和约瑟芬那样。
她继续挑选胡萝卜。
威尔:约瑟芬和我有很多共同点。
桑德拉:是啊,你们都认为威尔·布卢姆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稍顿)问题在于,你只把我当作你的母亲,而不是别人的妻子。
我当他妻子的时间比做你母亲的时间要长,你无法否认这一点。
威尔:确实如此。
可我从出生就认识他,到现在还是觉得根本不了解他。
桑德拉:我知道不容易。
记住,他没有选择做你的父亲,你也没有选择做他的儿子。
你们只是自然地凑到一块儿。
如果你问我,我会说父母和儿女彼此能够容忍是一个奇迹。
威尔:但是我了解你呀,妈妈。
我一直都了解你。
桑德拉:很明显你不够了解。
不过,我还不是你现在想破解的谜。
68.内景,杂货店付款台,晚上桑德拉把她的购物券交给收银员。
威尔拿着一本《新闻周刊》走过来。
在另一个付款台前,一个50多岁、妩媚动人的金发女人正在拿回她的找零。
尽管她和桑德拉是同龄人,打扮却显得年轻许多,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
威尔经过时,她偶然和他对视了一下,然后一直看着他走到桑德拉身边。
很难读懂她的表情:她认识他,抑或只是觉得他很迷人?
威尔察觉有人盯着他。
女人转过脸。
威尔绞尽脑汁在想———他认识这个女人吗?
桑德拉:差点儿忘了,地下室有一些你爸爸的文件,你去看看。
我不知道哪些重要。
威尔(分神):妈妈,你认识那个金发女人吗?
桑德拉看过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有意无意地把脸转过来,发现威尔和桑德拉都在看着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推着购物车走了。
桑德拉(一头雾水):她是你的老师吗?
威尔:不是。
但很奇怪,她好像认识我。
桑德拉(对收银员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收银员转过去看,不过只看到她离开时的侧影。
收银员:以前从未见过,很漂亮。
69.内景,客房,夜晚一台便携式风扇在角落坐呼呼地旋转着。
床头柜上的收音机音量调得很低,正在播放调频AM的体育节目。
爱德华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约瑟芬轻轻地放下窗帘。
她关掉收音机,惊动了爱德华———他并没有完全睡着。
爱德华(逗弄地):你好。
约瑟芬(笑笑):喂,感觉如何?
爱德华:刚才在做梦呢。
约瑟芬:梦到了什么?
他试着回忆,可想不起来。
约瑟芬示意:她能否坐在床上?
他点点头。
爱德华:我老是记不住梦境,除非它带有凶兆。
你知道“凶兆”是什么意思吗?
约瑟芬摇摇头。
爱德华(继续):意思是你梦到的事情会发生。
(稍顿)比如有天晚上,我梦到一只乌鸦飞过来告诉我:“你姑姑快死了。
”我吓坏了,赶紧叫醒父母。
他们安慰我说,这不过是个梦,让我上床睡觉。
可第二天早上,我姑姑斯泰西就死了。
约瑟芬:太不幸了。
爱德华:不幸的是我的姑姑。
可是想想我吧,小小年纪就具有那种超能力。
没过三个星期,那只乌鸦又跑到梦里来告诉我说:“你的爷爷快死了。
”哎呀,我立马儿奔到父母面前。
我父亲说,不可能,爷爷还好着呢。
不过,我能感受到父亲的恐惧。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我爷爷就死了。
他略微坐起身,打起精神。
爱德华(继续):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没有做梦。
直到一天晚上,乌鸦又过来告诉我说:“你父亲快死了。
”(稍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最后我还是告诉了父亲。
他说,别担心,不过却显得很慌张。
第二天,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停地东张西望,害怕有什么东西砸到他的脑袋上。
因为乌鸦没告诉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只是说:你父亲快死了。
那天父亲早早进城,去了很长时间。
当他终于回来的时候,样子很可怕,好像一整天都在等着斧子什么时候落下来。
他对我母亲说:“天啊,我过了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
”(稍顿)“你以为只有你过得很糟吗,”我母亲说,“今天早上,送牛奶的倒在门廊那儿,死了!
”约瑟芬浅笑了一下,爱德华也笑了。
约瑟芬:我能给您拍照吗?
爱德华:你不需要照片。
在字典里查查“英俊”这个词就够了。
约瑟芬:拜托了。
爱德华转转眼珠,为什么不呢?
约瑟芬离开,下楼取照相机。
我们一直同爱德华在一起。
约瑟芬(画外,继续):给你看一些婚礼照片。
有一张你和我父亲的合影,照得特别好,我多洗了一张。
爱德华做了个怪相,感觉一阵疼痛。
在其他人面前,他强忍痛苦,但是当他一个人时,我们可以看到他的病情有多么严重。
他控制呼吸,努力挺过去。
约瑟芬(画外,继续):我想看看你的婚礼照片。
我还一张都没看昵。
她拿着照相机回来。
爱德华笑笑,掩饰住痛苦。
爱德华: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
你婆婆本没打算嫁给我,她和另一个人订婚了。
约瑟芬(装胶卷):我不知道。
爱德华:威尔没告诉过你?
(她摇摇头)这样也好。
如果他来讲,肯定只有干巴巴的事实。
他不会添油加醋。
约瑟芬:哦,那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哆?
爱德华:嗯,不短。
爱德华露出坏笑。
镜头向前推,对准旋转的扇叶。
(匹配切至)70.一个旋转的玩具风车被一个小男孩拿着。
他骑在爸爸肩上,父子俩朝马戏场的帐篷走去。
71.外景,奥林匹亚马戏场,夜晚一个二流的马戏团在亚拉巴马演出。
爱德华仍旧背着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个背包,去幽灵镇的旅程弄得他浑身伤痕累累。
爱德华(画外):我离开阿什顿,踏上生命的旅程。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却抓住了在我面前呈现的每一个机会。
他融入人群,朝马戏场走去。
72.内景,马戏场的帐篷,夜晚一班踩高跷的演员做吞火表演,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
演员散去,马戏团老板兼演出指导阿莫斯·卡洛韦走到台前。
他也许只有四英尺高,但却颇具台风,气度不凡。
阿莫斯: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也许自以为看过不凡之事,你们也许自以为看过特异之人。
但我曾走遍天涯,探访过世界五个角落,让我告诉你们,我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人。
在阿莫斯身后,演员们开始滚动一个大球。
阿莫斯(继续):当我找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正在佛罗里达州采摘柑橘。
他的同事们管他叫“暗影”,因为同他一起干活,他会把阳光全部挡住。
他能够双手抓住一整棵树,把果实摇下来。
我付给他的老板整整一万元,才把他带走。
阿莫斯走到第一排一个中年妇女面前,大伙儿更安静了。
阿莫斯(继续):不是吓你,夫人,这个人能够用脚趾头把你的脑袋夹扁。
(她有些哆嗦)但他不会这么做。
(停顿)他不会伤害她,因为他是我们温和的巨人。
女士们先生们,请看……马戏演员们离开大球,一阵低沉的击鼓声响起。
接着,大球开始膨胀。
突然,一只脚从幕后伸出来,大家都倒吸口冷气。
那只脚实在太大啦。
爱德华在观众席上凑近了观看,很好奇。
鼓声渐强,另一只脚又伸出来。
然后是双手、肩膀,最后是脑袋。
这真是一个巨人。
我们从一个很低的角度往上看这个人到底有多么高大,他好像把天空都填满了。
一个男孩惊讶得合不拢嘴。
巨人走到观众席中,让观众看清他的样子。
有人伸手摸他,似乎难以置信。
聚光灯紧紧跟随巨人,我们也在灯光下看到一些观众惊讶的面容。
巨人经过爱德华身边,后者好像不为所动。
爱德华吹口哨引起巨人的注意,然后指向观众席边上。
在那里,他的朋友正坐在泥地上。
卡尔站起来,聚光灯不得不扩大光源才能把他罩住,他比马戏团巨人整整高出一英尺。
观众喘着气,紧张极了,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阿莫斯目瞪口呆。
巨人耸耸肩,知道他无法再在马戏团待下去,迅速离开了马戏场。
(切至)73.内景,马戏场的帐篷,夜晚/稍后观众散去,爱德华和卡尔同阿莫斯谈话。
阿莫斯:他叫什么名字?
说话吗?
不过这不重要。
卡尔:卡尔。
阿莫斯:卡尔,你听说过“非自愿奴役”这个词吗?
卡尔摇摇头。
阿莫斯(继续):“不合理契约”呢?
卡尔又摇摇头。
阿莫斯(继续):太好了,实在太棒了!
爱德华(画外):那天晚上,卡尔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
而我,也差不多找到了我的路。
74.内景,马戏场的帐篷,夜晚/接前景当阿莫斯把卡尔拉到一边谈合约的时候,爱德华注意到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16岁)正和家人一起离开马戏场。
她穿着蓝色连衣裙,戴着蓝帽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回望了爱德华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所有的运动都凝固了。
一个冒火的短棍转到一半不转了,火焰也不再继续燃烧。
一盒散落的爆米花停在半空中,犹如片片雪花。
甚至连累得直喘气儿的大象都暂时停止了喘息。
只有爱德华行动自如,在凝固的物体间蜿蜒前进,越来越接近那个女孩。
爱德华(画外,继续):他们说,当你碰到一生的挚爱的时候,时间就停止了。
那是真的。
不过他们没告诉我,一旦时间重新开始运转,速度也会格外地快。
突然间,一切事物都拼命往前赶。
人群模糊不清,女孩很快消失了。
现在轮到爱德华僵立在那里,茫然无助。
75.外景,停车场,夜晚爱德华趴在车窗边往里看,寻找他命定的爱人。
爱人没找到,他变得狂乱不己。
(叠化)76.空荡荡的停车场离开马戏团的巨人招手叫顺风车。
最后一辆小卡车停下来,他爬了上去。
这辆车离开时,经过爱德华身边。
爱德华情绪低落,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他的挚爱。
77.内景,马戏场的帐篷,夜晚阿莫斯弓着身子,让卡尔在他的后背上签合约。
他看到爱德华走回帐篷。
阿莫斯:嘿,小伙子!
你的朋友刚刚把自己变成了一颗星。
爱德华:很好啊。
阿莫斯把合约递给一个小丑。
阿莫斯(介绍):我的律师,索吉博顿先生。
爱德华:幸会。
索吉博顿先生吹响他的号角,然后摇摇摆摆地走了。
阿莫斯:怎么了,小伙子?
自从上次大象坐扁农夫老婆之后,我还没见过像那个农夫一样郁闷的客人呢。
(稍顿)明白吗,“郁闷”?
卡尔咯咯地轻声笑。
阿莫斯(继续):看到没有,那个大个儿听得懂。
爱德华:我刚刚看到了我想娶的女人,可惜找不到她。
阿莫斯:真倒霉!
大多数男人都是先结婚,后来才失去老婆的。
爱德华(坚决):我将用自己的余生去寻找她,一直寻找下去或者孤独地死去。
阿莫斯:天哪!
(忽然想起什么)我猜猜,很漂亮,金发,蓝帽子?
爱德华:是啊!
阿莫斯:我认识她的叔叔,他是我家的朋友。
爱德华:她是谁?
住哪儿?
阿莫斯:小伙子,别浪费时间了。
她和你不是一路人。
阿莫斯准备走开,爱德华赶紧追上去,卡尔也跟着他。
爱德华:什么意思?
你都不了解我。
阿莫斯:我当然了解了,你是个了不起的土包子。
但这是现实世界,你没有计划、没有工作。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你一无所有。
爱德华:我有整整一背包的衣服!
