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教育

我们的前美编结婚的时候，我对他说：“真幸福，找到那么漂亮的太太。

”原谅我在这犄角旮旯碎碎嘴，我们美编又胖又丑，在我看来还有点夸夸其谈，动不动就搬出自己的旅美经历。

他很自我感觉良好的对我说：“你怎么不觉得是她好运气呢？

不是说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能带着她看世界的男人吗？

”我想我们的主人公Jenny也是掉进了这样的自我命题当中。

又聪明又漂亮，应该拥有怎样的人生？

她嚣张地对她老师说：“你不也又聪明又漂亮还不是对着枯燥的译文？

”她不要这样无趣的人生。

她不懂得牛津的含义，她以为牛津只是带她去参加一些高档的派对。

而这一切David 就能帮她实现。

高档拍卖会上的随意喊价，音乐会上的艺术熏陶，高档餐厅的纸醉金迷，巴黎旅途中的名贵酒店……我们的文艺女青年Jenny梦想中的文学、美食、音乐、绘画、法国电影和旅游等构成的品味生活，在极短的时间内，David 让她一一得到满足。

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即使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距，她自认为自己能够驾驭。

她的确聪明——熟练地和老男人对话，对艺术品的独到理解，不经意间冒出来的熟练法语，对懵懵懂懂的青涩男孩丝毫不感兴趣。

在一个雨天，David 娴熟而自然地和她搭讪，“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我只是怕你的大提琴被淋坏。

”即使像她这样爱思考的小女孩也驾驭不了这样的男人，或者说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某种程度上还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忘记了这样年龄的男人肯定有错综复杂的历史，层层叠叠，不是一个早熟的姑娘就可以探得的。

他也会老生常谈：我爱你，我会为你离婚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在最后要抉择的时候，即使有酒后偷来的胆量，他也只是把车开走。

一个女人再聪明也无法面对一个男人的软弱。

所幸Jenny不是那种想凭漂亮谋生活的女孩，她也懂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当她质问David的朋友为何眼睁睁看着她掉入陷阱，而不揭穿的时候，对方质问她：“你看见我们买名画不也没揭穿吗？

她懂得自己并不比他们高贵。

幸运的是年轻，也懂得精神开小差后应适时回归正轨。

电影的结尾她交了个同龄的新男友，当对方跟她邀约去巴黎的时候，她表现得惊喜万分仿佛从没去过一样。

任何的经历都不是虚无的，聪明变成智慧的时候，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

在我看来，An Education更像一部当代中国电影， 我甚至怀疑它是某位拿过先进工作者的高中班主任拍的。

故事的情节是这样的：即将面临高考的安妮是个漂亮的学习委员。

成绩不错的她被老师和家长寄予厚望，第一志愿填的是北大。

在家长看来，女儿如果能考上北大就能结识高干子弟、毕业后也可以找到体面的工作，成为一个中产阶级女白领。

这是女儿的完美出路。

而在海量的黄冈密卷底下，16岁的安妮被应试教育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引发了好学生安妮叛逆而深刻的质问：读书是为了考大学，考大学是为了找工作，找完工作找对象，找完对象生孩子，孩子长大也让他考大学，考完大学再找工作，找完工作又找对象，再生孩子······子子孙孙无穷溃也！

难道我们的人生就是如此枯燥无聊吗？！

这样人岂不是成为了一种工具、一个手段？！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而就在好学生安妮三观动摇的时候，她遇到了人生中的大叔——戴维：有点钱、有点阅历、有点所谓的“品味”、有点小肚腩，同时又有迷人的坏笑。

自古大叔爱萝莉、萝莉同时爱大叔。

我爱你青春年少懵懂可爱，你爱我温柔体贴成熟多金。

你给我充满活力的少女胴体，我带你去古典音乐会上装逼。

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很快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现在，我们的女主人公想要退学嫁给大叔了。

就在这时，电影出现了一个非常值得玩味的情节：一向盼望安妮考上北大的父亲居然同意了安妮的愿望。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考北大说到底就是为了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而你现在不用考就已经能过上那样的生活了，何乐而不为呢？

倒是班主任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在安妮对教育制度的犀利吐槽下，老师也只能无语了“你自己也是清华毕业，结果不还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修改无聊作业的女屌丝？

”安妮气贯长虹摔门而出，善良的屌丝班主任在教室里抚摸着自己的伤口。

当然，故事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就结束：安妮无意中发现了戴维其实是个有妇之夫，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原来伦家是个把妹的骗纸，并不想真心和我结昏。

于是少女之心，彻底碎了。

痛定思痛，安妮低头向班主任认错，复读了一年，最终考上了北大。

女白领的光辉前景在向她招手。

结局是美满的。

安妮最后的结案陈词发人深思：“我想要的东西没有捷径可以获得，一切都得靠我自己的努力。

”安妮的三观最终回到了她父母的水平，小市民的水平。

不再有对体制的质疑，不再有对生命意义的拷问。

她开始满足于一个小白领的美好前途。

于是，当年和老男人的糜烂生活被定性为了一个不会被记录在档的“ education”、一个完全负面的人生小插曲、一段不小心“堕落”“失足”的黑暗秘史。

它只是扬州一梦，它只是人不轻狂枉少年，它只是当年很傻很天真。

而现在，伦家要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啦！

就这样，这部电影完成了它极其主流意识形态的叙事。

它告诉我们的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你的人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庸俗，一个是堕落。

没有超越。

是的。

没有超越的可能性。

如果你不接受庸俗的生活，那么你只能走向堕落的深渊，被老男人玩弄、被甩，最后身心俱伤。

所以，我好像看到了某位拿过先进工作者的高中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说：孩子们，好好学习吧，不要叛逆、不要思考、不要质问，更不要试图超越。

请为当一个写字楼白领——奋斗不止！！！

我相信，在每个少女的心中，都会有一个潜伏的罗彻斯特先生的影子，随时伺机而动。

他们成熟，他们拥有与女人相处的经验，他们了解你的需要，能安抚你也能鼓励你，能假装和你一样对世界充满新鲜感和美好期待，也懂得在此之中维护成熟的形象；他们理智，他们能控制自己焚身的欲火，不会过分关注和忽略你，他们不会弄疼你，明白你一直期待的气氛，让你知道男欢女爱是发乎情也能止乎礼的合理而美好的反应；他们富有，不管你在不在乎他的钱财，他都会将此变成一种优势，用来买你的欢心。

他们懂得生财之道，也不隐瞒原始积累的血泪斑斑，所以不会幼稚地过分自我辩护，而是用另外一套你不熟悉的价值体系来合理解释。

他们不怒而威，他们利用自己在朋友中的人缘和职场中的命令，来昭显他的地位，让你知道这个男人来头不小，一来增加你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也征服你的自尊心，在他面前甘愿俯首贴面。

他们甚至会利用自己的不完美，他们仿佛都懂得心理学的“残缺原则”，他不会标榜自己是圣人，他不会在乎你纠结在一帮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之间，因为这降低了他的身份，他只会在遇到真正的威胁时，巧妙地利用你的同情心。

如果细细来分析，本片的大卫，罗彻斯特，达西，和《音乐之声》中的特拉普上校，以及余则成和宋思明都是如此。

这个片子，说实在的，算不上上乘，英国式的拘谨和傲慢使得片子一点视觉上的刺激都没有，反而变成了一部展示欧洲大陆式风情的纪录片，记录“巴黎症候群”的一份子如何堕入又被逐出时尚圈。

但是，片中珍妮在嫁人失败后重返学校后说的一句话让我动容——“我要的生活，没有捷径”。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英国，一个泰晤士报的记者（琳·巴贝尔回忆录）有这样的经历，并没有让我意外惊讶，这毕竟已经不是维多利亚时代红肥绿瘦的田园爱情，教育的开放和嬉皮城市文化的兴起，让生活向每一个男人和女人大大地敞开了，每个人都看到了像大麻一样具有吸引力的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也是珍妮的同学们为何如此崇拜她的原因：巴黎代表时尚、文学和艺术向沉闷的英国人挤眉弄眼，看似不怀好意地等待他们叛变，投怀送抱。

所以，简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做老师，在满足自己时代需求的条件下同时践行自己教育的理想，在巴黎，有很多和罗彻斯特先生一样成熟，富有、理智和威严的事物，剑桥大学就是其中之一。

珍妮在一个梦醒之后进入了另一个梦，殊途同归，只是罗彻斯特先生倒掉了。

An Education.最近看的电影中最喜欢的一部。

这部片里，有太多值得思考的东西，家庭，爱情，梦想，青春期。

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小女生，爱上了个老男人，为他放弃了学业，放弃了未来。

他带她去巴黎，出入酒吧舞会，她学会了抽烟喝酒，他告诉她，University of Life才可以学到真正的东西，于是她开始鄙视学历和读书。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她梦想中的生活。

直到她发现，她放弃所有的一切换来的，全是谎言和骗局。

振作以后，她用一年的时间，重新努力追回了她曾经的梦想。

我喜欢她最后重新回到学生模样的样子，她不是那种适合灯红酒绿的生活的人，她从骨子里就是学生，她就应该是那种坐在图书馆安静读书、和人们谈话时无意识的说几句法语、心静如水的女孩，这是她的天性。

她后来之所以还能以优异的成绩走进oxford，也就是凭着她这种与生俱来的特质。

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默默的读，然后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

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听着她母亲用欣喜的声音读着录取消息，她微微扬起嘴角，她知道，她终于重新赢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说，The life I want, there's no shortcut. Moi aussi.

有些女性是叔控，天生迷恋年长的男人。

某，嫁给比自己大7岁的男人，平时沉默得像棵树。

她原以为可以得到照顾，岂料作为家里支柱的还是她自己。

年长得多，并不代表智慧也强得多。

某，20出头的小姑娘，凡引得起她好感的唯有30左右的男人。

人家要是没认真和她交往的意思呢，她不爽了。

万一人家想认真和她交往了，她自己却又没有认真的意思，缩回去了。

我劝，你何苦跟老男人搞，你认真和他搞，搞不过他。

他认真和你搞，你怕结婚，不如找个同龄人。

要搞，旗鼓相当。

结婚，大家都还不急。

某，我常说她是大叔控。

然而关于某个年长的男人，她说过一句话：他的一切魅力，不过是源于他的年纪。

如果他和我一样大，我根本不会喜欢他。

我自己仿佛是没有交往过大很多的男人。

学生时代一度也迷恋过已经工作了的男人，结果证明只是个混蛋。

就像电影里面说的，读书又难又枯燥。

读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灰色的。

而看外面的世界是五颜六色的。

光怪陆离，引人入胜，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召唤，快来，快来。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

八岁要梳爱司头，十岁要穿高跟鞋，十六岁可以吃粽子汤团，吃一切难以消化的东西。

不知究竟有过多少的少女曾经跟她有一样的想法。

独自在家偷穿大人衣服，对妈妈梳妆台上的一切爱不释手，渴望引起周围男孩子的注意但又对他们不屑一顾。

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

不是每个胸怀大志的美貌少女都可以碰上一个会带她听音乐会参加拍卖去巴黎旅行的男人，不管年长与否。

事实上我都快30岁了也还没有碰到这个人，怕是这辈子都碰不到了。

所以当机会摆在眼前，你会怎么做？

别忘了，Jenny只有16岁。

而我们都知道青春这样短，独自长大又这样寂寞。

我们也都知道长大了其实不过如此，要么结婚生子柴米油盐，要么寻寻觅觅成为剩女。

前者是Jenny的妈妈，后者是Jenny的老师。

当一个男人带着一个你所憧憬的世界来到你面前，他懂得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了如指掌你所知道的东西。

关键是，他知道怎么爱护你照顾你，用你喜欢的方式。

你以为这是他爱的表现，殊不知这只是经验而已。

经验，才是大叔们的魔力。

年轻的时候迷恋年长的男人，再正常不过。

Jenny的故事甚至不能叫做失足，也并非犯错。

她只是做了大多数女人都会做的选择，爱上了个骗子，上了他的当。

甚至他也不是故意骗她，大叔在少女面前，也会情不自禁，只想沾一沾青春的美丽。

还未老去的人不会明白。

用青春交换经验，各取所需。

可就像某心理学家说男人为了少奋斗10年傍富家女一样，你少奋斗了10年，难道你想早10年死吗?Jenny在16岁时经历了26岁的事情，从此她不再天真。

幸运的是，有些事情早比晚好。

而晚，比永不好。

总有那么一个人，TA在你浑然不知的时候带你跨过所谓幼稚与成熟那条模糊的界限，让你明白生活可以有另一种方式，人可以有多种多样，对与错其实没那么明显，黑与白之间还有大片的灰色地带。

跟着TA的脚步，你开始尝试所谓叛逆，所谓非主流，小心翼翼地冲破曾经不假思索遵守着的规则，甚至在同伴中炫耀那种危险的与众不同。

学着TA的样子，你的生活一下子丰富起来，邪典电影、哥特式音乐，通通试个遍，大笑、猜忌、哭泣，所有强烈的情感都一下子宣泄，像用一年过完了整个人生。

但是当你真的变得成熟，知道了不是要去尝试每一种生活才能互相理解，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没有别人能替你承担后果，明白了有些道路没有捷径可循，有些想要的东西只有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得到，直到这时那个曾经作为导师的TA才会渐渐淡出你的世界。

也许偶尔TA还会出现，像个reminder不断提醒你的成长历程，这时你想把TA和自己的过去一起丢进忘怀洞。

也许TA一直停留在原处，已经不能跟上你的步伐，在寿司店里，TA娴熟地点餐，恰到好处地照顾在座的每一个人，而当你充满向往地描述未来的自由之路时，TA冷冷地说有些东西，不让知道就装作不知道吧，这时你甚至有些鄙视TA。

但不管怎样，你都要感谢TA，因为TA给了你人生绕不过去的成长教育。

这部电影改编自英国女记者 Lynn Barber 的回忆录。

16岁那年，她人生的唯一目标、她处于下层中产阶级的父母多年来的唯一期待，是让她考上牛津大学。

某一天在雨中等公共汽车回家的她，引起了一个开着闪亮跑车的男人的主意，上前说可以搭载她――的大提琴回家。

这个比她大许多的潇洒男人，从此不仅成了她的男朋友，带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餐馆、音乐厅、夜总会、巴黎，而且还成了她家的座上客。

Jenny的父母对这个谈吐风雅、举止阔绰却身世模糊的David的喜爱，似乎比她更甚。

当他向她求婚时，Jenny尚在犹豫不决之中，她的父母却答应得十分痛快。

然而从始至终，我们总是觉得David来历不明，有着可疑的企图。

女主角所受到的“教训”，可以说是多层的，最简单是不要被人的表面所欺骗，更深一层的影响，是让她看到了成人的虚伪与背叛――她对父母的指责是“小女生被人骗，你们都是大人了，怎么也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一点在 Lynn Barber 的原著中说得更为清楚，她感到最大的伤害，是来自她的父母：十几年辛辛苦苦培养她上牛津，教育她要自立有智慧等等，有钱人一出现，就立刻忘了所有大道理，把女儿推向他的怀抱。

女主角 Jenny 的饰演者 Carey Mulligan 无疑会凭本片成为一颗明星。

她的角色，在一个聪明勤奋的少女，和一个装扮出来的女人之间的转换，非常令人信服。

电影所展示的Jenny与David之间的关系，是比较复杂的。

并非“无知少女遇流氓”那么简单，Jenny 不仅知道 David的谎言，而且帮助他向父母撒谎。

与其说她爱上了David，不如说是她爱上了这个男人所代表的绚烂诱人的成人世界。

她是一个思想超过年龄的女孩，Carey Mulligan 的演出，展现了女主角性格的两面：一个“看人看走了眼”的良家少女，和一个心中永远有一块无人能够征服的土地的自信女性。

和Carey Mulligan 演对手戏的Peter Sarsgaard 也十分出色，观众当然第一眼看到这个角色，就觉得他非常可疑，在他用魅力征服Jenny一家时，我们总是在审理他的动机，总想看破他真诚无辜的表情，可是到电影最后，我们甚至对他还略有同情。

这部电影中还有一批出色的配角：Jenny 的父母、David的朋友Danny和Helen、关心她的老师(Olivia Williams)、只有很少几个镜头的女校长(Emma Thompson)。

这是一部在掌握步调色彩气氛，以及处理人物关系上几近完美的电影，但是在影片的最后一段，却似乎草草结束，我觉得女主角所受的影响，应该可以展现得更好，我想这是本片的唯一弱点。

后来我去看了Lynn Barber自传的缩略版，才发现她的自我剖析更为深刻，可惜电影嘎然而止，未能再深入下去。

An Education (2009)http://taohuawu.net/2009/11/30/an-education-2009/An Education (2009)地区 英国导演 Lone Scherfig编剧 Nick Hornby 原著 Lynn Barber主演 Carey Mulligan、Peter Sarsgaard、Alfred Molina、Cara Seymour、Dominic Cooper、Rosamund Pike

