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山鱼谱》这部电影看完有两个月了,一直没写,是因为看完了并没有特别想说的东西。
我一般看点东西都有吐槽或者赞美的冲动,如果没有,那就是没有特别打动我的地方。
很多影评都把《兹山鱼谱》中主人公丁若铨的人生和苏东坡来做对比,都非常遗憾这样的作品本来应该是我们来讲述,但却没有。
真的没有吗?
写《苏东坡传》的文学作品有好几部,拍苏东坡的电视剧就我知道的也有两部,并不是没有。
如果说电视剧和电影不是一个载体,没有拍出思想高度,那么早年间有一部电影《王勃之死》也拍得非常好,那种幽怨空灵,是真的打动过我,大可不必人家有什么你就一定得有什么。
何况贬官逐臣这种内容,自先秦时期的比干屈原起始,就一直是古代中国的主流文化,在古代做个官要想有个好名声,要是没被贬过,都不好意思自称文人,什么风骨、什么清流,没经过被贬至升值,都轮不到被称颂。
正因为逐臣太多,便不觉得稀罕,这是名臣文人一生必刷的履历,只有被贬过,才有资历流芳百世。
我上一本书《香草美人:楚辞芳草图谱》刚写到屈原,因此并不觉得这样的内容离我的创作有多么遥远,或许这就是我看完后没有动笔的真正原因,实在是觉得这不算是个事儿。
当然对当事人来说,那真的是非常痛苦的,设身处地地想,那确实是要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身,但……但东坡已经把该讲的都讲过的呀,我们何必再多言呢?
何况讲什么能讲过他们讲的呢?
这又回到上面说的,我们实在是对这样的境遇和心理太过熟悉了,有一万个逐臣经历过,有一万个文人写过诗写过词写过文章,我们从小就背,烂熟于胸,一点都不陌生,谁还不知道王勃写完“秋水共长天一色”后在二十九岁时渡海而死,李白刚“轻舟已过万重山”不久就捉月升仙了呢?
这早已成为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所以并没有一下子被打动的地方。
就以苏东坡论,记得《承天寺夜游》吗?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何处无月?
何处无竹柏?
但少闲人与吾两人耳。
苏轼在黄州已经四年,又新来一个朋友张怀民。
一夜月色入户,两人把臂同赏,莫逆于心。
何处有一丝悲泣?
但这天是真正应该悲泣的。
就在稍早的傍晚,他的朋友过世了,他从承天寺夜游归来,就收到了报丧之讯,当晚又写《记故人病》一文记之。
这个老友,是读《黄州快哉亭记》大赞的人,于是记故人病也不那么悲伤了。
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
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千载之下,使人读书至此,只记得“藻荇交横竹柏影”一句。
空明性灵。
家居婶 就像道友@掠水惊鸿说的,丁若铨是因为信天主教被贬到黑山岛,用天主教去对抗儒家的腐败,显得很中二,是迷路后问道于盲。
社会腐败是结构性的问题,和儒家没有任何关系,任何一个社会任何一种教派都会腐败,这是人的本性问题,什么教都解决不了。
作为文学创作——当然电影也是文学创作的一个门类,反映的是创作者自己的天问,如何在逆境中求得内心平静。
丁若铨在海岛上最后靠一本鱼谱传世,电影拍的是他如何呕心沥血、油尽灯枯写完这本书,用弟子张昌大的角度去讲述丁若铨最后的生命,好像还是在替他不平,觉得这样的好人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不该穷途末路困死海岛。
就像韩国人对思悼太子的惋惜,内心的出发点是觉得他没有享受到他应得的富贵和尊荣,丝毫没想到那些被他虐杀的宫人和内侍,嫔妃和姬妾。
一定是这样吗?
太子就应该为王吗?
或者像丁氏兄弟这样有才华的人就该位居高堂吗?
被贬后就要雄心欲把星河挽,诛尽奸贼庙堂宽吗?
或许就像我们在网上发言,觉得社会舆论不能被傻笔们占领,就得做一个键盘侠,把戆徒们骂死。
张昌大出仕,看到士大夫阶层统治阶级是如此黑暗丑陋,恨不得杀尽贪官污吏,还庶民朗朗乾坤。
既然做不到,也不能同流合污,于是挂印归乡。
这又印证了一句中国老话: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
于是又回到文章的开头,为什么没有打动我的地方,因为就是这样呀,前人话已说尽,没什么可说的了。
之所以时隔两个月来写这篇影评,是看到道友@掠水惊鸿 转发的一篇影评,已及她的点评:其实苏东坡固然文学丰伟,但并没有冲破系统用更高的视角来审视系统。
在中国我想过一个半人有点像,半个是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只是他的著作层次不高。
一个是方以智。
他们都在寻找儒家系统外的第二类知识和价值。
关于张懋修的《墨卿谈乘》到底算不算一种致知格物的学术作品,我和@扫书喵 有过点争论,她认为不算,只是明朝当时比较流行的一种,炫耀作者见识的博物著作,不够高级,也不是对当地风物的观察描述。
我则情感上偏向于,他在流放后写这个,多少是对个人和儒家系统的一种绝望。
他的父亲实际上已经把修补匡正儒家官僚系统这件事,做到了人力所能到的极致,他见识过,个人也取得了考试最高荣耀——状元。
但他还是见证了父亲的失败,和父亲方法论的崩溃。
所以去写点博物知识的书,是一种突围和排遣。
方以智就更贴切,他不但个人在系统内失败,他的系统都崩溃爆炸了,转而去研究西学和科技。