他指向观众席,结果发现背包不翼而飞。
爱德华(继续):有人偷了我的包。
阿莫斯:小伙子,你是小游泳池里的大鱼,可这儿是海洋,你会淹死的。
听我的劝,回乡下。
在那里你才会快乐。
爱德华站到阿莫斯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爱德华:等等。
你说我没有计划,我有啊。
我想找到那个女孩子,同她结婚,一起度过下半辈子。
阿莫斯被逗乐了。
爱德华(继续):我是没有工作,可如果你给我一份工作,我就有了呀。
也许我拥有的不多,可我比你将要见到的任何人都更有决心。
阿莫斯:对不起,小伙子。
我不是慈善家。
爱德华:我会没日没夜地干活儿,而且你不必给我钱。
只要你告诉我她的情况就行了。
阿莫斯久久地看着爱德华。
最后他没法说不,只有耸耸肩表示同意。
见鬼了。
阿莫斯:你干完一个月的活儿,我就告诉你关于她的一件事情。
这是我的底线。
爱德华赶紧同阿莫斯握手,怕他反悔。
我们看到一组蒙太奇:78.内景,马戏场,夜晚爱德华的近景。
他的笑容很紧张,脑袋偏到一边。
镜头拉后,我们看到他把脑袋伸进一只大狮子的嘴巴里。
狮子的利齿正好戳到他的皮肤。
如果它缩缩脖子,爱德华就死定了。
观众鼓掌,让狮子坐立不安,也让爱德华更为坐立不安。
爱德华(画外):从那一刻起,我做了卡洛韦先生叫我做的任何事情,也做了他没让我做的许多事情。
我曾经连干三天不吃饭,连干四天不睡觉。
79.外景,游乐场,白天爱德华在游乐场里操纵一架游客乘坐的旋转飞轮,由于缺觉,他的眼皮聋拉下来。
爱德华(画外):支撑我的唯一动力就是和那个女孩见面,结婚。
爱德华昏昏沉沉地打磕睡,结果从操控台上掉下来,又被旋转的机器抛向天空,一直飞了两百英尺。
80.外景,野外,白天爱德华追逐一只猪,结果被帐篷外的绳索绊倒,摔到泥地里。
为了追捕猎物,他不小心踏入游客的射击区域。
在他的左边,游客们正用来复枪瞄准目标。
他躲过四枪,这四枪都击中旁边的目标。
爱德华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接着,一个眼神不好的老太太扣动了扳机,射中他的肩膀。
81.外景,帐篷后面,白天巨人卡尔为爱德华包扎伤口。
阿莫斯经过他们旁边。
爱德华:卡洛韦先生!
到今天己经一个月了。
阿莫斯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年轻人。
最后……阿莫斯:那个女孩最喜欢黄水仙花。
阿莫斯走开了。
镜头推近爱德华,他已陷入痴迷状态。
爱德华:黄水仙。
(对卡尔说)黄水仙!
82.内景,牲口棚,白天爱德华正在清理牲口棚的粪便,这是你所见过的最龌龊的牲口棚。
但是他所想的只是……爱德华(自言自语):黄水仙!
好像有一股魔力,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爱德华(画外,继续):阿莫斯信守诺言,侮个月都会把我的梦中情人的新情况告诉我。
83.内景,一片黑暗的地方,夜晚爱德华的近景。
他陷入遐思,不断回味着刚得到的新消息。
爱德华:大学!
她要上大学了!
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爱德华……84.内景,马戏场,夜晚(接前景)……被加农炮的炮火震飞。
85.内景,牲口棚,夜晚在满月下,爱德华给动物喂食。
爱德华(自言自语):音乐!
她喜欢音乐。
我也喜欢音乐!
爱德华(画外):这么久以来,我知道了很多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但却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时间到了,我不能再等下去。
86.外景,阿莫斯·卡洛韦的拖车活动房,夜晚在满月下,爱德华径直走到阿莫斯的活动房,正准备敲门,忽然发现房子摇晃得很厉害。
不仅如此,从里面还传出呻吟声。
不过爱德华还是敲了门。
爱德华:卡洛韦先生!
我是爱德华·布卢姆,想跟你谈谈。
突然间,晃动和呻吟都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门拉手开始格格作响,好像被卡住了。
爱德华扭动门拉手,门猛地开了。
爱德华被一条你所见过的最大的黑狗撞倒。
它的绿眼睛亮闪闪的,舌头像一团火。
爱德华跟这个野兽搏斗,它的嘴巴对准爱德华的咽喉咬去。
爱德华用手臂护住自己,想把大狗推开,但这个动物的双手———是手而不是爪子———牢牢地抓住他。
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滚过泥地。
旁边的马戏演员们四散开来,唯恐惹池鱼之灾。
索吉博顿先生掏出一把左轮手枪,装上子弹。
爱德华终于把大狗甩开,站起身。
大狗对着爱德华狂吠,准备再次扑上去。
索吉博顿先生洒落一滴小丑的眼泪,用左轮手枪瞄准大狗。
在最后一刻……爱德华:不,等等!
正当索吉博顿先生开枪的时候,爱德华移动了地方。
子弹打中他的肩膀,把他撂倒。
演员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大狗舔着嘴巴,一步步逼近无助的爱德华。
爱德华想在地上找到武器,结果只摸到一根小木棍。
他对着大狗挥动木棍,打算拿木棍打它。
犹如施了魔法一般,大狗的举动完全改变了。
它兴高采烈地跳来跳去,准备玩接飞棒的游戏。
爱德华瞅准机会,拼尽全力扔出木棍。
大狗跳起来,跟着木棍跑。
它踩扁了三辆汽车。
过了一会儿,它叼着木棍返回,把木棍扔到爱德华脚下,尾巴摇来摇去。
爱德华(画外,继续):就在那个晚上我发现,你认为邪恶或者恶毒的事物,大部分都是孤独的,而且缺乏善于沟通的特质。
爱德华再次扔出木棍。
大狗从新的方向追出去。
87.外景,野外,黎明前爱德华扔了一晚上的木棍,已经精疲力竭。
他把木棍扔进树林,依旧欢蹦乱跳的大狗追了进去。
过了很长时间,还不见它出来,爱德华不免担心。
他也走进了树林。
88.内景,树林,黎明阿莫斯·卡洛韦在灌木从中站起来,光着身子,浑身毛茸茸的,嘴里还咬着木棍。
爱德华走近时,他把木棍拿出来。
阿莫斯:我有没有杀死什么东西?
爱德华:几只野兔,不过我想其中一只本来已经死了。
阿莫斯:难怪我感到消化不良。
爱德华把自己的夹克扔给他遮羞。
阿莫斯(继续):我看错你这个小伙子了。
你也许没有钱,但你所拥有的却丰富无比。
你配得上任何女孩。
爱德华:我只想要一个。
阿莫斯(稍顿):她叫桑德拉·坦普尔顿,在奥伯恩大学读书。
学期快结束了,你得抓紧时间。
爱德华:谢谢。
阿莫斯:祝你好运,小伙子。
爱德华走开了,接着开始奔跑。
他必须尽快赶到奥伯恩。
阿莫斯坐下来,用脚挠耳朵。
89.外景,马戏场,白天爱德华握住卡尔的大手,他们拥抱在一起。
爱德华(画外):道别之后,我换乘了二列火车,那天下午到达奥伯恩。
90.外景,奥伯恩大学,白天爱德华·布卢姆把头浸在喷泉里。
他换了件新衣服。
这是20世纪60年代中期,学生们的穿着还很保守。
91.外景,大学女生宿舍楼,白天爱德华手捧一大束黄水仙花站在一扇半开的门前。
透过门缝,我们看到一个女孩正在小声地和另一个女孩说话,我们看不见她的谈话对象。
谈完后,门开了,爱德华朝思暮想的女孩桑德拉·凯伊·坦普尔顿就站在门前。
她那么美丽,犹如阳光一样简单纯净。
爱德华不敢相信他己经找到了这个女孩。
他的笑容僵硬而紧张,这让女孩感到好笑,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爱德华:你不认识我,我叫爱德华·布卢姆,我爱上了你。
在过去的三年间,我不停地干活,就是为了想弄清你是谁。
我被子弹射中过、被刀刺过、被脚踩过,肋骨还断过两次,但是现在能在这里见到你,跟你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从在马戏场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命中注定要娶你为妻。
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这一点。
桑德拉不知所措,最后她只想出一句话……桑德拉:我很抱歉。
爱德华:你不需要抱歉。
我的意思是,我是最幸运的人。
她把左手放在门框上,我们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个钻戒。
桑德拉:不,我很抱歉,其实我……我己经订婚了。
爱德华的心不断下坠。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勇敢地面对严酷的事实。
爱德华:哦。
桑德拉:你错了,我认识你,至少听说过你的美名,来自阿什顿的爱德华·布卢姆。
我的未婚夫也是阿什顿人,他叫唐·普赖斯,比你大几岁。
(快速切至)92.外景,阴森的老房子,大门,夜晚小唐·普赖斯用手电照着爱德华。
93.几场高中体育比赛几场体育比赛的高潮画面。
我们看到,无论是橄榄球、棒球还是篮球比赛,爱德华每一次都打败了唐·普赖斯。
94.街角/阿什顿市镇的游行爱德华离开阿什顿的时候,唐·普赖斯把烟头踩灭。
(返回到)95.外景/内景,大学女生宿舍楼,门口爱德华惊呆了。
他积聚起所有的力量……爱德华:祝贺你。
抱歉打搅你了。
他转身走下台阶。
桑德拉仍旧站在门口,心里难受极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进屋。
我们听到屋子里传出女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桑德拉:别闹了,这并不好笑。
那个男孩儿挺可怜的。
爱德华走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爱德华(画外):命运有时候很残酷。
离开阿什顿后,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我爱的女孩儿现在竟然同阿什顿最蠢的人订了婚。
他离开画面,只剩下背景处的女生宿舍楼。
爱德华(画外,继续):有些时候,男人需要抗争;有些时候,他需要接受失败的命运。
船已经启航,只有傻瓜才会继续等待。
(稍顿)爱德华又走进画面,看着宿舍楼。
爱德华(画外,继续):事实上,我一直都是个傻瓜。
画面旋转,爱德华大声喊叫……爱德华(继续):桑德拉·坦普尔顿!
我爱你!
我要娶你!
96.内景,女生宿舍楼门厅,白天桑德拉和她的姐妹们拉开窗帘往外看。
那个家伙是不是疯了?
97.内景,大学讲堂,白天经济学教授正在讲课,桑德拉没有认真听讲。
教授打开幻灯机,看也不看播放的幻灯片。
学生们偷偷地笑起来,教授也没有注意。
一个同学用肘轻推桑德拉,她抬起头。
幻灯片上写着“我爱桑德拉·坦普尔顿”。
桑德拉又惊又喜。
教授终于看到幻灯片上的内容。
98.外景,大学校园,白天桑德拉拿着课本走在校园里,不相信地摇摇头。
我们抬头看蓝天,天空中的云朵形成了心形图案。
99.内景,桑德拉的寝室,第二天早晨在姐妹们的催促下,刚睡醒的桑德拉从二层窗户朝外看,发现草坪上摆满了黄水仙花,总共有一万枝。
爱德华站在花海中,他在那里已足足等了六个小时。
100.外景,大学女生宿舍楼,白天桑德拉走到楼前,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既窘迫,又欢欣,还有点害怕。
所有的同学都来到这里观看这一幕。
桑德拉:黄水仙花?
爱德华:是你最喜欢的花。
桑德拉:你怎么弄到了这么多花?