《成长教育》电影剧本文/〔英国〕尼克·霍恩比译/张颖1.内景，学校，白天1962年1月份。

蒙太奇。

伦敦西南郊区的一所淑女学校。

我们看到在1962年的一所淑女学校里，一群女孩子在做淑女学校的学生们该做的事情；头顶书行走、练习书写、做蛋糕、打兜网球、跳对舞。

1A.内景，教室，白天在一个教室里，斯塔布斯小姐，一位具有吸引力、聪明、活跃的老师正在给一群16岁的女学生上课。

有些女孩好像在做着白日梦——瞅着窗外、检查手指甲。

有两三个女生把老师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只有一个漂亮女孩，珍妮，显得很活跃，她听课的状态似乎正是斯塔布斯小姐所希望的。

她淡淡地微笑着、两眼发亮——她喜爱斯塔布斯小姐和这些课程。

斯塔布斯小姐问了一个问题，珍妮举手——也是课堂上惟一举手的人。

斯塔布斯小姐（假装叹气）：珍妮，请再回答。

珍妮：是不是因为罗切斯特先生的眼睛瞎了？

2.内景，卧室，白天珍妮的卧室。

房间里面有书本和玩具熊。

一把大提琴靠在墙上，在这个小房间里显得很巨大。

珍妮趴在一张小书桌上。

身体两边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拉丁语初级读本和词典，它们摞成了摇摇晃晃的小山。

她站起来，转向我们伸了个懒腰。

她跪下来。

地上有些唱片堆在一台廉价的电唱机旁边，多半都是埃尔加（注1）的唱片，除了有一张朱丽叶·格雷科（注2）的唱片。

她把格雷科的唱片挑出来。

音乐响起，她跟着一起唱。

很快便传来重重的捶击声——在她下面，有个人在不耐烦地砰砰捶击天花板。

男人的声音（画外音）：我不想听到任何法语歌曲。

教学大纲上可没有法语歌曲，这是最后一次。

珍妮叹口气，伸手把音量调到很低，她不得不躺下来，脑袋紧贴着唱机收听。

镜头推近珍妮，她跟着几乎听不见的音乐声默默地歌唱着。

3.内景，起居室，白天珍妮和她的父母在吃着星期天的午餐。

珍妮的父亲杰克40来岁，她的母亲玛乔丽要比杰克略微年轻一些，不过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显出中年人的样子。

他们吃的东西的颜色是灰色和棕色的，同这所房子的色调相一致。

他们正在收听无线电广播，没有交谈。

珍妮从餐桌边站起来。

珍妮：明天早上有篇英语作文要交。

杰克：今天下午，除了你的汗水滴到课本上的声音之外，我不想听到楼上传来任何其他的声音。

珍妮：大提琴呢？

杰克：没有大提琴。

珍妮：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我可以把大提琴当做我的兴趣爱好呢？

杰克：它已经是你的兴趣爱好了。

牛津大学面试的时候，他们问你“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你可以说“拉大提琴”。

不算说谎啦。

你没必要练习你的爱好。

爱好就是爱好。

珍妮：或者兴趣。

杰克（不理会她）：你没必要精通。

只要感兴趣就行。

珍妮：那我可以不去青年管弦乐队了吗？

杰克：不行。

参加管弦乐队表明你爱参加社团活动。

大学喜欢这样的人。

珍妮：啊，是的。

但我已经参加过了。

所以现在我可以不去了。

杰克：如果你不去，那就适得其反了，是不是？

那就表明你叛逆。

牛津不想要这样的人。

珍妮：是。

他们不想要独立思考、自己做决定的人。

杰克（未听出话音中的讽刺意味，他一贯如此）：他们当然不喜欢啦。

4.内景，学校礼堂，白天珍妮抱着大提琴坐在弦乐器组。

大家正在做准备、为乐器调音，还陆续不断有人来。

在珍妮所在的那一排，一个相貌周正的男孩格雷厄姆为他的小提琴调音，他和珍妮一般大，珍妮向他挥手致意。

坐在他们中间的两个13岁的男孩也学着样向他挥手致意，又向她送去几个飞吻，这让格雷厄姆很窘，让珍妮很生气。

这些傻男生们不禁咯咯地笑起来：显然，这是他们生活中最逗乐子的时刻。

有个男孩放了一个响屁，从大家夸张的动作来看，气味实在难闻。

这个屁的喜剧价值甚至超过了挥手致意的喜剧价值，他们几乎无法待在座位上，这就是他们的欢乐。

5.外景，学校，白天珍妮和格雷厄姆在说话，格雷厄姆费劲地把自行车从自行车搁架上弄出来，因为他后背背着的小提琴而稍微有点失去平衡。

格雷厄姆很紧张，缺乏信心而且腼腆羞怯。

格雷厄姆：我应该穿得正式一点儿吗？

珍妮：最好这样。

好让我爸看看你是个稳重的青年（法语），不是个男阿飞。

格雷厄姆：噢，天哪。

珍妮：没关系啦。

我得走了。

要下大雨了。

周末见。

珍妮尽快朝街道走去。

格雷厄姆：再见。

前面那两个傻男生走过来，送去更多的飞吻。

男生甲：再见，亲爱的！

周末见！

我会全心全意想你的！

格雷厄姆的脸红了。

珍妮用她的乐谱朝这个男生的头上挥打过去。

6.外景，公共汽车停靠站，白天下雨了。

珍妮试图为自己挡雨。

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小孩穿越她面前的马路，一辆漂亮、光鲜的红色跑车——布里斯托——停下来让他们过去。

开车的人是戴维，他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衣冠楚楚，长相还算英俊。

心不在焉、显得不耐烦的戴维看到了站在公共汽车停靠站上的珍妮。

在汽车前面，一个小孩的一只橡胶靴从脚上掉下来，这让他们过马路的速度更慢了。

珍妮被雨淋湿了。

戴维同她的目光相接。

珍妮苦笑了一下，她的笑容让人着迷。

戴维叹口气，迟疑了片刻。

布里斯托车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戴维：你好。

珍妮不理他。

戴维：听着。

如果你明智的话，你不会搭一个陌生男人的顺风车。

珍妮淡淡一笑。

戴维：可我是个爱好音乐的人，我担心你的大提琴。

所以我提议，你把大提琴放在车里，然后你在旁边跟着走。

珍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带着大提琴把车开走了呢？

戴维：噢。

也对。

他把另一边的车窗也摇下来，冲那些停在他后面的汽车挥手。

戴维：一把新的大提琴要多少钱？

20英镑？

30？

我不知道。

就算30吧。

他掏出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三张10英镑的钞票，交给珍妮。

戴维：给你。

放心了吧。

珍妮笑了，把钱推开。

7.外景，街道/学校附近，白天后来。

大提琴安放在布里斯托车的后座上。

珍妮跟着车快走。

戴维一边开车，一边同她说话。

戴维：我叫戴维。

珍妮一言不发。

戴维：你叫……？

珍妮：珍妮。

（稍顿）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车。

很别致。

戴维：这是布里斯托车。

限量款的。

珍妮点点头，但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戴维：音乐会开得怎么样？

珍妮：排练而已。

演出是下周四。

戴维：你演奏什么？

珍妮（做怪相）：埃尔加。

戴维：噢，埃尔加。

我经常觉着他在伍斯特待了那么长时间可惜了，你说呢？

伍斯特离伯明翰太近。

你能从音乐里听出来。

如果你仔细听，能听出里面可怕的伯明翰口音。

珍妮微笑着望着他。

她没有料到他会拿埃尔加开玩笑。

戴维：反正，埃尔加和犹太人不适合混在一起。

珍妮：我可不是犹太人。

戴维（微笑）：我是犹太人。

但我并不是……指责你。

珍妮：噢。

（笑容尴尬）我能和我的大提琴一起坐车吗？

戴维（停车）：上来。

8.内景，汽车，白天珍妮关上车门，表示赞赏地坐在白色皮椅上。

戴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

珍妮：里面更漂亮。

戴维：去哪儿，小姐？

珍妮（做鬼脸）：我就住在拐角处。

戴维：真可惜。

我们尽量开慢点儿。

9.外景，街道/珍妮家附近，白天布里斯托车以步行的速度沿着马路缓慢行进。

10.内景/外景，汽车/珍妮家的房子，白天戴维一边缓缓开车，一边伸手到珍妮座位那一边把贮物箱打开，掏出一包香烟。

戴维：抽烟吗？

珍妮：不了。

我快到家了。

戴维给自己点了根烟。

戴维：我想大提琴手们要去很多音乐会。

珍妮：我们不去音乐会。

我们不信音乐会。

戴维：噢，它们是实实在在的。

珍妮：大家是那么说。

戴维：为什么不信音乐会呢？

珍妮：我想……他会说什么？

戴维：你父亲，是吗？

珍妮（脸色阴沉）：是的。

他会说，去音乐会没有意义。

它们只是娱乐。

除了学校的音乐会，当然，那完全不是娱乐。

真正的音乐会不会帮助你出人头地。

戴维：这当然也是它们的魅力所在。

反正你总有一天会去的。

珍妮（由衷地）：我会去的。

我知道。

有时候努力学习的意义好像就在于此。

如果我上了大学，我就能看我想看的，想我所想的，听我想听的。

我会去看画展、看法国电影，同博学的人聊天。

戴维：挺好的。

想上哪所大学？

珍妮：牛津。

如果幸运的话。

你上过大学吗？

戴维：我上的是所谓的社会大学。

在那里没拿到很好的学位。

珍妮（微笑）：我家到了。

谢谢。

她带着大提琴下了车。

戴维目视她的背影，然后驱车离开。

11.内景，珍妮家的起居室，下午珍妮、她的父母还有格雷厄姆一起喝下午茶，茶点是新鲜的鱼酱三明治和双色蛋糕。

玛乔丽：你母亲还好吗，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她很好，谢谢。

她向你们带好。

杰克：你申请的是哪所大学，格雷厄姆？

珍妮显得很窘。

她知道下面会说什么。

格雷厄姆：我还不确定。

杰克：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确定呢？

你知道，不要让草长在你的脚下（意指浪费光阴）。

否则你就会掉队。

珍妮（面无表情）：我想是的。

我想长出来的草会让你失去平衡，接着会跌倒，等你再爬起来的时候，就有一条队伍了。

她的父亲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放肆？

格雷厄姆：我可能休息一年。

珍妮眉头一皱。

杰克盯着他，似乎他刚才说的是他要把所有的衣服脱光。

杰克：做什么？

格雷厄姆（含糊）：我还不知道。

也许去旅行，类似这样的事情。

杰克：旅行？

你以为你是男阿飞吗？

珍妮的特写镜头——她知道下面会说什么，都快受不了了。

稍顿。

杰克（冲珍妮点头示意）：你知道她可是要去牛津的？

牛津。

英语系。

如果我们可以让她的拉丁文达标。

珍妮叹口气。

杰克：所以她在牛津学英文的时候，你就当个到处流浪的犹太人……珍妮好奇地瞅着他。

格雷厄姆鼓足勇气说。

格雷厄姆：梅勒先生……我不是男阿飞。

我是个稳重的青年。

（不标准的法语）稳重的青年。

珍妮再一次皱眉。

她父亲盯着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的脸红了。

12.内景，珍妮家的房子，傍晚青年管弦乐队音乐会之夜。

珍妮和父母忙着出门。

杰克背着大提琴。

珍妮穿着校服，头发往后梳成简朴的马尾辫。

他们三个人慌慌张张地。

珍妮给父亲打开前门，他脚下一绊，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外。

珍妮：噢！

12A.内/外景，珍妮家的房子，傍晚珍妮看到门阶上有什么东西。

她弯腰把它捡起来——是一大束花。

珍妮：是给我的！

玛乔丽（好奇）：谁送的？

珍妮打开附在花里的卡片。

珍妮：啊呀。

是他。

玛乔丽：谁是“他”呀？

珍妮：就是……一个我认识的家伙。

玛乔丽：一个送花的家伙？

所以他是个男的咯？

珍妮：是，他是男的。

杰克表示怀疑地盯着花。

这束花在他心里引发了某种慌乱和恐惧，犹如一次生化武器的进攻。

杰克：这是怎么回事儿？

玛乔丽（冷冰冰，知道这会引起麻烦）：杰克，有个家伙送花给珍妮。

杰克：有个家伙？

什么样的？

是谁？

为什么送花？

珍妮（忍耐）：他祝我今晚好运。

杰克：你确定他希望的就只是这个吗？

他哪来的钱？

珍妮：我想是他赚的吧。

杰克：什么意思，他赚的钱？

他为什么没上学？

他做什么？

珍妮：我们走吧。

要不然祝好运的花反会害我迟到。

那多讽刺啊。

杰克：我不喜欢。

玛乔丽：反对意见听到了。

珍妮？

珍妮：听到了。

杰克：这束花可不便宜。

送给一个女学生太过了。

你们不能把它放在这里。

要是这样的花摆在房子外面，我都想入门盗窃。

人家会以为我们家很有钱。

12B.内景，珍妮家的房子，傍晚珍妮叹口气，把花放进屋里，关上门。

13.内景，咖啡馆，白天珍妮和两个学校里的朋友哈蒂和蒂娜，坐在一家典型的1950年代末风格的咖啡馆里喝咖啡。

珍妮无疑是这三个女孩中最亮眼的——可能还是最聪明的。

她们全都身穿校服——也没佩戴任何时髦的装饰品。

珍妮有些做作地抽着烟。

蒂娜很不优雅地用调羹喝咖啡里的泡沫，发出咂咂声。

珍妮以啧啧声以示不满。

蒂娜叹口气，放下调羹。

珍妮：加缪不想要你喜欢他。

他想说的是感情是小资的。

他母亲死了，他没有任何感觉。

蒂娜：要是我母亲死了，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那我就是存在主义者了吗？

珍妮：不。

那说明你是头母牛。

哈蒂（法语）：一头母牛。

笑声。

14.外景，街道/咖啡馆，白天珍妮、哈蒂和蒂娜从咖啡馆里出来，说着话。

珍妮：我要当法国人。

我要去巴黎、抽烟、穿黑衣服……她突然住口。

在马路对过儿的一家烟店的外面，停放着一辆红色的布里斯托车。

她看到戴维拿着一份《泰晤士报》和一盒雪茄从烟店里出来。

珍妮穿过马路跟他说话，哈蒂和蒂娜在原地傻看着。

戴维：你好。

珍妮：你好。

谢谢你。

戴维：音乐会怎么样？

珍妮：还不错吧。

我想。

我的意思是，我没演砸我的部分。

之后也没有人被赶出管弦乐队。

戴维：那总归是文化成功的标志。

听着。

我很高兴再次碰见你。

这个星期五你干什么？

珍妮：上学啊。

戴维：我是说晚上。

珍妮（尴尬）：噢。

是的。

当然。

没什么事。

戴维：因为我要去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听舒伯特的音乐会。

我的朋友丹尼和海伦也会去，所以不会是……这么说吧。

我过来接你，要是你父母不同意，你就拿着票跟他们中的一个人去。

怎么样？

珍妮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着戴维，他急于讨好她的热望似乎说服了她。

珍妮：谢谢。

我想你带我去。

我想跟知道什么时候该鼓掌的人一起去。

戴维：我通常都是看丹尼。

这种事情他在行。

珍妮微微一笑。

戴维：7点钟？

我们可能过后会吃夜宵，要是你……不过要是你，要是不……我们总归会把你送上出租车的。

珍妮（怀疑地）：夜宵。

戴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珍妮：问题是。

我们那会儿已经吃过晚餐了啊。

戴维：我的意思是，假如你想吃的话，那么星期五你可以……先不吃？

珍妮（再次尴尬）：噢。

是的。

当然可以。

珍妮露出笑容，穿过马路和她的朋友会合。

蒂娜和哈蒂站在那里，嘴巴微张，十分诧异。

珍妮什么也没说，继续走路。

蒂娜：对不起。

刚刚我做了一个最最奇怪的梦。

我梦见你穿过马路，跟一个帅男说话，他的车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

然后你又走回来，一字不提。

珍妮露出谜样的笑容。

蒂娜急不可耐地抓住珍妮。

珍妮（轻松、随意）：就是一个男的想接我去听星期五晚上的音乐会。

然后一起吃夜宵。

蒂娜（尖叫）：夜宵？

珍妮：你听说过夜宵？

哈蒂：我们听说过。

但从没吃过。

珍妮：我注意到，你们两个人都对音乐会的部分不感兴趣。

哈蒂：不。

当然有兴趣了。

蒂娜：噢，我的天哪！

我刚刚想到！

你会发生什么事？

瞧瞧她！

男人要在大街上接她，还要带她吃夜宵！

哈蒂：天哪，你说对了，蒂娜。

我还没想到呢。

瞧瞧她。

珍妮：别疯了。

蒂娜：我们也要设法吸引男生的注意。

你还得多说一些。

珍妮：为什么？

哈蒂：因为没有男人约我们出去吃过夜宵。

你要把所有的事都跟我们老实交待。

否则就不公平。

珍妮：可再没什么可讲的了。

蒂娜：那就编一下呗。

15.内景，珍妮家的房子，傍晚珍妮为了出门梳妆打扮。

她的样子很好看，不过却有些局促、不自在——身穿连衣裙的她似乎变了一个人，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显得成熟得多。