《方以智晚节考》是很好看的一本书。
我看电影的时候就觉得起初用天主教去对抗儒家的腐败,很中二,看着是迷路后问道于盲,不过在他和自然相结合后,回归人和自然本身,开始思索和发现真正的道路。
我正是看了她的这一段话,才想起我的切入点。
方以智在明亡之际流寓两广,接触西学,成为一名自然科学家,写了《物理小识》《通雅》等著作,我在写植物书时经常会参考他书中的知识。
但我不想说方以智,方以智的世界太绝对,明清鼎革,国亡君殁,山河破碎,这样的大倾覆一般人遇不上,因此遁世是唯一的出路,方以智后来出了家。
我想到的人是嘉道时的吴其濬,他是河南人,而且是有清一朝唯一的河南籍状元,曾任兵部左侍郎,户部右侍郎,湖广总督,云贵总督,湖南、浙江、云南、福建、山西巡抚等职。
丁若铨的“辛酉教狱”事件发生在1801年,吴其濬是嘉庆二十二年( 1817年)的状元,这两人生活的年代差不多,丁若铨被流放到黑山岛,改黑山为兹山,写了《兹山鱼谱》。
吴其濬一直在当官,没有遭过什么贬谪,宦迹几遍半个中国,这让他见识广博,写了《植物名实图考》38卷,《植物名实图考长编》22卷,《云南矿产工器图略》《滇南矿厂舆程图》《滇行纪程集》《军政辑要录》《奏议存汇》《治淮上游论》《念余阁诗钞》及《弹谱》等。
按现在的说法,他是一个博物学家、植物学家、本草学家、地理学家。
丁若铨和吴其濬这两人的经历没什么可比性,唯一相同的是都对自然产生了兴趣。
丁若铨的后半生生活在海岛上,天天看到的是海鱼,于是成了鱼类学家;吴其濬和古代所有的好官一样,关心农桑,自然而然成了植物学家。
人一但对自然产生了兴趣,那就天地为之一宽,终身不改其乐。
没有一个博物学家是愁眉苦脸的,大自然有治愈万种忧郁的神力,我相信丁若铨在写鱼谱时是快乐的,而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皓首穷经,眉头紧锁。
电影中薛景求演的那个模样,还是被刻板印象误导了,好像做学问非困苦不能。
其实进入这个领域之后,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了。
就像我出门拍花,收到一个新种那种满足感,给什么都不换,就算徒步七八个小时,爬上五千米高的流石滩,坐十几个小时盘山路的车,吐得掏心挖肠,啃干面包喝溪流水,都不会觉得辛苦。
推己及人,丁若铨能从渔民那里得到一种新鱼,同样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才是他从黑山岛搬到更远的什么岛去的目的,他想得到更多的新种,丰富他的书稿收藏。
张昌大驮来了一条巨大的海鱼 电影创作者若不能体会博物学家眼中的世界,就不可能拍得出他思想的境界,如果只从文学或电影创作的角度去想像博物学家的精神世界,那是不能相融的。
我从写小说到写植物文化丛书,心境的变化是完全不一样的,写小说时会被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所左右,时哭时笑,脑子从来没有空闲,任何时候都在想情节,写植物书稿时哪怕查拉丁学名翻古籍词源都兴致勃勃。
因此可以说,写《兹山鱼谱》最后完稿的丁若铨,一定不是电影里那个样子。
这就是我看完电影后没有第一时间写影评的原因,电影没有打动我,没有表达出能够凭一人之力写出一片海域里能够收集到的鱼类品种的博物学家的那种达观来,如果他还是电影里描写的那个模样,那就成不了一个博物学家。
做人和做学问的道理是一样的,心中的世界,就是笔下的世界。
师徒对饮 丁若铨写成《兹山鱼谱》,他已经不是一个儒家学者,也不再是一个天主教徒,而是自然之子。
与他相对的,是他的弟弟丁若镛,在当时名望还高过丁若铨的大才子,在被流放的十八年里,写了百余部著作,主攻方向是关于国家赋税与财政的《经世遗表》,指导官员制定政策的《牧民心书》等。
从他最重要的两本书名就可以看出,丁若镛在十八年的流放岁月里,又从天主教徒回归到了儒家学者,他始终在忧国忧民,替主政者谋划经世纬地之策。
当初“辛酉教狱”的丁氏三兄弟,二弟丁若钟问了刑,算是殉了道,三弟丁若镛归了儒,大哥丁若铨见了天地,证了心志,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三弟丁若镛 诚然《兹山鱼谱》的序言里提到了渔民张昌大,是渔民张昌大引领丁若铨进入了海洋世界,但用张昌大来作为丁若铨的对照,还是浅薄了,不如用丁若镛回归儒家来印证丁若铨发现的自然天地,这样殉教者丁若钟的死,才具有灵魂拷问之声。
师徒互学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李濬益,在2013年拍了《素媛》,在2015年拍了《思悼》,都是韩影史上算得上名号的作品。
我在上一篇给《骗子》的影评《骗中骗,计中计,局中局,贪欲一念成地狱》里写过,《骗子》的导演张昌原是李濬益的副导演,那个李濬益,就是这个拍《兹山鱼谱》的李濬益。
李濬益的作品都有人文关怀和悲悯之心,张昌原的首部作品《骗子》里却看不到,这个学生,还差老师很多。
丁若铨给钱贴补家用,可居嫂婉拒了。
丁先生说:知道了,那这钱你拿去买首饰或者买糖吃,随便花吧。
那一刻可居嫂的眼睛里地震了。
丁先生说可居嫂有许兰雪轩的智慧。
许兰雪轩写了许多许多感人的爱情诗,寄托美好的愿望:“向夜南湖明月白,女郎争唱竹枝词”。
然而现实残酷,她像所有聪慧的女诗人一样郁郁不得志,27岁就离开人世,留下遗言把作品全部烧掉。
对爱情的向往,就像士对知己的渴望一样。