爱德华:我给五个州的花店打电话,跟他们解释说,这是我娶到老婆的唯一方式。
一滴泪珠从桑德拉的脸颊滑落,她把它擦去。
桑德拉:你甚至都不认识我。
爱德华:我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桑德拉!
桑德拉:他就是唐·普赖斯。
答应我别伤害他。
爱德华:你的吩咐我照办。
成年后的唐·普赖斯体重达到230磅,肌肉健硕。
他的兄弟们跟在他后面。
唐·普赖斯:布卢姆!
爱德华:唐。
唐·普赖斯:你他妈的在干吗?
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
爱德华:她不属于任何人。
唐·普赖斯把他打倒,爱德华很生气,却没有还手。
唐·普赖斯再次用拳头重重地打他。
桑德拉:住手!
唐·普赖斯(不听劝):怎么了,布卢姆?
怕得不敢还手了?
爱德华:我答应过不打你。
(稍顿)唐·普赖斯耸耸肩,继续狠揍爱德华。
爱德华(画外,继续):我一辈子都没这样被痛打过,不过,最终还是唐·普赖斯被击败了。
(镜头交切)101.内景,大学男生宿舍楼的洗手间,白天(闪前)唐·普赖斯边坐在马桶上大便,一边看着《花花公子》杂志。
爱德华(画外):由于用力过猛,加重了他的先天性心脏瓣膜疾病。
简言之,就是他的心脏不够强壮。
唐·普赖斯用力挤压。
忽然,他抓住胸口,脸冲下倒在地上。
(匹配切至)102.外景,巫婆的房子/大门,夜晚(闪回)玻璃眼珠里折射出唐·普赖斯死时相同的情景。
(返回到)103.外景,大学女生宿舍楼,白天唐·普赖斯仍在殴打爱德华。
爱德华想站起来,却又被打倒。
桑德拉:唐!
唐·普赖斯扭头。
桑德拉摘下订婚戒指,她的姐妹们发出“啊哈”的声音,唐的兄弟们发出“噢哈”的声音。
桑德拉(继续):我不会嫁给你的。
唐·普赖斯目瞪口呆地站着,大脑一片混乱。
爱德华的眼睛肿得像包子,还等着挨另一拳。
这是哪儿?
出了什么事?
唐·普赖斯:什么,你爱这小子?
桑德拉:对我而言,他几乎是个陌生人。
但我宁愿选他也不选你。
她把戒指还给唐。
唐又打了爱德华一拳,然后才怒气冲冲地离开。
桑德拉斜倚在爱德华遍体鳞伤的身体上。
他的脑袋枕在黄水仙花上。
桑德拉(继续):我怎样才能让你停下来呢?
爱德华:和我一起走。
他笑了,牙齿在出血。
桑德拉:好的。
围观的同学们鼓掌欢呼,摄影机上升,我们看到鲜花铸就的战场。
爱德华(画外):结果,桑德拉的婚期未变,只是新郎换了个人。
音乐渐强,我们突然……(切至)104.内景,客房,夜晚(现在)约瑟芬: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没有在教堂举行婚礼。
爱德华:嗯,我们都准备好了,但却出现了新的难题。
他伸手要拿水杯,约瑟芬递给他。
他慢慢喝下一整杯水,似乎很渴。
当他喝水的时候,我们……(切至)105.内景,楼上的过道,夜晚(接前景)威尔从杂货店回来,来到楼上。
他听见客房里有说话声。
约瑟芬(画外):是不是吃完药后感到口渴?
爱德华(画外):实际上,我一直都感到很渴。
不知道什么原因。
威尔轻轻地走到房门前,算不上偷偷摸摸,却也不想惊动房里的人。
门开了一条缝,威尔向里面张望。
106.过道/客房(镜头交切)爱德华(继续):我11岁的时候,有一次……约瑟芬(温和地):你刚才谈到你的婚礼。
爱德华:我没忘,只是突然离题了。
瞧,大部分男人讲故事的时候喜欢直来直去,虽不复杂,但也很无趣。
约瑟芬:我喜欢你的故事。
爱德华:我也喜欢你。
他不想让这一刻停留,免得多愁善感。
还有个故事要讲呢。
爱德华(继续):给马戏团干活没有常住地址,几年后,我收到一大堆未投递的信件。
在过道上,威尔换了一个姿势,他将再次聆听这个故事。
爱德华(继续):我在医院里躺了四个星期,终于让邮政局长赶上我了。
107.内景,医院,白天鼻青脸肿的爱德华缠着绷带,在桑德拉的帮助下整理一大袋信件。
他撕开一封公函,看完后脸沉下来。
由长笛和攀鼓演奏的军乐声响起。
爱德华(画外):我的心属于桑德拉,可身体却属于美国政府。
108.内景,军用飞机,夜晚爱德华和其他十几个伞兵蹲坐在机舱里。
发动机的噪音震耳欲聋,但爱德华却在专心阅读一本亚洲常用语手册。
爱德华(画外):在军队服役的时间一般为三年,但我没法等那么久,没有桑德拉,我会活不下去的。
所以,我志愿执行一切危险的任务,希望可以把服役期缩短为一年以内。
跳伞指挥官(大叫):跳!
跳!
跳!
伞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
轮到爱德华了,可他的降落伞绳索却被钩住了,怎么扭动也挣脱不开。
他向下看,同伴们都已远去。
最后,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把绳索切断,只听见“啪”的一声,爱德华跳下了飞机。
109.外景,坦普尔顿家,白天桑德拉查看信件,希望收到爱德华的来信。
爱德华(画外):我在执行任务时受困,无法按时归队。
遗憾的是,我无法给美国发消息。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下来。
两名军官下车。
爱德华(画外,继续):所以一点儿都不奇怪,军队确信我己经死了。
听到噩耗,桑德拉哭得伤心极了,她痛苦的叫声让教堂的钟声响起。
110.外景,坦普尔顿家后面,白天桑德拉在晾衣绳上挂被单,晾晒的织物形成了一条通道。
爱德华(画外):四个月后,桑德拉不再做噩梦。
电话铃响起时,她也不再以为是我打来的。
汽车经过时,她也不会跑到窗边张望。
桑德拉从篮子里拿出一条裙子,抬头看到一个男人的剪影映在她面前的被单上。
桑德拉呆住了,看着这个影子在被微风轻轻吹动的织物间移动。
她知道这不可能是他,他己经死了。
她转过脸去,极力克制自己,维续晒衣服,又从篮子堆拿出另一件。
她抬起头时,看到的不再是影子,活生生的爱德华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喘着气,似乎不敢相信。
但他的手是热的,这就是命运。
桑德拉毫不迟疑地吻他。
(叠化)111.明亮的阳光透过柔软的被单。
被单下面,一只男人的手抚摸着女人裸露的后背。
(稍顿)女人转过身,是约瑟芬。
她睡眼惺松,刚刚才醒。
威尔看着她。
112.内景,威尔和约瑟芬的卧室,白天夫妻俩裹在被单里,互相亲吻道早安。
两人的腿交缠在一起,谁也不想起床。
约瑟芬:我昨晚同你爸爸谈过。
威尔:是吗?
威尔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应该担心吗?
约瑟芬:你从没有告诉我,你父毋是怎么认识的。
威尔:他们是在奥伯恩认识的。
约瑟芬:详细情况呢?
他们怎样坠入爱河?
马戏场、战争,你从没提过。
威尔:那是因为绝大部分事情从未发生过。
约瑟芬:可是很浪漫啊。
威尔(稍顿,含糊地):嗯。
约瑟芬:嗯,什么?
威尔:嗯,什么。
最好别和法国女人争论什么是浪漫。
威尔把脑袋从被单下伸出来。
约瑟芬也跟着他这么做。
约瑟芬:你爱你的父亲吗?
威尔:每个人都爱自己的父亲。
他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约瑟芬(重复):你爱他吗?
威尔不想回答“是”或“不是”。
威尔:你必须明白,这么多年来,他待在外面的时间比待在家里的时间多。
我在想———也许他在别处过着另外的生活。
有另一所房子,另一个家庭。
他离开我们后,就去那边。
又或者没有另一个家,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家庭。
但不论是什么情况,他喜欢另外的生活。
他讲述这些故事的原因就是,他无法忍受这个让他厌倦的家。
约瑟芬:这不是真的。
威尔:那什么是“真的”?
我从未听父亲讲过一件真事儿。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他。
但我需要你告诉我,我没有发疯。
约瑟芬:你没有疯。
威尔:我要你站在我这边。
约瑟芬: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我觉得你该和他谈谈。
113.内景,客房,白天一家人吃过早餐,围在床边。
爱德华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虽未康复,但他的表情很乐观。
他第一次感觉到饥饿。
他看着桑德拉把糖浆的瓶盖盖上。
爱德华: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关于……威尔〔打断话头):说过。
爱德华吃了一惊。
威尔(继续):槭树和别克车的故事。
我们听过。
爱德华(暗指约瑟芬):我想还有人没听过呢。
约瑟芬:槭树倒在别克车上,溅出来的槭糖浆引来很多苍蝇。
苍蝇被粘在车上,结果带着车一起飞走了。
爱德华(毫不气馁):不过,真正的故事是,我是如何得到这部车的。
你看……威尔(打断话头):爸爸?
爱德华:儿子?
威尔:我们能谈谈吗?
桑德拉:我去洗碗了。
约瑟芬:我帮你。
两个女人很快地收拾盘盏。
威尔和爱德华都笑了。
女人们希望他们这样。
她们很快就收拾好离开了。
威尔:爸爸,你知道多少关于冰山的事情?
爱德华:我曾经见过一次冰山。
他们把它运到得克萨斯当饮用水源。
不过没料到,冰山里面冻住了一只大象。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猛码。
威尔(打断话头):爸爸!
爱德华:什么事?
威尔: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爱德华:那你就不应该用问句开头。
因为问句是要作答的。
你应该说:“关于冰山的事情是……”威尔(灰心丧气):关于冰山的事情是,你只看到冰山的百分之十,另外百分之九十的部分藏在水下。
你就是这样,我只看到水面上露出的一点尖尖角。
爱德华(开玩笑):什么,你在看我的鼻尖?
还是下巴颊儿?
威尔:我不了解你,你从没有跟我说过一件事实。
爱德华:我跟你说过一千件事实。
我就是这样做的,威尔。
我讲的是故事。
威尔:你讲的是谎言,爸爸。
你讲的是有趣的谎言。
你哄5岁孩子睡觉时讲的那些神话故事,当你的儿子长到10岁、15岁、20岁甚至30岁的时候,还是一成不变。
我一直都相信你,相信你的故事。
当我意识到你说的每一件事都不可能发生的时候———每一件事!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直那么信任你。
你就像圣诞老人和复活节邦尼兔的综合体,一样地迷人,一样地虚假。
爱德华:你觉得我很虚假。
威尔:只是表面上如此。
可我也只能看到表面。
爱德华生气地别过脸去,儿子的话让他难以置信。
威尔:爸爸,我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如果他一生都不能理解我,那就等于杀了我。
爱德华:杀了你,啊?
你想要什么,威尔?