她父亲站在她面前，大声嚷嚷着。

杰克：我不准！

珍妮（冷静）：行啊。

他很高兴由你带我去。

杰克（拿不准）：好啊。

我带你去。

珍妮：那好。

杰克：在哪里呀？

珍妮：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

杰克：那又在哪里？

珍妮：我不知道。

相信我们总能找到的。

玛乔丽走进房间。

玛乔丽：在威斯敏斯特。

就在西敏寺的拐角处。

杰克望着她，仿佛她方才给出了去最近的鸦片烟馆的方向。

杰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玛乔丽：你知道我在结婚前也有社交生活的。

珍妮：但很快被他制止了。

杰克：在西敏寺附近。

我才不会大老远地跑去那里呢。

珍妮：问题是，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就在那里呀。

杰克：我说过了。

我不会去的。

这附近肯定也有什么演出。

报纸在哪儿呢？

玛乔丽：杰克，她想享受专业表演者精彩的演奏。

不是看什么三脚猫的技艺。

我带她去。

杰克：你们怎么过去？

坐皇家空军的直升机吗？

门铃响了。

珍妮：是他。

杰克：噢，见鬼。

玛乔丽：杰克！

珍妮朝大门走去，接着转身。

珍妮：噢，顺便说一下……戴维是犹太人。

一个到处流浪的犹太人。

所以注意点儿。

她走到门边。

杰克（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她在说什么呢？

我从没说过那样的话！

不就是个表达方式吗！

我可没有反对犹太人的意思！

珍妮领着戴维回到屋里，戴维的衣着时尚，身穿1960年代早期年轻主管的休闲服——运动茄克、宽松长裤、开士米套衫。

他看上去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太光鲜、太有色彩了，似乎具有异域风情。

戴维显然听到了杰克说的最后一句话。

戴维（和气地）：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你好。

我是戴维·戈德曼。

他伸出手。

杰克：我不是反对你的意思……实际上我不是没有那个意思，因为我不是，但是……珍妮：爸爸！

戴维的手还伸着——让他困惑、尴尬的是，杰克还没握住它。

现在他握住了，而且握了很长时间。

杰克：对不起。

我是说你不是那种我会反对的人，如果我是那种反对……人的人的话，你不是老……啊呀。

我是杰克，她是玛乔丽。

戴维（面无表情）：你可没告诉我你有个姐姐，珍妮。

大家一片茫然。

戴维顽皮地咯咯发笑。

玛乔丽也跟着笑了，接着伸出手。

戴维：你很幸运，杰克。

杰克：我想是的。

大家落座。

戴维：哎哟。

（他以赞许的目光环视四周）这里很不错呀。

玛乔丽（微笑着）：谢谢。

杰克：不好意思，戴维。

我给你倒杯喝的吧？

戴维：我是想的，杰克，可时间不早了。

要是珍妮准备好了，大概我们就得出发了。

珍妮看着父亲，在心里赌一把。

珍妮：爸爸有话跟你说。

杰克：不，不，没什么……就是有个问题。

你怎么从这里去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呢？

供日后参考。

戴维：噢，其实不用绕什么弯路。

直接到哈默史密斯，坐A4到肯辛顿下就到了。

杰克：就这么简单。

戴维：就这么简单。

杰克咧嘴而笑。

玛乔丽（开玩笑）：要我去订车票吗？

杰克（仍然笑着）：不用了。

（稍顿）10点前回来，戴维。

一般那个时候她就要上床睡觉了。

珍妮皱眉。

戴维：我原本打算过后带珍妮和我的姨妈海伦一起吃点儿夜宵的。

珍妮仔细端详他。

他的朋友丹尼和海伦突然变成了“海伦姨妈”。

杰克：噢，我想……戴维：我保证11点半之前把她送回来，这样可以吗？

杰克：今天是星期五晚上。

如果你们去伦敦西区……戴维：谢谢，杰克。

很感激。

再见。

他们热情地握手。

他转向玛乔丽。

玛乔丽伸出手。

戴维握住了它，但却温文尔雅地亲了一下，这让玛乔丽有点儿慌乱。

玛乔丽：祝你们愉快。

珍妮：再见。

珍妮和戴维离开了。

杰克（嗅着什么气味）：什么气味呀？

他擦了香水吗？

玛乔丽：那是剃须后搽的润肤香水，杰克。

15A.外景，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晚上珍妮和戴维走向那个漂亮的大厅。

在徘徊在大厅外面的成年人中间，珍妮一下子显得年轻了。

女人们不像小女生那样打扮。

丹尼和海伦在外面等候着，他们将近30岁，极富魅力。

海伦远远不是人们所想象的姨妈的形象。

她和珍妮一样漂亮，但是打扮得更加得体、引人注目。

她广受瞩目的能力珍妮目前还无法企及。

丹尼也具有吸引力，但却适度不张扬。

跟他们这一对比起来，戴维和珍妮在一定程度上就显得暗淡一些，不太出众了。

戴维：你好。

你好。

我们迟到了吗？

海伦：我还希望我们错过开场呢，这样就不值得进去了，然后我们可以去跳舞，或是干别的事情。

丹尼：海伦是今晚最不捧场的观众之一。

珍妮和戴维出于礼貌地笑了。

戴维：珍妮，我的朋友海伦和丹尼。

珍妮同他们握手。

他们都以评判的目光打量珍妮。

他们听说过她。

戴维（继续）：进去吧。

他们步入大厅。

16.内景，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晚上这是一座漂亮的厅堂——周围的环境和周围的人让珍妮赞叹不已。

海伦尤其让她大吃一惊。

海伦：瞧。

我们可以把外套放在那边。

我不想拿着它。

海伦指了指手里的外套。

一想到要和海伦单独待上几分钟，珍妮就显得激动不已。

丹尼一句话也没说，便把他的外套交给海伦。

珍妮和海伦走向几码开外的另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是一间衣物寄存处。

珍妮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海伦天鹅绒般柔滑的外套的袖子。

她收了手。

海伦已经注意到了。

珍妮：不好意思。

海伦（被逗乐了）：没关系啦。

好看吧？

珍妮：很漂亮。

海伦盯着珍妮的衣服，明显想要回报以同样的赞美。

海伦（示意珍妮的连衣裙）：这……很适合今天的音乐会，不是吗？

珍妮（轻声）：谢谢。

海伦现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傲慢地把外套递过去。

海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哪天一起逛街。

她从服务员那里接过一张凭证。

珍妮：不错啊。

不过你买衣服的地方恐怕……对我来说太贵了（法语）。

她们互相注视着。

海伦愣住了，珍妮显得很窘。

海伦：你说什么？

珍妮：我说……对我来说太贵了。

海伦：不，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完全是别的东西。

珍妮：我刚才……嗯，说的是法语。

海伦：说法语？

为什么？

珍妮感到丢脸。

她还尚未意识到——海伦其实是非常迟钝的。

珍妮：不知道。

珍妮别过脸去。

海伦盯着她。

开场的铃声响起，她们走回去。

让珍妮又惊又喜的是，海伦挽着她的胳臂一起走。

海伦：其实我也觉得挺贵的。

不用担心。

如果你想购物，就让戴维带你去。

珍妮：他为什么愿意带我去购物呢？

海伦做了个鬼脸，意思是心照不宣。

17.内景，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晚上戴维、珍妮、丹尼和海伦坐在观众席的中间一排，注视舞台，聆听音乐。

珍妮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同伴让她太兴奋了。

珍妮偷瞟海伦一眼，后者平视前方，眼睛一眨也不眨，显得神秘莫测。

戴维微微露出笑意，似乎在传达着某种愉悦。

丹尼的眼睛发亮——他懂音乐、了解音乐的组成部分，知道乐师对乐曲做出的贡献。

珍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18.外景，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晚上珍妮、戴维、丹尼和海伦随人潮一起走出大厅。

戴维：我在朱丽叶之家定了位子。

不会扫你们的雅兴吧？

海伦：噢，但愿如此。

其他人都笑了。

海伦：我总觉得每次听古典音乐都像是在给自己送葬。

（犹豫）是古典音乐，对吧？

丹尼：是。

相当古典。

你能听到的最古典的音乐。

海伦显得很高兴。

戴维：朱丽叶之家到了。

但愿我们不会在送葬的气氛中结束今晚的聚会。

珍妮愉快地微笑。

她从未曾碰到过这样的人。

19.内景，朱丽叶之家夜总会，晚上一位歌手正在演唱《爱的心绪》，抽烟的女人和美丽动人的女招待们在桌子边走来走去。

珍妮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一张桌子边上，边吃边聊。

我们现在知道她的生活不可能再同从前一样了，已回不到同长粉刺的格雷厄姆一起吃鱼酱三明治的日子。

戴维：你听过《歌唱弗朗索瓦兹·萨冈》吗？

珍妮摇头。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充满着敬畏之情。

戴维给她一支烟，她接过去。

戴维帮她点烟，她欣赏着音乐。

丹尼：噢，太棒了。

珍妮：我只有……嗯，我想是叫《朱丽叶·格雷科》吧。

就是唱片套上有眼睛的那张。

我存了钱，让我的法语会话老师圣诞节之后带给我。

海伦：你有法语会话老师吗？

珍妮：是啊。

海伦：所以你才会突然毫无来由地说法语？

丹尼（不理她）：你一定看过她唱歌？

珍妮再一次摇头，露出笑容。

她到哪里去看朱丽叶·格雷科呢？

丹尼呢，反倒很困惑。

谁没见过朱丽叶·格雷科啊？

戴维：她是不同凡响的。

丹尼：不过你应该在巴黎看她的演出，而不是在这里。

戴维会带你去的。

戴维：我很乐意。

你说对了。

海伦（赞同地）：比这里好多了，真的。

戴维：能找到一个什么都想知道的年轻人真叫人高兴。

我想带你去看的东西还多着呢。

他们小口喝着饮料，大概想让时间消失在烟雾中。

戴维：星期五你还有时间跟我去看彭布罗克的别墅区吗，丹尼？

丹尼：噢，不行啊。

星期五克里斯蒂拍卖行有伯恩-琼斯（注3）的作品拍卖。

我想要。

珍妮（怀疑地笑）：你想要买一幅伯恩-琼斯的作品吗？

真迹吗？

丹尼：我有预感，拉斐尔前派的作品要暴涨。

珍妮：我喜欢拉斐尔前派的画风。

戴维（兴奋）：是吗？

珍妮：是啊，当然。

罗塞蒂和伯恩-琼斯都不错。

不过不太喜欢霍尔曼·亨特。

他太花哨了。

丹尼望着她。

这个女学生比他想的要有内涵。

戴维：说得太对了！

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拍卖会吧？

不是更有趣吗？

珍妮：拍卖会。

天哪。

太叫人兴奋了。

丹尼：下周五早上。

戴维过去接你。

珍妮（垂头丧气）：噢，星期五。

丹尼：你很忙吗？

珍妮：嗯。

是的。

她不想说明原因。

丹尼：真倒霉（法语）。

海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说起法语了？

戴维：你真的没空吗？

珍妮（犹豫不决）：不。

我想我可以重新……安排一下。

肯定会很愉快的。

20.内景，珍妮家，晚上珍妮悄悄走进屋子。

过道里一片黑暗，不过她听到厨房里有声音。

她在拐角处探头，看到母亲在洗餐具。

玛乔丽：噢，你好，亲爱的。

玩得好吗？

珍妮：你在干什么？

玛乔丽：这个砂锅盘怎么都洗不干净。

今晚我们吃罐焖土豆牛肉，边缘都烧糊了……珍妮：现在是11点35分。

我们7点就吃完了啊。

玛乔丽：我知道现在几点。

晚上过得怎么样？

珍妮：它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个晚上。

玛乔丽：是他开车把你送回家的？

送到门口吗？

珍妮望着她。

她好像没听到母亲刚才在讲什么。

珍妮：晚安，妈妈。

玛乔丽：我很高兴你享受了音乐会。

21.内景，教室，白天珍妮、哈蒂和蒂娜坐在课桌上等着上课。

八九个同学分散在教室周围闲聊着。

珍妮和她的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蒂娜和哈蒂的身体前倾，听珍妮说话，她们的眼睛炯炯发亮。

珍妮给她们讲述的外界的故事明显让她们惊叹不已。

蒂娜（对哈蒂说）：我对舒伯特不感兴趣。

我想知道节目单上还有什么。

笑声。

珍妮：别想歪了。

他是个十足的绅士。

他只说想带我去很多地方看很多东西。

蒂娜：很多东西？

哦，天哪！

更多的笑声。

英语教师斯塔布斯小姐精神饱满地走进教室，她注意到珍妮那帮人的兴奋情绪。

斯塔布斯小姐：我就知道《简·爱》最终会给你们施加魔力的。

我想你们是因为它而兴奋吧？

学生们开始在椅子上落座。

珍妮：当然了。

蒂娜：《简·爱》和珍妮的新男朋友。

珍妮：他不是我的“新男朋友”。

天哪。

蒂娜：那倒是。

他更像是个男性朋友，是不是啊？

他有一辆跑车，斯塔布斯小姐。

斯塔布斯小姐：啊。

一个罗切斯特先生那样的人物。

蒂娜：我想他一定也跟罗切斯特先生一样是盲人喽。

笑声。

珍妮对她做了个鬼脸。

斯塔布斯小姐：你们或许已经意识到了，我正试图把话题从珍妮炫丽的爱情生活引向手头的正题。

她开始发作文。

斯塔布斯小姐：而且一切情况都表明，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对前者知之甚多，而对后者几乎一无所知。

尽管不太情愿，但我必须承认珍妮对这两样都很在行。

一如既往的优秀，珍妮。

斯塔布斯小姐啪的一声把作文放在珍妮的课桌上。

我们看到上面写着“A＋”。

22.内景，珍妮的卧室，晚上珍妮坐在书桌前做作业。

她搁下笔，走神了。

23.内景，戴维的汽车，白天戴维坐在他的布里斯托车里等候着。

24.外景，学校，白天布里斯托车停在外面，珍妮朝它走过去，巨大的操场上面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她已经脱下校服，换上了便装。

一位老师走向她，珍妮差点儿吓呆了——不过这位老师只是和气地笑笑便走过去了。

珍妮继续以匀速走了一会儿，接着便开始跑起来。

25.内景/外景，汽车/破旧的房子，白天珍妮和戴维驱车沿着北肯辛顿街行进。

珍妮：你是怎么认识丹尼的？

戴维的思想不集中。

他缓缓行驶，显然在寻找一个地址。

戴维：噢，你知道。

我们经常碰面，于是变成了哥儿们，后来就一起做点儿事。

珍妮：什么样的事情？

戴维：房地产。

一些艺术品的交易，买和卖的……他把车停下来。

戴维：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下车，珍妮看他穿过马路。

在一幢破旧房屋的外面，站着一大家人，母亲、父亲、三四个小孩和一条狗。

他们周围放着的似乎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戴维蹲下来跟孩子们说话，弄乱最小孩子的头发。

接着他掏出一串钥匙，把这家人带到门口。

他打开门把他们领进屋去。

在房子楼上的一扇窗户里，我们看到一个老妇人在焦虑地往下面张望着。

26.外景，街道/破旧的房子，白天戴维从房子里出来，钥匙叮当作响。

27.内景，汽车，白天珍妮打开汽车里的贮物箱，取出一包烟，自己抽出一根，然后把这包烟递给戴维。

他把烟点燃。

戴维：抱歉久等了。

珍妮：你是怎么认识这些，这些……黑人的？

戴维：他们都是客户。

珍妮：客户？

戴维：亲爱的珍妮，就算是施瓦泽一家人也要找个住的地方呀。

但是仅凭一己之力却办不到，是不是？

他发动汽车离开了。

珍妮：我还是不太理解你做的事情。

戴维：你不需要理解。

那太无聊了。

你只需要知道我搞房地产，所以可以带你去高档的地方。

珍妮的主观视点镜头：这家黑人出现在一扇窗户里，那个老妇人从另一扇窗户里消失了。

28.内景，克里斯蒂拍卖行，白天丹尼专心研究一份目录，海伦出神地目视前方。

戴维和珍妮在拥挤的拍卖大厅里费力地穿行。

拍卖商在后景处嘟嘟囔囔地说着话。

丹尼：你们差点儿就错过了。

珍妮惊叹于伦敦的丰富多彩。

拍卖商清清嗓子。

拍卖商：现在我们来看41号拍卖品，爱德华·伯恩-琼斯的《宽恕之树》。

要买拉斐尔前派的重要作品，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500几尼起拍，有人要吗？

珍妮很快瞥了丹尼一眼。

他对这个价格没有反应。

其他人也没有。

他沉着冷静，仔细听着。

拍卖商：200呢？

一位穿着两件套毛衣、佩戴珍珠饰品，脸上扑满厚粉的中年女人举起手。

拍卖商：谢谢，女士。

300吗？

一个男人也举起手。

拍卖商：是350吗？

中年女人点点头。

拍卖商：到你了，先生。

400几尼吗？

谢谢。

450……丹尼继续坐在那里。

珍妮感到困惑不解。

中年女人出价450。

坐在丹尼旁边的戴维对他耳语。

丹尼点了点头。

戴维（对珍妮耳语）：该你了。

珍妮望着他。

拍卖商：没有更高的出价了吗？

戴维：快点！

珍妮高高地举起手，就像在学校里一样。

拍卖商：一位热切的新买家出价500几尼。

大家环顾四周，当他们看到珍妮的时候，都露出笑容。

珍妮的脸红了，不过目光逼视前方。

拍卖商：550吗，女士？

谢谢。

珍妮看着戴维，他点点头。

拍卖商：600几尼。

珍妮继续打手势。

拍卖商：650吗？

谢谢，女士。

已经700了……这一次珍妮几乎是漫不经心的。

拍卖商：700吗？

当被问到她是否出价700时，中年女人摇摇头，噘起嘴唇。

拍卖商：650几尼成交。

谢谢。

他敲击小木槌，屋子里一片窃窃私语声。

珍妮激动极了，咯咯直笑。

戴维轻拍她的后背。

拍卖商：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珍妮望着丹尼。

丹尼：你知道你叫什么。

珍妮（对丹尼说）：珍妮·梅勒。

丹尼：我也知道你叫什么。

告诉他。

珍妮（大声对拍卖商说）：珍妮·梅勒。

丹尼：谢谢你。

没有你我肯定买不到。

戴维：干得好。

表现沉着。

珍妮笑容满面、激动不已。

29.内景，丹尼的公寓，白天贝德福德广场二楼的一套装潢独特、雅致、带有波希米亚风格的公寓。

起居室漂亮、宽敞、通风。

珍妮一边喝着白葡萄酒，一边在房间里着迷地走来走去，观赏丹尼收藏的拉斐尔前派的艺术品。

丹尼在墙上自豪地挂出三四幅巨幅画作。

他跟珍妮讲这些画，而海伦和戴维则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戴维洋洋得意、海伦无动于衷。