不是为了贴补家用,而是对方能看到,她始终是一个向往自由美好的女子,并用心尊重。
写在520这一天。
观《兹山鱼谱》,我是带着纸和笔边看边记录的,真是教科书一般的传记片,每一帧都美如画,每一句台词都值得细品。
一、东方美学之意境导演李濬益在采访中说:“自然,大海,天空,岛屿和美丽的人们,他们的样子在黑白画面的对比下,会更加鲜明。
”影片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艺术呈现上十分写意,水墨质感,配上七言律诗五言绝句,古风古韵扑面而来,其中人物或漂于孤舟之上,或忙于潮汐之间,或醉于圆月之下,很多场景让人心生向往。
丁若铨因“辛酉教狱”被发配到黑山岛,流放初期想收当地年青年渔民张昌大为徒,被惨拒后参悟了那句“朱子的力量…真是强大啊”,自知无力改变,夜里只能靠饮酒稀释心中的苦闷,转头望向天空,感叹“好美的月亮,去赏月吧”,紧接着导演用了一段平行剪辑,分别展现了丁家兄弟在各自发配地对月吟诗的场景,这短短几分钟意蕴深长,让人心潮起伏,我愿称之为神,料东坡赏月应如是。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另有一场室内对诗戏我也极其喜欢,导演用四个机位去诠释这场戏,景别切换自如,构图极其考究,配以原创绝句,加以旁观视角,很好的呈现了雅致又温和的儒家氛围,然而这场戏内核上极其讽刺辛辣,这种反差达到了杀人不见血的效果。
一些闪着光的空镜和场景
我看很多影迷都惋惜这类本该我们最能拍好的题材,却被韩国电影人捷足先登了。
确实是这样,回想2014年一曲由古筝演绎的《千本樱》在B站大火,现早已是镇站之宝,50多万弹幕刷的最多的是《中国通史》,搜索一下不难发现原曲是初音未来(日本虚拟女性歌手)的作品;时间再往前移,上世纪80年代意大利导演贝纳尔多在故宫实拍的《末代皇帝》获奖无数,征服了全世界的观众。
虽说艺术不分国界,但在某些客观条件得天独厚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高产出优质的文艺作品,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也与我接下来要阐释的影片哲学部分有着千丝万缕地关联。
二、学习的动机——了解鱼才能抓鱼呀“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是能考取功名,还是能有钱买官职?
“你想读书写字,取得功名,是吧?
”影片前半段,丁若铨两次质问昌大关于学习动机的问题,一次是试探,一次是反讽,在这位朝鲜顶级士大夫看来,“为什么而学”比学习本身更为重要,学习的动机决定学习的心态,直接影响学习的结果。
“了解鱼才能抓鱼呀”是昌大说的,丁若铨听后大为震撼,感触颇深。
这里鱼指的是【自我】,了解自我,方能自洽,即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因为好奇而学习,往往更容易获得成就感和自我认同感,无它,亦能得到正反馈,没有比这更重要的。
丁若铨作为真正的知识分子,早早参悟了这一点,他拒绝被任何思想体系收编,海纳百川,随遇而安,被流放至鸟不拉屎的黑山岛,他在给弟弟丁若镛的回信中称“对于好奇心重的人来说,没有比陌生的地方更好的地儿了”。
对于学习,他爱的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
在知识互换过程中,他给予昌大的,更多的是关于学习理念的认知,而不是关于性理学的逐字解析,他对昌大说:——“提问就是学习的过程,只会背诵的学习误了国”——“能看清世界,才能写得了诗”——“一起学就行,性理学和洋学问并不是相冲的,是要一起前行的朋友”——“了解朋友越深,我也会受益匪浅”……昌大在接受上述观点后,暂时摒弃了科考的想法,打破信息茧房,心无旁骛投身学习,进而获得飞速成长。
他正确解读“痴人畏妇,贤女敬夫”,帮助笨蛋别将“解围”;开设了岛上第一个私塾;对妇孺提及万有引力和数理学;对诗三局便秒杀闭门造车的书呆子;学问之高也吸引了其生父的注意,这位混入泥水中多时的势利贪官不惜登门造访,成功唤醒了昌大想要科考的心,也引出了影片想要讨论的第二个主题【学习的出路】。
三、学习的出路——斑鳐走的路斑鳐知道,黄貂鱼走的路黄貂鱼知道如果“为什么而学”,是为了自洽,那学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当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便会考虑如何将知识进行更有效的输出,这便是学习的出路。
丁若铨认为不受制于人,不被制度裹挟,研究通透、明净的事物亦可以帮助百姓,于是他在流放期间写了三本书,分别是《漂海始末》、《松政私议》和《兹山鱼谱》,均是系统、完整、客观地记录自己认为值得被记录的真实见闻,用实学助人,不受王朝兴衰左右,身体力行贯彻“如鹤之生虽好,而污水泥水亦善也”的价值观,可谓知行合一。
而对君主制深信不疑的昌大则认为要进入王的怀抱,才能为百姓着想,于是选择走仕途。
他可以依据所观察的鱼类活动规律,用鲨鱼做诱饵,捕获巨型扁棘鲷,却无法用所学的性理学改变“衙前小吏把百姓当成农田”的惨痛景象。
昌大为官期间亲眼见证“横科暴敛”、“稻谷掺沙”、“黄口充丁”等种种恶行,无解,最后只能挥着拳头暴揍冷漠同行,绝望之余喟叹“若不能按照所学的去生活,就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活”。