你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威尔:成为你自己。
好也罢,坏也罢,露出你的本来面目,哪怕只有一次。
爱德华:我从出生起就一直是我自己。
如果你看不出来,那是你的失败,不是我的。
114.外景,后院,白天威尔用一根杆子撇去游泳池水面的落叶和杂物,这是一桩徒劳无益的差事。
游泳池己经很长时间未曾清理了,水面上覆盖了一层滑溜溜、亮闪闪的水藻,水泥石块被黏泥包裹。
突然,水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幻象,并激起层层水波。
威尔吓了一大跳,一失手,杆子掉进脏水里不见了。
(稍顿)他看看周围,还好没有人看到这一切,于是便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115.内景,地下贮藏室,白天门开了,我们看见桑德拉、威尔和约瑟芬凝视着屋里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地下贮藏室堆积了些不用的物件:未完工的舷外发动机、枯死的盆景、怪异的割草机。
我们还找到爱德华曾经推销过的一盒盒的产品。
桑德拉把威尔带到一个布满灰尘的卷盖式书桌前,桌边有两个金属文件柜。
桑德拉:你爸爸需要一个办公室,但家里没有地方。
你比我更清楚哪些东西重要。
威尔费了点劲儿才打开书桌盖。
只听“嘶”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猫。
不过威尔己经对惊吓习以为常了。
116.内景,地下贮藏室,白天(稍后)威尔、桑德拉和约瑟芬清理出两大袋垃圾准备扔掉。
桑德拉看到一份新发现的文件,惊叫了一声。
一份回忆。
威尔:那是什么?
桑德拉递给威尔一份发黄的电报。
他和约瑟芬一起看。
桑德拉:战争期间,你爸爸失踪了,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
威尔简直无法相信这份电报。
威尔:真有这回事?
桑德拉:你爸爸说的事情并不都是假的。
(稍顿)桑德拉站起来。
桑德拉:我去看看他。
约瑟芬:我需要躺一会儿。
威尔:你们走吧。
约瑟芬和威尔吻别,跟着桑德拉走了。
威尔又看了遍电报,仍旧很困惑。
威尔把电报塞进桌子上一个奇怪的机械手里,它自动夹紧电报。
威尔笑了,一份回忆。
他早就记不起这个机械小玩意儿了。
镜头慢慢推近机械手里的电报。
爱德华的声音响起……爱德华(画外):战争结束后,亚拉巴马的孩子们都返回家乡寻找工作。
他们每个人都比我有优势,起码都还活着。
而我———据官方记载———已经死了。
117.内景,市中心的事务所,白天(叙述)爱德华同他的新老板握手,老板戴着假发。
这家公司叫做“联合产品公司”,女职员们都喜欢爱德华。
爱德华(面外):由于不太好找工作,我干脆当了一名旅行推销员。
这份工作很适合我。
爱德华·布卢姆最值得提的优点,就是具备很强的交际能力。
118.外景,市镇集市,白天(叙述)爱德华在展台边向大家推销一种新产品。
爱德华:我走过许多地方,从田纳西州到遥远的廷巴克图,有一件事情得到了大家的认同,那就是我们的家里都需要一只手。
爱德华拿出件奇妙的机械装置,它像花儿一样展开,露出四个手指和一个大拇指。
这就是“家用万能手”(商标)。
爱德华:一旦有了这件产品,你就能够……爱德华演示的时候,出现一组快速的蒙太奇画面。
爱德华:打开罐子、拆信、挠痒、拿书、抱小孩儿。
它的力量足够大,你甚至可以用它做倒立。
说完,敏捷的爱德华立即演示机械手如何支撑起他整个人的重量。
围观的人热烈鼓掌。
爱德华:它能够指出重要的信息,或者危险的讯号,还能够指向漂亮女人。
机械手的个指头指向一个穿工装裤的粗壮男人。
爱德华:当然,我们还在改进它的功能。
围观的人大笑。
119.外景,乡间公路,白天爱德华开着车,一只手伸出窗外感受清风。
爱德华(画外):我很快增添了一些新的产品,也走过更多的城市。
我的旅行版图从东海岸一直延伸至得克萨斯州西部。
120.外景,拖车式活动房屋停车场,白天爱德华吻别怀孕的妻子,他对妻子的浓情蜜意不减当年。
爱德华(画外):我每次外出都要好几个星期不回家。
隔周的周五,我会把赚到的钱存进银行账户,以便将来买一幢带有白色尖桩栅栏的漂亮房子。
121.外景,地平线银行,白天我们来到这家位于得克萨斯州的存贷款机构。
122.内景,地平线银行,白天午饭时间,银行里人很多,排着长队。
爱德华边排队边填写存款单,站在他前面的男人扭头看着他。
男人:爱德华?
爱德华·布卢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诺瑟·温斯洛。
诺瑟·温斯洛:是我啊,诺瑟·温斯洛。
爱德华(画外):我与阿什顿和幽灵镇最伟大的诗人相遇在遥远的得克萨斯,实在令人惊讶。
两个人握手,不敢相信这次巧遇。
爱德华(继续):简直不敢相信!
诺瑟·温斯洛:我想让你知道,当你离开幽灵镇的时候,我的视野也开阔了。
幽灵镇外面的多彩生活我完个没有经历过。
于是,我开始四处游历。
我去过法国、非洲以及半个南美洲。
每天一个新冒险,这就是我的座右铭。
爱德华:太好了,诺瑟。
我为你高兴。
想不到我会帮到你。
爱德华感到由衷的自豪。
爱德华(继续):那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诺瑟·温斯洛:抢银行。
轮到诺瑟办理业务了,他从衣服里掏出两把手枪,朝天花板各开一枪。
四周一片尖叫声。
那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保安想掏出手枪,却又不敢。
诺瑟挥挥手,保安拿出手枪,从地上滑过去给诺瑟。
诺瑟·温斯洛(继续,对爱德华说):你想抢劫吗?
他的问话丝毫不带威胁的语气———就像问爱德华,要不要来杯百威啤酒。
不过,爱德华觉得最好还是照他的吩咐去做。
他拿起保安的手枪。
诺瑟·温斯洛(继续,对人群说):现在你们全部趴下。
我要拿走抽屉里所有的现金,保险库由我的朋友搞定。
(指着一个女出纳员)你帮我的朋友,行吗?
出纳员点点头。
爱德华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有手枪,可实在不愿朝诺瑟开枪。
出纳员挥手让他到后面去。
爱德华决定还是跟着她走。
123.内景,保险库前,白天出纳员边哭边开保险库的暗码锁。
爱德华心里难受极了。
爱德华:很抱歉。
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女出纳员:我哭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她拉开保险库的门。
124.内景,保险库,白天地平线银行最神圣的密室里只藏了一把折叠椅。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女出纳员:……没有钱,我们破产了。
爱德华(画外):原来,银行早就被抢了———不是拿枪的劫匪,而是得克萨斯的房地产投机商们洗劫了银行。
女出纳员(很严肃):你得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切至)125.内景,爱德华的汽车,白天爱德华驾车逃跑,尽管车速超过了限速,但却没有警察追他们。
这条乡间公路空荡荡的,可以驶得很快。
诺瑟数钱时高兴得手舞足蹈。
诺瑟·温斯洛:六十、八十、四百元!
抽屉里的钱还不少。
你从保险库拿了多少?
爱德华眉头一皱,不过什么也没说。
诺瑟翻看保险库的袋子,结果吃惊地发现只有一个存款信封。
他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点点现金,甚至还有一些几分几分的硬币。
诺瑟·温斯洛(继续):就这些?
整个保险库。
爱德华:恐怕是这样。
诺瑟·温斯洛:爱德华,这是你的存款单。
爱德华(不得不承认):我不想让你空手而归。
有件事你应该知道,诺瑟,你看,为什么……爱德华继续讲述……爱德华(画外):我告诉诺瑟,得克萨斯的石油收入变化无常,这影响到房地产的价格。
信托手续的审核不严格,令信贷体系十分脆弱。
听到这个消息,诺瑟离开时得出一个结论。
126.外景,得克萨斯的公路,白天诺瑟透过车窗对驾驶座上的爱德华说话。
诺瑟·温斯洛:我应该去华尔街,钱都在那儿呢。
爱德华上下打量诺瑟,明自了。
爱德华(画外):我知道,我的犯罪生涯结束了,诺瑟的则刚刚开始。
两个人互相挥手告别,爱德华把车开走了。
在最后一刻,诺瑟大叫……诺瑟·温斯洛:爱德华,谢谢你的手!
他指的是爱德华推销的“家用万能手”。
镜头在诺瑟身上停了会儿,他在憧憬着未来。
爱德华(画外):诺瑟赚到第一个一百万的时候,寄给我一张一万元的支票。
我不要,可他说这是我对他的职业生涯做出规划的劳务费。
127.外景,布卢姆家(70年代中晚期),白天桑德拉给花园浇水。
威尔(5岁)跑过去迎接刚刚返家的爱德华。
爱德华(画外):对大多数男人来讲,一万元不算什么,但是这笔钱却足够为我的妻子买一幢带有自色尖桩栅栏的漂亮房子。
我们看到布卢姆家的房子是社区里最漂亮的。
爱德华亲吻妻子。
爱德华(画外):妻子的爱是一个男人想得到的最大的财富。
桑德拉放下浇水软管,水流到草坪上。
(镜头转换)128.内景,布卢姆家的洗澡间,白天(现在)(特写)爱德华拧开水龙头,水洒到浴缸里,渐渐注满浴缸。
爱德华穿着睡衣裤爬进浴缸,慢慢坐下去。
当水而升到睡衣的第二个纽扣的时候,爱德华一下子滑到水下。
他的鼻孔不断地出水泡。
不久,水泡消失了,除了注水的声音外,四周片安静。
爱德华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注水的声音也停了。
爱德华睁开一只眼睛,接着睁开另一只眼睛。
他坐起来,发现桑德拉坐在浴缸边沿上。
她好像教毫也不担忧———她的丈夫总是这样。
爱德华:我快干死了。
桑德拉:我们应该给你浇水,就像浇花一样。
爱德华笑了,把腿弓起来,给桑德拉腾出一个地方。
桑德拉犹豫了一下,然后脱掉凉鞋,爬进浴缸,面对爱德华。
她的裙子湿透了,可她并不在意。
爱德华亲吻她,当他们分开的时候,桑德拉泪水盈眸。
爱德华为她拭去眼泪。
桑德拉:看来我永远也干不了啦。
129.内景,地下贮藏室,白天威尔笨拙地坐在一条独木舟上,检索另一个文件柜。
他一页页地翻看文件夹,但翻完后却经常把整个文件夹扔进垃圾堆。
在他准备扔掉另一本文件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又看了看,有件事情说不通。
130.内景,布卢姆家/楼梯,白天威尔上楼的时候,碰到他母亲从拐角处走过来,抱着一些待洗的衣服,包括她的那条湿裙子。
威尔:他醒了吗?
桑德拉:刚刚睡着。
约瑟芬陪着他。
她从他身边走过去。
威尔扭头。
威尔:妈妈?
桑德拉:什么事?
威尔迅速做着思想斗争,要不要问她。
威尔:你和爸爸还有另一处房产吗?
桑德拉(思索):你祖母过世的时候留下一栋房子,不过我们很快就把它卖了。
是你的表姐雪莉买的。
威尔:你们再没买过其他的地产?
桑德拉:当然没有。
光是料理这所房子,我们的时间都不够。
威尔点点头,觉得很奇怪。
他继续上楼。
131.内景,威尔和约瑟芬的卧室,白天威尔换了一件新衬衫,拿起床头柜上的钥匙。
132.外景,县公路,白天威尔开着租来的汽车经过一个路标,上面写着“阿什顿,10英里”133.内景,威尔的汽车,白天/行进中威尔核对文件上的地址。
134.外景,阿什顿加油站,白天威尔向加油站服务员问路,服务员做手势表示一系列的左拐、右拐、左拐、右拐。
135.外景,公路,白天威尔开车走上一条似曾相识的公路。
一块路标上写着:“欢迎来到幽灵镇!