丹尼：几年前，你只要花50英镑就可以买到它们。

没有人对它们感兴趣。

珍妮：真的吗？

50英镑？

简直不敢相信。

珍妮突然看到屋角有把大提琴——一把很好的提琴。

珍妮：那该不会是洛基-希尔吧！

丹尼：来这儿的人很少有人这么说。

海伦：当然不是我。

珍妮：真漂亮。

你会拉吗？

丹尼：以前拉过。

我曾经发誓一定要拥有这样的琴。

现在我有了，反倒不去碰它了。

俗气地放在那里当摆设。

海伦：那就送给珍妮吧。

丹尼：那就更俗了。

戴维：给我们来一曲，珍妮。

珍妮：别了。

等哪天我练得够好了再说罢。

戴维：她现在就够好的了。

珍妮：噢，戴维。

你又没听我拉过。

丹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戴维：我会去圣约翰的史密斯广场听你演奏。

或者等你去了牛津，在那里听。

丹尼：我们应该去牛津度周末。

平顶草帽、河上泛舟、奶油茶点、古旧书店。

顺便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下个周末怎么样？

戴维/海伦：好啊！

珍妮：出去一个周末吗？

他们不会同意的。

所有人都望着她。

戴维：我来想办法。

我跟他们谈。

珍妮：跟谁谈？

戴维：杰克和玛乔丽呀。

珍妮：谈什么？

戴维：去牛津的事。

珍妮嘲笑地发出嘘叫声。

珍妮：你去问我父亲可不可以跟你出去度周末？

他会把你抓起来的。

戴维：走着瞧呗。

珍妮：我打赌你办不到。

戴维：赌多少？

丹尼（被逗乐了）：小心了，珍妮。

你可不知道你在跟谁打交道。

珍妮：半克朗。

戴维：成交。

他们握手。

珍妮突然注意到丹尼的壁炉架上的钟。

珍妮：天哪（法语）！

你得送我回学校了。

我必须换回校服。

一阵沉默。

丹尼和戴维的目光短暂相接——他们明显在思量着珍妮最后一句话的意味。

海伦察觉到了这一点。

海伦：噢，你们规矩点儿。

珍妮看着他们，困惑不解。

30.内景，教室/拉丁语课，白天珍妮等着上拉丁语课。

蒂娜和哈蒂没有和她在一起，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拉丁语课堂的气氛同斯塔布斯小姐的英语课气氛截然不同。

女生们的表现也不同，更严肃、不再嘻嘻哈哈了，气氛更加沉郁。

拉丁语教师威尔逊夫人的年岁更大、更朴素、更严厉。

她从包里抽出一些考卷。

威尔逊夫人：维吉尔诗作的翻译考试结果。

我们从得分最低的人开始念名字……帕特里夏。

珍妮鼓起双颊。

还好她不是最后一名。

威尔逊夫人（继续）：缺席。

玛格丽特，48分。

珍妮……珍妮眉头一皱。

威尔逊夫人（继续）：52分。

勉强通过考试。

不过还达不到牛津入学的标准。

31.内景，珍妮家，白天珍妮和母亲沮丧地坐在沙发上。

她们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满是红墨水印记的考试卷。

她们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互相对望着。

玛乔丽：我来跟他说。

杰克下班回到家。

他穿着一套西装，拎着一个旧公文包。

他看看她们，然后注意到茶几上的考卷。

杰克：是她的拉丁语考卷吧？

玛乔丽：考得……不太好，没我们期望的好。

杰克拿起试卷。

杰克：你还说我不应该过去跟那个叫什么来着的拉丁语老师争论一下解决问题。

这太令人绝望了。

珍妮：你怎么样跟她“争论一下解决问题”呢？

你要干什么？

跟她大喊大叫吗，直到她承认我比她想的要聪明得多为止？

玛乔丽：每个人都尽力了，杰克。

杰克：如果他们尽力了也不够好呢，嗯？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珍妮：我们不去牛津。

谁都不去。

甚至是你，爸爸。

杰克：或许这全都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玛乔丽：你不是说真的吧。

杰克：她修这个英语学位干什么？

要是她花三年时间拉那个该死的大提琴，跟垮掉的一代们大说法语，那我的钱算是白扔了。

我想她也许遇到个像样的律师。

但是这种人只会在明天的晚宴舞会上遇到。

玛乔丽：要不要请个家教补习呢？

杰克：你们听不明白吗？

那又要花我多少钱？

玛乔丽：一小时5先令。

要拿A的话或许更多一些。

杰克：5先令！

可是……这里花5先令，那里花5先令，等到我们察觉的时候，我们的存款就没了。

玛乔丽：我们在哪里花过5先令？

还是在哪里花过6便士？

杰克：噢，什么都没有。

（在房间里走动。

）全部都是免费的。

那个花瓶也是免费的。

玛乔丽：实际上就是免费的。

是薇姨妈送的。

杰克：这椅子、这沙发都是免费的。

我们全都不用花钱。

这就是美妙的生活，珍妮。

每样东西都免费。

都长在树上呢。

太妙了，不是吗？

花园里有一颗可爱的牛津树，你走运了，牛津的学费有着落了。

要是一整个园子都是学校树的话，那所有的东西就都不用花钱了。

我确定那里有些家教学费树。

我过去看一看。

玛乔丽：杰克……杰克：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想我在后面看到了一些，就在零用钱树的旁边。

我去看看它们的长势如何。

我们可不希望有人翻墙过来偷果实，是不是？

或许那里还会长出个富家公子。

因为天知道我们需要替你找一个。

他离开房间，显然是去花园找那些神树了。

31A.内景，珍妮家的房子，白天珍妮和母亲走到窗边，看杰克演戏般地和那些树木说着话。

32.外景，街道/咖啡馆，白天珍妮、哈蒂和蒂娜从学校回家。

蒂娜：你也可以和哈蒂一起上秘书学校。

珍妮（挖苦）：噢，谢了。

哈蒂：讨厌！

珍妮：噢，不是吧。

哈蒂和蒂娜顺着珍妮的视线，看到格雷厄姆推着自行车正朝她们这边走过来，他的脸红红的，裤脚塞进短袜里。

格雷厄姆：你好。

珍妮：噢，格雷厄姆。

你好。

格雷厄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一切都搞错了，是不是？

我是说茶会。

是因为我说休息一年吗？

珍妮：不是。

只是……因为我有很多功课要做，否则就拿不到我要的分数。

蒂娜：是的。

她没时间应酬男孩子。

哈蒂和蒂娜忍住笑。

格雷厄姆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哈蒂和蒂娜走进咖啡馆。

珍妮对格雷厄姆感到过意不去，差点儿要请他一起进去了……不过还是改变了主意。

珍妮（飞快说出口）：再见，格雷厄姆。

她跟在同伴后面走进去。

33.内景，珍妮的卧室/楼上的过道，晚上珍妮埋头做功课。

窗台上摊开了一本拉丁语词汇表。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开，喃喃自语，试图记住词汇。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了她的专注。

34.内景，珍妮家的门厅，晚上珍妮在起居室外面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他父亲，然后又听到她父母的笑声。

35.内景，起居室，晚上戴维正在展示他的模仿能力，学所有憨剧演员的怪样儿。

杰克和玛乔丽使劲地哈哈大笑，根本没注意到珍妮已经进来了。

珍妮（好奇）：你们好。

杰克：噢，你好。

戴维太有才了，珍妮。

他竟然可以模仿所有的憨剧演员。

戴维：不过学不像埃克尔斯。

杰克：噢，不是的，你已经抓住了他的……珍妮（不耐烦）：可是他在这里做什么？

戴维：我不想打扰你。

我知道你要拼命读书。

珍妮（不敢相信）：你来见我父母吗？

杰克：很难想象吗？

珍妮看到茶几上有一瓶打开的葡萄酒。

珍妮：你们喝酒了？

又不是圣诞节！

杰克：听她说的！

听起来就好像我们已经发誓戒酒一样。

要知道，你对我们还不够了解啊。

你出生之前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

珍妮：是，的确。

我只了解我这16年来所见到的你们。

玛乔丽：我尽力想你不知道的。

也没想出多少来。

杰克：她们就是看不惯我很快活的样子。

珍妮：你们继续。

我还有一大堆的拉丁语翻译要做呢。

杰克：你没告诉我戴维是牛津的。

珍妮望着戴维，他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珍妮：我没说过。

戴维：我受益良多。

杰克：你读的什么？

戴维：噢，英语。

就像伦敦每一个闲散的半自由职业者一样。

杰克（因巧合而感到惊奇）：英语！

哪个学院？

戴维：默顿学院。

玛乔丽：岂不是很有趣？

珍妮：简直太有趣了。

戴维：我刚跟杰克说下周末我要回去一趟。

顺便拜访一下我的教授。

杰克：这就是你需要的，珍妮。

多结识大学里的人。

戴维：太对了。

克莱夫会喜欢珍妮的。

你们见过克莱夫·刘易斯吗？

珍妮：爸爸没见过什么人。

戴维：我刚想他也许知道一些书。

珍妮：爸爸没读过什么书。

杰克（受到刺激）：他写过什么书？

戴维：他写过一本儿童书叫《狮子、女巫和魔衣橱》，销量很好。

玛乔丽：是C.S.刘易斯吗？

你说的就是这个克莱夫？

戴维：嗯，对我们来说就是教中世纪文学的怪老头。

不过我和他非常熟。

我们就是……合得来，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大家小声表示了解。

玛乔丽：珍妮曾经很迷那些书的。

戴维：啊呀。

他写那些书的时候我就在那儿。

珍妮：我很想见见他。

一阵短暂的沉默。

杰克和玛乔丽盯着地板。

不知怎的，戴维调动了一种局面，他成为被问问题的人。

戴维：抱歉。

我是不是反应迟钝了。

珍妮愿不愿意周末跟我一起去呢？

杰克：这个周末不行。

改天吧，谢谢。

珍妮：你多久见他一次？

戴维：噢，几年见一次面吧。

不过下次，嗯？

珍妮（失望）：希望到时候我会在那里。

杰克（拿不准）：嗯，我是想……她得在那里过夜吗？

戴维：吃完牛津的晚餐后，我不想再开车回来了。

杰克会意地笑了。

戴维：克莱夫会在学院里给她找间房。

小事一桩。

玛乔丽：听起来像是良机不可失呀。

珍妮：求你了，爸爸。

知道那个地方的事情是很有用的。

杰克：不会给你添麻烦吧，戴维？

戴维：乐意之至。

杰克、玛乔丽和珍妮全都笑逐颜开。

36.内景，门厅，晚上珍妮给戴维开门。

珍妮（低声）：真可耻。

戴维：我跟你说过了。

你欠我半克朗。

他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接着消失在夜色中。

37.内景，丹尼的公寓，白天戴维和丹尼等待着女士们梳妆打扮。

丹尼伸开四肢懒散地坐在扶手椅上。

戴维则踱来踱去。

戴维：快走吧！

38.内景，海伦的卧室，白天一张带四根帷柱的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

海伦在替珍妮忙乎着什么。

我们看不到。

海伦：快好了！

39.内景，丹尼的公寓，白天戴维：怎么还没好？

丹尼：这么久变出个活人出来我都不意外。

这是惟一的解释。

女士们！

我们走吧。

40.内景，海伦的卧室，白天珍妮身穿海伦给她的轻薄印花布连衣裙，房间里到处扔的都是漂亮衣服。

珍妮坐在梳妆台前，海伦替她化妆。

珍妮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三四岁，更成熟了……更像海伦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瞧着镜子中的自己，片刻间几乎停止了呼吸。

海伦：好了。

就送给你了。

我还有好多衣服呢。

珍妮从幻梦中苏醒。

珍妮（兴奋）：真的吗？

谢谢你。

海伦：那今天晚上呢？

你是否需要一件睡衣？

珍妮：睡衣？

珍妮一下子明白了海伦的意思。

珍妮：我们不住一起吗？

海伦：你还没跟他睡过啊？

珍妮：不。

还……没。

海伦：那很好。

珍妮：真的？

你这么想？

海伦：你才16岁。

不想这么早就怀孕吧，是不是？

珍妮：噢，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想等到17岁再做。

希望是在我的17岁生日的时候。

海伦：和戴维？

珍妮（停顿了一下）：嗯……我想是和戴维，不是吗？

海伦：你生日什么时候？

珍妮：4月份。

海伦：噢。

我先给你找件睡衣。

珍妮再次凝视镜子中的自己。

41.内景，丹尼的公寓，白天女人们终于出来了。

两个男人出神地盯着变了样的珍妮。

戴维无法转移他的视线。

丹尼：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站起来。

42.内/外景，汽车/公路，白天布里斯托车行驶在通往牛津的公路上。

43.内/外景，汽车/牛津，白天布里斯托车穿过牛津。

珍妮迅速地瞥了一眼那个梦想中的尖塔。

丹尼：想想看在这里待三年。

海伦：可以想象。

她战栗了一下，就好像有人走过她的坟墓。

珍妮：能停一下车吗？

戴维：待会儿吧。

我们还有几件事情要办。

44.内/外景，汽车/牛津的后街，白天布里斯托车停在牛津后街的一栋房子外面，珍妮和海伦坐在汽车后座上。

丹尼和戴维不见踪影。

珍妮不耐烦地叹口气。

海伦：噢，一向如此。

很多地方我都没见过，因为被困在这里。

珍妮：你从没下过车？

海伦：他们停车的地方也没什么可去的。

珍妮看着窗外。

这倒是千真万确的。

45.内景，酒吧，傍晚海伦和丹尼、珍妮和戴维站在一家老式酒吧里。

戴维一手握笔，一手拿书——《狮子、女巫和魔衣橱》。

戴维：你们说是写克莱夫呢？

还是C.S.？

海伦：我被弄糊涂了。

他不是编出来的吗？

丹尼（试图表现得耐心点儿）：不，我们……没什么。

戴维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在书里写字。

戴维：给你。

他起身把书递给珍妮。

珍妮（念着）：“致亲爱的珍妮。

很高兴见到你。

期待很快能再见。

克莱夫。

”海伦：老色鬼。

笑声。

戴维喝了一大口苦啤酒。

一群学生走进来，全都带着乐器。

他们站在酒吧里，等着有人招待他们。

珍妮凝望着他们——她希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而海伦则以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