“达官必蠢愚,才者无所施”是总结,是预见,是其无法改变的宿命。
关于学习的出路,我并不是说体制外就好于体制内,这里我想借用一下钱理群对鲁迅的分析,他说鲁迅拒绝被体制收编,我们搜索一下不难发现,其实鲁迅生平大部分时间都在所谓的体制内工作,所以我认为体制内外是以【能否把握人格独立及精神自由】来区分的,摆脱被体制化才是学习的出路,会受时间、空间的影响,但不会被禁锢。
四、胡言乱语——关于“卷”当代年轻人最讨厌的词是“卷”。
什么是“卷”,在职场中,大家学习背景、工作能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有人率先多花时间搞一些没有用的花活,来争取一些自认为的“不可替代性”,用愿意牺牲时间成本这样一个态度给领导带来“安全感”,进而换取一些利益(如升职加薪),然后其他人跟着效仿的行为就叫做“卷”。
这背后的问题是,大部分人寒窗苦读数年,进入职场后,发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甚微,SSRI治不了同质化悲剧。
——关于“国产电影”我很久没有在大银幕上看国产电影了,不是刻意避之,是完全没有欲望,这些年的国产电影给我的感觉就和高考作文一样,疯狂套模板,影视大V们都开始用完成度高不高作为能不能去看的评判依据了,这电影又能好看到哪里去,怕是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艺术”两个字吧。
《导演请指教》、《演员请就位》这类真人秀倒是火热,看着影视圈的人把劲儿都使在这上面,我只觉得荒唐,翻来覆去地演绎经典作品里的经典桥段,意义何在?
有成就感么?
要真有这些不甘,那就去创作,只不过创作之前,都好好想想动机和出路。
倘若真是艺术天赋欠佳,又想吃这碗饭,请主创们至少回到人海中去观察感受下真实生活,莫把模因变信息。
我之前重译了列文森的《儒家中国及其现代命运》,该书一个主要观点就是儒家学问在现代社会失去了现实有用性,因为科举制度取消了,选拔官员不再需要儒家学问,皇权也不再需要儒家学问构建的世界观,所以儒家学问只能成为博物馆里的文物,干干净净,作为过去辉煌的象征,而与当下政治无关。
这个论断大致是对的,但我一直困惑的是作为一种价值和信念系统的儒家,在脱离了现实有用性以后,是否还有生命力。
我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读钱穆,读到他引张载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是会心里一热的。
后来书读得多了,反而对那套话语无感了。
再后来读什么都带着批判的眼光,读来读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兹山鱼谱》这部电影,让我感动的是里面表现的“性理学”。
所谓“性理学”,也即朱子学,是当时朝鲜科举考试的内容,是读书人安身立命的唯一“真正”的学问。
被流放的丁若铨固然极其精通这套学问,黑山海岛上的渔民昌大也向往并深信这套学问。
这是建立在书本和文字基础上的知识,也是社会阶层区隔的坚实壁垒。
但是丁若铨理解的“性理学”还有另一个层面,也即电影里解释《大学》第一句的那段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昌大查了字典,每个字都认识,但什么意思不明白。
丁若铨随口就给解释明白了:“大学之道,在于显明我们自身本有的光明的德行,在于亲近民众,在于回归到圆满的本性中来。
” 这个解释其实更接近于王阳明的心学了。
也正是有这种对于本性之光明的坚定信念,丁若铨才会觉得性理学和几何学数理学等等西学是不矛盾的,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也是了不起的知识,满足好奇心本身就足以成为目的。
昌大认为像四书这样记录下永恒真理的书,才是真正的书,而丁若铨觉得实证知识也是值得记录下来的——海客的游记,海洋生物的习性——这才是真实。
因为丁理解的性理学是一个开放系统,所以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接受西学,甚至是渔夫的知识。
我一直觉得儒家知识体系里最有现代精神和包容力的就是阳明学,因为它是一种向内的探索,而不是向外的。
内圣可以接续各种各样的外王,甚至可以不要外王。
内圣,最要紧的还在于一种人人平等(皆可成圣人)的核心价值。
如果不相信人人平等,不相信在本质上人性都是相通的(如果不是相同的),那么政治设置上的区别、权力分配上的高下,就不会消失。
如果儒家在现代社会还要有生命力的话,谈孝道,谈牧民,谈亲亲尊尊,谈和谐社会,都很难唤起被现代性深刻塑造过的独立个体的共鸣。
当然,很多人在今天谈儒家,原本也不是为了去彰显个人性,而是更看重其“治道”。
但那种“治道”,在脱离了科举和官僚制度以后,也不过是肤浅的装饰品罢了。
我不知道这些松树能不能对国家有用,但是我知道它长大了我的财产就没有了。
只有了解鱼才能够抓鱼。
斑鳐走的路斑鳐知道,黄貂鱼走的路黄貂鱼知道。
始祖又如何?
只撒种子有什么用,如果地不好,种子是不会发芽的。
如果土不好,就算发芽也不会长大。
只要好的就要学习,我通过性理学接受了天主学,但这个国家却连我一个人都没有接受。
这个国家的性理学是为了谁。
这个国家的主人是性理学还是百姓?