”136.外景,一栋孤零零的房子,白天一栋两层楼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沼泽地的边缘,地基打得很深。
斑驳的光影穿过大树,微风吹拂着树枝。
威尔下车,蝉鸣声更响。
他核对门牌号码:33号,就是这儿。
这栋房子和他母亲的房子一样,也用自色尖桩栅栏围起来。
威尔注意到这点。
到门廊的时候,我们听到屋里的钢琴声,弹得很糟糕。
威尔再次核对文件上的门牌号,然后敲门。
钢琴声戛然而止。
女人的声音(画外):从头开始弹,只用右手。
钢琴声又响起来。
脚步声。
门开了,我们看到一个50多岁的金发女人站在门口。
她就是珍妮·希尔,威尔在杂货店看到的女人。
他们看到对方后,都吓了一大跳。
珍妮:哦,哦。
威尔:你好。
珍妮:没想到你会来。
威尔有点糊涂,核对文件上的名字。
威尔:你就是珍妮·希尔?
珍妮:是的。
你是威尔吧。
我看过你的照片,所以认识你。
那天在杂货店,我差点儿跟你说话,但又觉得很冒失。
(稍顿)就像现在这样。
学钢琴的小男孩才8岁,是个黑人。
他不弹琴了,看他们两个人在门口说话。
珍妮(继续,对学生说):听着,肯尼。
何不把今天的课跳过去呢?
我们可以下星期再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五美元给他。
学生:我要把钱还给妈妈吗?
珍妮:如果你不说,我是不会告诉她的。
不需要再说第二遍,小男孩一溜烟跑了。
137.内景,珍妮的厨房,白天威尔一口一口地抿冰茶,珍妮快速翻动他带来的文件。
她没想到还能再看到这些东西。
看完后,她把文件还给威尔。
威尔: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珍妮:他旅行推销的时候总会经过这里,镇上的每个人都认识他。
威尔:我父亲是不是和你有婚外情?
珍妮(吃了一惊):哇,你真直接呀。
我还准备再绕上半个小时呢。
威尔:我看到他和女人们在一起,和她们调情。
他老是这样。
我怀疑他欺骗了我母亲,只是没有证据。
威尔把珍妮挤到一个小角落里,珍妮挪出来。
珍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今天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如果你发现了这份文件,为什么不直接问爱德华?
威尔:因为他快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使珍妮惊讶不已,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珍妮:我不知道你想了解多少。
你的脑海里有一个你父亲的形象,我不会去改变它,特别是现在,一切都将走到尽头的时候。
威尔:我父亲讲过很多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他也做过很多他从未讲过的事情。
我不过是想把两者联系起来。
说的有道理。
珍妮在长桌边坐下。
珍妮:首先你必须明白,你父亲从没想在这里长期停留。
但他来过两次,第一次来早了。
第二次,来晚了。
138.内景,爱德华的汽车/行进中,夜晚天色已晚,爱德华忧心忡忡。
珍妮(画外):那些日子,你父亲自己单干。
爱德华·布卢姆最值得一提的优点,就是具备很强的交际能力,大家都很喜欢他。
一天夜里,他在返家的路上遭遇到平生未见的大暴雨。
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爱德华打开雨刷。
139.内景,爱德华的汽车,夜晚(暴风雨)倾盆大雨一下子落下来,雨点之间根本没有空隙。
犹如被困在瀑布里,声音很大。
爱德华没有办法,只好停下车。
突然,磅礴的雨声变成了轻柔的溅水声。
因为……140.外景,爱德华的汽车,夜晚……汽车在水下。
汽车轮胎还在公路上,只不过四周的空气变成了水。
三条鲇鱼在车灯前游来游去。
141.内景,汽车,夜晚爱德华意识到自己的困境,试图保持冷静。
水从车窗和门的缝隙间流进来,但是速度很慢。
爱德华目前的状态还好。
就在那一刻,他看见了她———河里的女孩。
她在汽车外面游动,虽然我们还是看不清她的脸,可她依旧漂亮、依旧神秘,正如我们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她把一只手伸向挡风玻璃,爱德华也笑着举手迎上去。
(快速切至)142.外景,土路边的旷野,白天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
鸟儿啁啾。
树叶滴水、草地闪亮,经过昨晚的大雨,一切都显得那么湿润。
爱德华的汽车在一棵榆树十英尺高的枝丫上挂着。
爱德华把衣箱扔出车外,结果衣箱摔破了,衣服撒落了一地,爱德华忙着捡衣服。
当他拾起最后———一双短袜的时候,看到一个金属片在泥土中发亮。
他把它捡起来,擦干净。
原来是钥匙,那把遗失多年的“开启城市的钥匙”。
珍妮(画外):命运在一个男人身上兜了一个圈,带给他惊奇。
143.外景,公路,白天疲惫的爱德华拿着破箱子,朝远处一个只有一条街道的小镇走去。
找们经过一个锈迹斑斑的路牌……“欢迎来到幽灵镇!
”144.外景,主街,白天爱德华大为惊奇,难以相信。
他走到路中间,两边没有来车。
他抬起头,看到以前的旧鞋子还都在电线上挂着,包括他的那双在内。
珍妮(画外):一个人在一生中的不同时刻,看到的东西也会不同。
他的年龄大了,这座小镇看起来也不一样了。
145.外景,幽灵镇,各种镜头我们环顾主街周围,看到许多窗户上都挂着“出售”的牌子。
珍妮(画外):新修的公路使得幽灵镇与外面的世界相连,随之而来的是银行、抵押和负债。
几乎在你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大家都破了产。
146.外景,幽灵镇,白天爱德华在一个抵押品拍卖会上。
两个衣着正式的公司员工在一堆出价人中间很显眼。
珍妮(画外):有两家公司要收购幽灵镇,不过都想压低价格。
一家公司想开一个鸡肉加工厂。
另一家公司则打算把幽灵镇变成市政垃圾处理场。
不论是被哪家公司收购,幽灵镇都会毁了。
爱德华举手。
爱德华:五万元!
大家扭头看这位新的出价人。
珍妮(画外):为了挽救小镇,爱德华决定买下它。
147.内景,诺瑟·温斯洛位于曼哈顿的办公室,白天爱德华把他的计划告诉诺瑟。
珍妮(画外):爱德华从来都没有很多钱,但他却让其他人发了财。
现在,他找他们帮忙。
148.内景/外景,各种不同的地点,白天各种镜头:爱德华情绪激昂地同阿莫斯·卡洛韦等人谈话。
珍妮(画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未见过幽灵镇,只是听到爱德华的形容。
不过这就够了。
爱德华推销的是梦想。
阿莫斯:你可以成立一家财产信托机构,不过需要每一片毗邻的地产。
要么是全部,要么什么都不是。
爱德华记笔记。
珍妮(画外):所以他首先买下农场,接着买下房屋,然后是商店。
149.内景,阿尔家,白天爱德华同阿尔谈妥后,与他握手。
珍妮(画外):无论他买下什么,都不会让人搬走,或者付房租什么的。
他们只要照原样生活就行。
爱德华以此来确保小镇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150.外景,沼泽地里的道路,白天爱德华从汽车里爬出来,道路已到尽头。
阳光闪耀,但是光线却难以穿透大树厚厚的树冠层。
珍妮(画外):在六个月的时间里,爱德华的财产信托机构己经收购了整个小镇。
不过却有个例外。
爱德华在远处看到一个破旧的小棚屋,都快塌了。
他朝棚屋走去,脚踩在烂泥里嘎吱嘎吱响,裤脚也己浸湿。
我们听到棚屋里传出钢琴声。
爱德华敲门,门自己开了。
151.内景,小棚屋,白天棚屋里面的摆设比你想象的要好,这是一个真正的家。
炉子里烧着火,窗户上挂着窗帘。
珍妮·希尔背对爱德华弹钢琴。
爱德华没有认出这个曾经热恋过他的小女孩。
珍妮没有转身,她说……珍妮:你,一定是爱德华·布卢姆。
爱德华:你怎么知道?
珍妮(仍在弹钢琴):没有人会来到这里,除非谈交易。
没有人会和我谈交易,除非是你。
你在收购镇子。
爱德华:我显然忽略了这个地方,现在想做出补偿。
你看,为了保存小镇,信托机构必须拥有它的一切。
珍妮:我听说过。
爱德华:我会付给你一笔钱,远远超出你的房产的市值,而且你不必搬走。
除了房契上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保证。
乐曲还未完,珍妮就停止弹琴,转身对着爱德华。
爱德华还是没有认出她。
珍妮:说白了吧,你从我这里买下沼泽地,而我还可以待在这里。
你是房屋的所有人,可它还是我的。
我住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来来去去,从一个地方逛到另一个地方。
我说得对吗?
听到她这样说,爱德华觉得很怪异,但是———爱德华:是这样的。
珍妮:但是布卢姆先生,我不这么认为。
如果什么都不会改变,那就不要改变,就保持原来的样子。
爱德华:你不会损失什么的,你可以问问镇上的任何一个人。
除了慷慨,我一无所有。
我只希望大家好。
珍妮(过了一会儿):布卢姆先生,你为什么买这块土地?
是不是感到了某种中年危机?
你不买可兑换的货币证券,反而去买镇子。
爱德华看着她,既迷惑又惊讶。
此前确实没人问过这些问题。
爱德华:助人为快乐之本。
珍妮:我不信你会快乐。
爱德华:对不起。
我是不是冒犯过你?
珍妮:不,你确实兑现了你的诺言,你回来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早点回来。
(闪回)152.外景,幽灵镇,夜晚小珍妮看着赤脚的爱德华离开幽灵镇。
(返回到)153.内景,小棚屋,白天爱德华终于认出这个女人是……爱德华:你是比曼的女儿。
可你的姓改了。
(明自过来)你结婚了。
珍妮:我18岁,他28岁。
结果却发觉差距好大。
不等爱德华说话……珍妮(继续):我不会把房子卖给你的,布卢姆先生。
爱德华:我明白。
耽误你的时间了。
爱德华还是有点不明白,他以手触帽向她道别。
154.外景/内景,沼泽地小棚屋,白天爱德华离开时关上门,可门却掉了。
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一个利落的退场。
珍妮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很生气。
爱德华想把门安到合叶上去,不料“啪”的一声,合叶也掉了。
门框弯曲变形,整个小棚屋嘎吱嘎吱作响。
爱德华:对不起。
他想把门靠在门框上,门又滑下来。
珍妮:不用管了,就这样吧。
爱德华:我能弄好。
我能……他换了个方式装门,结果门支撑了一会儿又掉了,还砸烂了一个小桌子。
爱德华(继续):天哪,真是抱歉,我……珍妮:请你走吧,走吧。
爱德华:我会……珍妮:走啊。
珍妮表情严肃。
爱德华掂量了一下骑士风度的分量,最终退却了,转身朝汽车走去。
珍妮看着他离去,怒不可遏。
但是,她的情绪里还多了些成分,温柔的成分。
珍妮(画外,继续):大部分男人在那种情形下会接受失败,可爱德华不是这样的人。
155.外景,沼泽地小棚屋门前的道路,另一天在巨人卡尔的帮助下,爱德华从卡车上卸一下一扇崭新的门。
156.外景,小棚屋,白天珍妮看着爱德华干活,又生气又好笑。
爱德华和卡尔给棚屋装上新门。
157.内景,小棚屋,另一天爱德华用嘴唇夹着钉子,给棚屋安装新窗子。
珍妮在熬汤,觉得爱德华讲的故事很好笑。
珍妮(画外):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他找到越来越多的东西需要修理。
直到有一天,棚屋旧貌换新颜。
158.外景,沼泽地,另一天爱德华和卡尔砍掉一棵大树,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
在金色的阳光下,我们看到昔日的小棚屋如今已变成一栋小巧可爱的白房子,而且用白色尖桩栅栏围起来。
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漂亮。
159.内景,珍妮的房子,白天爱德华拧紧门厅墙壁上挂帽架的螺钉。
珍妮靠在门框上听他讲故事,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慕之情。
爱德华:当然,最棒的是有了新构想。
爱德华装好挂帽架后,把他搁在椅子上的帽子挂上去。
嘿,棒极了。
(稍顿)两个人互相望着。
干完这最后一件活儿后,爱德华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爱德华(继续):我想我该……他从帽架上取下帽子。
珍妮:你就把它放在那儿吧。
(稍顿)她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珍妮走近爱德华,爱德华没有退后。
她抓住他的一只手,把帽子挂到螺钉上。
她离得很近,快要亲到他了———爱德华轻轻拦住她。
爱德华:不。
珍妮呆住了,感觉很丢脸。
她跑开了。
爱德华(继续):别这样,别那么尴尬。
我不该让你有这种想法……(稍顿)我爱我的妻子。
珍妮:我明自。
爱德华: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我死,她都是我的唯一。
珍妮:幸运的女人。
爱德华:对不起,珍妮。
爱德华准备离开。
珍妮:等等!