海伦（低声）：为什么大学女生的相貌都这么奇怪呢？

海伦说的没错。

女学生们全都戴眼镜，穿着过时。

其他人感到好笑。

海伦：是这样啊。

她们不可能一生下来就这样。

是不是？

大部分女孩子都不是天生的丑女人，可大部分女学生却很难看。

那一定是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让她们发胖、长满痘痘，或者变成小四眼。

戴维：如果你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的话……我是说，这是合理的科学分析。

你争不过科学的。

海伦显得很高兴。

海伦：我还是搞不太清你上这儿来想干什么。

珍妮：我想读英语。

海伦：书吗？

珍妮：什么？

海伦：你想读英语书吗？

珍妮：读英语还有另一个意思是……丹尼：别解释了，珍妮。

你在白费口舌。

戴维：不管怎么样，明天我们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地方。

丹尼：可不是。

这地方适合做点儿小生意。

戴维的目光同珍妮的相接。

这并不是他说的“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地方”的意思。

丹尼：那么些老妇人到处闲逛……我打赌这个地方满是斯塔特。

珍妮：斯塔特是什么。

总听你们提起。

戴维：没什么。

很无聊的东西。

珍妮笑了。

46.内景，旅馆房间，晚上一间毫无浪漫色彩可言的旅馆房间——它的窗帘甚至都跟珍妮家的起居室一样过时。

戴维穿内衣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等待珍妮。

房间被40瓦的吊灯照亮，显不出一点儿浪漫的气氛。

珍妮走进房间，身上穿一件海伦的睡衣，柔软光滑、极富吸引力，不过却同这样的环境很不相称。

她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珍妮：这里的帘子跟我家的一模一样。

戴维：别说帘子了。

你很漂亮，真是个公主。

珍妮正准备上床，但戴维的口气让她停在了床边。

珍妮：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戴维。

我……嗯，我还是个处女。

我想在17岁前守住童贞。

戴维：我觉得那很好。

是对的。

为了庆祝你的17岁生日，我会带你去巴黎，或者罗马，或者去佛罗伦萨，让你感觉到自己是爱情王国里最美丽的公主。

但我们还可以浪漫，不是吗？

珍妮：是，当然可以了。

只要别……戴维：米妮……珍妮：是叫我吗？

戴维：是啊。

你就是我的小米妮。

小米妮？

珍妮：什么事，戴维？

戴维：我能看一下吗？

就看一下下？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胸部。

珍妮盯着他。

珍妮：你只想看一下吗？

戴维：我只想看一下。

珍妮紧张不安地看她的睡衣——她不知道做什么。

戴维：让它从你的肩上滑落下来。

珍妮照做。

戴维盯着看。

戴维：谢谢。

他坐起来，充满爱意地把她的肩带提起来。

他对她微笑。

她松了一口气，也露出笑容。

47.内/外景，汽车/村舍，白天布里斯托车载着前排的戴维和珍妮、后排的丹尼和海伦，在牛津郡的一个秀美的乡村中穿行。

车停在一个村舍的外面，村舍外面挂着“供出售”的标牌。

48.内景，汽车，白天戴维：也许值得一看。

49.外景，汽车/村舍，白天四个人下了车，珍妮跟着戴维和丹尼走向房子的前门。

海伦落在后面。

海伦：珍妮……珍妮（转身）：你不过来吗？

海伦：我们不进去。

珍妮：你说什么？

丹尼：海伦会照顾你的。

你们去找个地方喝杯茶吧。

珍妮（困惑）：我不需要照顾，非常感谢。

戴维，我想看……戴维不理她。

丹尼：我不会再跟你说第二遍。

好了，走开。

49A.外景，长椅，白天海伦和珍妮在等两个男人。

海伦漫不经心地闲聊着。

珍妮一脸怒容。

海伦：他们不会去很久的。

不管怎样。

珍妮：“不管怎样”？

海伦：有时他们会找到想要的。

有时找不到。

戴维在远处急切地冲她们招手。

海伦：如果他们找到了什么，我们通常必须赶快离开。

啊，有个伴儿真好，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珍妮望着海伦。

她开始意识到她在同谁打交道。

50.（略）51.（略）52.内/外景，汽车/新修的乡村公路，白天一幅旧图画插在后座的海伦和珍妮中间。

怒气冲冲的珍妮凝视着窗外。

海伦试图越过这件分隔物看看珍妮，但只能挥了挥手。

海伦：珍妮。

珍妮没有反应。

丹尼：刚才有点儿急躁，抱歉，珍妮。

我们有我们做事的方式。

其实很傻，真的。

珍妮还是没有应答。

戴维：别这样了，珍妮。

不要扫大家的兴。

珍妮（不太相信）：我？

我扫大家的兴？

戴维：肯定有些误会。

珍妮忿忿地摇了摇头。

他们继续前行，谁都没有说话。

53.外景，丹尼的公寓，白天布里斯托车停在丹尼位于贝德福德广场的公寓外面。

丹尼：谁想上去喝一杯？

戴维：珍妮？

珍妮（还很生气）：不，谢了。

你去吧。

我自己回家。

珍妮下车后走上马路。

戴维也下了车，在后面追她。

戴维：珍妮！

（追上她）不过是一张旧地图。

它被关在那样的小村舍里，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真糟蹋！

它应该和我们在一起。

我们知道怎样照料它。

我们解放了它。

珍妮嘲讽地哼了一声。

珍妮：解放！

这个词可真恰当。

戴维（感情热烈）：别这样了，珍妮。

你的程度可不止如此。

我知道你和我们一起很开心。

我看得出来。

你把放到你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砸到吧台上再要一杯，那感觉真是太妙了。

我们都比不上你聪明，所以就要在其他方面变聪明点儿。

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没有乐趣了。

我们就要在地图等方面放聪明点儿。

你想知道什么是斯塔特吗？

斯塔特就是那些惧怕黑人的老太太。

所以我让黑人搬进她们住的楼，这些老太太就会忙不迭地搬出来。

然后我就低价买她们的房子。

我就干这个。

现在你知道了。

珍妮勉强点点头。

戴维：如果你不喜欢，我也理解。

你可以回去继续做你的拉丁语作业。

但是这几个周末、这些餐厅，还有音乐会……它们可不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珍妮看着他，吓了一跳。

又是树木？

戴维：你可以理解吗？

当然可以了。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珍妮。

戴维向她伸出手。

镜头推近珍妮：她要不要握住呢？

珍妮抓住他的手。

戴维把她拉向自己，搂着她的腰，开始和她跳起舞来。

海伦和丹尼站在较远处的人行道上观望着，笑了。

54.外/内景，汽车/珍妮家的房子，晚上戴维把布里斯托车停在珍妮家的外面，他们在黑暗中坐了一小会儿。

戴维：我想你还有作业要做。

珍妮：啊呀。

是的。

好多呢。

（稍顿）我过得很愉快。

戴维（诧异）：真的吗？

不介意地图的事儿了？

珍妮：就像你在车里说的，是个误会。

戴维：没错儿。

一团乱。

珍妮：你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一切是多么的乏味无聊。

戴维：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中有比兴奋刺激还要多的东西。

珍妮：太多的兴奋刺激了。

尤其是对于我这个待在学校，还住在那样的地方的人来说。

戴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是因为我这个人而喜欢我，而不仅是因为我能为你做什么而喜欢我。

珍妮：可你就是这样啊。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我们的英语老师说过，行动成就一切。

戴维：什么意思？

珍妮：我想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从没干过什么事，那我们就成就不了自己。

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没干什么事。

有时我想，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国家，没有人曾经干过什么事，除了你之外。

戴维：像这样结束这个周末挺好的。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珍妮：谢谢。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

戴维显然是被迷住了。

他靠近她。

他想亲她，可他又不愿吓到她——结果还是珍妮主动靠近他。

他们情意绵绵地亲吻。

慌乱的珍妮突然停下来，她跳下车走进房子，戴维目视她离去。

55.内景，珍妮家，晚上珍妮走进起居室，发现收音机还开着，父亲在读报纸，母亲在做针线活儿。

珍妮进屋的时候，杰克笑容满面。

杰克：她回来了！

流浪儿回家了！

玛乔丽：玩得好吗？

珍妮：很愉快。

谢谢。

杰克：他对你好吗？

珍妮拉开提包的拉链，取出那本书递给父亲。

珍妮：看看里面。

杰克细看书里写的赠语。

杰克：我从没见过这个。

看看这个，玛乔丽。

他把书交给玛乔丽。

她恭敬地看了看。

玛乔丽：“克莱夫”……幸运的姑娘。

他怎么样？

珍妮：就是……正常人。

和蔼可亲。

玛乔丽：他带你到处转了没有？

珍妮：他很忙。

不过戴维带我到处转。

玛乔丽：你觉得怎么样？

珍妮：很美。

玛乔丽：有没有促使你想更加努力读书呢？

杰克：和戴维在一起就没有乏味的时候，是不是？

不是音乐会，就是著名作家。

跟你带回家喝茶的那个小子很不同，是不是？

玛乔丽：戴维比格雷厄姆大多了。

杰克：格雷厄姆就算活到200岁，他也不会和著名作家混在一起。

他就没那个潜质。

珍妮：说不定他会成为著名作家的呢。

杰克：自己成为作家和认识作家是两码事，不是吗？

每个人都能成为什么人。

但如果你走进那些圈子……珍妮：什么？

杰克：这说明你有能力，是不是？

说明你能去很多地方。

说明你会结交人。

他是个给人深刻印象的年轻人，那个戴维。

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玛乔丽：大家说相反的东西互相吸引。

我不认为他跟你是同类人。

杰克：他以前不是。

现在是了。

玛乔丽：你也这么觉得吗，珍妮？

珍妮：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做作业了。

她离开房间。

玛乔丽目视她离开，做深思状。

56.外景，公园，白天一群女生在越野跑步。

珍妮和她的朋友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体育老师向后慢跑，打手势示意她们跑快一点儿。

体育老师：小姐们，快点儿。

圣诞节快到了。

于是她们装出加速飞奔的样子让老师满意，后来当老师不再注意她们的时候便立马儿停下来。

她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

珍妮掏出一包外国烟，挨次递给另外两个人。

哈蒂：这到底是什么？

珍妮：外国货。

珍妮掏出一根烟。

哈蒂和蒂娜跟着学样。

珍妮把烟点燃，她们三个人全都做出怪相。

高档香烟和这些不谙世故的吸烟者之间的反差很鲜明。

哈蒂：从哪儿弄来的？

珍妮：巴黎。

这里买不到。

蒂娜（突然用怀疑的眼神看她）：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珍妮：不是。

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带点儿。

蒂娜：你在开玩笑吧。

珍妮：没有（法语）。

哈蒂：他要带你去巴黎？

珍妮（沾沾自喜地微笑）：是的（法语）。

哈蒂：这个学期？

珍妮：也许吧（法语）。

蒂娜：下周二不是你的生日吗？

珍妮：好像是。

两个朋友尖声大叫、跳来跳去。

哈蒂：噢，天哪！

你的生日！

蒂娜：我可不想变成你。

他都请你吃过那么多次了。

哎。

珍妮：你们俩对性的态度还是维多利亚时代的。

哈蒂：可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去吗？

珍妮：他们还不知道呢。

戴维说有个计划。

他一般都自有锦囊妙计。

蒂娜：这个我也发现了。

你去牛津度周末的时候他是怎么跟你父母说的？

珍妮（兴奋地）：噢，那是……（改变主意）戴维上过牛津。

默顿学院。

英语系。

他主动表示要带我到处看看。

哈蒂：所以你有个帅气的男朋友，不仅有钱，还有脑子，还有一辆漂亮的车。

珍妮：的确如此。

珍妮把目光投向远处，发现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珍妮：戴维斯小姐。

她们站起来，把香烟踩灭，踢到长椅底下，然后开始轻快地小跑起来。

57.内景，珍妮家，白天珍妮生日当日。

一家人在吃早餐。

珍妮坐在餐桌边往吐司上涂黄油。

杰克在看报纸，玛乔丽为他烹制鸡蛋和熏咸肉。

杰克：今天这个特别的晚上戴维会带你出去吗？

珍妮：据我所知不会。

玛乔丽：我已经叫格雷厄姆过来吃生日蛋糕了。

珍妮：格雷厄姆？

杰克：我们叫他来干什么？

玛乔丽：我碰巧跟他母亲谈事情，就……珍妮：你碰巧跟她谈什么事情呢？

玛乔丽：嗨，没关系的。

珍妮：万一戴维出现怎么办？

玛乔丽：我们期待戴维出现吗？

珍妮耸了耸肩。

58.内景，珍妮家，傍晚格雷厄姆、珍妮和她的父亲围坐在餐桌边，房间里一片黑暗。

玛乔丽用脚把门踢开，捧着一个生日蛋糕走进来，蛋糕上有17根点亮的生日蜡烛。

她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杰克：赶紧吹灭吧，要不然就烧着房子了。

珍妮闭上眼睛，许愿，吹灭蜡烛。

她的父母盯着她，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杰克起身把灯打开。

我们看到珍妮身边搁着两个尚未拆开包装的礼物，两份礼物的大小完全一样——显然都是书。

玛乔丽：谁要来一块？

说实在的，这个蛋糕丝毫引不起食欲。

她切了几块下来，蛋糕马上塌了。

格雷厄姆：不要紧。

我来一块。

杰克：快点儿，拆礼物。

珍妮毫无热情地先打开父母送的礼物，是一本拉丁语词典。

珍妮：谢谢。

我正好缺一本新词典。

格雷厄姆（垂头丧气）：啊呀，真巧。

门铃响了。

珍妮来了精神。

杰克去开门，整个屋子立即充满了活力：是戴维来了。

58A.内/外景，珍妮家杰克给戴维开门。

58B.内景，珍妮家杰克（画外音）：哎呀。

你不会相信的，珍妮。

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落在商店里了？

戴维走进来。

抱着一大堆包裹和鲜花，几乎完全看不见他的人了。

戴维：今天可是特别的一天。

他和珍妮交换了一个眼色。

杰克跟着他走进来。

杰克：她是个特别的女孩。

戴维：噢，我知道。

（对格雷厄姆说）你好，年轻人。

珍妮：他是格雷厄姆。

戴维：格雷厄姆，很高兴见到你。

我叫戴维。

他们握手。

格雷厄姆突然显得年轻了5岁。

杰克：让你的字典显得有点儿不起眼了，是吗，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显得很痛苦。

玛乔丽察觉到了。

玛乔丽：实际上我们的也是呀。

杰克：嗯，我们可不是要给珍妮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珍妮：显然如此。

杰克：戴维，喝点儿什么？

戴维：大家都喝什么？

你喝什么，格雷厄姆？

杰克：我给了他一杯汽水。

格雷厄姆（感到刺痛）：我得走了，还有一堆作业要做呢。

格雷厄姆跟大家道别。

他努力想要捕捉珍妮的眼神，可她却看向别处。

玛乔丽把他引到门边。

戴维：好了。

你现在可以把汽水收起来了。

有没有成人喝的东西？

杰克：来杯劲大的？

戴维：你可真了解我。

两个男人纵声大笑。

珍妮：我可以拆礼物了吗？

玛乔丽回到屋里。

玛乔丽：等等我。

戴维：拆礼物之前，我要给你个惊喜。

下周，我们大家去乔治餐厅庆祝珍妮的生日。

杰克（反应平淡）：不错啊。

戴维：乔治餐厅在圣日耳曼大街。

在巴黎。

珍妮高兴地咯咯直笑。

杰克的笑容则有点儿勉强。

杰克：什么意思，巴黎？

珍妮：你知道的，爸爸。

杰克（越来越惊恐）：可是……我们没有法郎。

而且我不确定……我就觉得那里不适合我。

珍妮：爸爸！

杰克：他们也不喜欢我们，法国人，你知道的。

我同事约翰·萨顿去过一次。

他们对他非常无礼。

我可不愿意这样。

珍妮完全了解戴维的策略，以及她必须扮演的角色。

她的眼睛噙满泪水。

杰克看到了。

杰克：我可不是想扫大家的兴，但是……我不喜欢欧洲大陆。

我们再找机会去吧。

珍妮（尖刻）：你刚才还说你不喜欢欧洲大陆。

那到时候又有什么变化呢？

还不是欧洲大陆？

你反正不会改变主意的。

玛乔丽：我带她去。

杰克（气愤）：去法国？

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珍妮：噢，天哪。

杰克被逼入困境。

他要找到出路。

戴维：很抱歉让你们大家争论不休。

我原本还想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呢。

不过我会跟海伦姨妈和丹尼尔叔叔一起去的。

他们用你们的票。

杰克（望着他）：海伦姨妈？

就是跟你去听音乐会的那个姨妈？

戴维：是的，就是她。

杰克（愁云尽扫）：嗯，那就好了。

戴维（困惑）：什么好了？

杰克：海伦姨妈呀！

你还看不出来吗？

如果海伦姨妈要去的话……戴维（明白了）：当然！

杰克：我不想破坏大家的计划。

不过如果你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一个单身汉要带我的女儿去巴黎……戴维：噢，那不可能。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我道歉，杰克。

如果海伦单独带珍妮去，你看怎么样？

我不介意。

反正我也去过巴黎。

杰克：噢，我决不可能问……不，不。

如果海伦姨妈去的话……他咧嘴而笑。

他摆脱困境了。

珍妮看着戴维的眼睛，露出笑容。

59.内景，教室，白天哈蒂、蒂娜和珍妮坐在课桌上等着开课。

哈蒂给珍妮看一张购物清单。

蒂娜：你必须买给我们的东西，要是你够朋友的话。

（她指了指哈蒂，接着指了指自己）香奈尔香水、香奈尔香水。

（她重复这个手势）香奈尔口红、香奈尔口红。

我还忘了什么？

哈蒂：你抽的那种古怪的外国烟。

每人10包。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生走进教室。

她走向珍妮。

小女生：你是不是那个要去巴黎的女生？

蒂娜、哈蒂和珍妮盯着她。

小女生：到底是不是？

因为我想要点儿香水。

斯塔布斯小姐拿着书和作文走进教室。

她看到那个小女生，把她赶出去。

接着她走近珍妮，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斯塔布斯小姐：珍妮，校长要找你谈话，下课后去找她。