其实昌大也没有错吧,他有他的局限性。
那是的渔民居无定所谁不喜欢陆地啊。
人学习那么多知识就是为了研究人何去何从,所以我不研究善变的人,我研究通透之物。
特意查了一下中国最早的海洋生物的书籍是《清宫海错图》经过几十年积累,聂璜最终在康熙三十七年(公元1698年)完成了《海错图》。
明朝万历年间中国便诞生了拥有类似的生物分类方式的动物志,其书名为《闽中海错疏》牧民官是替国家办事的人,牧民官知道,皇帝会不知道?
百姓把土地当农田,而小官吏把百姓当农田。
乌贼的墨汁用来书写,其着色非常光泽,但时间长了,就会褪色直至消失,如果放回海里,墨汁的痕迹就会再次出现。
是啊,他靠在千万个贝壳🐚前,聆听这天下的委屈。
做一个黑山一样的无名人也是有意义的吧黑白〉局部彩色〈黑白〉彩色
分叉小径引着三人去往不同的路。
丁若锺自投罗网,大义凛然喊出信教宣言,让人联想起《沉默》里,愚昧贫穷的村民,即使耳朵滴血,被倒吊埋在坑中,仍拒绝踩踏木质圣像的坚守。
丁若镛心中有君臣父子,以儒士的高洁,愿意以死以示清白。
丁若铨一开口即不同,狡黠地宣誓与邪教划清界限。
所以丁若锺被处死,哥哥丁若镛和若铨得以苟活。
临别时,丁若铨安慰即将分别、忧心忡忡的若镛,“不要苦于一时的耻辱,既然还活着,就要努力挽回,连着已逝之人的耻辱。
”他也是如此实践。
对于儒学一派,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刻印在脑海中,永不会反驳的鸿鹄之志。
被流放,意味着再也无法实现抱负,对于所有心怀理想的儒生,是毁灭性的打击,在远离权力中心之地,蹉跎岁月,等待召回,多么难熬且无望。
但是丁若铨却像苏轼一样,“何妨吟啸且徐行”,在黑山岛找到了乐趣,和昌大一起识鱼,与可居嫂一同饮酒,埋首编纂鱼趣之书。
昌大发出圣礼学被践踏的感慨,是因为痛恨为吏不仁,为官不义,他背诵经史子集,望跻身两班,实现《牧民心书》的抱负。
丁若铨对着昌大痛斥“圣礼学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被践踏”。
是因为从小熟诵儒家经典,践行其中“格物致知”的部分,暗合西学,摒弃“忠君”,所以不敢再著书立说,怕以“谋逆”株连家人。
“魟鱼要走的路,只有魟鱼知道;鳐鱼要走的路,只有鳐鱼知道。
” 当昌大与跳出“君为臣纲”的老师决裂,出走官场,却发现《孟子》描述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大同世界,早已被颠倒,决绝地弃官而去,只可惜斯人已逝。
相比于他,丁若铨才是这昏庸世道的独醒之人,信天主教也可,当天主教宣扬禁止祭祀,与千百年的孝道文化相冲突,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比起信徒的生命,不信也可。
与昌大站在小船上,讲解“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时,他的脸上仍带有虔诚。
可以说他识海物,悟心性,是“格物致知”,也可以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还可以是基督平等的信仰。
这也和《沉默》的人结尾相似,罗德里格斯在德川幕府时代的日本被迫公开宣布放弃信仰,被火化时,妻子却偷偷丢进一个木雕的圣像。
暗处寂静无声的反抗,也许才是丁若铨所谓的抽象“西学”精神,即实用主义为先。
三兄弟都没错,丁若锺选择坚信,始终不悔,丁若镛一直“先天下之忧而忧”,笔耕不辍,最终从山野被请回朝堂。
丁若铨至死未受召唤,在书写《慈山鱼谱》时溘然辞世,无喜无悲。
在大浪淘沙的现今,《牧民心书》或《慈山鱼谱》都被渐渐遗忘,但是精神抉择的阴影却始终浮在东亚儒家文化圈之上,这才是导演隐然未昭的野心,即使是丁若铨,都未处理好其中的关系,难道所谓的平等,是建立在保留师徒之间的跪拜礼之上么?
有时候传来的一套价值体系,还需要整个土壤,仪式赋予宗教神圣的意义,有时候,也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留或不留,自成一说。
丁若铨这个人物真是太耀眼了,原来也是个通达儒学的士大夫,但是又没有理学的迂腐,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接受西学,并学以致用。
这个电影里出现了很多对比,丁若铨和丁若庸兄弟俩的对比,开头政敌的话一语戳破兄弟俩的不同,"哥哥才是可怕呀"。
其实兄知弟,弟却不知兄,丁若庸其实还是想着圣君思想,君君臣臣那些儒家的理想话化的东西,而丁若铨其实想的是没有君主的世界,他是压根反对君主制。
但是丁若铨很难得的一点是他深知这个思想根本无法实现,索性就不去想,彻底融入黑山的生活,研究鱼类,记录鱼谱。
他其实是性情豁达,时刻活在当下的,他跟岛上的寡妇结合就可以看出其性情。
电影里昌大的成长以及他跟丁若铨师徒间的思想碰撞是很有意思的,昌大早期是更向往丁若庸的,典型的圣君贤臣的思想,以及通过考科举实现入仕的梦想。
但是经过大考落地,花钱买官,一步一步被教做人,最后明哲保身也根本做不到,最后发现自己奉为真理的《牧民心书》真是无用武之地。
这时,他真正理解了丁若铨,并走向了跟他一样的道路。
电影最后,《兹山鱼谱》的序薛景求的旁白念的实在是平实感人。
居山家的和丁若铨的感情拍的很好看,流放中年士大夫和黑岛中年寡妇的感情拍的实在是浪漫动人。
一、丁若铨究竟是怎样的?