爱德华!
她找出一支笔,很快地在房契上签了名,然后交给爱德华。
爱德华看了一眼,向她表示感谢,然后走了。
160.外景,幽灵镇,魔法时刻爱德华最后看了看这个完美的小镇。
珍妮(画外):那一天,爱德华·布卢姆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这个他挽救过的小镇上。
爱德华上车,发动引擎。
161.外景,珍妮·希尔的房子,从白天到夜晚我们看到,沼泽地开始侵吞房屋的领地,纠结的藤蔓和树枝覆盖了整座房子。
门廊的木板上长出嫩芽,毒蛇在沼泽地里游走。
白天变成了黑夜。
珍妮(画外,继续):至于那个女孩,人家都认为她变成了一个巫婆,而且发了疯。
她成为传说中的人物。
我们通过反打镜头,看到四个拿着手电筒的小孩透过生锈的铁门朝里面张望。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跑了。
珍妮(画外,继续):这个故事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162.内景,珍妮·希尔的厨房,现在威尔和珍妮仍旧坐在餐桌边,他们中间搁着一壶冰茶。
威尔:从逻辑上来讲,你不可能是女巫,因为我父亲小的时候,你没那么老。
珍妮:不,如果你像你父亲那样想的话,这是符合逻辑的。
对他而言,只有两种女人:你母亲和别的女人。
威尔:你没有发疯啊。
珍妮:嗯,治疗过。
有一天我意识到,我爱上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我的男人,我便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人们不像故事中那样。
他们毫无意义地互相伤害。
他们既仁慈又残忍,正如我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这些事情。
她开始失去克制力,不太镇静。
威尔:不,我想知道。
很高兴能知道这些。
两个人都盯着他们的冰茶,长时间的停顿。
珍妮:我一直都想见到你,真的。
(笑了)我特别羡慕你。
爱德华提到你在密苏里大学获得荣誉,在美联社找到工作,你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感到自豪。
每时每刻他都那么爱你。
珍妮强忍住眼泪,她为这件事不是第一次落泪了。
珍妮(继续):每次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犹如阳光照耀,他离开后,阳光也消失了。
我想像你一样,得到他的重视,可惜从不可能。
我是虚幻的,而你,是真实的。
威尔试图整理纷乱的思绪。
珍妮(继续):你知道的,难道不是吗?
(切至)163.内景,威尔的车,白天/行进中威尔不停地调台,最后干脆关掉收音机。
他得好好想想。
164.外景,布卢姆家,黄昏威尔踏上前门的台阶。
他的表情有一种微妙的变化,阴沉着脸。
他打开门。
165.内景,布卢姆家的门厅,黄昏屋子里有点黑,很安静。
没有说话声,电视也没开。
威尔把钥匙搁在桌上。
166.内景,厨房,黄昏威尔看到厨房里面没有人。
威尔(大叫):妈妈?
爸爸?
167.内景,楼上的过道,黄昏我们跟着威尔,朝他和约瑟芬的房间看去。
他又走到过道尽头的客房。
168.内景,客房,黄昏我们从威尔的肩膀上看过去,发现他父亲的床是空的。
被单掉在地板上,乱糟糟的,缠成一团。
(稍顿)威尔跑下楼。
169.内景,门厅,黄昏威尔抓起桌上的钥匙就冲出去。
右边的“讯息”灯在应答器上闪烁。
170.内景,医院入口,夜晚这家医院很新,还未完全装修好。
问讯处没有人值班,威尔向前走。
171.内景,医院的走廊,夜晚威尔看指示牌,以便决定往哪儿走。
背后有人叫他———约瑟芬(画外):威尔!
威尔扭头看到妻子在公用电话亭。
她挂上电话。
威尔:出了什么事?
约瑟芬:你爸爸突然中风。
他在楼上,你妈妈和贝内特医生也在。
威尔:他会好起来吗?
(稍顿)约瑟芬该如何回答呢?
威尔苦笑了一下,知道他的问题很白痴。
爸爸当然不会好起来。
威尔(继续):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恢复到以前……约瑟芬(打断他的话):不,不会。
很抱歉。
威尔感到一阵眩晕。
172.内景,病房,夜晚爱德华静静地睡着了,鼻子里插着氧气管。
周围没有发出嘟嘟声的监控仪,也没有闪烁的灯光。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桑德拉紧握住爱德华的一只手。
贝内特医生刚给他做过第三次全面检查。
桑德拉:万一……(稍顿)万一他醒了,得有个人在这里。
威尔:我留下。
你和约瑟芬回家,我今晚留在这儿。
桑德拉(对贝内特医生说):行吗?
贝内特医生:可以。
桑德拉(对威尔说):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威尔:我会的。
(稍顿)妈妈,你还想和爸爸待会儿吗?
桑德拉:好的。
谢谢。
贝内特医生和约瑟芬都离开了,威尔也走到门外。
桑德拉单独和丈夫待在房间里。
她帮他理顺头发,握着他的手,亲他的手指,用他的手抚弄自己的下巴———爱德华一向这样抚弄她。
(镜头转换)173.内景,医院的走廊,夜晚桑德拉在洗手间门口等着。
她很紧张,却又努力保持镇静。
知道事情不可避免,却又不愿屈服。
约瑟芬从洗手间出来。
约瑟芬:很抱歉。
好像每个小时我都得……桑德拉:我明白。
我怀威尔的时候也这样,像发条似的。
两个女人朝前走,并不着急。
桑德拉:你喜欢怀孕的感觉吗?
约瑟芬:喜欢。
桑德拉:我也喜欢。
听上去很奇怪,但我确实喜欢怀孕时的分分秒秒。
爱德华经常出远门,当他离开时,我能感觉他还在我身边。
他灵魂的一部分就在我的身体里,我能够感受到。
它是鲜活的,还会踢你。
桑德拉突然感到心潮起伏,她尽力克制住自己。
桑德拉(几乎是耳语):我真的怀念那种感觉。
她们一起站在走廊上,就这样站着。
174.内景,病房,夜晚威尔坐在床边,玩纵横填字游戏。
贝内特医生敲门进来,送来他的外套和提包。
威尔准备在这里过夜。
贝内特医生: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和病人谈什么心里话,我们当医生的最烦的就是这个,家属在旁边不停地说,病人又听不见。
威尔:我和我父亲有优势,我们从不交谈。
贝内特医生检查爱德华的血压表。
威尔(继续):你认识我父亲多久了?
贝内特医生:三十年了,没准儿还要长。
威尔:你怎么形容他的为人?
贝内特医生:那你这个儿子又怎么形容他呢?
威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贝内特医生把血压表挂到床头。
贝内特医生(继续):你父亲有没有跟你讲过你出生时的情况?
威尔:讲过一千次了。
他说他抓到了一条抓不住的鱼。
贝内特医生:不是那个。
是真正的故事,他给你讲过没有?
威尔(一下子提起了兴趣):没有啊。
贝内特医生:你母亲大约下午3点来医院,是邻居开车送她来的,因为你父亲当时正在威奇托市做生意。
你提前一个礼拜出生,不过生得很顺利。
你父亲很遗憾,没看到你出生。
不过按照当时的惯例,男人是不允许待在产房的。
所以我觉得他在或不在没啥区别。
这就是你出生时的真实情况。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只听到医院广播找某位医生的声音。
贝内特医生(继续):没那么精彩吧?
如果让我在真实的情况和虚构的故事之间做选择,我宁愿选择那个精心构想的故事,那个有鱼又有结婚戒指的故事。
不过,这只是我的选择。
威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贝内特医生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威尔和父亲待在一起。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威尔拿笔写单子。
175.内景,病房,各种镜头威尔翻到新的一页,单子越拉越长。
他笑了笑,好像记起了什么。
写到第四页的时候,他抬头看看父亲,父亲还是一动不动。
(稍顿)我们慢慢……(叠化)176.内景,病房,黎明前早晨的第一缕蓝光透过百叶窗射进来。
威尔坐在椅子上,刚刚醒来,笔记本还搁在腿上,手里还攥着笔。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
是什么把他吵醒了?
威尔:爸爸?
他的父亲己经醒了,喘着气。
他的眼睛张开,既惊恐又困惑。
威尔(继续):爸爸!
需要叫护士吗?
爱德华摇摇头。
威尔已经把手放在橙色按钮上,却没有按下去。
威尔(继续):我能做什么呢?
能帮上忙吗?
给你拿点东西?
要水吗?
爱德华点点头。
威尔倒了杯水,送到父亲嘴边,可爱德华却没有喝,把水杯推开。
他想要别的东西。
爱德华(低语):那条河。
威尔:那条河?
爱德华费尽所有的力量才能把每个思绪拼接起来,就好像他要拼命地抓住这个世界。
爱德华:告诉我是怎么发生的。
威尔:什么怎么发生的?
爱德华:我怎么走的。
威尔(明白了):你是说你在玻璃眼珠里看到的?
爱德华点点头。
是的,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
威尔(继续):我不知道那个故事,爸爸。
你从未告诉过我。
威尔握住父亲的手,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爱德华看看周围,很困惑,而且越来越惊恐。
他知道大限将至,但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没有故事,他也迷失了。
威尔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慌乱———威尔(继续):我可以试试,爸爸。
你得帮忙起个头。
爱德华:就像现在这样。
威尔:好的,好的。
威尔环视房间,日益绝望。
他看着那个呼叫护士的橙色按钮,真的想按下去。
爱德华等着威尔开讲。
威尔(继续):早晨,我和你在医院里。
我躺在椅子上睡着了,醒来后看到你……177.内景,病房,白天(故事版本)威尔:爸爸?
黎明的第一缕金色阳光透过百叶窗射进来。
威尔(继续,声音大了一些,很关切):爸爸?
我们看到敏捷的爱德华坐在床上梳头。
爱德华:我们离开这里。
威尔:爸爸,你还不能去……但是爱德华一下子掀开被子。
爱德华:盥洗室里有个折叠轮椅。
给我围条毛毯。
下了这层楼之后就是空地了。
威尔去盥洗室,那里果然有个轮椅。
爱德华(继续):快点儿!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178.内景,医院的走廊,白天爱德华全身裹着毛毯,像个幽灵。
他给儿子指方向。
爱德华:快点儿!
他们经过一个体格敦实的护士,护士扭头看他们。
在拐角处,他们几乎撞到贝内特医生。
贝内特医生:威尔!
我……你在干什么?
威尔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爱德华自己转动轮椅。
他赶紧追他。
那个敦实的护士从爱德华的病房里探出身。
护士:保安!
拦住他们!