恐怕你那位罗切斯特先生的传奇故事似乎比你预想的要传播得更远。

珍妮看着她，既惊奇，又有点儿厌烦。

60.内景，校长办公室，白天这是间暗色调的办公室，其装饰设计似乎是为了让所有的来客都感到局促不安。

女校长戴着眼镜、表情严肃。

敲门声响起。

她没有抬头，继续伏案工作。

校长：进来。

珍妮走进办公室，显出害怕的样子。

校长：啊，梅勒小姐。

珍妮设法鼓起所有的勇气直视她的眼睛。

校长：我们都对你即将到来的巴黎之行感到很激动。

我们的激动的确无与伦比，以至于有些人天天就只谈论这个了。

珍妮低头看脚。

校长：我听说是位年长的男士。

给你个警告，梅勒小姐。

一些六年级女生很可能要丧失自己很重要的一部分东西——或许也是最美好的东西。

在我们的监督之下，很遗憾，这种事情也会发生。

但是，如果我们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当然，那位小姐就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学习了，如果她还需要参加高级考试的话。

我说清楚了吗？

珍妮：我可以走了吗？

校长：请吧。

珍妮转过身去，没再多说一句话便走出去了。

61.（略）62.内景，旅馆房间，傍晚透过旅馆套房的窗户，我们看到一架喷气式飞机升入空中。

不过戴维和珍妮不在这架飞机上。

他们走进房间。

珍妮盯着这间毫无特色的起居室。

珍妮：没有床呀。

戴维：为了庆祝一下，我订了一个套房。

珍妮：套房！

戴维：嗯，既然工作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让我们明天才能去巴黎。

那么工作也能替我们支付高级套房的房费。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特殊时刻，不是吗？

珍妮：我觉得今晚我们只需要一间卧房。

戴维的反应——她还没忘记今晚就是那个夜晚。

63.内景，旅馆卧房，晚上在光线昏暗的卧房里，戴维和珍妮躺在床上。

他们在亲吻——戴维比珍妮更有热情。

珍妮显然在极力掩藏自己的紧张感。

我们敏锐地感到她还是个处女。

戴维突然停下来。

戴维：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他拿着一个香蕉走回来。

珍妮瞪着他。

珍妮：拿这个做什么？

戴维：我想……我想我们可以先练习一下。

珍妮惊恐地尖叫。

珍妮：跟一根香蕉？

戴维：我想这样可以省掉一些麻烦。

珍妮：戴维，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初夜献给一根香蕉。

戴维：对不起。

戴维想再次亲她。

可珍妮却一直扭动身体。

珍妮：等我们到了巴黎再说吧。

我想我现在已经没有兴致了。

戴维：对不起，米妮。

我真是个笨蛋。

珍妮没有否认。

珍妮：戴维……如果明晚发生的话，那会是惟一的一次，所以……戴维（惊诧）：为什么会是惟一的一次？

珍妮：因为第一次只会发生一次。

戴维（宽心）：噢。

珍妮：所以，拜托……别再叫我米妮。

别再说儿语。

我不是小孩子了。

把我看做是成年人。

戴维显出明白的样子。

珍妮（欢快）：我知道。

我们去客厅坐吧。

戴维（高兴起来）：好哇！

我叫点儿香槟酒。

珍妮柔情地望着他。

蒙太奇镜头-巴黎64.外景，左岸地区，白天朱丽叶·格雷科的歌声响起。

珍妮靠在墙上，她后面是塞纳河和巴黎圣母院。

戴维给她拍照。

她的衣服是戴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件衣服把她衬托得美极了。

65.内景，美术馆，白天一座拥挤的左岸地区的美术馆。

珍妮坐在地板上，注视着一位英俊的法国小伙儿把一位裸体女人的身体涂黑。

坐在珍妮旁边的年轻男人打量着她。

站在后面的戴维注意到了，显得很不自在。

66.内景，音像店，白天我们看到三个听唱片的小隔间，里面都有顾客。

珍妮和戴维站在中间的小隔间里听朱丽叶·格雷科的歌曲。

珍妮细看唱片套。

她兴奋极了。

67.外景，饮食店，傍晚一间左岸地区的饮食店——戴维和珍妮在户外吃着牛排，饮着葡萄酒，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潮。

他们都在期待着即将来临的夜晚。

68.（略）69.外景，巴黎的旅馆，黎明珍妮穿条长衬裙站在一家巴黎旅馆的三楼的窗户边，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下面的街道。

70.内景，旅馆房间，黎明这间卧房既素朴又富有浪漫的气息。

戴维躺在弄皱的被单上抽烟，从后面注视珍妮。

戴维：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学生吗？

珍妮转身，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戴维：没有很不舒服吧？

珍妮：刚开始有点儿……后来就没有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

所有的诗篇、所有的歌曲、所有的电影，不都是在讲述转瞬即逝的东西吗？

戴维望着她。

她不是在挖苦什么。

她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戴维抽着烟，陷入了沉思。

71.外景，公园，白天珍妮和朋友们又坐在公园长椅上，珍妮抽着烟，哈蒂和蒂娜恭敬地观察那些香奈尔的瓶子。

珍妮又回复到17岁的本色。

可不知怎的，她那17岁的本色显得可笑了，不再与之相称。

珍妮：我们在希思罗机场的旅馆套房里度过了半个周末。

哈蒂：套房？

噢，天哪。

蒂娜：你会怀念它的。

在高级旅馆里的那些日子。

珍妮：我为什么需要怀念呢？

蒂娜：在你去牛津后。

除非你打算永远跟戴维在一起。

珍妮没有说话。

哈蒂：你没有这样打算，是不是？

珍妮（注意力分散）：没有。

蒂娜：那你不会怀念吗？

珍妮耸耸肩。

显然她会怀念的，显然她此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哈蒂：我们也会怀念的。

珍妮笑了。

72.内景，教室，白天学生们在下英语课的时候鱼贯经过斯塔布斯小姐身边。

斯塔布斯小姐拦住珍妮。

斯塔布斯小姐：珍妮，可以说句话吗？

珍妮：当然。

（对哈蒂和蒂娜说）我会追上你们的。

斯塔布斯小姐一直等到教室的人都走光了。

斯塔布斯小姐：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一件事，你知道的。

你很聪明，你很漂亮……但有时候，这些东西是会斗争的。

我担心此刻，聪明的珍妮和漂亮的珍妮正在斗争。

珍妮：什么意思？

斯塔布斯小姐：如果聪明的珍妮输了，我无法承受。

因为像你这样的学生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样的人不多。

几年才出一个。

你的男朋友对聪明的珍妮感兴趣吗？

珍妮：我想是的。

斯塔布斯小姐：感兴趣到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珍妮：他阻止不了我。

斯塔布斯小姐：他也许不必阻止你。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

珍妮（受挫）：我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斯塔布斯小姐：我要叫你去牛津。

无论如何也要去。

如果你不去的话，我的心会碎的。

珍妮（望着她轻声说）：你去的哪儿？

斯塔布斯小姐：什么？

珍妮（大声、大胆）：你去的哪所大学？

斯塔布斯小姐：剑桥大学。

格顿学院。

珍妮：噢。

斯塔布斯小姐：那是什么意思？

“噢”？

珍妮：你也很聪明，你也很漂亮。

想必聪明的斯塔布斯小姐最后获得了胜利。

但现在你却在这里，看这些小作文。

我不知道。

过去几个月，我去巴黎、去爵士乐夜总会，我在高级餐厅就餐、观赏精彩的电影、聆听美好的音乐……斯塔布斯小姐：我相信。

但我在剑桥的时候，我的生活里也充满着同样美好的事物，书籍、音乐、交谈。

而且我不必付出同样的代价。

你在采取避孕措施吗，珍妮？

珍妮（生气地瞪着她）：那个和我们的谈话无关。

斯塔布斯小姐：真的无关吗？

珍妮：或许我们的生活总会以批改作文或者做家务活儿而告终。

是，或许我们会去牛津。

但如果我们在毕业的那一刻都将死去，我们之前的经历或许才是最有意义的。

斯塔布斯小姐：很遗憾你居然认为我已经死了。

珍妮：不，我不是认为你已经死了。

但是……斯塔布斯小姐（冷冷地）：你该去上下节课了。

她转身背向珍妮。

73.外景，汽车，晚上海伦、丹尼、珍妮从戴维的布里斯托车里下来。

戴维把车停在一家名叫“埃斯梅拉达的谷仓”的夜总会的外面，旁边是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汽车。

珍妮（看着劳斯莱斯车）：我们认识车主吗？

戴维：是的。

佩雷克·拉奇曼。

他是一个……丹尼：一个混蛋。

丹尼和戴维笑了。

戴维：他是生意上的相识，我们得跟他谈谈。

珍妮：我猜到了。

但我们为什么非得在整个伦敦西区满大街地找他的车呢？

你们不能先订一个约会吗，如果想见他的话？

两个男人暗暗发笑。

丹尼：什么？

给他办公室打电话？

跟他秘书订约？

那不是跟他做事的方式，亲爱的。

74.内景，夜总会，晚上四个人走进夜总会，把外套存在衣帽间。

这是伦敦西区的一家夜总会，里面烟雾弥漫，演奏着爵士乐。

丹尼：他在那里。

我们看到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叼着一根大雪茄，在跟另一个男人说话。

他们找了张靠后的桌子坐下来。

一名女招待走过来。

戴维：一瓶香槟酒。

丹尼：香槟酒呀？

他满怀期望地看着珍妮和戴维。

戴维：别害羞了。

海伦：是啊。

像打喷嚏一样。

大家没有理她。

戴维：好吧。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来跟大家说。

珍妮在模拟高级考试中得了两个A和一个B。

丹尼：了不起。

海伦：祝贺你。

珍妮：谢谢。

戴维：得B的是拉丁语。

不过比以前好多了，是不是，米妮？

拉奇曼现在一个人站着。

丹尼用肘轻推戴维，他们走过去跟他说话。

这时候香槟酒来了，服务员砰的一声打开酒瓶，倒了两杯酒。

两个女人笑着碰杯。

海伦：别担心。

珍妮：担心什么？

海伦：有人跟我说，再过50年，很可能就没人会说拉丁语了。

甚至拉丁人都不说了。

所以，不用太介意你那个B。

珍妮盯着她，在想该怎么回答。

75.内景，夜总会，晚上丹尼和戴维刚同拉奇曼谈完话。

丹尼鼓起双颊，摇摇头。

丹尼：你不会想要他跟你妹妹结婚的。

更不想在夜总会里跟他说话。

两个人咯咯发笑。

一阵沉默。

丹尼（温和地）：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老兄？

和珍妮？

戴维：她就是我要找的，丹尼。

丹尼：以前也听你这么说过。

戴维：你可以看出来她与众不同。

她有一切优点。

你已经有海伦了，况且……丹尼（冷冰冰地）：你有个有脑子的海伦。

戴维（咕哝）：是啊。

丹尼：我不想看到她受伤害。

他们走回去。

76.内景，夜总会，晚上戴维和海伦看着丹尼和珍妮跳舞。

丹尼很会跳舞。

珍妮起先很紧张，但在丹尼的帮助下，她变得自在了一些，而且更加富有表现力。

珍妮（知道她应该说点儿什么，因为周围跳舞的人都在交谈）：你……你最近又买了新画吗？

丹尼：我吗？

我想想？

噢，买了一幅。

我觉得不错。

珍妮：我还想试图弄清楚什么才算好东西。

这很难，是不是？

丹尼：这种事情，珍妮，你知道，不必非得解释出个原因来。

你有品位。

这可不是半场战役。

那就是整场战争。

珍妮感激地对他微笑。

他们之间一下子有了一种亲密感。

戴维注视着他们。

他们回到桌边。

戴维：珍妮，我们该走了，不早了。

珍妮（失望）：噢，是啊。

丹尼：唉。

等哪天你不用再上学了，我们可以通宵谈论艺术。

戴维（对丹尼）：你们坐出租车走没问题是吧？

他把珍妮带出夜总会。

77.外景，夜总会，晚上珍妮刚要打开布里斯托车的车门，戴维拦住她。

戴维：等等。

他跑到汽车后面，掀开行李箱，开始在里面仔细翻找。

里面好像装满了所有的东西，但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那样东西。

珍妮：你在干什么？

他使劲把行李箱关上，两手空空地走回来。

戴维：你会嫁给我吗？

珍妮瞪了他一会儿，接着笑起来。

珍妮：你刚才在找什么？

戴维：我以为我有个戒指。

可能不是很合适。

但今晚可以先用一下。

珍妮（眼睛闪亮）：噢，戴维。

戴维：我是认真的。

珍妮：你真可爱。

戴维：你觉得怎么样？

珍妮（茫然）：送我回家吧。

她上了车。

在一辆驶过的出租车的前灯光下，我们看到戴维脸上绝望的表情。

他在珍妮上车后砰地关上车门。

78.内景，学校卫生间，白天珍妮、蒂娜和哈蒂躲在学校卫生间里抽烟。

珍妮心神烦乱，站在一边。

突然，卫生间的门猛地开了，拉丁语老师走进来。

79.内景，校长办公室，白天三个女孩垂手在校长面前站成一排。

校长：我很惊讶你们两个人站在我面前。

你在这里我可不惊讶，梅勒小姐。

我们对抽烟持否定看法。

我们更对你们其他的行为持否定看法。

我要提醒你们，我们是想努力教你们怎样变成淑女，而不是夜总会的女招待。

事实上，当然，你们两者都不是。

你们就只是愚蠢的小女生。

放学后留校，走吧。

珍妮紧绷着脸。

她内心有样东西关闭了。

80.外景，珍妮家的阳台，傍晚珍妮在阳台上抽烟。

80A.内景，珍妮的卧室珍妮坐在书桌前，努力想学习，但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的头发向后扎成马尾辫。

她站起来，拉开窗帘，看着窗外：一条在夜色中沉睡的郊区街道。

她回头看她的书桌。

它显得比街道还要乏味。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17岁的面容——比我们看到的同戴维在一起的珍妮要年轻得多。

她给自己化妆，于是在我们眼前，她变成熟了，更加动人。

身穿校服、化了妆的她，一半是女人、一半是孩子。

我们听见厨房里传出声音：无线电广播的声音、洗餐具的声音、间或还有压低的对话声。

珍妮走出卧室，悄悄下楼。

81.内景，厨房，傍晚珍妮的父母一边洗餐具，一边收听无线电广播。

他们背朝房门。

珍妮悄悄走进房间，注视了他们片刻。

广播里男人的声音：它们需要照料，但不需要费很多功夫。

只要把它们放到盆栽棚里过几周，之后它们就能自己成长了。

杰克：噢，盆栽棚。

他以为我是谁？

摩纳哥的兰尼埃亲王。

珍妮：要是我不上大学而是结婚怎么样？

杰克和玛乔丽转过身，瞪着这个身穿校服，浓妆艳抹的奇怪幽灵。

杰克：结婚？

珍妮：结婚。

杰克：那得看跟谁结婚了？

珍妮：是吗？

真有意思。

杰克：当然得看了。

我可不想你为了结婚而结婚。

珍妮：谢了。

玛乔丽：有人跟你求婚了？

珍妮：是的。

杰克：谁？

玛乔丽（转动眼睛）：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珍妮：没说什么。

杰克：是戴维？

珍妮：不是。

我刚碰到的一个遛狗的男人。

杰克：戴维要你嫁给他？

玛乔丽：你有选择吗？

还是已经太晚了？

她表示理解地看着她的女儿。

杰克显得迷惑不解。

杰克：她当然有选择。

一个有趣的选择，是吧？

珍妮：这时你应该说，“那牛津呢？

”杰克：好吧。

换个角度考虑一下。

你现在不是很需要去上大学，是吗？

他是个经历丰富的男人。

知道怎么顾好他的钱袋。

他会照顾你的。

珍妮（轻声重复杰克的话）：我不需要上大学。

你能说得再详细点儿吗？

杰克：你知道我的意思。

珍妮苦笑了一下。

她无法相信。

珍妮：学了那么多拉丁语！

写了那么多作文！

那都有什么意义？

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我送去夜总会？

那样更省事。

我也会活得更有乐子。

杰克：我们不了解夜总会。

我们知道要去学校受教育。

不管怎么说，结果还是最好的。

珍妮：怎么好了？

杰克：如果你是个笨蛋的话，他也不会要你，对不对？

珍妮瞪着他们，然后走出去。

82.内景，教室，白天英语课上。

斯塔布斯小姐拿着一本《李尔王》站在教室前面，听班上不同的学生进行朗读。

一些人过于夸张。

另一些人则语调平淡，毫不理解词句的意思。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开始读起来。

她也是糟糕的朗读者之一。

蒂娜摇摇头。

她不需要说什么——她只是看着珍妮，用手指做眼镜状，眯起了眼睛。

珍妮咯咯直笑。

戴眼镜的女生（朗读）：……哈！

醒了？

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珍妮的手臂猛地举起来，似乎要回答问题。

珍妮：嗬，老师。

我。

我能。

斯塔布斯小姐看珍妮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种悲伤而非愤怒。

珍妮也挑衅地看她。

突然，斯塔布斯小姐注意到珍妮手上有样东西在闪闪发亮：一枚订婚戒指。

斯塔布斯小姐：噢，珍妮。

她的确是，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心碎了。

珍妮：怎么了？

斯塔布斯小姐：把它摘下来。

坐在珍妮后面的哈蒂，也是第一次注意到戒指。

哈蒂：噢，天哪。

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吗？

我要当伴娘了！

大家兴奋地窃窃私语。

斯塔布斯小姐：你知道学校关于佩戴首饰的规定。

珍妮：这间教室里有一半的女孩都戴着首饰。

斯塔布斯小姐：是的。

但她们没有一个人即将毁掉自己的人生。

珍妮（冷淡）：我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同。

斯塔布斯小姐（瞪着她）：那就看看谁对。

跟我来。

珍妮没有动。

斯塔布斯小姐：别像个小孩一样要我把你拖出去。

珍妮站起来。

老师和学生离开教室，班上其他学生都在看着。

83.内景，校长办公室，白天校长：你的荒唐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已经订好日子了？