他因“辛酉邪狱”一案,被认定为邪学(也就是天主教)传播者,流放至黑山岛。
他是异端,却也是两班,有自己的文人风骨。
他不喜的是性理学(也就是程朱理学)僵化后的教条,却也并非要摧毁之。
他推崇西学,但也并非是一味西化。
在他的内心中,他想要通过实践西学,来实现社会的改变,从而促使理学在回到更纯粹而普适的状态。
正如他说的“我所希望的是没有两班,没有平民,没有嫡子,没有庶子,没有主人,没有奴婢,也不需要王的。
”这样朴素的民主思想,我在黄宗羲、王夫之的论著中见过,可惜他们没有被影像化。
也正如他在电影结尾那句经典的:如白鹤之生虽好,而兹山之污泥亦善也。
这不光是对昌大的一种安慰,对自己人生观的一种诠释,更是他对传统之于社会的理解。
社会文明的根基就是传统,那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内核,这是不可撼动的。
就像最后一幕中辽阔的海面只有黑山遥遥可见,那是最传统的淳朴与美好。
二、入世之道这部电影给出了非常多人生之路的不同抉择,丁若镛的《牧民心书》与丁若铨的《兹山鱼谱》事实上就代表着最大的一组矛盾。
其实答案很简单,两者没有对与错,只是看在实践过程中是否真正做到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能够学以致用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啊。
如果不可以,那就做个和兹山一样的黑色行者吧,即使沾满了世俗的污泥,也依旧在黑暗中保持蓬勃与积极。
三、电影本身构图充满了东方美学,像一幅幅山水画,浓淡相宜,特别是望月那一段,每一帧都满含深情,那一刻我立刻就想起了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太熟悉了呀,朝鲜有丁氏三兄弟,而中国有苏氏三兄弟。
但悲哀的是,中国没有这样的一部佳作。
而电影里的人情美,也让我久久难以忘怀,师生情谊是本片最大的篇幅,昌大从敌视到尝试到敬佩,从丁若铨那里,学会了所谓的圣贤书,学会了赋诗作对,但他还是没有反传统反封建的勇气,他还是没有被开化。
超越时代的道路上,勇士永远是少数且孤独的。
还有作为寡妇的婶子,几乎承包了这部电影的笑点,太可爱的人啦,像她一样淳朴的人们,让黑山变成兹山,挽救了一个文人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甚至包括那个地方官,也都本性不坏。
还有太多意象寄托,包括描述官场潜规则、官府强征赋税等等,都在我以往所学历史中或者说现实中,有所展现。
但我认为这些都并非所谓的浅尝辄止,很多镜头都已克制,但浓浓的悲怆扑面而来。
我想,也许这就是历史生对于历史细节更深刻的感知力吧。
四、说说自己作为一个历史生,这部电影我觉得是我目前看完最喜欢的一部历史电影,我不敢说最好,但一定是最喜欢的。
和彼时看《末代皇帝》一样,我悲哀地发现这不是中国电影,但却只能叹息于外国人对此段历史之深刻。
不过较之《末代皇帝》的宏大,我更喜欢切入点更小的《兹山鱼谱》。
他让我想起了大一时,津津有味听儒士与方生,仔仔细细梳理程朱理学、陆王心学的光景,读列文森《儒家中国及其现代命运》一知半解但勾勾画画的模样。
其实儒一词贯穿着我的整个中国史学习,我的每个老师遇到这一话题,都说得很多,却都话留一线。
看这部电影,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历史观与之惊人的契合,整个观影体验异常舒适。
我和丁若铨有着相似的思想,我仿佛穿越千年与之对话。
因此,我小心地将《兹山鱼谱》放在我的top榜上,希望以后每次看到它,我都能不忘初心,真正明白我为何学历史,历史的价值何在。
虽然不从事影视行业,但看到它,也将时刻拉紧心弦,发问自己:我们的文化很伟大,但能为其传承与发扬做些什么?
以前常想,如果谁把苏东坡拍成电影,那定是极为好看,因为苏东坡的一生本就非常精彩,他的精彩不在庙堂,而在放逐的路上,写诗喝酒小发明,种菜斗嘴泡村姑,把日子过出了花来。
相比于三苏,韩国也有个知名的士大夫家族三丁:丁若铨、丁若鐘、丁若镛。
1801年,东西方文化交流扰攘盛行,高丽开始流行天主教,丁氏三兄弟接受了西学,受到当时奉行儒家圣贤学的朝堂排挤,丁若鐘被斩,丁若铨、丁若镛被流放。
《兹山鱼谱》讲的是丁若铨流放黑山,在放逐的岛上,放下圣贤学问,改钻研起鱼类习性的故事。
之中穿插大量西学、东学的灵魂对话,出世与入世的活法纠结,上流社会与平民百姓的阶层隔阂…都在电影的黑白两色中形成冲突与反思。
想想这几年敢拍成黑白片的,如台湾的《大佛+》、俄罗斯的《亲爱的同志》,以及这部,都是有着极为深刻的故事内核。
以前我们知道日本人玩东方美学非常厉害,现在看来韩国人也相当厉害,绝句格律信手拈来,圣贤之语脱口而出,黑白水墨跃然纸上。
但是,韩国人留了一手,学生问为什么不用汉字写诗,老师回答很巧,说是因为世界上除了汉字,也还有其它更好的东西。
你看朝廷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满嘴儒家圣贤书,哪个不对老百姓吃人不吐骨头呢?