走廊尽头电梯处。
桑德拉和约瑟芬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威尔和爱德华径直向她们飞奔过来。
爱德华:没时间解释啦!
跟着我们!
看到保安朝他们追过来,桑德拉灵机一动,把身边的一辆推车向他们推过去,保安们都被撞倒了。
179.内景,电梯,白天威尔把轮椅推进电梯,由于速度太快,双腿打滑,轮椅差点撞到电梯的后壁。
180.外景,停车场,白天威尔和爱德华终于来到他们的雪佛兰汽车旁边。
威尔把父亲从轮椅上抱起来。
威尔(画外):我把你抱起来,你几乎没什么重量。
不知道为什么。
威尔把他放在汽车客座上。
爱德华:水。
我要水。
威尔在后座上找到一瓶水,递给父亲,爱德华把瓶盖打开,没有喝,却把水浇在身上,浸湿了毛毯。
威尔想把轮椅折起来,放到后备箱。
爱德华(继续):别管它!
我们不需要了。
汽车“呜”的一声开走了。
(返回到)181.内景,病房,白天(现实)(近特写镜头)威尔讲故事的时候,极力忍住眼泪。
威尔:为了避开礼拜日拥堵的交通,我们不得不走格伦维尔大道。
那些去教堂做礼拜的人开车太慢了。
(近特写镜头)爱德华完全沉浸在威尔的故事当中,很高兴听到他讲这个细节。
威尔(继续):我问道……(返回到)182.外景,格伦维尔大道,白天(故事版本)雪佛兰汽车在周日早上的车流中穿行。
威尔(画外):我们要去哪儿?
你说……183.内景,雪佛兰汽车,白天爱德华:那条河!
威尔紧急刹车,前方交通拥堵。
他鸣响喇叭,试图绕过前面的车,不过没有用。
后来,前面的车开始移动,它们被一双大手用力推到一边。
这是巨人卡尔在用蛮力为爱德华开道。
爱德华向他挥手,卡尔也冲他招手。
184.外景,阿什顿河,白天阿什顿河还是那样宽阔,一百多人在河边等候着。
威尔(画外):我们快到河边的时候,看到大家早己经到那儿了。
每一个人都到了。
阿莫斯·卡洛韦在这里,还有包括索吉博顿先生在内的马戏团其他成员。
我们也找到爱德华的母亲和父亲,市长,以及爱德华这一路走来碰到的许多人。
大家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阿莫斯:他到了!
人群欢呼雀跃。
阿什顿管乐队演奏乐曲。
珍妮·希尔笑了,那个老妇人也笑了。
镜头推近老妇人的玻璃眼珠,我们看到……185.小爱德华被映在玻璃眼珠里,这就是他当时看到的景象。
186.内景,雪佛兰汽车,白天威尔大为惊奇,侧身对父亲说……威尔:难以置信。
爱德华:我一生的故事。
187.外景,河边,白天威尔下车,被人群包围。
在他身后,桑德拉、约瑟芬和贝内特医生的车停下来。
之后,卡尔也到了。
威尔走到客座边,把爸爸抱起来。
奇怪的是,他变得更轻了,威尔很轻松地抱着他。
爱德华脱掉鞋子,把鞋带绑在一起,交给约瑟芬。
她把它们扔到电线上,人群鼓掌欢呼。
人群分开,让出一条路,让威尔和爱德华走到河边。
爱德华经过时,和一些人握手,拍拍一些人的面颊,或者戳戳某些人的肋骨。
威尔(画外):奇怪的是,人家都面带欢笑。
每个人都很高兴看到你,很高兴为你送行。
威尔走到河里,河水没到膝盖。
他转过身子,好让父亲面朝大家。
爱德华对人群挥手。
爱德华:大家再见!
再会!
保重!
人群(各种声音):爱德华再见!
再会!
我们会想你的!
但是,人群中少了一张脸———桑德拉。
威尔转身发现她早己站在河里,就在他们旁边。
河水反射的阳光令桑德拉散放一种非尘世的光辉。
她更加安详,更加漂亮。
爱德华:我那河里的女孩。
桑德拉亲吻爱德华,爱德华捏捏她的下巴。
他们之间这种亲密的动作只有威尔才能看见。
爱德华想摘掉结婚戒指,可它卡在手指上。
最后,爱德华把戒指含在嘴里,用牙齿把它扯下来。
爱德华对威尔笑的时候金光一闪,威尔从他嘴里拿出戒指。
爱德华突然挣脱威尔的手臂,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浪花。
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肥大的鲇鱼。
鲇鱼绕着圈游了一会儿,然后朝深水游去,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威尔和母亲站在没膝深的水中,看着爱德华·布卢姆在阳光下越游越远。
约瑟芬回到岸上,和其他人站在一起。
音乐到达高潮,然后……一条硕大的鱼忽然跃出水面,在夕阳下勾出条美丽的弧线,接着落入水中,激起一阵浪花。
(叠化返回到)188.内景,病房,白天威尔的眼睛盈满泪水。
威尔:你变成了一直以来的模样,一条很大的鱼。
(他笑了)就是那样的情形。
爱德华(低语):是的,丝毫不差。
爱德华笑了,为他们两个人感到骄傲。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神暗淡,我们几乎能够看到他的灵魂。
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每一种思维中,爱德华·布卢姆都是快乐的。
他就是那样走的。
189.内景,医院的走廊,白天威尔关上房门,走到电话亭的路好长好长,似乎要耗去一生的时间。
威尔找到一枚二十五红分的硬币,开始拨号,泪水模糊了双眼。
电话接通了。
威尔(声音嘶哑):喂!
在情感的洪流决堤之前,这就是他能够说出的话。
他贴近话筒,尽量掩饰自己的感情。
音乐响起,威尔带我们步入下一篇章。
190.内景,医院接待处,白天威尔在接待处等着,桑德拉和约瑟芬走出电梯。
191.内景,客房,白天约瑟芬拉开窗帘,让阳光射进来。
她取走床上的被褥。
192.内景,卧室,白天桑德拉挑出一条爱德华的领带,让威尔在葬礼时戴上。
威尔在衣橱里想找一条裤子,搭配借来的衬衫,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丝带,!
上面挂着那把“开启城市的钥匙”。
威尔笑了笑,不敢相信真有这把钥匙。
193.外景,墓地/公路,白天威尔搀扶母亲走下黑色小轿车。
桑德拉沉着镇静,不像我们预料的那样经不住打击。
约瑟芬拥抱贝内特医生,并和他的妻子握手。
参加葬礼的人有两百多个,比预想的要多。
一辆奥尔兹汽车停下来,走下的乘客被车门挡住,我们几乎看不见。
等到他把车门关上,我们才看到这个人就是阿莫斯·卡洛韦,70岁。
威尔不认识他。
开车的司机钻出汽车,他就是卡尔,现年55岁,他虽没有十二英尺高,但至少有六尺八。
威尔想不到还有这么高个子的人。
194.外景,墓地/墓穴边,白天葬礼即将开始,威尔把母亲引到靠近墓穴的座位上。
墓穴旁边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包括比曼、诺瑟·温斯洛、市长和扎基·普赖斯。
岁月流逝,所有的人都老了。
195.外景,墓地,白天(稍后)葬礼结束后,彼此熟悉的人在一起说话。
通过大家的笑声和手势,我们猜到他们定是在讲故事,讲爱德华的故事。
威尔也在看着他们。
威尔(画外):你是否听过一个笑话,因为讲过很多遍,所以忘了它的可笑之处?
但是有一天,当你再次听到它的时候,突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记起来,为什么原先会那么喜欢它。
威尔加入大家的谈话之中,也笑了。
一个墓碑渐渐占据整个银幕。
(镜头转换)196.外景,布卢姆家的后院,白天(夏季)威尔和桑德拉、约瑟芬,一起坐在门廊上,看着他的儿子同两个邻居家的小男孩玩耍。
威尔的儿子:他说他和一个十五英尺高的巨人搏斗。
孩童:不可能。
威尔的儿子:爸爸,是不是啊?
威尔:差不多。
威尔的儿子:瞧,我说吧。
尽管他是个巨人,但我的爷爷要同他搏斗,因为爷爷什么也不怕,因为他己经在那个老妇人的玻璃眼珠里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威尔笑着看儿子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桑德拉握着威尔的手,倾听这个故事。
威尔(画外):我猜,那就是我父亲最后的笑话。
一个人讲了太多的故事,最后自己也变成了故事。
在他死后,故事依然流传下去。
(叠化)197.外景,河流/水下,白天一条肥大的鲇鱼欢快地向我们游来。
威尔(画外):他以此种方式永垂不朽!
大鱼游过我们,激起一片浪花。
(全剧终)
两年前,第一次看《大鱼》,觉得那只是一部讲父子感情的美丽故事。
而两年后,再看《大鱼》,竟然被那情节弄得感慨万分。
看来我是脆弱了,又或者是这部电影刺痛我心底的某根神经。
想来,我更希望接受后者。
在看《大鱼》之前,对于导演蒂姆波顿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拍过《剪刀手爱德华》,《无头骑士》,这都是我十分喜爱的电影。
后来对他的了解渐渐多了,知道电影界这样评论他的电影:喜欢蒂姆波顿的人,大多喜欢孤独。
我仔细想了想,倒不是喜欢的人孤独,而是导演自己孤独吧。
看了《大鱼》,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一位看似夸夸其谈的父亲,在醒着的每个时刻,都在跟很多人讲述着自己的传奇经历。
就像是一部浪漫而惊险的童话故事。
最初的时候,他的儿子深深被故事吸引,而当孩子长大后,却固执的认为父亲的经历只是虚构的故事,而且越来越不能容忍无所不在的讲述,以至于到最后父子关系破裂,数年沉默,不相往来。
当然,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停止讲述。
影片几乎可以算是一场美丽的回忆:怪诞的出生,夜访女巫,伟大的橄榄球手,篮球的关键先生,智退巨人,浪漫求爱,双头孪生姐妹,朝鲜战争,狼人马戏团长,幽灵镇……每个离奇的情节都在触动我的心弦。
这些事情是真是假?
我想,这个已不重要,有时候,幻就是真。
大抵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人生结果,便会更加无畏。
正如父亲在女巫的眼里知道自己如何死亡一样,他每次面对绝境总是那样坦然执着,该争取的争取,该面对的面对,没有改变不了的现实,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忽然,我是那么的羡慕。
如果有这样的女巫,我会欣赏前往。
然而,似乎残酷的现实更喜欢接受赤裸裸的东西,以为那样可以面对真实的自己。
于是,我们开始拒绝那些即便儿时喜爱的童话,宁可信奉所谓的自尊与原则,而去疏远内心最纯最真的东西。
那父亲是如此孤独,我不知道当他躺在病床上,寂静回想他走过的一生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甜蜜的人在甜蜜,温暖的的人温暖,不屑的人在不屑,嘲笑的人在嘲笑……当老医生跟儿子说了两个关于他出生的版本的时候,我恍然大悟第一种:因为父亲不能来产房看着孩子出生,因为他身在外地。
即便来了,也因为当时的规定不能进来。
这给父亲留下了非常大的遗憾。
第二种:父亲为了给出生孩子一件礼物,在大河里用结婚戒指钓鱼,结果戒指被大鱼吃了,他从大鱼的嘴里夺回结婚戒指。
于是就把戒指送个儿子当礼物。
老医生说,这是你出生的两个版本,你会选择哪个?
是我,就选择后者……然后,我看见儿子坐在父亲病床边静静的望着孤独的老人,似乎在一点点回忆父亲的童话一生。
那病床的老人即将离开人世,你还会像过去那样深深误解自己的父亲吗?
即便误解消融,你们又能再生活多久?