已经决定好去哪座教堂了？

珍妮：我们不去教堂结婚。

戴维是犹太人。

校长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校长：犹太人？

他是个犹太人？

我想你知道犹太人杀了我们的主？

珍妮（开始没那么害怕了）：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的主也是犹太人？

校长（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想这是他告诉你的。

我们都对战争期间发生的事情深表遗憾。

但那绝不是进行恶意并且扭曲事实的鼓吹的借口。

珍妮暗笑。

校长：不管怎样，我能看出你比我想的更需要负责任的忠告。

你不想参加考试了？

你也不想申请读大学了？

珍妮：是的，说对了。

校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珍妮：没有人能够跟我解释上大学的意义。

因此我也看不出考试的意义。

校长：没有学位的人做不了有价值的事。

珍妮：有学位的人也做不了有价值的事。

反正女人就是这样。

校长：那么我现在做的事毫无价值了。

还有斯塔布斯小姐、威尔逊夫人，这里的每一个人做的事都毫无价值了。

珍妮不再说什么。

校长把这当做默认失败。

校长：因为我们要是没有学位的话都不会在这里教书，你知道这个，是吧？

是，学习当然很辛苦、很枯燥，而且……珍妮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

珍妮：枯燥！

校长：什么！

珍妮：学习很苦很枯燥。

教书很苦很枯燥。

所以你现在就是在叫我要不停地枯燥下去，后半辈子都在枯燥中度过。

这整个国家都很枯燥。

这里没有活力、没有色彩、没有乐趣。

所以我的选择就是，要么做很苦很枯燥的事，要么嫁给我的……我的犹太人，跟他去巴黎、罗马，听爵士乐、读书、去高级餐厅吃精美的食物，尽情快乐地生活。

现在光是教育我们该怎么做已经不够了，沃尔特斯夫人。

你还得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校长：因为没有正规的资格证明……她打住了。

她以前从未曾回答过这个问题。

校长：你以后也不一定非得教书啊，你知道。

你可以做文职。

珍妮：我不想无礼，沃尔特斯夫人。

但是你这个论证还有待加强。

你可能从不知道。

有一天会有人想要知道这一切的意义的。

她离开办公室。

84.外景，学校，白天珍妮一会儿走路、一会儿跑着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过去。

她当然害怕，但也很振奋。

所有那些压力、所有这些年受到的教育，突如其来地结束了。

她既不左顾，也不右盼。

其他女生都从窗口看她离开。

珍妮走过学校大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环顾四周。

85.内景，厨房，傍晚后来。

珍妮和玛乔丽坐在桌边。

杰克站在她们旁边。

他甚至都没有把外套脱掉，或者把公文包放下来。

杰克：什么意思，离开学校？

珍妮没有回答。

杰克：那你的考试怎么办？

珍妮：不参加了。

杰克：我们要怎么跟别人说？

珍妮（尖刻）：噢，跟别人说。

我忘了跟别人说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杰克：所以那些……玛乔丽知道他会说什么，不想他说下去。

玛乔丽：杰克！

杰克：不需要叫杰克。

她应该听一听。

所有那些钱！

你知道供你上学花了我多少钱吗？

还不参加考试。

珍妮：我相信戴维会还给你的。

把账单给他。

你说过，如果我是笨蛋的话，他也不会要我，所以他应该付钱。

就告诉我考试为什么有用，而我上大学就没用。

杰克目瞪口呆地瞪着她。

他支吾着说。

杰克：你知道你的麻烦是什么吗？

你聪明过头了。

珍妮：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几年前就应该离开学校，不是吗？

去找他们把钱要回来。

如果我聪明过头，你就多付了学费。

86.内景，丹尼的公寓，晚上丹尼、海伦、戴维和珍妮在丹尼的公寓里。

我们没听到戴维和珍妮刚刚宣布订婚——香槟酒已经打开了。

丹尼迅速而审慎地瞥了戴维一眼，后者捕捉到他的目光。

海伦：这……天哪，太令人高兴了。

丹尼似乎没那么高兴。

丹尼（冷淡）：恭喜。

碰杯的声音。

海伦：我想你会明白上大学其实没什么用。

珍妮笑了一下。

海伦（继续）：现在你会永葆青春的。

戴维和珍妮的笑声。

珍妮：我还能继续阅读吗？

海伦：英语？

书吗？

更多的笑声。

海伦（继续）：当她又戴眼镜又长痘痘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戴维。

海伦对大家的笑声感到不解。

丹尼留意戴维，沉思着什么。

87.外景，丹尼的公寓，晚上戴维和珍妮走出丹尼的公寓，走向戴维的汽车。

珍妮：丹尼看起来似乎对我们的订婚不太高兴。

戴维：我也看出来了！

我想他可能有点儿妒忌。

珍妮（压抑自己的高兴）：妒忌？

丹尼：我不想让他靠近你。

他们两个人微微一笑。

戴维为珍妮打开车门，她上了车。

88.内景，珍妮家的厨房，白天珍妮给戴维泡茶。

她母亲一直注视着珍妮——至少在玛乔丽的脑子里，这是为了什么事的一种排练。

戴维：我还没有……最后敲定。

没时间了。

这需要女人的触觉，真的。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搬。

只要说句话就行。

珍妮：再问一遍，公寓在哪里？

玛乔丽：你得马上把保暖罩放上去。

珍妮叹口气，转动眼睛。

她拿起手织的茶壶保暖套，把它顶在脑袋上。

珍妮：像这样吗？

戴维发笑。

玛乔丽：不是。

放在茶壶上面。

珍妮（面无表情）：啊。

她把保暖套放在茶壶上面。

戴维：大罗素广场往南。

从地铁出来走两分钟。

玛乔丽：珍妮！

我们可以走到……（她在想珍妮也许感兴趣的地方）我们可以走到大英博物馆！

珍妮瞟了她一眼。

玛乔丽：你来决定吧。

她离开房间。

珍妮：你就住在那里？

戴维：前两个晚上我待在那里。

（稍顿）断断续续地。

珍妮：你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待了两个晚上？

戴维：茶泡好没？

放一块糖。

珍妮（因他的回避而丧气）：戴维！

戴维：对不起。

你一定认为我很怪。

珍妮：不是，但……你似乎是在到处游荡。

我从不知道你住在那里。

她把茶递给他。

戴维：一个到处流浪的犹太人。

（他抿了口茶）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会笑我吗？

珍妮：这就要看有多有趣了。

戴维（含糊）：我住在家里。

珍妮：我们谁都住在家里呀。

戴维：不。

我的意思是……我住在家里……跟你住在家里的方式一样。

珍妮：但我跟我父母……（顿悟）你不是说真的吧？

戴维点头，脸带愧色。

珍妮：你父母？

戴维：就跟我母亲住。

我父亲过世了。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米妮，但是……他显得很沮丧。

珍妮靠过去，握住他的手。

戴维：不管怎样，你会看到我有多需要你。

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我们会找到很多乐趣。

我们结婚后，你不必在车里等我做生意……你就在家等我，欣赏墙上伯恩-琼斯的画。

家，米妮。

我们的家。

你能想象吗？

镜头推近珍妮。

她无法想象，真的。

89.（略）90.（略）91.内景，珍妮家，傍晚珍妮和玛乔丽在起居室里等戴维过来接她们。

她们精心打扮了一番。

珍妮像平常一样美。

她母亲也很漂亮，不过衣着有点儿过时。

玛乔丽：别担心。

他很快就会找到个好地方的。

他看了那么多。

珍妮：我不确定他是否看了很多好地方。

玛乔丽：你想要收音-电唱两用机当结婚礼物吗？

这句话让珍妮有些沮丧。

玛乔丽注意到了。

玛乔丽：你不会感到无聊的，你知道。

他不是个乏味的人。

现在她们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似乎接受了信号一样，杰克走进起居室，他用力拉了拉领带。

他看起来就像个小男孩，被迫穿上礼拜服一样。

杰克：你们想用哪种东西做开胃菜？

我是说，我怎么知道哪种是开胃菜，哪种不是？

珍妮：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爸爸。

菜单上都写得很清楚。

门铃响起。

杰克变紧张了。

珍妮去开门。

杰克：你们三个去不行吗？

我留在家里吃一罐……戴维进屋。

他显得很放松，很愉快。

他打了一条领带，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杰克也会打领带。

杰克和玛乔丽站起来，他们相互问候。

戴维：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我想你们会喜欢那个地方的，杰克。

他们的酒单跟我在伦敦见过的一样棒。

杰克：有人跟我说过。

珍妮：大概是戴维跟你说过。

要不然还会有谁？

92.外景，街道/珍妮家的房子，晚上杰克和玛乔丽走向戴维的布里斯托车。

杰克：我就是希望你会开这辆车带我们去。

戴维：噢，今晚之后你不会再想坐别的车了。

不过它挺耗油的。

恐怕我们半路得停下来加油。

他为未来的岳父岳母打开后车门。

戴维：女士，先生请（法语）。

他们上了车，他关闭车门，又跑到前面为珍妮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93.内景，汽车，晚上戴维发动汽车，瞥了一眼后视镜。

戴维：大家开心吗？

杰克：我感觉像埃蒙·安德鲁斯（注4）。

戴维：这是夸奖吗？

玛乔丽：当然。

埃蒙·安德鲁斯是杰克所能想到的最时髦的人物了。

94.外景，街道/加油站，晚上布里斯托车在一条伦敦的主干道上缓慢行驶。

95.内景，汽车，晚上我们从戴维的主观视点镜头看到一个加油站正在靠近。

戴维：抱歉。

他减慢车速，驶进加油站。

96.外景，加油站，晚上戴维下了车，服务员走过来。

服务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先生？

戴维：把它加满。

戴维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公用电话亭恰好在加油站的外面。

他透过开启的车窗跟珍妮说话。

戴维：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97.内景，汽车，晚上珍妮看他走向电话亭。

杰克：你们认为我们应该付油钱吗？

他会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啊？

珍妮看着戴维拨电话号码。

戴维察觉到了，向她挥手，把钱放进投币口里。

杰克：他可能会感觉受到了侮辱。

他说过今晚他请客。

那也肯定包括油钱，是吧？

戴维开始说话，他转过脸去，就好像他害怕车里有人能够读懂唇语一样。

珍妮打开贮物箱找烟。

她拿出香烟，关上贮物箱。

不过她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又把它打开。

她掏出一些信件。

98.外景，加油站，晚上戴维打完电话，朝汽车走来。

他看到珍妮正在翻看一些信件，又看到打开的贮物箱。

他立马儿跑起来。

戴维（绝望）：珍妮！

太迟了。

我们看到珍妮的脸被另一辆汽车的前灯光照亮，那是一张悲痛欲绝的脸。

99.内景，汽车，晚上戴维坐进汽车。

戴维：珍妮，我……珍妮（冰冷）：送我们回家。

杰克：怎么了？

戴维：恐怕……珍妮受了一点儿惊吓。

珍妮苦笑，然后开始哭泣。

杰克：发生什么事了？

珍妮：戴维又有些小麻烦小误会。

戴维：珍妮，这不是……珍妮：我不想再听任何人说一句话。

送我们回家。

马上。

玛乔丽和杰克你看我,我看你。

戴维把汽车调了一个头，他们在沉默中开车回家。

珍妮不住地流泪，没有再说一句话。

100.外景，珍妮家的房子，晚上布里斯托车停在珍妮家的房子外面。

戴维跳下车，让玛乔丽和杰克下来。

杰克朝房子走去，接着又停下来。

杰克：你可以解决的，是不是，戴维？

珍妮也下了车。

戴维：当然可以了。

她只是一时误会了。

珍妮：进去，爸爸。

珍妮和戴维看着杰克和玛乔丽走进房子。

当房门关闭的一刹那，珍妮走向戴维。

她攥着从贮物箱里拿出的信，开始一封接一封地扔向戴维。

珍妮：戴维·戈德曼先生和夫人、戴维·戈德曼先生和夫人、戴维·戈德曼先生和夫人、戴维·戈德曼先生和夫人……当她扔出最后一封的时候，她朝戴维扑过去——她打他、捶他、抓他。

戴维想抓住她的手，可她太疯狂了。

戴维：就让我……珍妮：你已经结婚了！

戴维：法律上是的，不过……他终于制服了珍妮。

她靠在汽车上，烦乱欲狂。

珍妮：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戴维：很快。

只是……我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你很快乐，我也很快乐，而且……它会破坏所有的一切。

我能怎么办，米妮？

我能怎么办？

我怎么去……珍妮：“噢，珍妮。

我就是太忙了，没空找住的地方……我跟我妈住在一起。

”你跟你太太住在一起！

一直以来都是！

戴维：珍妮……珍妮：你的住址？

你住在哪里？

戴维：拜伦大街。

珍妮：拜伦大街！

难怪我们总是偶遇呢，是吧？

门牌号是多少？

戴维：没必要……珍妮（尖叫）：多少？

戴维：17号。

珍妮从地上捡起一个信封，看着。

珍妮（嘲讽、尖刻）：哎呀。

是真的。

戴维：拜托。

你得明白。

我所有的余暇时间都跟你在一起。

珍妮：余暇时间？

余暇时间？

我不知道有多感激你呢。

戴维：不要这样。

珍妮：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离开学校。

我没有参加考试。

现在该怎么办？

我毁了我的生活。

戴维：珍妮，我可以离婚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会看到的。

杰克和玛乔丽焦虑地看着窗外。

珍妮：去跟他们说。

去告诉他们，然后去告诉你太太。

我想站在那里看着。

戴维站在人行道上，望着那栋房子。

他别过脸去。

他无法同珍妮父母的目光相接。

戴维：他们现在不会听的。

我明天再过来。

等大家都冷静一点儿。

珍妮（突然很绝望）：拜托不要让我自己亲口告诉他们。

拜托。

你欠我的。

你欠他们的。

戴维（悲伤）：我欠他们的要多得多。

他们把你给了我。

他打开行李箱。

里面满是威士忌酒。

珍妮甚至都不想问为什么会有酒。

戴维拿出一瓶，打开，喝了一大口。

珍妮：两分钟。

要是你还不进去的话，我就出来拖你进去。

珍妮快步走进房子。

戴维上车，又喝了一口酒。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抖动，他不停地抽泣。

101.内景，珍妮家，晚上珍妮走进屋子。

她的父母站在起居室里，焦虑不安地看着她。

他们的外套还没脱掉，而且他们也没有开灯。

杰克：怎么回事？

珍妮：在面对你们之前他在酝酿勇气。

看来是酒后之勇。

他有话要跟你们说。

她站在父母面前，脸色苍白。

突然，他们三个人全都被汽车的前灯光照亮。

布里斯托车疾驰而去。

杰克：他开车走了。

镜头慢慢推近珍妮的脸。

当然，他已经开车走了！

杰克（可怜巴巴）：你能告诉我们吗？

拜托了，珍妮？

珍妮无法应付自身的悲痛，更别说他的了。

杰克显得像个颓丧、可笑的老头儿。

他们应该拥抱在一起。

可他们没有这么做。

102.外景，街道/戴维家的房子，白天一条郊区的街道。

这里满是半独立式住宅，离珍妮家不远。

珍妮试探性地走上马路——她在看房子上的门牌号码。

她的模样又显年轻了——疲倦、未施粉黛、没穿漂亮衣服。

她无法穿戴上戴维买给她的任何东西。

她在一栋房子前停住了，犹豫不决该不该走上去。

可就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

一个30岁出头的家庭妇女走出来。

她牵着一个三岁孩童的手。

珍妮惊呆了。

这个女人把小孩放下，回屋，又推着一辆婴儿车走出来。

戴维还找得到时间生另一个孩子。

戴维的太太：噢。

你好。

珍妮（几乎听不见）：你好。

抱歉。

我想我一定是走错门了。

女人盯着她。

珍妮：我在找……我是来上大提琴课的。

我……她停住口，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个女人。

戴维的太太：噢，不。

不要告诉我。

天哪。

你还是个孩子。

珍妮的脸红了。

稍顿。

她转身想走，可这个女人不让她走。

戴维的太太：不。

不。

你别走。

如果你成熟到可以跟他睡觉，那你也该成熟到可以看着我。

珍妮：我不行。

不过她也没有挪动脚步。

戴维的太太：大概你对这些都还一无所知。

珍妮摇头。

戴维的太太：她们都被蒙在鼓里。

他要你嫁给他吗？

珍妮点头。

戴维的太太：是啊。

他当然会这么做。

你没有怀孕吧，是吗？

因为之前发生过这种事。

珍妮摇头。

戴维的太太：谢天谢地还没有。

至少你还可以完好无损地逃走。

（稍顿）相对而言。

她们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珍妮（瞧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她很漂亮。