这部电影用中国风的形式,舞文弄墨的闲暇,写出了一部代表自然科学的《兹山鱼谱》,暗示高丽民族打破儒家文明次元壁,融入现代文明的艰辛历程。
让我一个中国人看了感慨良多,同时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我甚至觉得这部电影对我们这个民族的启示意义更大。
你看啊,高丽人也没说我们的泱泱国学不好,只是大海宽广,游鱼自在;天空辽阔,群星灿烂。
这部电影不像其它韩国电影经常用力过渡,倒是有点像日式电影,讲起故事来含蓄、凝练、平稳、从容,很典型的用普世语言讲述传统。
很好!
让我感到悲哀的是,中国几千年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长河里,有无数个丁若铨般的士大夫形象的存在者,可偏偏中国没能拍出像《兹山鱼谱》这样一部电影。
本该由自己讲述的历史人文,却是一部韩国电影。
看完《兹山鱼谱》,想到的第一个历史人物其实是杜甫,或许对应的是昌大步入仕途后亲历的百姓疾苦。
老师在兹山的流放生活让我想起出使匈奴被扣的苏武,在西伯利亚牧羊十九年之久才得以返回长安。
但谈到丁若铨的思想,不得不让人想到李贽。
提及李贽,说来颇有渊源,我的老家在麻城,正是李贽曾在此讲学时,每一次都万人空巷,从者数千人,其中还有不少平时不迈闺门的妇女也会去旁听的那个麻城。
我家门前的那条大道,被冠名为李贽大道,我家的门牌号也永远和李贽有了这样一丝微妙的联系。
说丁若铨是时代的理想主义者,莫过于说他是走在时代前的思想启蒙者。
他所期望的社会是,没有两班和贱民之分,没有嫡子和庶子之分,没有主人和奴隶之分,也不需要君王的那种世道。
一个生在纲常伦理的时代的人,怎么能认为一个国家是不需要君王的呢?
这对昌大来说是万万不可接受,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他问老师,为何在书堂上梁写上圣礼学的核心复性。
老师回答,无论是西学还是圣礼学,只要是美好的就都可以用。
老师说他用圣礼学接纳了天主学,但是在这个国家,却连一个渺小的他也容不下。
这个国家的圣礼学究竟是为了谁?
这国家的主人是圣礼学,还是百姓?
昌大无法回答。
一个不需要君王的世道,谁是主人,又有何不同呢?
和《兹山鱼谱》比起来,昌大更愿意选择《牧民心书》的路。
他以为只有投奔君王,才能为百姓做事。
昌大和老师分道扬镳。
可惜步入仕途后的他,并没能通过朱子礼学使自己走上渴望已久的那条能为百姓做事的道路,取而代之的是他这才清醒意识整个官员体系不过是一个腐败的体制下拥有着不断奴役压榨着人民的特权而已。
“既然无法学以致用,那就按我的性情活着好了。
”最终,昌大选择了和老师一样的道路。
和丁若铨颇为相似的李贽,同样大胆地提出“天之立君,本以为民”的主张。
他提倡人类平等,婚姻自由,尊重妇女,主张个性解放、思想自由。
他认为,按照万物一体的原理,社会上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
老百姓并不卑下,侯王贵族并不高贵。
他对被封建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的儒家经典和孔孟之学进行抨击,并以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而自居。
他堪称时代的超前卫思想者,却并不被时代所接受,时代的力量也无法接受他。
毫无疑问,丁若铨和李贽都是悲剧式的人物。
这种悲剧不仅属于他们个人,也属于他们所生活的时代。
“活成不断向上飞的鹤虽然不是坏事,但是即便身上沾满污水泥浆,也要活得像兹山一样,虽外表看着黑暗却生机勃勃自由自在,也未曾不是有意义的事啊!
”老师临终前留给昌大的信里,这段话令我念念不忘,引人深思。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读书的目的和对求知的渴望,最终都是基于功利心为了满足自我想达到的某种物质阶层而作出的努力,那我还是会有些失望。
如果说电影对我启发最深的一点,莫过于它让我再一次深刻相信着我所认识的一个真理:知识并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它能改变看待命运以及应对生活的方式。
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无功利之心的爱着喜欢做的事:阅读,思考,写文字,坚守内心。
当一个大隐隐于市中最安贫乐道的姑娘。
可能是从师徒二人各自成家开始意境急转直下,黑白画面倒是遮掩了一些尴尬。
这部电影加上《思悼》,本来应该是我们最能拍好的一类电影,结果都被韩国导演拍了,还都出自李濬益之手。《思悼》以政权交替过程里的父子冲突,讲述了儒家秩序下的伦理悲剧;《兹山鱼谱》看似云淡风轻,实际在讲王权与儒学的合谋,把一代代学子纳入体制,成为帮凶。当然,这一点只是后者的表达之一。它还兼顾探讨了知识何用,真理标准,以及面对一个糟糕的体制,是投入其中努力改变,还是干脆做一个潇洒的隐士?这些问题由遥远的历史中飘来,直到今天,答案也仍在风中。以及,看这部电影,和《游牧人生》观感很像的一点在于,它们都由对社会的批判和深刻关切出发,最后落在了个体的自我成全之上。这让它们都略显轻挑,但或许也是在今天这样价值混乱的时代里,创作者们真实的内心折射。
意境只是黑白画面,思想解放也只是苛政猛于虎。
网上那则躺平宣言写得好,在糟糕的末世,只有躺平,人才是万物的尺度。
cnm,受不了这帮傻逼儒人了,好痛苦
成熟的制作工业,主流的表达方式,金句式输出,二元化对立,够直白,够脸谱,够通俗易懂。抛开本片意识形态(虽然也没探讨出什么新鲜的)不谈,这种剧作和拍法真挺适合简中主旋律的,那些被流放的清官故事赶紧安排上啊,典籍里的中国啥时候复播?