父亲只是知道如何面对冷漠而残酷的现实而已,他只是把现实的经历用纯真的童话语言来演绎而已?
让爱他以及他爱的人能够沉浸的美好的故事当中。
这样的乐观而温暖的举动需要多大胸怀与坦然啊?
我想,人生应如童话,每个遭遇都是故事里的一个小小的情节。
你可以不用知道结果,但必须相信童话世界里没有哀伤,没有难过,没有不幸。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实现一个纯净浪漫且可促及的美丽梦想。
所以,不管有怎样的遭遇,一定会看见天边那颗最美的星星,也一定会得到那个属于你自己的最温暖的怀抱。
那份归属,那份幸福,早已为你准备好,只是脚步未近,大门未启而已。
影片的最后,儿子为父亲讲述他的人生结局:父亲逃出医院,坐上他当年轻开的红色汽车,来到年轻钓鱼的河边,河畔上聚集着一生中所有他所有交往过的朋友,他们微笑的告别,没有任何悲伤。
儿子抱着父亲走向河里,河里美丽的妻子以恬静的微笑再次告别,父亲用嘴取下戒指,拿给了他最爱的妻子,然后在儿子的怀里双臂合抱,变做一直大鱼,自由的游向远处……父亲死了,在童话世界里,河畔上没有悲伤父亲死了,在现实的世界里,会有悲伤吗?
此刻,我内心激荡,热泪盈眶……葬礼上,父亲的朋友都在参加了,他们神色凝重的向父亲告别,那些童话中的人,在现实里都找到了模本。
可敬的父亲,用一个人的力量给身边的人一个美丽的童话。
美丽的背后是艰难的心酸,痛苦的回忆,可是这些有必要再传递下去吗?
给生的人永远美丽的童话,给爱的人永远美丽的生活,或许这是一个人,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吧我那渺小的自己,开始崇敬伟大的父亲了。
人生是部童话,我们应该相信童话。
只要有梦想,就能用自己写完最美丽动人的剧本。
电影《BIG FISH》被翻译为《大智若鱼》,我于2004年4月8日得到了它的D9版,在欣赏完全片以后,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在我的客厅里鼓掌,向这本片子致意。
我想我处于一个很好但也是很糟糕的时代里,在这个时代所有的故事都已经被拍摄成电影一遍以上。
在我身后的人,很可能陷于影片的汪洋大海里---我是说总有一天一个人穷其一生的精力也看不完所有生产出来的影片。
而我是幸运的,因为我赶上了一些很好的片子,听到了些很好的故事,而且这些故事很可能不会被重新拍摄,以其意味深长之故。
《BIG FISH》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片子的中文译名,我觉得还是以《大鱼》为好。
虽然这个名字过于朴实无华,不利于院线的销售,但是我相信任何一个认真看完这片子,并且为其深深打动的人应该会同意我的说法:只有《大鱼》这两个字的片名完全贴切地表达了电影的内容,那种梦幻般的色彩。
《大鱼》不是拍给所有的人看的,它给所有那些想试图了解自己父亲的人。
电影《大鱼》讲述的是一个父亲的一生故事,充满了魔幻、隐喻和梦幻。
在前一小时三十分钟内,它可以拿来当成一个魔幻版的《阿甘正传》来看,绝不会让人觉得乏味,只会因为那些五彩缤纷的幻想而被深深吸引。
而在最后十分钟,在讲故事最关键的时候,如同烟花散尽、笙箫停歇,满天星斗在夜空中显露出来,纤尘不染。
你只觉得那一瞬间,你明白了所有的星光,而你却不能言语。
《BIG FISH》让人无言感动。
我不知道女孩子是如何理解父亲的,我是男人。
我想大多数男人都有类似的心路历程:当我们在孩童时代,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神。
他有强劲有力的臂膀能把我们高高抛起,他有扎人的胡子拥抱的时候会带来刺痛,他可以解答你所有的问题他无所不知。。。。。。
然后,我们逐渐发现他们并非万能,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有和我们一样多的麻烦和困惑,他们一点点从我们生命中隐退,因为他们不在那么重要,因为我们慢慢能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天空。
或许还会有争斗,因为我们不屑于他们那样的活着,我们觉得我们比他们更为强大、更为聪明,不愿意按照他们设定的道路前进。
尽管在多年以后,我们终于认识到,他们那样做只是出于爱心,而且有相当部分被证明是正确无误的。
父与子的战争连绵不绝,直到计划生育政策让家族产生唯一的女继承人为止。
在这种绵延数千年的征战里,没有最糟的情形,只有更糟。
《BIG FISH》里的老爸几十年如一日,是个大话王。
在他几十年的吹牛过程中,他重复了无数次他的大话谎言,叫人厌倦,叫人尴尬,叫人恼怒。
站在儿子(我还是个儿子,没有升级成为父亲)的立场上,我觉得有十足的理由觉得,有这样一个老爸,实属自然灾害,家门不幸。
荒谬的是,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和儿子做对,当他还没有成为一个父亲之前。
所有的人都站在大话王父亲的一边,他们知道那是谎言,但是他们不为所动,似乎是在鼓励老父亲出丑。
而老父亲似乎也有了更充足的理由,继续他的大话谎言。
所有的父亲都会有死去的一天,也许儿子因为争吵会砸了家门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但到那一天他总会回来,男人之间的战争总会和解。
所有的父亲都很有耐心,他们老迈了,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和解。
所有的儿子都会问一个问题,当他们长大很多年,为工作生活奔波很多年以后。
面对生命渐渐消亡的老父,他们都会想问同一个问题:这个垂死的男人是谁?
他做过什么?
他的一生究竟如何?
因为儿子是父亲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人总会问自己:我打哪儿来?
我们不可能来自神话传说,如此,理性的我们会失去重心。
《BIG FISH》里的大话王父亲依然以他的神话故事做答,儿子不得不自己去找出真相,发现自己父亲究竟是谁,他曾经做过什么。
去寻找那条大鱼,他父亲说过多次的那条最大的鲇鱼,那条没有任何人能抓住的鲇鱼。
我可以指天发誓,影片的最后,父亲真的变成了一条大鱼,而且我确信那是真的,那和我的泪眼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使是在闪烁的泪光中,我也坚持认为老爸讲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这世界上,只有在你所爱的人之外,才需要辨别所谓真假。
生活中的事,有种种说法。
所谓真相,可能是最令人乏味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而在生活外表涂上彩虹颜色的人,他们值得尊重和信赖,因为他们的爱。
记得儿子最后说:你可曾听过一个笑话,因为听过太多次而忘记了它为何好笑?
但是,当你再听一次的时候,突然之间,它又变成全新的。
于是,你想起来你最初为什么喜欢上它。
我想,那是父亲最后的笑话。
父亲因为讲了那个故事太多次,以至于他也成为了故事。
就这样,在他身后,故事依然流传,他也就成为了不朽的传奇。
影片的最后,在梦幻般蓝色薄雾笼罩着河流上,一条大鱼突然跃出水面,充满生机,无限自由。
而无尽的河水沉默着继续向前无尽流淌,似幻似真。
这部电影是我所喜欢的,看完之后我想留下的是思考,感动,还有微笑和欣慰,我们的一生究竟该如何度过?
我想这部影片已经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案例,人生就是故事,故事就是人生,多年以后,回望我们所走过的路,除了一个个千姿百态的故事,又还能剩下什么,总觉得故事是美丽的,是美好的。
他给了我们无限的憧憬与想象,就算与现实不符,那又如何?
正如电影里爱德华那传奇的一生,是那么平凡伟大,美丽动人,虽然不曾得到儿子与他人的理解,但是他的生活仍然让每一个看过这部影片的人为之动容,我是感动的,一生的经历,一生的故事,一生的感动,一生的爱,我想这份爱她会陪伴每一个这个故事的驻足者,我想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多年以后,为自己的孩子,讲述自己所经历的所有故事,让我的故事与爱陪她一起成长。
对不起,给这么低分纯粹是我没有父爱,记忆中不但像个童养媳似的被养着,还动不动被打的半死。PS:非常厌倦在波顿的作品里总是看见他老婆打酱油。
如果一个故事精彩了,那其真伪就是其次的事了。美好的浮夸与修饰往往使故事更能添彩,当一个人的一生就如一故事一样绚烂时,何不加以装饰好让它生动的流传下去…在这个繁杂、喧腾、凌乱、没有世外桃源和巨人的世界里,我们都是”大鱼“,最终会精彩的回到自己的那片湖里成为一个传奇的故事。
一听version就火儿了
重看一遍,发现蒂姆波顿的难得之处不是去论证去断定童话是否存在,而是站在一个比证明更高的高度:只要你相信,它就存在。别人眼中的真假根本不重要。
男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伟岸光辉浪漫而满嘴跑火车的样子,真的一点也不能加分……全片里我只能认同这一句—— “您是让自己难堪,爸爸,只是您自己不知道而己”
真实与梦幻的交错
我心目中最好的电影之一
高二那年有一天我下晚自习在路上遇见了我爸,然后我们一起回家。过马路的时候他站在我右边,什么都没说。那是我一辈子对人生最感觉遗憾的时刻。我有一个很高大很帅的父亲,但我的内心却这样脆弱,如果在我成长过程中我能更早感受到那种在马路上父亲在旁边的安全感,我想我会变成更惹人喜欢的小孩。
好感动😭
很难评价这部电影,因为我看的时候并没感觉到什么触动,因此就很难给予一些华丽的定语……可能是年龄问题吧,不知道以后再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很庆幸是到现在才看了这部这么有名的片子!完全差的无以复加,所有人物在剧作上都失控到一定地步了,情绪虚假做作,还爱搞那些最为低级的煽情,父子之间原本应该极为复杂的关系被处理的过于虚假扁平。导演和编剧就好像是在校生。
It`s unbeliveble.足以概括全片。电影像一面镜子,照见心中情境,照见自己,里面竟然有当下内心的疑问,又能从中找到答案。涵盖生、死;离、合;成、败;启、止,探寻、成长、理解、认同……亲情、爱情、友情……现实、隐喻包罗万有unbeliveble。里头有太多东西了,好久没有觉得一部电影可以如此神奇。现实、奇幻与叙事的完美结合可以如此斑斓无比。电影放在电脑里很久,看完它的这一刻让我相信了,你看它的时候,就是最适合的时候。生命里遇到的人和事同样如此。是奇幻有趣还是荒诞臆想,故事就在那里,每双眼每颗心看到的不同,答案和缘分只在看故事的人。奋儒归释幻老庄,一幕相见一世长。横沙星斗归万里,是在游鱼眼中藏。
最浓郁的亲情,最浪漫的爱情,最奇幻的冒险。
很好的片子
我觉得我不想再用感动这个词了,因为《大鱼》真的超出了感动这个级别太多太多。看罢此片,我就觉得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有故事的人,即便故事平淡如水,那其中承载的却是自己欲罢不能的种种种种···这部电影让我更爱生活,更爱身边的人。
我真没感觉到什么父子情深啊难道是我太冷血= =?故事慢热得过分,最后十分钟虽然是高潮而且设局很妙但调动不起我的眼泪。应该是说是一部质量上无可挑剔的片子,可情绪上戳不到G点
相比较而言 我更喜欢看小时代
这种故弄玄虚的垃圾电影能不能早点去死啊?本来挺好的主题非得搞这种莫名奇妙的叙事,还动不动掺杂一点恶心人的自我感动。跟那个《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个德行,这种烂片都能进top250我是没想到的。
把人生活成童话是一种力量,是一种传承,是一种美好。
人生或许平淡无奇,回忆最好精彩绝伦。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这样才能饱有最美好的记忆,快乐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