戴维的太太：谢谢。

是男孩。

四个月大。

珍妮做了一下算术。

她勉强让自己站稳。

她的身体明显在发抖。

珍妮：四个月！

戴维的太太：是的。

你可以回忆一下，四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是不是有点儿分神。

我们走了。

她推车经过珍妮身边，留下她凄凉地站在小路上。

103.内景，珍妮家，白天玛乔丽和杰克在厨房里。

玛乔丽在喝茶，一副泄气的样子。

杰克在屋里走来走去，怒不可遏。

在这次危机中，正常的生活显然已被暂停了。

珍妮走进来。

玛乔丽：你见到她了？

珍妮：见到了。

我没跟她说话。

没有必要。

杰克：我们得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去。

他开始朝门口走去。

珍妮（轻蔑地）：坐下来。

杰克：你再说一遍？

我还是你的父亲，珍妮。

珍妮：噢，现在你又是我父亲了，是吗？

当初你怂恿我抛弃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你是谁？

我是个愚蠢的女学生。

愚蠢的女学生总是被富有魅力的年长男人引诱。

但你们俩呢？

杰克：我们没有……他无望地放弃了。

玛乔丽什么也没说。

珍妮：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我完了。

杰克（看着她）：那并不意味着……不会。

珍妮：你在说什么？

杰克：就告诉我你没有……你还没有，你知道……你没有……珍妮不太相信地望着他。

玛乔丽（对杰克说）：现在我知道你有多蠢了。

104.内景，楼上的过道，晚上杰克端着一杯茶站在珍妮卧室的房门外面。

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105.内景，卧室，晚上海伦送给她的那件轻薄的印花布连衣裙的特写镜头。

镜头拉摄，哭泣的珍妮把它猛塞进一个盒子里，盒子里已经装满了她要扔掉的东西。

这些东西代表了现在被她所鄙视的、被戴维所创造的成人的她。

我们看到里面有朱丽叶·格雷科的唱片、照片、高档首饰盒。

她继续往盒子里塞东西。

敲门声响起。

杰克（画外音）：珍妮！

她继续塞东西。

不理他。

106.内景，楼上的过道，晚上杰克差不多要流泪了。

杰克：我给你端了杯茶。

没有回应。

他把茶杯放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杰克：我知道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等待着回应——还是没有。

杰克：我这辈子总是在担惊受怕，我不想让你也担惊受怕。

所以我想让你去上牛津。

这样，如果有人带你去高级餐厅的时候，你就不会因为不知道什么是开胃菜、什么是主菜而慌乱了。

然后戴维出现了，他有钱，他认识著名作家，他知道如何欣赏古典音乐会。

但他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107.内景，卧室，晚上珍妮正准备从墙上撕掉一张招贴画，但她停下来。

108.内景，楼上的过道，晚上杰克：那天，你妈妈和我听一个关于C.S.刘易斯的广播节目。

他们说他在1954年就搬去剑桥了。

当时我跟玛乔丽说，他们弄错了，因为如果他不在牛津的话，那我们的珍妮怎么会拿到他的签名呢？

109.内景，卧室，晚上珍妮的表情很悲伤。

她知道他是对的。

杰克（画外音）：珍妮，对不起。

109A.内景，丹尼的公寓，白天珍妮坐在丹尼的公寓的沙发上。

丹尼和海伦穿着晨衣。

报纸散落一地。

丹尼给她倒了杯白兰地。

海伦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海伦：我真不明白那有什么差别。

当我发现……丹尼：海伦！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海伦耸了耸肩。

丹尼：我试图跟他沟通过。

现在我不跟他交往了，如果这让你觉得好过点儿的话。

珍妮（忿忿不平）：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

你们俩看着我……被一个已婚男人耍得团团转，但是你们不觉得应该站出来说句话。

丹尼：嗯，如果你这样说的话……你看着戴维和我顺手牵羊拿走那张地图，你不是什么也没说吗。

他盯着珍妮。

珍妮把视线移开。

110.内景，校长办公室，白天珍妮为了这次的会面穿上了校服。

生活绕了一个圈，她又回到起点，或者说想回到起点。

她比我们初次见她的时候要显老一些，因为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它们在她脸上留下了印记。

她既担心又疲倦。

校长对她的归来感到高兴——只不过是因为这提供了让她自鸣得意和幸灾乐祸的机会。

校长：原来你的犹太人男朋友已经结婚了，我明白。

真不幸。

珍妮什么也没说。

她已经拿定主意要忍气吞声。

校长：你觉得我们能怎么帮你？

珍妮：我想重读最后一个学年。

一切从头开始。

校长：我还记得上次我们谈话的时候，你说上学没有任何意义。

我和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没有价值的。

珍妮：我知道。

我犯傻。

校长：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珍妮：我明白了，我需要上大学。

校长：如果明年在你学习的时候，又有个男人想娶你，怎么办？

珍妮（苦笑）：又有个男人？

不会再有其他男人了。

很长、很长时间里都不会再有了。

校长：恐怕你是那种不管自己乐不乐意，都会吸引男人的年轻小姐。

不，我觉得我们学校的名额在你身上会是一种浪费。

（稍顿）看到我们的学生抛弃自己的生活，我觉得很难过。

虽然，当然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

这是你自愿做出的选择。

珍妮：我想你觉得我是个被毁掉的女人。

校长：噢，你还不是个女人。

珍妮站起来，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校长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感到很满意。

111.内景，卧室，晚上珍妮在房间里用功苦读。

她现在过着一种隐修苦行般的生活。

112.外景，公园，白天珍妮独自走在公园里。

113.内景，咖啡馆，白天珍妮独自一人紧张不安地抽着烟。

哈蒂和蒂娜走进来。

自从发生这些事之后，她们还未曾见过她。

她们深表同情地拥抱珍妮，然后坐下来。

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蒂娜：我叔叔认识一个人可以杀了他。

如果那样有帮助的话。

珍妮淡淡一笑。

哈蒂：我们应该阻止你的。

珍妮：你们想吗？

蒂娜：我们当然不想了。

我们为什么要阻止你？

餐厅、旅馆、外国城市、还不用考试……珍妮（讽刺）：是啊。

谁会想得到这些事情不好的一面呢？

我可以告诉你们《简·爱》里所有的意象。

但我却看不出来，一个偷老太太地图的人也有可能是个骗子。

她们看着她。

这些话以前从没听她说过。

哈蒂：如果你早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也许会设法阻止你。

珍妮：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你们。

我是在做梦。

蒂娜：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不是吗？

很容易入睡，要是没有什么东西让你保持清醒的话。

稍顿。

哈蒂：你自己一个人学习可以吗？

珍妮想了想。

珍妮（由衷地）：不。

不行。

114.外景，街道/斯塔布斯小姐的公寓，黄昏珍妮走在一条郊区的街道上。

她在找一个地址。

她找到了那所房子，走上前去摁响门铃。

斯塔布斯小姐打开门。

斯塔布斯小姐：珍妮！

她热情地欢迎珍妮。

然后把她领进屋里。

115.内景，斯塔布斯小姐的公寓，黄昏房间里随处可见书籍、期刊和绘画作品。

珍妮环顾四周。

我们第一次看到她在其他地方能够找到家的感觉。

珍妮：这里真好。

斯塔布斯小姐做了个鬼脸。

珍妮：真的。

我就喜欢住在像这样的地方。

斯塔布斯小姐（发笑）：噢，这可不难。

去牛津，然后当老师，你以后就会这样。

珍妮：你的书、画……斯塔布斯小姐：都是平装本。

招贴画和明信片。

珍妮（似乎明白了什么）：是的，不过……这就是你全部的需要，是吗？

只是有个地方去……我很抱歉，我说过那些蠢话。

当时我还不明白。

斯塔布斯小姐：我们别再提了。

一张招贴画吸引了珍妮的眼球。

珍妮：这是伯恩-琼斯。

斯塔布斯小姐笑了。

珍妮：笑什么？

斯塔布斯小姐：听你的口气就好像它是真迹一样。

你喜欢他吗？

珍妮（停顿片刻）：是的。

仍旧喜欢。

斯塔布斯小姐：仍旧？

听起来好像你有多老多睿智一样。

珍妮（衷心地）：我感觉自己心老了。

但真的还不太睿智……斯塔布斯小姐，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斯塔布斯小姐：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你说出这句话。

116.外景，牛津的街道，白天18个月后。

渐强的管弦乐声。

镜头推近珍妮，她背着大提琴骑自行车，专注而快乐。

摄影机拉摄，显出她骑自行车穿过牛津的街道。

她在一座教堂外面下车，把自行车靠在墙上。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什么，呆住了：是那辆红色的布里斯托车，就停在她面前的马路上。

她环视四周，想看看能否找到戴维。

戴维绕过一个拐角走过来，他在拆一包烟。

珍妮进入他的视线。

他看到她，停住，然后朝她走过去。

戴维：珍妮。

珍妮什么也没说。

戴维：珍妮。

米妮。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准备跟我太太离婚。

珍妮不太相信地望着他。

珍妮：你还不明白你做过什么吗？

戴维望着她。

事情不像他料想的那般容易。

戴维：我知道……我以前的行为一定很……混乱。

但我们从没有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重要的是你还是我的小米妮，而且我爱你。

你有过快乐的日子。

你知道你以前有多快乐。

珍妮：是。

我有过快乐的日子。

但我是在错误的时间、跟错误的人有过快乐的日子。

而且那些时间已经追不回来了。

（稍顿）瞧，戴维。

我现在在牛津。

每天早晨我一睁开眼，我就会拧自己一把。

当我想到我差点儿……她看着他，摇了摇头，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在她后面停车。

他下了车，把自行车靠墙放在珍妮的自行车旁边，等她说完话。

珍妮转身背对戴维，小伙子向她伸出手。

他们一起走开，戴维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目光里充满着渴望。

（全剧终）注释：注1：埃尔加（Elgar，1857-1934），英国作曲家、20世纪复兴英国音乐的先驱，代表作有管弦乐变奏曲《谜》、清唱剧《吉伦舍斯之梦》等。

——译注注2：朱丽叶·格雷科（Juliette Gréco，1927-），法国著名流行歌手。

1949年，她被誉为最年轻的歌唱家。

——译注注3：伯恩-琼斯（Burne-Jones，1833-1898），英国画家和工艺设计家，其绘画体现了拉斐尔前派的风格，设计过金属、石膏等浮雕和挂毯图案等，绘画方面的代表作有油画《创世》、《维纳斯的镜子》等。

——译注注4：埃蒙·安德鲁斯（Eamonn Andrews），英国电视节目主持人。

——译注PS：根据琳恩·巴伯的同名文章改编。

——编者

技术上无可挑剔，尤其喜欢其中的灯光和摄影。

音乐也很好，加上Mulligan出色的演出。

但是，一个很大的但是，电影情节上有很多不能让我忽略的问题，非常可惜。

首先故事太简单了，而实际它可以被丰富很多。

前面太长结尾太短，在Jenny发现之后David就没有在出现，也没有反复，只是和父母有几个片断，最后她还照样收到牛津的录取，就以画外音的方式结束了。

对David的演员选择也不能苟同。

Peter Sarsgaard把绅士风度演出来了，但欠象Colin Firth的那种魅力，不能说服我他会让Jenny要代表的女孩儿喜欢的那么深。

实际有几个场景（脱衣和香蕉）都变creepy了，Sarsgaard中间演得也有些别扭。

他的表演很大程度上让我进不到戏中去，只是感觉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而非身在其中。

同时剧情中有那么几个我不能忽略的漏洞。

第一，当Jenny明白David的真正职业时，她只upset了那么一小会儿，被他几句话就拽回来了，有悖她的智慧和她代表的纯真。

更严重的是后来她在车中发现信件，太容易了，剧情交代David已经不是第一次欺骗，怎么会这么随便，把证据和烟放在一起，好象就为了那时剧情需要。

另外我注意到为了突出Jenny，剧中没有任何另外的人在思想上和她是一个层面的，有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Emma Thompson的角色没有突出，降弱了整体力量。

应该有人和她debate教育的意义，人生的意义。

Mulligan绝对值得被提名奥斯卡，但电影的许多硬伤让我些许遗憾和失望。

鲍博•迪伦在歌里唱：“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作男人。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这话片面，其实一个女孩要被称作“女人”，她要走的路一点也不比老爷们少。

就像珍妮，她知错后来到女校长面前乞求重返学校的机会，为此珍妮责备自己是个“堕落的女人”（A ruined woman），女校长立马云淡风清的笑到：“你还不是个女人”（You’re not a woman ）。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珍妮返校的事八九不离十了——西谚有云：年轻人犯错误，上帝也会原谅。

既然珍妮还是个女孩，而且做了严厉的自我批评，学校断没有理由拒绝她。

可是女孩也有女孩的宿命，特别是珍妮这种，喜欢读加缪的书，喜欢听古典音乐，更喜欢在巴黎逛街时的浪漫情怀，得，又是一个文青丫头，用珍妮自己的话来说：“笨笨的女学生总是被魅力老男人勾引。

”（Silly schoolgirls are always getting seduced by glamorous older men.）——就是这话，大叔控几乎是每个少女必经的人生阶段，女文青尤甚。

跟《无因反叛》里的叛逆迪恩比起来，珍妮要温文尔雅得多，她只是对布尔乔亚化的枯燥生活和人生前景有点腻歪而已，已婚的中年色狼大卫的出现正好填补了珍妮的这段情感空白。

父亲一个劲的念叨牛津和拉丁文考试成绩，只有大卫会带着她出入高档的拍卖会和餐厅，还时不时的小僭越一下：顺走老太太的名画，然后去巴黎放纵几天，末了还假模假式的拿颗八心八箭求婚了——对情窦初开的珍妮来说，中年雅皮男大卫的魅力如何能挡？

从大卫给珍妮送花开始，我就知道，这老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在女孩看起来满蘸着爱意和浪漫心结的礼物，对中年男人来说，只是一件廉价的打折商品而已。

要记住，中年男往往把自己打扮得成熟稳重，穿着得体，还时不时的凸显一下自己的小腹和艺术品味，并在谈吐中不经意的炫耀着自己的信用卡和知识储备——一个总能给自己带来新鲜礼品和知识的男性，意味着女孩能源源不断的从他那里获得新鲜感。

好吧，我们总结一下，符合上述特点的中年男人，就是典型的中年色狼，如果他没有表现出什么色狼的举止，那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不敢。

这类老男人90%都有家庭，是的，他肯定会告诉你他不幸福，正在办离婚——拉倒吧，丫根本离不了婚，离了婚丫就什么也没有了，还怎么去骗下一个小美眉？

去问问他老婆，你是他勾引的第几个小姑娘了？

跟大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格拉汉姆，这个长着雀斑的小男生才是珍妮的同龄人，可在珍妮家里，格拉汉姆谈吐木讷，举止窘迫，一俟大卫穿着风衣飘然而至，格拉汉姆哪还有容身之地？

女孩们啊，记住珍妮醒悟过来后说的那句：“我要的生活没有捷径”（The life I want, there’s no shortcut.）吧，成长是需要代价的，最大的代价就是时间。

让现在的格拉汉姆跟大卫比是不公平的，老男人随便拿颗八心八箭就晃得珍妮睁不开眼睛了。

不过我有理由确信，未来的格拉汉姆当比现在的大卫光鲜得多，格拉汉姆的停学决定其实已经显现出这小子极富个性的一面——中年色狼还不都是现在的幼稚男孩进化而来的？

生活没有捷径，柏万青阿姨教导我们，男人要到四十五岁才能真正成熟。

这其实意味着女孩要给男孩更多的成长时间，男孩们幼稚可笑，不解风情，也不太会怜香惜玉，但是，跟那些纵横情场心怀不轨只想找个情人风流一下口口声声说着离婚但从来不会付诸行动逢场作戏时对女孩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只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决不会把情人当真对女孩只会给些小恩小惠根本不会掏出真心的老男人们比起来，男孩们的爱情表面上虽然看起来简陋，但骨子里真诚无比，只不过他们需要时间来锻造罢了。

学会珍惜吧，女孩们，过了这个村，真的就没这个店了，两个人一起在彼此的爱中成长，不是最最美好的人生经历么？

其实，这问题反过来说也一样，但若女孩真像海藻似的自愿去做宋思明的小三，那小贝也只能自认倒霉——对小贝来说，如果遇到的是珍妮，那一切迟早会好起来，无非需要些时间和包容心而已；如果遇到海藻，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刊载于《东方早报》2010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