开头不错,中段突然垮掉,后半段没看,没兴趣。就是想讲的东西太多,结果一个都没讲好。
立意平平,像一部电视电影。
韩国人又发明了新的气人方法,他们不光拍zz片可以让我们质问说我们这片土地啥时候才能拍的出来,他们还拍了儒释道片让我们怀疑人生怀疑我们这片土地到底时候才能拍的出来
现代人把现代观念强加在古人身上的感觉,涉及儒学和西学的部分没看到什么深入的思辨性的东西,有的只是现代人早就熟悉的那一套话术。整部片还是韩国以往的类型片套路,包括让人头皮发麻的煽情段落。看到有人拿这片跟聂隐娘对比,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当代散播福音生力军的韩国人,在君王将臣的古代史故事中,翻出来了求真、求存、求普世价值、写博物书籍的丁若铨,他在腐烂透顶的王朝边缘小岛,听到海螺🐚的声音,探触世界的轮廓。因被流放而遗世孤悬,立著言志的大家故事,几乎重复发在唐宋明多个朝代,“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一人一孤岛,也导致《兹山鱼谱》在中国观众看来,异常亲切(当时的韩国达官通行汉文,活在明朝和朱理的正统历史叙事中)。稍显遗憾的是丁若铨和昌大需要分享有限的时与空,这导致他们不得不呈现二元对立的必然冲突(电影有意拖延了它的迟到后至),而无法在历史面相和认知层次上,呈现更激情澎湃的回响。
就尬吹,韩国电影流水工业套壳产品。
中国其实这样的题材也是无数。反正韩国人拍也一样,抛开民族国家,都是东亚背景,这也是中华文化的反哺。我们还拍不出,是我们被主义搅的一片混乱。里面丁若全与其弟的通信,很有意思。一方面思考儒家文明的理想,对现实政治的监督和批判,而反复朗读的汉文,无不彰显儒家的信仰力量。二丁若全的鱼谱,又内含试图打通东西走向现代的启蒙之路。电影简单化的就是描绘官家,苛政猛于虎,酷吏加腐败,没有深入利弊。这点我们的大明王朝不比该片弱。
谢谢韩国人告诉了我们古装片的题材有多么广阔,古装片是可以表现活生生的人的,古人也是有血有肉有脑子的人,古装片不是只有帝王后妃,不是只有武打和傻子。
原谅我一直代入苏东坡。一个出身名门,见过世面,致力于打破阶层,提倡人人平等的大家。一个出身低微,企图通过读书出人头地,投身仕途改变体制的年轻人。相识于微,却都无法真正的改变现状。
这算喜剧片吗?艺术指导看起来很严肃,但是人物之间的很多对话、举止、行为都像编剧来刻意搞笑。然后电影又偏要搞个看似“高大上”的主题,还刻意用“黑白”镜头来拍摄,搞得以为这片是多么严肃的正史片呢。既想严肃,又搞些不着边际、无厘头的对话与情节,显得不伦不类。再说故事,坏人脸谱化,情节模板化,要素过多,一会讽刺地说朱子影响力真大呀,一会男主又推崇基督教、动不动耶稣基督啥的,一会又说汉文不重要、记得学韩语,这边沾一点,那边沾一点,啥也没讲好。全员演技不怎么在线,尤其卞约汉实在演得很差。也就《寄生虫》里的李阿姨的表演稍微能看看了。
自惭形秽。儒家和诗句和汉字是我们的,是中国的,是东亚的,是世界的。不要忘记了。
这不是艺术,这是学生作业,还是那种坐在前排每节课都到场老师说的每句话都记在笔记本上的好学生拍的期末考试作业。看到的不是一个热爱电影的艺术家,而是一个认真完成甲方任务的乙方。
有闲阶级丁若铨大人连发配小岛都不愁吃穿还能动用以前的人脉挟制一手地方官,这种最落魄的时候都不需要下地干活的人对比贫苦的村民算得上什么“沾满了泥水的黑色无名之人”呢?一位不需要花费精力在生存上的既得利益者,奢谈一个不需要王权的世界,都不禁让人担心,他确信自己能承受失去特权后的生活吗?如果能够的话,他早就投入到劳动中了吧。一部《兹山鱼谱》,看似是士大夫走进了平民百姓生活中的末学,镜头却大都强调写作而不是捕鱼,说到底还是知识分子们在自我陶醉。
充斥着韩国套路化的外放短爆发情绪式的演法,加上化妆上对于皮肤状态的敷衍,一副套壳的现代情节剧面貌。低劣的喜剧桥段与现代音乐更加深了这种情况。前半段宛若《舌尖上的中国》,如果主角脱口而出一段新鲜食材只有捕捞者自己才能品味出的人文台词也绝对丝毫不违和,更何况还有类似阿鲲风格的配乐加持。备受赞誉的东亚风格怎么看怎么简陋,不提生硬加入的诗句,对于水墨画风摄影风格的追求,做不到拍摄时的直接成型,只能以后期加滤镜效果来打造朦胧飘渺的景象,可一没有渐变层级,二是到人物存在时,直接显现了置于其上滤镜图层操作。议题上野心大,却想起一个是一个,中段之后猛然的加东西,突兀到不行啊,主题也断断续续,总在快被人遗忘时再次提及,说是时代变革,却没将原文本序言与具体内容有机的整合改编好,水平还不如两集国产剧的内容。